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滋……第七扇……門……”

“……郁知……邪種……兩只邪種……”

“未知未知……遮蔽……邪眼存在……”

“……尤娜娜……保育院……SSS……S禁區……”

……

二區主城, 防治中心所屬的研究所辦公室。

圍着圓形辦公桌參會的五人,看着剛才模糊閃爍的畫面,全都表情凝重。

蘇教授打破沉寂:“第七扇門誕生了,屬性未知, 門內存在兩只邪種。”

“神性值70的郁知, 感染成了邪種。”

“目前,邪種數量總共……六只。”

“保育院淪陷, 第七個SSSS禁區。”

……

辦公室裏陷入更深的昏暗之中。

唯有投影機幽藍的光束, 散發出幽幽的藍光,将那昏暗映襯的, 像有惡種蟄伏在暗處,只等擇人而噬。

濃重的危機感, 激的人頭皮發麻, 冷汗涔涔。

在這個世界上,每過一分鐘,就會因為惡念過盛, 催生出新的惡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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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過一秒鐘, 這些惡種就會感染一百人。

每過十分鐘,所有感染者裏,會有六十個人轉為深度感染者。

深度感染者, 精神san值傷害不可逆。

神選者清除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惡種滋生的速度。

更何況, 在清除的過程中, 總有神選者精神san值不穩, 淪為實力強大的惡種。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 提升神選者精神的穩定, 提高神選者實力, 加快新型熱武器的研發。

總有一天,人類陣營還是能拉回優勢。

然而,惡種之上有邪種,邪種還有……門!

門之上的惡源,那更是無法企及的存在。

“七扇門,”蘇教授拿起感應筆,在地圖上畫出七個紅圈,“七個SSSS級禁區,六只邪種。”

七個禁區紅圈,其中二區地域裏就有兩個了。

有人擦冷汗的手在抖,聲音幹澀的像鐵鏽在摩擦。

“……門……至今沒人知道清除門的方法……”

“而且,對血門之內……更是一無所知……”

“六只邪種,除卻郁知其他五只,信息未知,數據未知,清除方式未知。”

“我們為之努力的,試圖用生命去點燃的曙光,還有什麽意義?”

這是一場,注定毀滅、注定失敗的戰争!

五人怔忡,看着畫面上定格的保育院血門,滅頂的絕望扼住咽喉,叫人心頭生出無能為力的恐懼。

那種無能為力,連吶喊、掙紮都成為奢侈。

蘇教授面無表情的點開另一個視頻:“這是此次試煉裏,保育院最出色的種子。”

精神試煉的視頻,和從唐遲記憶裏複刻的畫面,同時分兩個屏幕播放。

小小一團的幼崽,在惡種慈母紫紅霧氣的場域裏,宛如游魚般靈活穿梭。

張牙舞爪的臍帶群,面目扭曲的巨嬰,惡念不斷從場域中往外輻射,企圖動搖小幼崽的精神,繼而感染她。

然而,小幼崽發出“哔哔”的聲音,嘴裏嚷着自己是陶泥人偶,精神波動線譜平穩的宛如一條直線,當真像個精致木讷的人偶。

而在唐遲的記憶畫面裏,小幼崽的狀态又不一樣。

她手握不明尖刺,看着猙獰的慈母,圓溜黑浚的大眼睛裏,逐漸升騰起怪異的興奮。

“唧唧……”小幼崽高舉黑色尖刺,嘴裏發出幼細的怪叫,迫不及待的往慈母身上紮。

那叫聲,仔細去聽,像是某種動物的聲音。

小幼崽興奮到亢奮的模樣,好似得到了新玩具,于是非常急切的上手,将新玩具裏外全肢解了。

她喜歡拆解,再重新揉捏組裝,一如捏陶泥。

蘇教授調出小幼崽的個人資料,五人依次傳閱。

姓名:尤娜娜。

年齡:五歲。

初始神性值:38(目前四區最高)

精神san值:80(非常高,不過疑似存在僞裝性)

精神能力:絕對閃避、絕對穿刺(存疑?可能具備其他類型能力,據院長郁知推論,極有可能是未知的、新型的、未被收錄的精神能力)

潛力評估:S級潛力。

風險評估:■■,患有自我意識障礙病症,伴随自呓和幻覺,精神san值不穩定,風險高。

保密等級:低。

篩選建議:待定。

……

有人皺眉:“風險評估為什麽看不到?呓語和幻覺已經是深度感染者特征,按照規定應該進行清除處理。”

蘇教授看着畫面定格上的小幼崽:“她說自己的能力,是陶泥玩偶的,陶泥玩偶是姐姐教捏的。”

但,陶泥只是普通陶泥,尤娜娜也沒有姐姐。

在保育院的兩年,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數據太少,沒辦法進行實驗理論推演,蘇教授不想輕易下結論。

一方面,尤娜娜足夠的出色。

另一方面,他相信郁知的判斷。

蘇教授揉了揉眉心:“最重要的,還有一點。”

他看着五人,眼神幽深:“突然出現的邪眼,據眼隼傳回來的信息,邪眼可能和尤娜娜有關系。”

“保育院出現門,高濃度的惡念,導致郁知成為邪種。”

“但是,現在的保育院廢墟上,惡念濃度為0,除了親歷那晚變故的保育院衆人,誰都看不見門。”

……

這些信息一出,五人頓時渾身一震。

蘇教授不疾不徐落下最後一句話。

——“目前,只有尤娜娜能看到門和邪眼。”

有人愣住:“邪眼?不是消失了嗎?”

“不可能!”也有人反應過來,起身拍桌子反駁,“從第一扇門出現,到現在已經有七扇門了,這七扇門總會時隐時現。”

“每一次門消失的時候,我們都是動用研究院的特殊精神設備,才讓門顯露出來。”

“沒人能僅憑肉眼就看到隐藏的門!”

……

蘇教授非常平靜:“尤娜娜能不能看到,以後會知曉。”

他環視一圈:“今天的會議,我想說的是,各位都是研究院經驗豐富的種子培育師。”

“那麽,尤娜娜這顆種子要如何培育催熟?”

……

一時半會沒人說話,五人不斷翻着尤娜娜的個人資料,全都皺緊了眉頭。

良久,蘇教授嘆了口氣:“滿目瘡痍之下,我們還有什麽是不能失去的?”

所以,他想賭一把,将所有的砝碼都加注在尤娜娜身上。

賭贏了,迎來曙光和希望。

賭輸了,不過也是一條命的事。

先驅屍骨在前,再多多幾具屍骨,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蘇教授:“直覺告訴我,尤娜娜這顆種子會萌芽出驚喜。”

五人彼此對視點頭,相繼在資料上挨個打上勾。

其中一人道:“邪眼、門、邪種,這三者都發生在保育院出事前後,不管有無關聯,作為最出色的種子,我們都會認真對待。”

蘇教授搖頭:“尤娜娜這只小幼崽和以往的種子很不一樣。”

“不僅是她患有意識障礙,更重要的是,她也許能看到,某些肉眼不可視的存在。”

比如,現在不可視的邪眼。

比如,未知原因遮蔽的“門”。

再比如,她嘴裏的刺猬先生和蝴蝶夫人。

……

“教授,”其中一人想到什麽,忽的激動了,“您的意思是說,這只小幼崽很大可能幫我們解開門和邪眼的問題?”

衆人一怔,接着全都齊刷刷的看着教授。

那迫切的、期待的、希翼的表情,就像是沙漠裏的苦行僧,手心突然接到天上落下的一滴甘霖。

仿若,曙光在前,希望在即。

蘇教授既沒搖頭也沒點頭,他只是道:“半個小時後,尤娜娜就到主城防治中心了。”

二區最有種子培育經驗的五人,騰騰起身,都有些想要快點見到這只小幼崽了。

蘇教授又說:“據眼隼說,尤娜娜是個熱愛學習的孩子,一區不上課她還不去。”

五人:“……”

竟然有這麽乖的幼崽?

當即就有人保證:“蘇教授放心,我們一定給她最好的教育資源,保證她有上不完的課。”

學海無涯,熱愛學習這還不簡單?

蘇教授搖頭:“不用太特殊,她年紀還小,郁知曾建議,進行正面積極引導便可。”

聞言,五人湊一塊商量起來。

“教授,”五人達成一致,很快整理出種子優培方案,“尤娜娜到防治中心,第一件事是體檢,接着是精神能力測試。”

“緊接着,如果她本人願意,可以在補完基礎文化課程後,進入種子特優班學習。”

“鑒于這顆種子的特殊性,我們會讓她跟随神選者,參與到日常清除任務中去。”

“理論結合實際,相信她很快就能萌芽,通過催熟考核,成為正式的神選者。”

……

這樣的安排,蘇教授沒有異議。

他只提醒了一點:“尤娜娜的意識障礙病症,要特別注意,減少刺激源。”

頓了頓,他非常嚴肅的道:“絕對!絕對!絕對!不能進入她的潛意識!”

五人表情一凜,正要再細問,蘇教授卻已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什麽都不再說了。

邪眼帶給他的感染,掉落的san值,還處在很危險的數值裏。

他需要休養。

五名種子培育師退出會議室,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恰好就見一輛悍馬駛進了防治中心。

毫無疑問,尤娜娜到了!

這一路,平穩不颠簸。

尤娜娜和艾蒂,兩只小幼崽頭靠頭,睡一覺起來就到主城了。

當站防治中心大廳的時候,娜娜還沒徹底清醒。

她揉着眼睛打着小呵欠,連小呆毛也懶懶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倒地繼續睡。

艾蒂牽着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叫她怯懦又警惕。

眼隼還沒到,兩只小幼崽在防治中心,是誰都不認識。

“你就是尤娜娜?那個初始神性值38的種子?”

驀地,一聲很不服氣的聲音響起。

艾蒂擡頭,就看到個胸口別金種子的高大男孩子走過來。

他面容還很稚氣,估摸只有十歲,可長的非常魁梧,看背影和成年人不逞多讓。

他雙手抱胸走過來,用鼻孔睥睨着尤娜娜和艾蒂。

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艾蒂很緊張,拉了拉抱着自己胳膊蹭的尤娜娜。

娜娜茫然擡頭,黑亮的大眼睛濕漉漉的,像剛出窩的奶狗崽崽,奶氣得很。

她沒注意到旁人,只茫然的望着艾蒂,帶小鼻音的嘟囔:“艾艾,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嗎?”

她說完這話,扁扁的小肚皮就發出一陣咕叽咕叽的聲音。

大廳裏的人,本來就一直餘光觀察着兩只小幼崽,此時全都看了過來。

轟!

艾蒂臉色爆紅,難為情的頭上都冒煙了:“小娜你……”

娜娜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拉着艾蒂,可憐兮兮的蹲下了。

她噘了噘小嘴,很小聲的說:“食堂阿姨打菜的時間到了。”

所以,娜娜肚子餓了。

艾蒂一怔,食堂阿姨在外逃的途中,保護保育院的孩子已經犧牲了。

艾蒂低下頭,眼睛有點紅:“小娜,不要說了。”

娜娜歪頭,她感知到艾蒂的情緒鏈,一圈圈的往外溢,像是在哭的水草。

她看了艾蒂一會,伸手去摸對方的手背,笨拙的安慰:“父父說,只要想就能再見的。”

所以,艾艾不哭呀,等我成為厲害的神選者,就帶你去找食堂阿姨,還有變成光的保安爺爺。

“喂,”不禮貌的聲音插進來,“那個叫尤娜娜的,你為什麽不看我?”

尤娜娜扭頭,看到一雙穿着鉚釘跑鞋的大腳。

她呆呆的反應了後,慢吞吞擡頭,視線才落到高大的男生身上。

那男生冷哼:“我叫寧宇昊,初始神性值35,能力絕對閃避。”

說到這裏,男生不滿意的皺眉:“你沒來之前,我的初始神性值是二區最高的。”

寧宇昊:“我們都是閃避系,你跟我比一場,我就帶你去食堂吃飯。”

尤娜娜不懂,閃避系為什麽要比?這和吃飯有什麽關系?

“唧唧,娜寶答應他!”

刺猬先生的聲音傳來,尖細的嗓音裏,逐漸興起不懷好意的興奮。

它很壞的慫恿小崽崽幹架:“他在挑釁你,我們紮他紮他紮他!”

小娜娜一把捂住草莓包包,生怕刺猬先生跳出來。

她還拽着艾蒂蹭蹭後退,避寧宇昊如蛇蠍:“你不要過來,我不認識你。”

刺猬先生又想紮人了,她要按不住的。

然,寧宇昊怒:“你看不起我?別以為你初始神性值比我高就瞧不起人!”

娜娜搖頭:“我和你比了,你會很危險……”

刺猬先生紮人不留情的呢。

可寧宇昊卻想偏了:“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很危險。”

說着,他還拿拇指揩過鼻尖,自以為做了個很帥的動作。

艾蒂:“……”

“不過,”寧宇昊話鋒一轉,“你必須和我比!”

“所有的種子裏,就你和我是閃避系的,咱們必須要分出個高低。”

這可決定了,種子群體裏,誰是老大的尊嚴問題。

尤娜娜正想搖頭拒絕,冷不丁刺猬先生就鑽到了她手心裏。

刺猬先生:“唧唧,這裏看着娜寶的人,比保育院更多了呢。”

尤娜娜小嘴抿的更緊了。

刺猬先生火上澆油:“娜寶,你要不比,他肯定會和唐遲一樣,以後總欺負你和艾蒂。”

“一起時,我能保護你們,但艾蒂總有和你分開的時候……”

小幼崽奶嫩的腮幫子一鼓,已經開始生氣了。

欺負她可以,但不能欺負艾艾。

于是,衆人只覺眼前一花,下一刻矮墩墩的小幼崽,已經湊到寧宇昊跟前。

白嫩包子小臉表情緊繃又嚴肅:“比。”

寧宇昊霎時興奮:“好!食堂在五樓,從這裏過去,會有很多随機阻礙,看我們誰先到。”

話音落下,轟隆一聲,防治中心的全息模拟開啓。

無數氣球從大廳穹頂飄下來,伴随的還有各種滾動而來的頑石。

沒見識的兩只小幼崽睜大了眼睛,艾蒂還伸手去戳了戳氣球,結果她的手指頭穿過了氣球。

假的!

她跟小娜娜嘀咕:“不怕,騙人的把戲。”

小幼崽不斷點頭附和,非常有警惕心:“院長說,連小孩子都騙的一定是壞蛋,這裏好多壞蛋,艾艾我們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

五名培育師:“……”

不是,你怎麽那麽聽你家院長的話?

他們不過是想記錄點數據,方便調整培育方案罷了。

這兩三句話的功夫,寧宇昊已經像只靈活的蛇,在躲避氣球的同時,順着大廳裏的建築體,蹭蹭的爬到了二樓。

他回過頭來,得意地俯視着尤娜娜。

這就讓刺猬先生很不高興了。

小幼崽腳下的影子忽然就翻滾疊起,黑膜像水銀覆蓋住白嫩小手。

衆人只見,帶着嬰兒肥,還有點圓滾滾的矮矮小幼崽,慢吞吞的往後退了三步。

然後,她再輕飄飄一跺腳。

蹭!

宛如炮彈,她整只被腳下的影子承托着,高高蹦跳躍起。

她的速度非常快,蹦跳的高度也非常高,那一下直接就超過了二樓的寧宇昊。

培育師大驚:“啊,速度太快了,這個速度超過了任何一名閃避系。”

“蘇教授說的沒錯,這顆種子還存在其他能力,培育潛力巨大。”

“快測試速度,我懷疑她能和速度系媲美。”

“不好!要撞上氣球了,快減速減速啊!”

……

然而,尤娜娜不僅沒減速,她的速度還快了兩分。

極速的風,将小呆毛吹的來往後倒,發梢掠過奶嫩腮幫,小娜娜彎了彎眼尾。

“唧唧,娜寶沖!”

僅十厘米的距離,小娜娜身體以不可思議的柔軟度九十度側身,擦着氣球邊緣掠過。

啪嗒。

小小一團幼崽,幼細的雙腿一彎,倒挂在護欄上,對二樓的寧宇昊勾了勾手。

她的眼瞳黑亮,此時卻充斥着違和的輕蔑。

寧宇昊勃然大怒,手腳并用蹭蹭往上爬。

刺猬先生連連嗤笑:“不中用的小崽子,你刺大爺用一只腳就能贏你。”

不過,它這話也只有小娜娜能聽到。

崽崽軟糯糯的說:“刺猬先生,不能驕傲的,驕傲會失敗。”

刺猬先生唧了一聲:“聽娜寶的,那我們就謙虛的紮他一下?”

小娜娜:“……”

等寧宇昊到達三樓的時候,一擡頭就看到尤娜娜在四樓看着他。

自尊心很強的男生,臉上頓時就挂不住了,漲紅又陰沉。

強烈的勝負欲,化為一頭怪獸,不斷啃食着他的理智。

沖動之下,寧宇昊忽的大聲道:“尤娜娜,你背的那盆花要掉了。”

尤娜娜愣了下:“啊?”

父父送娜娜的小花!

站在四樓的小娜娜慌忙扭身扒拉,來主城的路上,擔心小花丢了,她一直裝簡易包裏背着。

寧宇昊擡手,下滑的袖口處,露出寒光閃爍的迷你袖箭。

鋒利的箭頭對準了尤娜娜的背包帶子,他的手落在扳機上,只要按下去射落背包,尤娜娜肯定會跳下去接。

就在那一瞬間——

幽藍的蝴蝶磷粉灑落,漂亮的藍色蝴蝶,驟然在半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

蝴蝶出現的剎那,空間遲鈍,時間拉慢,整個場景裏都成了0.5倍速的畫面。

它栖落在小幼崽的肩膀上,面朝寧宇昊的方向,蝶翼緩緩翕合,似在注視着對方。

在娜娜身後,腳下的黑影疊起拉高,化為龐大的刺猬輪廓,極有壓迫感的鎖定寧宇昊。

同一時間,四樓大片的落地窗外,無人看見的巨大眼睛,驀地從閉目狀态,陡然睜開。

赤紅眼瞳飛快轉動,最後視線穿過防治中心高樓,直直落在寧宇昊身上。

三道視線,來自三道不同方位的注視。

寧宇昊還沒反應過來,驟然就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他眼前發花,視野中的一切都變成了扭曲的漩渦,耳朵裏嗡嗡的響,似有很多人在說話,又好像沒有。

他還感覺到呼吸困難,四肢發僵,洶湧的虛汗從背心滲出來。

就,像極了被惡念感染的症狀。

娜娜發現小花安然無恙,反應過來被騙了。

小幼崽超級生氣:“你太壞了,我不跟壞孩子比賽。”

她氣呼呼的從欄杆上跳下來,适才發現刺猬先生和蝴蝶夫人,還有外頭的父父神,都在盯着寧宇昊。

小崽崽:“……”

忽然就不生氣了,還有點可憐對方是怎麽回事?

畢竟,刺猬先生紮人是真疼,蝴蝶夫人的翅膀砍頭是真鋒利。

父父的一只眼睛就那麽大,也超厲害的!

她看看外面的邪眼,又看看背後的刺猬先生,擡手摸了摸肩上的蝴蝶。

随後,她将小花舉高放到腦袋上頂着,用兩根細短的食指,撐在嘴角往上頂。

她嘴裏還發出古怪的聲音:“嘿嘿哈嘿嘿哈。”

娜娜現在非常開心!

她“笑”完了,軟叽叽的說:“我最喜歡父父、刺猬先生還有蝴蝶夫人了哦。”

說完這話,她看到一樓大廳裏的艾蒂。

小娜娜又補充了句:“也喜歡艾艾的。”

今天,娜娜也有好多好多喜歡的人吖!

刺猬先生很感動,但它又不敢動。

外面那只眼睛,單單只是無形的餘光,都快把它壓散架了。

它抖着快哭的嗓音:“娜……娜寶寶,你……我……你能往前站點,讓我躲一下嗎?”

刺猬很沒出息,黑影咻的縮小,蹭蹭藏進娜寶的草莓小包裏。

它靠着蝴蝶夫人瑟瑟發抖:“蛾子,那個到底是個……”

什麽東西?

娜寶寶到底捏出個什麽恐怖玩意兒?

媽的,只是餘光它都受不住。

蝴蝶夫人揮動蝶翼,似乎在屏蔽什麽。

随後,它才說:“娜寶的監護人,我們不用操心了,她給自己找了個最強大的存在當父親。”

刺猬懵:“???”

什麽父什麽親?

娜寶的父親監護人,不是它嗎?

刺猬先生瓜子大的腦仁轉了幾百遍,适才回過味來。

“啊啊啊啊,”它尖叫起來,“蛾子蛾子,你是說那是……那是……”

它忌憚的沒敢說出那位存在的名諱。

蝴蝶夫人懶得理這慫貨,合上一對蝶翼沉眠了。

刺猬先生背上每根刺都在咔吧咔吧顫抖,它咬着粉色的小爪爪,十分想不通,娜寶寶怎麽就跟那位搭上關系了?

不過,轉頭它又覺得傷心。

養崽數月,崽兒認的父親竟然不是自己。

喜當爹都當不成,這多傷刺猬的心呢?

刺猬先生哭哭,表示想要娜寶寶再說一句“最喜歡刺猬先生”,才能被治愈。

不過,這件事得趁那位閉上眼睛的時候,悄悄讓娜寶說。

小娜娜半點不曉得刺猬先生被傷害到了,她不跟寧宇昊比了,不一會就有人帶兩只小幼崽到五樓食堂。

防治中心的食堂,擁有一整層的面積,開闊敞亮。

琳琅滿目的食物,擺滿了在吧臺上,從這頭望不到那頭。

中式的、西式的、甜點水果、蛋糕糖果等等,應有盡有。

完全自助模式的食堂,只要不浪費,想吃多少都可以,而且二十四小時供應,完全免費!

只吃過堂阿姨大鍋菜的兩只小幼崽,很沒見識的驚呆了,并流下了嘶哈嘶哈的口水。

不過,娜娜是懂禮貌的乖孩子!

再是饞的厲害,她跟艾蒂都沒沖上去,而是乖乖排隊取餐盤,只拿剛好能吃飽的份量,絕對不造成浪費。

小娜娜踮起腳尖,努力夠着手去拿紅絲絨小蛋糕。

但她太矮了,小臉憋紅了,整只扒到吧臺上,搖搖晃晃的還是夠不到。

“是想要這個嗎?”

正在這時,身後伸出來一只手,幫小幼崽取了蛋糕。

尤娜娜:“謝謝……”

她一擡頭,就看到別着“治”字徽章的大叔,寧宇昊焉頭搭耳的站在他身後。

大叔輕聲問:“還想要什麽?馬卡龍要嗎?”

娜娜搖頭,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離寧宇昊遠一些。

“小娜。”艾蒂拿了炸雞腿過來,放一個到娜娜餐盤裏,跟她站一塊,警惕的盯着兩人。

寧遠哭笑不得,揚手抽了兒子後腦勺一記:“趕緊跟人道歉。”

寧宇昊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對不起。”

艾蒂像炸毛的兔子,她皺眉道:“不用了。”

說完,帶着尤娜娜走角落裏,找了空位坐下。

她太懂了,寧宇昊那種有父母的孩子,和他們這種保育院孩子的區別了。

艾蒂接住娜娜分過來的小蛋糕,心不在焉的啃了口。

她眉頭緊皺,原本以為防治中心和保育院區別不大,現在看來區別可太大了。

十歲的小姑娘,不免對未來生出惶恐和茫然,渾然不知以後要怎麽辦。

她扭頭去看尤娜娜,并不太懂這些事的小幼崽,正啃雞腿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努力囤食的小倉鼠。

不由得,艾蒂有些羨慕尤娜娜了。

什麽都不懂的時候,能過的比較開心。

她手摸到褲兜裏的木雕神像,有那麽一瞬間,她竟覺自己所能擁有的,就只有這樽小神像了。

她和小娜的關系這麽好,小娜也有很多陶泥玩偶了,那麽她私留下木雕神像,小娜不會不同意吧?

艾蒂眼裏浮起迷茫,握着木雕神像的手越來越緊。

“啪嚓”餐盤和桌面碰撞的聲音陡然響起。

艾蒂驚的手一抖,臉色瞬間白了白。

餐桌對面,人高馬大的寧宇昊,猶豫着回頭看了看自家父親。

寧遠威脅的比了比拳頭,一臉兇狠的模樣。

寧宇昊瑟縮了下,嘭的坐尤娜娜對面。

小娜娜正捧着雞腿啃,啃的小嘴滿是油光,腮幫子鼓着動來動去。

她瞥了對方一眼,拿油乎乎的小手掏出刺猬先生,将陶泥刺猬往中間一放,就不管了。

刺猬先生專門紮壞孩子!

寧宇昊哼哧哼哧半天,才憋出半句話:“我幹爸說,你們不原諒我,今晚上我就沒飯吃。”

聞言,艾蒂愣了下:“幹爸?”

寧宇昊煩躁的抓頭發:“我跟寧遠長的又不像,我以前也是保育院出來的。”

這話一落,艾蒂心頭的芥蒂立時就淡了。

寧宇昊瞥着尤娜娜:“喂,我都跟你說對不起了,你好歹說句話,我承認是你贏了,金種子裏你最厲害。”

娜娜渾然沒在意他說什麽,她面前只有食物!

她吃一口,就在心裏跟父父神分享一句。

父父,炸到焦嫩的雞腿,嗚嗚嗚嗚超好吃!

父父,又甜又絲滑的絲絨小蛋糕,明天娜娜還要吃一塊!

可惜,父父你都吃不到,不過娜娜可以幫父父多吃一點!

……

寧宇昊:“……”

“小矮子,吃那麽多還是個小矮子。”寧宇昊嘀咕了句。

娜娜小耳朵一動,停下吃蛋糕的動作,歪頭看着寧宇昊。

她都聽到了!

這個人說娜娜是小矮子!

她站起來,砰砰踩到椅子上,拿小勺子的手比劃了下:“現在比你高了!”

寧宇昊嗤笑一聲:“你吃再多都沒我吃得多。”

閃避能力比不過,食量上好像比得過!

小娜娜低頭,看着才吃了一個雞腿,啃了半塊小蛋糕,就已經鼓起來的小肚子。

她氣鼓鼓的吸氣,努力将小肚皮收回去。

“你沒刺猬先生跑得快。”娜娜試圖找回場子。

寧宇昊:“我幹爸是治字隊的,清除過五十只惡種。”

尤娜娜掰着手指頭一算,發現刺猬先生就只跟慈母幹過架。

于是,小幼崽立刻說:“我也有父父,我父父可以鑽到慈母身體裏和我說話。”

話題陡然跳躍到“拼爹”,奇奇怪怪的勝負欲,突然就強烈了。

寧宇昊:“我爸也超能吃,他還吃過一只惡種!”

尤娜娜跺腳:“我父父……我父父也吃惡種,父父眼睛還超級大。”

說完,她非常大聲強調:“我父父才是最厲害的!”

寧宇昊心一橫,張嘴就來:“你父父沒我爸厲害,我爸不僅吃惡種,他還吃過屎,兩大盆!”

父父問題上,小娜娜絕不認輸:“我父父……”

恰此時,匆匆趕回來的眼隼,一踏進食堂就聽到離譜的拼爹言論。

他眼皮一跳,心生不好的預感:“別跟她比,會……”

成真!

奈何,尤娜娜的話已經說了出來:“他的大眼睛盯誰,誰就吃十盆臭粑粑。”

眼隼捂臉:“……”

寧宇昊驚呆:“……”

一直等着兒子跟人道歉的寧遠沉默:“……”

外面,一直注視着小幼崽的邪眼:“……”

赤紅的眼瞳轉了轉,祂在認真思考。

這就是人類小幼崽的又一個心願?

祂要不要滿足一下?

作者有話說:

以後固定時間,晚上23點半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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