第30章 章節

思雨端着一碗黑不拉幾的湯藥進了屋,繞過屏風,就到了卧榻前。

見到慕霜降已經半坐起來,思雨将湯藥放在卧榻旁的矮茶幾上,扶着慕霜降坐好,還往她身後塞了個大軟枕。

“姑娘,您醒了。”

太陽從旁邊的窗棂灑進來,慕霜降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問思雨:“我睡了多久?”

“姑娘這一覺,睡了兩個時辰。”

慕霜降:“……”

不過就是昨晚出去了半宿,放在過去,她只要打坐運動半個時辰就能龍精虎猛,現在卻不行了。

思雨講熬好的藥端起來,遞給慕霜降,“姑娘,喝藥。”

慕霜降有些無奈地接過那藥苦藥。

這個月,她幾乎都把藥當水喝了。赤牡丹找到了,鑒于天上地下只有這麽一棵赤牡丹,慕霜降就把赤牡丹分給西門吹雪幾片葉子,就将餘下的讓人快馬加鞭送出關外給左護法。

左護法誠不欺她,有了赤牡丹,她身上合歡散的藥性幾乎都已經解除。

之所以說幾乎,是合歡散應該不會再發作,但它造成的不良影響仍然存在,譬如說功力還剩六成,譬如說赤牡丹毒性太強,雖然解了合歡散的藥性,但卻給慕霜降留下一個容易頭疼的後遺症。

慕霜降發現這個後遺症,是在山西珠光寶氣閣的時候,她和花滿樓一起帶着上官雪兒去見閻鐵珊,宴席上推杯換盞,慕霜降人前滴酒不沾,但那一次閻鐵珊願意将上官雪兒奉為少主,跟她說喝了這杯酒,從此珠光寶氣閣和羅剎教就是魚幫水水幫魚的關系。

盛情難卻,那天她确實很高興,就喝了那杯酒。

一杯酒下去,頭痛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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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她忍功了得,才不至于在珠光寶氣閣的時候就倒了。

從那之後,頭痛的毛病一發不可收拾,動辄就發作,毫無預兆。

慕霜降将手裏的苦藥一飲而盡,跟思雨說:“我覺得還不如不解合歡散了。”

合歡散充其量就幾個月發作一次,雖說發作的時候難過了些,忍忍也就過去了。哪像這頭痛的後遺症,要死不活地吊着人。

慕霜降覺得自己明明沒病,卻弄得跟個病秧子無甚區別。

——左護法這輩子在唯一靠譜的制藥練毒上都不靠譜了,慕霜降很想請他去死。

鑒于請左護法去死蕙姨可能會很傷心,慕霜降只好憋着。

思雨卻不這麽想,她将慕霜降手中空了的碗接過去,笑着說道:“合歡散還是解了好。姑娘如今的武功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西門莊主說了,還是可能慢慢練回來的。至于頭痛,肯定也會慢慢好起來。”

希望吧。

慕霜降從榻上起來,走到窗戶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這是太湖邊上的一座別院,是慕霜降租的。處理完珠光寶氣閣的事情,慕霜降就和花滿樓一起到了江南太湖。

羅剎教的勢力在關內鋪得很開,各地的弟子各行其道,并沒有統一的規矩。而江南這邊的亂象,不僅多還千奇百怪。

槍打出頭鳥。

慕霜降打算先從江南這邊開始料理,殺一儆百。

花滿樓也算是跟慕霜降一起共過患難的,知道她這個打算之後,就發揮地主之誼,給她找了個環境清幽的別院落腳。

環境确實很好,因為就在太湖邊上,所以會有新鮮的河魚河蝦,美食不用愁。

慕霜降想起昨天還在她跟前哭鼻子的上官雪兒,問:“雪兒呢?”

思雨:“走了。臨走前她本想再見姑娘一面,但您還沒醒。”

慕霜降一怔,随即笑了笑,“不見也好。”

珠光寶氣閣雖然說将上官雪兒視為主子,可上官雪兒年紀那麽小,武功閱歷都還差遠了,将她放在山西無異于羊入虎口。

慕霜降早就想好,只要上官雪兒願意,就将她送去賀蘭山,那裏是羅剎教的大本營,左右護法都在賀蘭山坐鎮。

慕霜降是被右護法蕙姨照顧長大的,她對蕙姨十分信賴,将上官雪兒送回賀蘭山交給蕙姨調教,她很放心。

思雨也知道慕霜降打算培養上官雪兒,并沒有多說什麽,因為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問慕霜降的意見。

“姑娘,您昨夜帶回來的那位楊夫人,哭到天亮才睡去,方才醒了又開始哭,她說想回牛家村。”

思雨說的楊夫人,是包惜弱。

慕霜降昨晚出去半宿,就是為了包惜弱。說起這位美得能讓完顏洪烈費盡周折的美人,慕霜降就覺得頭似乎又要開始疼。

原因無他,包惜弱真的太能哭了。

慕霜降擡手掐眉心,“我去看看。”

028

慕霜降去看包惜弱,包惜弱正坐在窗前哭。

包惜弱穿着一身素衣,烏濃的秀發用一根簪子挽起,不施粉黛,卻勝三千粉黛。

她見到慕霜降走進去,連忙站起來,“慕姑娘。”

意識到自己儀容或許不太好,連忙擡手用衣袖擦眼淚。

慕霜降遞給她一條手帕,“楊夫人,你想回牛家村?”

包惜弱咬了咬紅唇,輕輕點頭,然後語氣有些忐忑地問道:“不可以嗎?”

慕霜降木着臉,提醒她:“楊夫人,你昨晚才用匕首将完顏洪烈捅了個對穿,這時候回去牛家村,是怕金兵發現不了你的行蹤嗎?”

包惜弱:“……”

慕霜降遇上包惜弱,是一個巧合。

昨天慕霜降剛從山西到了太湖。太湖別院剛租下,思雨帶人收拾別院,慕霜降嫌別院有些鬧騰吵鬧,就出去閑逛。

出去閑逛也沒在太湖邊上看風景,當天是趕集日,慕霜降跑去逛市集了。

逛着逛着,拐到一個無人角落時,有兩個不長眼的流氓拿了一支紅纓槍擋了她的去路。

慕霜降彎着眉眼,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兩個流氓吓得屁滾尿流,還将紅纓槍繳了。

槍是好槍,上面還刻着一個楊字。

彼時的慕霜降也沒多想,尋思着好槍不能棄,松月習慣用槍,跟她去山西的時候,跟珠光寶氣閣的霍天青切磋時,被對方折了槍。

松月是慕霜降從平安鎮帶出來的少年郎,天資聰穎,只要稍加點撥,就能舉一反三。

得了紅纓槍的慕霜降,打算先把槍帶回去哄小朋友。

誰知人還沒回去,就被包惜弱找上了。

包惜弱是在侍女的陪伴下去找慕霜降的,行人匆匆而過,她帶着侍女心急如焚地在人群中追尋那個拿着紅纓槍的姑娘。

她見到慕霜降的那一刻,未語淚先流。

慕霜降:???

意識到自己失态的包惜弱連忙擦了眼淚,朝慕霜降福了福身,“姑娘。”

世人愛美,縱然美人行為冒昧,可頂着一副好皮囊,只要無甚大過,都是願意寬容的,慕霜降也不能免俗。

對方衣着華貴,容貌端麗柔美,因為一路小跑此刻雲鬓微亂,白皙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粉,更顯風情。

慕霜降以為對方有事找她,細細一看,卻不太像。因為對方的美眸直勾勾地看着被她杵在地上的紅纓槍。

還不等慕霜降說話,對方就已經神情激動地上前兩步,“敢問姑娘,這槍你是從何而來?”

三言兩語,事情的原委就已經了解清楚。

包惜弱說慕霜降手中的紅纓槍是她丈夫楊鐵心的武器,楊家槍法世代相傳,慕霜降手中的紅纓槍,是楊家的傳家寶。

不得不感嘆緣分這種東西,真玄。

慕霜降也沒想到自己趕個集,也能跟包惜弱相識。

包惜弱拿着紅纓槍,顫抖的手輕觸槍上的紅纓,她哽咽着跟慕霜降說:“鐵哥說紅纓槍是他七歲時公爹傳給他的,人在槍在。他的槍怎會流落到旁人的手裏呢?”

慕霜降看了看那支紅纓槍,又看了看包惜弱。

穿着華貴,還有侍女相随,這時候她應該是跟完顏洪烈在一起。

慕霜降想了想,問道:“夫人已經再嫁了嗎?”

包惜弱一怔,自己并未跟對方說楊鐵心已死的事情。

包惜弱還沒說話,她身邊的侍女就已經為她回答:“夫人貌美心善,雖然是寡婦之身,但我家主人并不在意,等回家後,自然會按照漢人的禮節,三媒六聘,将她娶進家門。”

如果包惜弱已經嫁了,慕霜降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

還沒嫁嘛……那又不一樣。

慕霜降打量着那侍女,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練家子,眉宇有英氣,雙目有神。說是侍女,可言行卻不太像,倒有點像被主人縱容得有些失了分寸的親信。

慕霜降望着侍女,誇獎道:“你家主人可真是個大好人。”

“那當然,我家主人聰明英俊有本領,能得他青睐可不容易,更別說令他傾心。主人對夫人情深意切,用心良苦,夫人應該有感覺才是。”

侍女的話是對着慕霜降說的,卻是說給包惜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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