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

“尤娜娜, 三周後小比,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場!”

一身哥特暗黑蘿莉風裝扮的蘿莉,站在教室門口,雙手杵着漂亮的小洋傘, 眼睛紅的像兔子, 卻死倔的看着尤娜娜。

所有人都看向教室門口,接着所有人視線都在尤娜娜和愛麗絲之間游移。

眼隼皺眉:“愛麗絲同學, 現在還沒下課。”

愛麗絲不管, 不進來也不出去,就站在那裏只盯着尤娜娜。

小娜娜眨了眨眼, 表情困惑不解:“小比是考試,我為什麽要跟你比?”

難道不是拿滿分更重要嗎?

雖然父父已經有很多娜娜滿分的試卷了, 但娜娜還可以送更多!

她收回視線, 仰起求知欲的小臉,準備繼續聽老師講課。

眼隼對上小幼崽視線:“……”

他思維一卡,一時竟是想不起來剛才講到哪了。

小崽崽超小聲提醒:“老師說到, 小比種子們要努力。”

眼隼啞然:“咳咳, 愛麗絲同學友好競争是好事,但強硬讓人去比,就失了初心。”

愛麗絲滿臉嚴肅, 那雙碧藍如深海的眼裏流露出堅定。

她甚至冷笑了聲:“肆意宣揚,尤娜娜的治愈能力, 比公主姐姐的淨化厲害, 怎麽有膽子說就沒膽應了嗎?還是你們二區就是這種茍慫的風格?”

這話說來, 就很不讨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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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 一衆年紀小的種子根本經不起激将。

“咚”寧宇昊騰的跳桌上站着, 居高臨下睥睨愛麗絲:“你說誰茍慫了?”

“一區公主淨化厲害, 可也沒見她破一扇血門啊!”

“就是,初始神性值沒尤娜娜高,那是事實!”

“尤娜娜四種精神能力,公主就會一個淨化,那也是事實!”

……

衆人七嘴八舌,其實早看不慣愛麗絲的高傲。

平時,為了一區和二區的和睦,少接觸交流也就過去了。

可愛麗絲一句“茍慫”,立刻就精準的戳中一衆種子神經。

當即,就有種子慫恿起哄。

“尤娜娜跟她比!我們都支持你!”

“就是,尤娜娜你是我們二區的金種子,叫他們一區看看咱們二區的厲害!”

“尤娜娜贏她!證明咱們二區才不茍慫。”

……

整個教室裏,年紀大的種子十三四歲,年紀小的就是五歲的尤娜娜。

半大不大的孩子,稍微學點東西就很自以為是,也最受不了刺激比較。

然而,小幼崽慢吞吞擡起頭來,慢吞吞扭頭,慢吞吞掃了教室裏一圈。

所有人不自覺噤聲了,雖然尤娜娜什麽話都沒說,可被那只黑浚浚的眼神一掃,頓時就像有桶冰水嘩啦澆下來。

冷涼冷涼的,哪裏還有熱血呢?

“小孩子就是要上課學習的,不學的那是文盲……”

小幼崽說過的話,不約而同的又回響在每個人耳邊。

一衆種子莫名心虛,全都不敢跟尤娜娜視線對上。

刺頭寧宇昊,更是偷摸從課桌上下來,悄咪咪挪到同學身後,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是打不過娜娜,也沒真正直面過惡種,更沒破過血門,家裏老爹寧遠更是放話了,他再敢招惹尤娜娜,回去就屁股開花。

看到這幕的眼隼訝然,小娜娜一句話沒說,這幫鬧騰的種子就安靜了?

他面朝尤娜娜,只見小幼崽歪頭,非常單純的問:“為什麽要證明?”

衆人懵:“???”

寧宇昊弱聲弱氣:“不證明,他們會覺得我們二區是慫逼……”

小娜娜認真想了想,她是真不懂比試和證明的關系。

幼崽崽皺起包子臉:“可是,遇到惡種證明沒用啊,還不如跑快點,不要被惡種抓到。”

這話一落,一衆種子全都睜大了眼睛,愣愣看着尤娜娜。

啊這……好像也許大概可能是這麽個道理。

适時的,眼隼開口道:“尤娜娜說的很對,一時逞兇鬥狠并不能證明什麽,是不是慫是不是茍,是看清除惡種的成績上。”

小幼崽偏頭看眼隼老師,小呆毛歪了歪。

咦,娜娜是這個意思嗎?

眼隼繼續教育:“我還是那句話,良性的競争我們提倡,但凡包含個人勝負欲的逞強,我們要杜絕。”

他又看向愛麗絲:“愛麗絲同學,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你想和尤娜娜相互了解精神能力是可以的,但要懷着輸贏勝負欲,那就沒必要了。”

然而,愛麗絲堅持!

她的驕傲一如既往:“首先,我為剛才不當的言語道歉,其次我個人不能代表公主姐姐,最後我以一區金種子身份,向同樣是二區金種子的尤娜娜,提出正式的個人比賽。”

這話有理有據,竟是連眼隼都找不出錯來拒絕。

他深深“看”了愛麗絲一眼,一區的這個金種子,不僅能力非常特殊,還十分拿的起放得下,反應也很快,各方面潛力都優秀。

雖然才八O九歲,可已能窺見日後耀眼的風姿。

眼隼心嘆,一區就是一區,四大區之首,出了一個淨化系的公主,後輩種子也不是一般的厲害。

他不自覺再“看”向自家金種子,頓時就是一噎。

矮墩墩的小幼崽,晃着懸空的小短腿,仿佛被挑戰的人不是自己,正摸出美工小刀,動作不利索的削鉛筆。

鋒利的刀子比劃了兩下,擦着手指頭削過去。

眼隼心尖一顫:“尤娜娜,別碰美工刀,放着我給你削。”

小幼崽哦一聲,乖乖把鉛筆和美工刀放桌上了。

眼隼反應過來,扶額嘆了口氣:“……”

算了,自家金種子才五歲,年紀還小沒有可比性。

他輕咳兩聲:“尤娜娜,愛麗絲向你提出個人比賽,你怎麽看?”

小娜娜看看門口的愛麗絲,又看看眼隼老師,誠實搖頭:“不想比。”

娜娜只想好好上課,然後考試滿分!

“尤娜娜,”愛麗絲眼圈似乎更紅了,“你可以不比,但我會向一區申請正式的挑戰書,到時一區會将挑戰書送到二區來。”

屆時,就不是現在這樣的個人私底下比賽,而是兩個區之間的金種子挑戰。

眼隼揉眉心:“娜娜,跨區的金種子挑戰,是合法合規的,事實上每年四區的金種子間,都會互發挑戰函。”

說到這裏,眼隼想起個事:“當年,我們二區的最強神選者黃昏,在他還是金種子的時候,三天将其他三區的金種子完虐了一遍。”

當年的二區,輝煌的一度超越一區。

小幼崽撐着腦袋,軟叽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眼隼老師,挑戰書娜娜必須要同意嗎?但是娜娜不太想比,沒有上課重要呢。”

眼隼注視着小幼崽,對她這話感到驚訝。

他低聲問:“你是在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嗎?”

要知道,保育院時的小幼崽,即便是在院長郁知面前,也鮮少表露自己真實的一面,更多的時候,只會安靜捏陶泥。

如今來主城不到三個月,竟會大膽表達自己的拒絕了。

小娜娜點點頭,瞥了眼教室窗口。

旁人看不到,只有小幼崽能看到,黑羽烏鴉從早上就蹲在窗外的大樹上,視線從未離開過小幼崽。

尤娜娜:“我父父說,娜娜想說什麽都可以,父父不會跟娜娜生氣的。”

并且,父父從不拒絕娜娜。

父父的接納,給了小幼崽莫大的勇氣和底氣。

眼隼很欣慰,像是親眼見證蛹蟲逐漸蛻變成美麗的蝴蝶,他也見證了尤娜娜的成長。

“很好,”他誇贊了一句,“老師也為你高興。”

小幼崽眼睛亮了兩分,正要擺手徹底拒絕愛麗絲。

不想,眼隼話鋒一轉:“不過,老師還是想再嘗試說服一下你。”

在小幼崽疑惑的眼神裏,眼隼感覺自己像頭不懷好意的大灰狼:“我前幾天跟中央城定制了一份金箔陶泥,金閃閃的陶泥。”

金箔陶泥!

小幼崽蹭的就坐直了,黑亮的小眼神流露了渴望。

想要!

眼隼:“你接受挑戰的話,我就送你。”

娜娜為難了。

她看看愛麗絲,又看看眼隼,陷入了沉思。

唔,娜娜想要金箔陶泥,但不想挑戰呢。

“挑戰”一聽就很耽誤上課考滿分的。

眼隼就見小幼崽,一會皺眉頭,一會抿小嘴,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表情豐富得很。

他整遐以待等着,絲毫不催促,完全不擔心小幼崽不心動。

畢竟,小幼崽對陶泥就沒抵抗力!

“娜寶……”刺猬尖細的聲音響起,娜娜腳下那一小團影子在躁動。

娜娜低頭,看向地面的影子。

刺猬先生期期艾艾:“娜寶寶,我……我想要和蛾子一樣漂亮的、金閃閃的尖刺……”

它背上的尖刺都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好看。

影子小範圍的蹦跶了一下,像是有只小刺猬在跳:“娜寶,我們挑戰她!”

小幼崽扒拉了下陶泥盒子:“可是,不用金箔陶泥,我也可以給刺猬先生捏黃燦燦的尖刺啊。”

她還有好多金黃色的陶泥呢。

刺猬先生:“……”

幼崽崽晃了下懸空的小jiojio:“刺猬先生,你又想紮人了。”

被無情戳破的刺猬:“……”

嗚嗚嗚,蛾子蛾子娜寶寶都不愛刺猬了!

五分鐘過去,在金箔陶泥的誘惑下,小幼崽居然沉住氣了!

眼隼再次驚訝,這簡直不像是從前的尤娜娜了。

忽的,眼隼不确定了。

他問:“小娜娜,你就不想要金箔陶泥嗎?定制款的顏色。”

娜娜誠實回答:“想要。”

想要金箔陶泥是真。

不想挑戰,只想上課拿滿分也是真。

眼隼了然,那就是籌碼還不夠。

他想了想,摩挲着下巴道:“我記得,四大區金種子之間的挑戰,最後贏的那人會有一座中央城頒發的‘第一金種子’獎杯,系着紅絲帶,非常有意義。”

獎杯!

幼崽小呆毛唰的就挺直了:“真的有獎杯嗎?”

眼隼心頭一動:“有!”

小幼崽蹭的扭頭看窗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熱切的期待。

娜娜還沒拿過比賽獎杯!

父父,娜娜送你第一金種子的獎杯好不好?

烏鴉豆豆眼閃了閃,提了提鳥爪子,半隐在胸口羽毛裏的金徽章,在太陽底下閃耀出奪目的反光。

天空中,那只巨大的赤紅眼瞳,看着小幼崽轉動兩下,忽的彎了彎。

“啪”小幼崽一拍桌子,撣直了小短腿,顫顫巍巍落地。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走到愛麗絲面前。

小幼崽正兒八經的點點頭:“好的叭,我接受你的挑戰。”

娜娜要拿小獎杯!

眼隼面色一喜,成了!

原來,小幼崽的真愛是獎杯啊。

愛麗絲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不過反應過來對手就在眼前,驕傲的白天鵝立刻又繃緊了臉。

她揚起下颌,哼了哼:“好,三周後小比,用實踐積分分個高低。”

尤娜娜點頭,并無異議。

愛麗絲比尤娜娜高出很多,她俯視面前的幼崽:“雖然是金種子之間的正式比賽,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話。”

她頓了頓,引來尤娜娜茫然的目光。

愛麗絲:“我公主姐姐的淨化才是最厲害的!”

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小女生,在提及到公主時,整張臉蛋上都是崇拜和狂熱。

尤娜娜慢吞吞的回想了一下,一時半會沒想起“公主姐姐”是誰。

眼隼提醒:“上回在保育院,拿傘幫你挖小花的神選者。”

聞言,小幼崽恍然:“想起來了,穿着漂亮小裙子,想搶父父送娜娜小花的大姐姐。”

愛麗絲愣了:“???”

什麽搶什麽花?

小娜娜搖了搖頭:“她是你姐姐嗎?她也拿着有花花的傘,她有那麽多花花了,為什麽拿着娜娜的小花不給呢?”

幼崽崽記性可好了,特別這件事還關乎父父,她更記得清楚。

愛麗絲滿臉懵,明明每個字都聽懂了,但整句話又完全沒懂。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動搖了,文化課學少了,真的就文盲了?

小幼崽最後下結論:“你姐姐不行的哦,沒我姐姐好。”

一句“不行”,愛麗絲立刻爆炸。

“你亂說!”白天鵝脖子都撣直了,将手裏的小洋傘杵的咚咚作響,“公主姐姐是神的寵兒,所以她的能力是淨化,等到神性值100,她就可以溝通神明,是最純潔的聖女!”

神明的寵兒?

小幼崽睜大了眼睛:“誰的寵兒?”

你快說是誰的寵兒?

愛麗絲無比驕傲:“當然是萬生萬物之父的寵兒!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蹲在窗外樹杈上的烏鴉,眼皮一跳。

果然,小幼崽唰的扭頭看過來。

奶嫩腮幫逐漸鼓了起來,濕漉漉的小眼神也帶出了控訴。

烏鴉:“……”

祂不是祂沒有祂什麽都沒幹!

衆目睽睽之下,尤娜娜還知道現在不能跟父父說話。

小幼崽看着愛麗絲,莫名就更不喜歡她和公主了。

生平頭一次,她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勝負欲。

“你,”小幼崽用最軟的小奶音,說着最兇的話,“和你公主姐姐,我都要打敗你們!”

打敗眼前的金種子!

打敗神的寵兒公主!

讓父父看到,娜娜才是最乖最厲害的那一個!

從今天起,不對,是從現在起,娜娜會更努力的!

小幼崽踩着氣勢洶洶的步伐,回到座位上,手腳并用爬到椅子上,坐在墊着的書本上,拿筆翻開課本,開始唰唰做題。

一衆人:“……”

愛麗絲:“……”

眼隼:“……”

放完狠話,這就完了?

愛麗絲恍惚,挑戰應下了,狠話也撂了,然後做題?

眼隼多少摸到點小幼崽的心思,他低笑了聲,勉勵叮囑了愛麗絲幾句,又安撫了下其他種子。

等到下課了,他到尤娜娜面前,一邊幫她削鉛筆一邊說:“娜娜,大災變之後,城市地域重新劃分,統分為四個大區和中央城。”

他娓娓道來:“雖然都是因為清除惡種,複興榮光為己任,但其實每個區的風格差異很大。”

“你從小生活在二區,對其他三個區不了解。”

“第一區的人,他們信仰神明,每個人的信仰都很堅定,主流是從前的宗教那一套,推行血統至上,愛麗絲的家族在一區就很有勢力。”

“所以,公主是他們推出來的神明代言人。”

……

尤娜娜停下筆:“老師也信仰神,和他們是一樣的嗎?”

眼隼搖頭:“有區別,我與其說信仰神明,不如說是把信仰寄托在物品上。”

“物品是實體是存在的,而神明是虛無缥缈的。”

這其實很矛盾,不過只要能穩定精神san值就行了。

眼隼繼續說:“第三區算是一區的附庸。”

“第四區和一區截然相反,他們奉行無神論,更推崇血肉苦弱,機械飛升。”

“第四區的科技是最發達的,他們的神選者大部分都接受了身體機械改造,還是很厲害的。”

……

第一次聽說這些,小幼崽好奇的睜大了眼睛。

她連忙問:“我們二區有什麽?”

眼隼苦笑:“我們二區既不像一區那麽信仰堅定,也不看中血統,對機械科技持選擇性的吸收。”

“所以,我們二區在最強神選者黃昏之後,看似面面俱到,實則淪為平庸。”

尤娜娜呆了呆,“黃昏”這個名字,她今天已經在老師嘴裏聽到兩遍了。

眼隼表情凝重的望着面前的小幼崽,又說了一句話。

“而且,只有我們二區才設立了保育院。”

在眼隼開始講的時候,就有其他種子圍攏上來。

此時,衆人聽到這話,皆是一愣。

尤娜娜也是怔住了,保育院只有二區才有啊……

有種子問:“那其他區失去家人的小幼崽,他們是怎麽長大的?”

盡管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殘酷,不過眼隼還是如實道:“據我所知,一區有些家族會專門養一些資質出色的孤兒。”

“三區做法和一區一樣,第四區的小幼崽,需要自己收集機械,先行身體改造,如果有幸激發了精神力,會領到種子補助。”

“如果只是普通人,生死由命。”

……

一衆小幼崽都被殘酷的現實震住了,畢竟在二區,有一半以上的神選者,小時候都是保育院孤兒出身。

在這滿是惡意的世界裏,失去家人是不幸的。

但萬幸的是,至少他們能在保育院平安活到成年獨立。

眼隼:“除了四大區,最幸運的當屬出生在中央城的幼崽,他們甫一降生就在羅馬。”

世界不僅充斥惡意,還向來不公。

話講完,三支鉛筆也削完了。

眼隼将鉛筆擺放的整整齊齊,收了美工刀站起身道:“好了,只是讓你們對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

“以後,你們會陸續接觸到其他區的人。”

……

眼隼布置了家庭作業,又叮囑新生班所有種子多複習惡念基礎知識。

随後,便是午間休息時間,下午是體能老師的課。

新生班的種子,大部分會是未來的神選者,必須要有強健的體魄,以及利落的身手。

午休樹蔭下。

軟叽叽的小奶音傳來:“父父壞!壞父父!”

烏鴉立在陰影裏,看着小幼崽揮舞的粉拳頭,沒有吭聲。

小幼崽嘟着嘴巴,奶嫩的臉上帶着生氣和惱意。

“娜娜要跟父父生氣!”小幼崽很有志氣,“娜娜要五分鐘……”

她張開手指頭看了看,猶豫改口:“不對,起碼四分鐘。”

四分鐘好像也有點久。

小幼崽再次改口:“兩分鐘!起碼兩分鐘!整整兩分鐘不跟父父說話!”

見烏鴉沒反應,她繞到烏鴉正面,叉着小肥腰強調:“兩分鐘哦是兩分鐘!我要跟父父生氣兩分鐘!”

嘴上說是生氣,可那奶乎乎的小模樣,不如是在說“哄娜娜快哄哄娜娜”。

烏鴉偏頭,豆豆眼映着小幼崽氣鼓鼓的小臉。

“哼,”小幼崽奶哼一聲扭過身,不給父父看,并且提醒道,“娜娜還在生氣,兩分鐘沒有結束。”

呼啦。

烏鴉展開翅膀,撲棱到小幼崽正面。

祂:“你為什麽生氣?”

這話一落,淋漓的小委屈,像是湧出泉眼的水流,咕嚕咕嚕的不斷往冒。

登時,小娜娜就忘了兩分鐘還沒過。

她顫着小奶音控訴:“父父騙娜娜,父父怎麽可以騙小孩子?”

烏鴉明知故問:“騙你什麽了?”

小崽兒不想說話了,噘着小嘴滿臉都是不開心。

烏鴉甚至啄了啄胸脯上的羽毛:“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許是烏鴉沉靜無波的口吻,叫小幼崽不自覺就冷靜了。

她嘀嘀咕咕:“父父說,只養了娜娜一只小幼崽,可是父父還有寵兒。”

說到這裏,小幼崽更委屈了:“娜娜都不是父父的寵兒。”

嗚,娜娜最喜歡父父了,可都不是父父的寵兒!

圓溜的大眼睛浮起水霧,濕漉漉的像被丢棄的小狗崽子,可憐的要命。

祂清晰的感知到,完全母性化的意志,在小幼崽這副表情下,翻滾躁動着,軟趴的一塌糊塗。

偏偏小幼崽還補了一句:“娜娜也沒有父父的小親親。”

寵兒公主,肯定早就有父父的小親親了。

只要一想到這個,小幼崽嘴邊扁的更兇了。

小幼崽的心思完全表現在臉上,饒是再不懂人類的烏鴉,此刻也懂了。

祂莫名嘆氣:“沒有。”

這會的小幼崽不好哄,她不說生氣的話了,也不跺腳了,就用濕軟、委屈、可憐的小眼神望着父父。

烏鴉:“……”

完全,沒法,不在意!

祂:“沒有什麽寵兒,我也沒親過別的人類。”

小幼崽眨眼,吐出個氣泡音:“啊?”

祂:“從前,人類就喜歡堆砌标簽,以此來定義我。”

小娜娜繼續眨眼:“……聽不懂。”

祂:“……”

烏鴉兩只爪子左右踩了踩:“簡而言之,什麽寵兒聖女,都是人類編造的謊言,為了讓更多的人聽從,他們就把謊言安在我頭上。”

這話,小幼崽勉強聽懂了。

“所以,”小呆毛轉了轉,“寵兒是謊話?聖女也是謊話?”

烏鴉瞄着她:“要幹壞事,會說是我授意,要想擁有更高的地位,也說是我同意的。”

聞言,小幼崽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啊,居然有這麽壞的人!

烏鴉垂下翅膀尖:“這就是人類。”

小娜娜緩了會,似乎在消化那些話。

烏鴉沒有繼續說了,而是仔細觀察小幼崽的表情。

然而——

“他們太壞了!”小幼崽突然跺腳,氣憤填膺的握緊小拳頭,“娜娜長大了,變成最厲害的神選者,娜娜要打他們!”

她小臉都氣紅了,頭頂那搓軟軟的小呆毛也氣的筆挺。

水霧濛濛的眼睛,此時亮若噴火。

“父父不要着急,”小崽兒氣勢超級兇,“娜娜咻的一下就長大了,以後誰撒謊冤枉父父,娜娜就打他,狠狠的打!”

小幼崽好像……更生氣了?!

烏鴉攏着翅膀陷入沉思,這是哄過頭了?

然,小幼崽看着垂頭不吭聲的烏鴉,以為一直被冤枉的父父在難過。

小崽崽展開胳膊,一把抱住烏鴉,學着父父拍自己的動作,笨拙的拍烏鴉後背。

娜娜超級貼心:“父父不難過,娜娜不說謊話,娜娜以後幫父父打壞人。”

烏鴉睨她一眼,弱小如蝼蟻的人類小幼崽,居然說“幫”祂。

穿越亘古的存在,就連虛無之上,自己蔓延出去的那些意志,都從未說要幫祂。

可這麽一只軟叽叽、矮墩墩的小崽兒,大言不慚的說幫祂。

就像是小螞蟻雄心壯志的要幫一頭大象,不過,祂決定記住此時的小幼崽。

記住,小幼崽說這話的模樣。

龐大到臃腫的意志,慢吞吞蠕動,将幾枚閃亮亮的記憶碎片藏到意志最深處。

如同,惡龍藏起的珍貴寶石。

烏鴉掙脫出來,抖了抖被弄亂的羽毛:“你先長大吧。”

小崽兒太矮太小只了,可可憐憐的,吞下肚都不夠塞牙縫。

娜娜重重點頭:“我明天就吃三碗飯,吃很多肉很多菜,還喝很多牛奶,蹭蹭的長。”

她踮起腳尖,擡起手放頭頂比劃了兩下,試圖讓自己視覺上可以更高一點。

烏鴉看着顫巍踮腳的小幼崽:“……”

其實,可以不用那麽着急。

“小娜,你怎麽在這裏?”

冷不丁,艾蒂的聲音傳來。

尤娜娜回頭,就看到艾蒂找了過來。

呼啦。

烏鴉飛上枝頭,蹲在婆娑的樹冠裏,隐沒了身影。

艾蒂四周看了看,沒見到其他人:“你在跟誰說話?”

娜娜擡頭看了眼烏鴉:“我父父。”

聞言,艾蒂眼神閃了閃,她在一邊坐下,若無其事的問:“小娜,眼隼老師今天講的中央城,你了解嗎?”

頓了頓,她又說:“我在書上看到過,說那裏四季如春,遍地鮮花,沒有惡種甚至沒有惡念,和大災變之前的世界一模一樣。”

說着,她臉上露出向往:“小娜,我們以後一起去中央城好不好?”

生活在那樣美好的地方,肯定會很幸福的。

然而,尤娜娜卻說:“我不去中央城,我要在二區。”

艾蒂不解:“小娜,你……”

“艾蒂,”娜娜慢慢說道,“保育院和院長,白鴿和夜莺,還有眼隼老師,他們都在二區。”

所以,她并不想去什麽中央城。

艾蒂怔然:“保育院已經沒有了,院長也不在了……”

小娜娜抿了下嘴角:“在的,父父說只要娜娜想,就可以再次見到。”

父父說的話,不會有錯的。

艾蒂沉默了,半晌後她嘲弄無聲的笑了笑。

有喜歡自己的人,有自己喜歡的人,因此願意留下。

這多好啊。

但是,沒有人喜歡她的。

保育院裏,她永遠是被忽略、被無視、被不在意的那一個。

她喜歡的、想要的,也沒有得到過回應。

就像那樽小木雕神像,她只能通過見不得光的手段來占有。

所以,她為什麽要放棄更好的中央城,留在沒人喜歡地方?

尤娜娜有的,她沒有。

尤娜娜能做到的,她做不到。

她,很嫉妒尤娜娜呢。

艾蒂垂眸,枝葉間的細碎光影灑下來,落到她的睫毛間,投下一片陰影。

“小娜,”她聲音平緩,“三周後的小比,你會拿第一名嗎?”

尤娜娜點頭:“我會努力拿第一。”

為了金燦燦的獎杯!

艾蒂心緊了緊:“如果,如果我也想拿第一呢?”

說完這話,她緊張的看着尤娜娜。

娜娜哦了一聲,臉上沒太多表情:“艾艾現在也很厲害了。”

她的語氣誠摯而真實,眼眸黑白分明,稱贊的非常真心。

可就是這種真心,另艾蒂平白生出一股怨來。

她幽幽的說:“小娜,我成績沒你好,考試我一次滿分都沒拿過,我……我就想小比裏拿一次第一名。”

拿到第一名,第一批晉升神選者!

尤娜娜感覺艾蒂想說的不是這些話,但她又理不明白。

小幼崽擰起眉頭:“艾艾,我不明白。”

艾蒂抓緊了袖口,半垂的側臉出奇的蒼白。

她好似無比掙紮無比猶豫,像背着沉重殼的蝸牛,本就不多的勇氣,稍微一碰觸須,蹭的又縮回去了。

娜娜安靜等着,她又擡頭,在茂密的樹冠間,尋找烏鴉的蹤跡。

祂:“她想你在小比裏退讓,把第一名讓給她。”

小幼崽猛地坐直:“艾艾,你是想我讓你第一名嗎?”

最難以啓齒的心思,被這般直白的戳破,就像是暴露在豔陽下的潮濕苔藓,另艾蒂松了口氣的同時,渾身都刺痛。

但她眸光深深:“是,小娜你讓我嗎?”

尤娜娜沒有立刻回答:“艾艾,你為什麽想要第一名?是想晉升神選者麽?”

艾蒂點頭:“是,我想第一批晉升。”

小幼崽邊思考邊慢慢的說:“因為是艾艾我可以讓,但是晉升神選者之後呢?”

她目光坦蕩:“神選者要完成日常清除任務,艾艾要是遇到壞惡種,壞惡種要吃艾艾,它不會讓艾艾。”

艾蒂渾身冰冷,尤娜娜的話又讓她想起保育院覆滅的那晚。

恐怖的惡種,無邊的鼠潮,連眼隼老師都不敵的慈母……

“艾艾,院長說好好上課學習,然後當最棒的種子,成為最厲害的神選者。”

“小比是為了更厲害……”

尤娜娜的聲音,落在艾蒂耳膜裏,就又遠又近。

到底年紀小,她在努力表達了,可還是不太能順暢的講出心裏的想法。

樹冠裏的烏鴉,眼睛不眨的看着樹蔭下的小幼崽。

祂養的人類小幼崽,即便對很多東西都不懂,但會記住被教導過的每一句話,并聽話的去做。

真的,非常乖啊!

烏鴉不自覺挺了挺胸脯,讓脖子上的徽章展露出來,越加閃閃發亮。

許久,艾蒂才找回意識:“你是想說,小比裏你讓我,成為了神選者我也會被惡種吃掉。”

她轉頭,眼瞳黑幽的像深淵:“所以,你為了我好,小比并不會真的讓我?”

娜娜皺巴起包子臉:“艾艾,我覺得你想的不對。”

她撓着小呆毛,仍舊努力說:“小比第一名重要,晉升神選者重要,但我想艾艾小比完,會比現在厲害,厲害到壞惡種都打不過。”

足夠的厲害,在每一次清除任務中,都能打敗壞惡種,小幼崽認為這才是最重要的!

精神類能力的神選者,成長期間只比普通人強一丢丢,對上惡種非常沒優勢。

艾蒂勾了勾嘴角,她站起身沒有再看尤娜娜。

“我懂你的意思,”她說着這話,身上多了一股疏離,“小娜,你不用讓我,我會自己拿第一名。”

話罷,她旋身就離去,竟是什麽都沒再說了。

娜娜呆愣了會,直到艾蒂的身影看不見了,小幼崽擡頭找烏鴉。

幼崽崽扁了扁小嘴巴:“父父,是娜娜說的不對嗎?”

烏鴉飛下來,拿黑喙輕輕蹭過小幼崽的臉。

祂:“沒有,你說的很對。”

想了想,祂特別補充:“我為你驕傲。”

上一次,夜莺這麽說,小幼崽高興的眼睛锃亮。

果然,聽父父這麽說,小崽崽立刻又精神了。

祂:“作為朋友,你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不是你能改變的。”

小幼崽,就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長大。

娜娜靠到烏鴉身上,抱着父父狠狠蹭了一通。

烏鴉面無表情,站着紋絲不動。

只要不口水洗頭,小幼崽怎麽蹭都可以。

不過,她還是苦惱:“那我到底讓不讓啊?”

烏鴉嚴肅臉:“尊重自己,尊重對手,尊重朋友。”

小娜娜恍然點頭:“嗯,娜娜知道了。”

她眼睛黑亮亮的,顯然為解決了這件事開心。

“謝謝父父,”她黏糊糊的喊着,拉長的小奶音甜的齁神,“父父全世界最好啦!”

她扯起烏鴉的翅膀,把小腦袋埋進去,像拱到母雞身下的小雞仔,只有腦袋在裏面,撅着的小屁股在外面。

幼崽悶聲悶氣的聲音傳出來:“沒有父父的時候,娜娜有好多都不懂不會。”

但是!

小幼崽歡快的叽裏咕嚕:“娜娜現在有父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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