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宴嶼眠美美睡了一覺。

等到醒來,就聽到外面隐約傳來人聲。

蓮生已經把車趕到了城外,等她睡醒。

“我來吧。”宴嶼眠掀開車簾鑽出來,她安穩坐下,右手略作掐算,朝着左邊走。

蓮生趴在窗邊看了片刻,發現宴嶼眠在一棟七層閣樓前停了片刻,接着就掉頭返程了。

“做了什麽?”他問道。

宴嶼眠:“給朋友送了點禮物。”

蓮生:“朋友?”

蓮生探出窗戶扭頭去看,閣樓上挂着牌匾,三個字,但是他都不認識。

宴嶼眠把車趕得飛快,蓮生看着她背影,不知為何,感覺像在逃跑。

然後,蓮生就聽到了砸東西和倒塌的聲響從那棟樓裏傳來。

宴嶼眠把車趕得更快了。

“我勸你們不要抵抗,問天閣會放你們一條生路的!”

“啊啊啊啊別動啊那玩意很貴的!快,快抓住他們!”

息睿推開房門,看到大堂裏擠得滿滿當當的妖怪,傻眼了。

前堂弟子們紛紛祭出各路法寶,試圖抓住正在上蹿下跳的妖怪們。

“怎麽回事?哪來的這麽多妖怪?”

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息睿雙手合十,無形之風吹動他衣袂和發梢,數息之後,他雙臂伸展,大喝一聲,兩手用力下壓——

一口大鍋的虛影憑空出現,朝着下方倒扣!

衆妖全都看見了這口碩大無比的鍋,它們叫嚷着試圖閃躲,卻發現身體根本就動不了了。

所有人和妖都被扣進了鍋裏。

問天閣霎時重歸安靜。

息睿這才翻身從四樓欄杆處跳下去,他警覺地探查周圍氣息,妖氣實在太重了,把線索全都掩蓋。

誰?是誰幹的?

為什麽要放這麽多妖怪過來?

當他們問天閣是收容所嗎?

息睿正打算進去審問一下,原本就受創的大門就被從外面撞開了。

“師兄!你猜我在那個奈嶺村發現了什麽!”

少年興沖沖地踏入問天閣,看到中央那口大黑鍋時,整個人都愣了。

“怎麽了師兄?”

“關門。”

“哦。”

“你剛才想說什麽?”

“哦,收到傳信之後我不是去那個奈嶺村查看了嘛,果然有信中被叫做咾病鬼的邪祟,不過缸裏的病人沒有那麽多,應該是被轉移走了一部分,我把那個咾病鬼給斬了。”

“嗯,做得不錯。”息睿擡手揉了揉眉心。

數日之前,問天閣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說是百裏外的奈嶺村有邪祟興風作浪,毒害百姓,他就讓師弟前去處理。

他總感覺那封信上好像有熟悉的氣息,但仔細辨認時,卻又怎麽也抓不住。

會是誰呢?

“那這個……”師弟指了指面前的鍋。

息睿揉着眉心,解釋道:“有人放了上百只妖獸在大堂裏,先跟我一起來處理吧。”

罪魁禍首此時已經溜到城門處了。

“不去買點東西嗎?”蓮生問道。

“不了,下個城再補給,車上的物資還足夠。”宴嶼眠排隊準備出城,聽見她前面的兩個中年男子正在聊天。

“你聽說瀾清宗宋子凡的事兒了嗎?”

聽見瀾清宗三個字,宴嶼眠本能地支起耳朵。

宋子凡?子凡怎麽了?

“什麽?我只知道他們掌門在魔教隕落了。”

“據說是宋子凡去魔教找宴掌教的刀,結果半路上堕魔了。”

“啊?!”

同樣震驚的還有宴嶼眠。

堕魔?開什麽玩笑!

就算子凡真的因為她死遁道心不穩,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吧?

當初她師父仙逝之時,她自己也難受消沉了一陣子,想不明白修仙到底有什麽意思。

但很快宴嶼眠就緩過勁來了,仙逝和飛升,對他們還在世間的人而言,都意味着分離,又有什麽區別呢?

說不定師父已經轉世投胎,開始體驗不一樣的人生了呢。

宴嶼眠深吸口氣,繼續凝神聽前面的兩位大哥聊。

“宋子凡好像把萬魔窟都毀掉了,魔教被師父徒弟的鬧過一通,應該百年內養不過來了。”

“然後呢?”

“他好像回瀾清宗了吧,不知道門宗裏會不會有辦法,那可是天下第一劍啊,就這樣堕魔,實在太可惜了。”

“瀾清宗肯定會有辦法的吧,那可是正道魁首啊,原本宴掌教隕落之後,瀾清宗掌門之位就該宋子凡擔任,結果出了這麽一遭,現在是誰在管事啊?”

“好像是貝先生。”

貝、貝振旦?

宴嶼眠着實再度吃了一驚。

她走之前,壓根沒想到最後管事的會是老四。

那家夥平日裏只知道喝酒和跟她耍寶,現在看來,還蠻靠譜的嘛。

等等,管事的是老四,不就意味着……老大老二老三現在都管不了嗎!

宋子凡堕魔了,已經不可能再擔起管理門宗的職責,那老二和老三他們呢?

宴嶼眠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前方的兩位大哥已經排到了隊,拿出通關文牒準備出城,就停住了話音。

算了,她還是相信相信徒弟們吧。

就算自己是真死了,他們也不可能搞出太過分的事………吧?

說起來,宋子凡好像确實有點黏她了。

可能是他是自己第一個徒弟的緣故吧,當時她壓根沒做好收徒的準備,不會帶,平日裏就是讓宋子凡給她端茶倒水做飯按摩趕車,再教他一些基礎的聚靈法術慢慢入門,完全沒有師父和徒弟之間該有的氛圍。

後來她發現宋子凡有練劍的天賦,就教他學劍了,宴嶼眠刀使得最好,但其它所有武器也都能用,無非就是順不順手的問題。

練劍嘛,自然要多對戰。

她就拿着個樹枝跟宋子凡比劃,差不多每天都要把他打趴下上百次,渾身發疼。

……這樣一想,好像也找不到宋子凡黏她的原因啊。

宴嶼眠沉思着,驅車前往了城外不遠處的小片山地。

她拿出“福”、“壽”、“祿”三張紅紙拼貼整齊,将愁苦林中的村民們全都放出來。

驟然從冰天雪地落入陽光明媚的山林,衣着破舊的瘦弱村民們全都驚呆了。

發,發生了什麽?!

這是哪裏?怎麽會……這麽暖和。

要知道仙家可是說因為罪孽滋生,整個人間都已經被寒雪覆蓋了啊。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将寒意驅散,人們顫抖着跪倒在地。

這、這一定是神仙降下的恩澤!

只是這一次,不會再有誰前來收集他們的欣喜和激動了。

“我們走。”宴嶼眠确定愁苦林裏沒有人了,趕緊和蓮生一起離開。

至于這些村民,自然會有問天閣的人過來處理。

她留着了三張紅紙,現在裏面是個獨立的靈域空間,就當做她的儲物法寶了,以後有什麽大件行李,都可以往裏面丢。

福壽祿被貼在車廂裏,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蓮生望着宴嶼眠趕車的身影,莫名覺得她好像有點憂愁。

他突然想到什麽,從裝金子和玉柱的箱子裏拿出個紅色螺紋亮片。

蓮生飄到宴嶼眠身邊,将亮片地給她:“喏。”

宴嶼眠頗為意外:“從哪兒弄的?”

“啞市上拿的。”

宴嶼眠莞爾:“這不叫拿,叫偷。”

但她還是從蓮生手中接過了亮片,宴嶼眠拿在手裏研究片刻,便仰起頭,把它貼在了自己頸側。

欣喜和激動頃刻間湧上心頭,沖淡了所有煩惱和憂愁。

宴嶼眠唇角流露出笑意,姿态也放松的舒展開來。

确實是好東西啊,怪不得在啞市裏賣得這麽貴。

蓮生歪頭看着她,雖然他沒辦法使用貼片,卻好像也在這裏一刻,感覺到了淡淡的喜悅。

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回到車廂,偷偷拿出來明魂鏡,照在自己胸口。

好像确實又有一道線在變得凝實。

蓮生放下明魂鏡,望着宴嶼眠的身影,擡手摸了摸自己唇角。

笑,好像是件挺難辦到的事呢。

作者有話說:

啊啊存稿箱忘記定時了!我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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