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它能看見他?!

蓮生呼吸一滞,扭身穿牆而過,他認出那只蛇就是被放在最中央供奉的大蛇妖,既然它能在群妖中占據首位,還可能看得見他,最好別招惹為好。

他進入到側室,被啃了一半的瓜果和雞鴨扔了一地,也不知道哪只妖獸才進完食。

地上還有腳印,蓮生皺眉觀察,突然有了想法。

這座廟肯定是妖獸們的大本營,而他進來到現在,就只看到了方才那只蛇。

也就是說,它們肯定躲在更為隐蔽的地方。

蓮生的腰部沒入地面,然後是胸口,肩頸。

當雙眼也沉下去之後,他終于看到了想要看到的景象。

二十多只種類各異的妖正聚在廟底的暗室中,這處由鼠精挖掘的地下世界四通八達,連接着每一戶人家的屋子,方便他們随時進入其中,充當顯靈的神仙。

“這是最後一處通道了,胡大人讓我們一定要守好。”

“那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知道,難不成是天機閣的人?”

“不會吧,我們做的這麽隐蔽,他們頂多也就知道我們在開啞市。”

“行了,別瞎猜了,甭管那人究竟是誰,都不能讓她給跑了。”

“對對,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壽’那邊十幾個夥計防守,都被鑽了空子呢。”

“那是他們太沒用了,有柳仙大人在,咱肯定沒問題。”

那只能看到他位置的蛇妖還不知道在哪兒,蓮生謹慎地躲在牆後,尋找最後那個字的蹤跡。

嗯……找不到。

蓮生把整個密室探了一遍,甚至還轉過其餘通道,都沒能看到紅紙。

難道是被誰随身帶着了嗎?

蓮生思索着,突然聽到頭頂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響。

他正要冒頭出去看看什麽情況,便聽得轟隆巨響,崩濺的碎石頃刻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

一道身影踩着破碎的塑像緩解沖力,嘩啦一聲白仙像摔得四分五裂,而她也平穩落地。

“追得真緊吶。”宴嶼眠單手拎刀,另一只手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她環視一周,對暗室中炸毛的衆妖獸們揮揮手。

“你們好啊。”

“殺了她!”

妖獸們咆哮着沖上來,蓮生立刻抄起地上倒塌的塑像,朝它們砸去。

“我沒找到最後的通道!”蓮生奮力阻擋着妖獸靠近宴嶼眠,喊道。

“在那條蛇後背上。”宴嶼眠用刀背擋住甩來的豹尾,一腳把身側撲來的傻狍子踢開,“掩護我,拿了祿之後直接走!”

蓮生完全不知道這種情況他該如何掩護宴嶼眠。

但既然對方要求,他就必須得做到。

那條蛇被宴嶼眠牽制住了,蓮生就利用自己靈體的優勢,不斷搬起石塊和塑像,朝所有接近宴嶼眠的身影狠狠扔去。

菜刀脫手而飛,在半空中用刀面擋住噴射而來的毒液,金屬發出腐蝕的刺啦聲響,最終擦着柳仙的尾尖,劈進了房梁。

宴嶼眠縱深一躍,踩着虎精的腦袋,在對方的憤怒狂吼聲中,再度跳上地面。

蛇盤踞在豎梁上,蛇瞳凝視着她。

“這位小友。”它緩緩地嘶聲道,“我歡喜林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闖入此處,壞我們規矩?”

“不好意思,但是你們先追殺的我。”宴嶼眠擡起手,菜刀便從木梁裏拔出,徑直飛入她掌中。

宴嶼眠低頭看了眼被腐蝕大半的刀面,她左手一勾,神龛上的香爐霎時溶解成鐵水,滾燙的液态金屬在空中流淌到她手中的刀上,修補了破損的刀面。

柳仙蛇瞳猛然一縮。

這樣用刀的方法,它還從未見過。

并且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幾乎沒有靈力波動。

如果不是見到她一路闖進來,柳仙幾乎要以為她就是個凡人。

也就因此更加顯得她體術強到離譜。

“一對一也算公平吧,不過我這幾天都沒怎麽動手,可能會有點退步。”

宴嶼眠說着,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柳仙甚至都沒能看到她是如何離開的。

蛇警惕地轉移到陰暗角落,吐出蛇信,它能感知到這處地方的所有生物,只要還在發熱,都逃不過它的探知。

後面!

蛇尾猛地一甩,鱗片撞上刀刃,發出金屬碰撞的铿锵聲響。

鮮血潑灑,腥臭味道瞬間蔓延開來。

一截蛇尾飛落在地,劇痛之中蛇卷起最大的那尊灰狼塑像,砸向感知到的方位。

怎麽可能,只是一刀,就破開了它的鱗片?!

灰狼砸在梁上,登時四分五裂,掉下去的碎片砸在暗室裏妖獸的身上頭上,有妖吃痛大喊道:“柳仙大人您悠着點!”

柳仙很想悠着,但是它再度失去了目标。

灰色的小刺猬從黃鼠狼的雕像後溜出來,幾根尖刺飛入柳仙鱗片縫隙,它幾乎被斬斷的尾部立刻開始愈合。

刺猬正想為其他受傷的妖獸醫治,突然被人從後面拎了起來。

宴嶼眠蹲在地上,左手拎着刺猬後頸的幾根刺:“白仙?先到旁邊休息會兒吧。”

白仙剛要掙紮,就被宴嶼眠扔飛出去。

毒液緊随而至,卻連宴嶼眠衣角都沒能碰倒。

蓮生根本無法獨自牽制住那麽多妖獸,越來越多的妖沖破防線,去支援柳仙,還有更多妖聞聲迅速趕來祭廟。

這樣下去會陷入包圍的!

正當蓮生着急之時,他突然聽到了顫動聲響。

所有碎片和碎石全都憑空浮起,甭管是什麽材質,都在這一刻,化作了刀。

成百上千把刀包圍了妖獸們。

蓮生瞳孔猛然一縮。

嗡鳴帶起共振,建築,土地,樹木,全都發出尖銳的鳴響。

刺入他腦海。

——他看到千萬把刀朝他砍來。

蓮生下意識用雙手護住頭臉,但那些刀只是從他身後飛掠而出,封死了妖獸們的所有走位。

“呆子,快來!”

宴嶼眠的喊聲喚回了蓮生注意,他立刻飄上地面,那些“刀”從他身邊擦過,不曾傷到他分毫。

柳仙在房梁上飛竄,甚至變為了人形閃躲。

但十幾把刀仍準确無誤地追到了它後背。

乓乓乓!

蛇鱗被斬斷,柳仙發出痛叫,鮮血之中,一張紅色的東西翩然落下。

它正要乘着風逃跑,一塊瓦片嗖地将其兜住,送到了宴嶼眠掌心。

“搞定。”

宴嶼眠用力将手裏的菜刀扔出去,菜刀破窗而出,她則拽着蓮生,身影瞬間消失在紅紙之中。

下一瞬,“祿”字突然遺失了左半邊,只剩下孤零零的“錄”,緊追而至的蜜罐一頭撞在上面,登時疼的“哎呦”一聲。

通道……被封死了。

——嘭!

菜刀破空而入,将緊閉的窗戶切出一條細縫,刀尖沒入菜板,刀柄顫動着插在其中。

少年聽見動靜,趕忙從卧房走進廚房。

“娘,咱家刀怎麽就插在案板上啊!”

“不知道,我記得我收起來了啊?你重新放一下吧。”

少年應了一聲,伸手握住刀柄。

……拔不動。

他眉頭疑惑地皺起,改為雙手握住,用上吃奶的勁兒使勁拔——

刀總算從案板當中脫身,壓得他雙肩猛然一沉,差點失去平衡向前趴到在地。

等等,怎麽變得這麽沉了啊!

“呼。”

宴嶼眠一腳重重地踩進雪地裏。

歡喜林中,這座廟早就廢棄看了,房頂都不見了,雪落得極厚。

“走!”宴嶼眠奔向歡喜林的入口,所有妖獸應該都進入愁苦林抓她了,茫茫雪林中極其安靜,她沒費多少功夫,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了出口。

宴嶼眠和蓮生一前一後地穿樹出去,又看到了春日明媚的日光。

已經到下午了。

他們回到路上,馬車還停在原地,馬兒吃完了草,正在安靜地休息。

“沒事了。”宴嶼眠坐上馬車,将那三張紅紙從兜裏掏出。

福、壽、祿各個都殘缺了一半,不再能起到通道的作用,宴嶼眠專門把他們嘴所在的部分撕掉了,于是車廂內格外安靜。

蓮生看着排成一排貼在車廂內壁上的紅紙,道:“萬一他們殺掉裏面的人要怎麽辦?”

“不會的,他們知道如果老實點,我還能放它們一條生路。”宴嶼眠挑眉,道,“你怎麽還擔心起來村民了。”

“我不該擔心嗎?”蓮生茫然。

宴嶼眠:“沒,挺好的。”

蓮生:“現在我們要做什麽?”

“嗯……找個稍微好點的地方,先把人放出來。”宴嶼眠伸了個懶腰,“唉,不過我想先休息一下,剛才搞得我好累。”

“那你睡會兒吧,我看看能不能趕車去到別處。”蓮生飄到外面,讓宴嶼眠安穩休息。

宴嶼眠确實挺累。

她修為早就散掉了,剛才的戰鬥完全依靠本能和技巧,還有臨時聚集的一點點靈力。

縱然只有她原本百分之一的實力,從這群妖獸的包圍圈裏逃出來,也綽綽有餘。

唔,就是現在要考慮該如何處理的問題了。

宴嶼眠睜開眼,對外面的蓮生道:“往東北方走吧,去最近的城裏。”

蓮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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