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舊
不像那些四面八方對他投來的, 總夾帶似有若無懷疑不甘的眼神般不純粹。
岑意眼底多到快要湧出來的贊賞,讓徐宴淮真切感受到。
她是真的在為他高興。
但徐宴淮不知道。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他在岑意眼裏已經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知道他不是只憑天賦高腦子好, 不用認真學習就能考高分,而是比他們的思維效率更高,做的難題更多罷了。
她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做出來的題目, 往往他二十分鐘不到就做完了, 然後再用多餘的時間去攻克其他更難的題目。
長此以往積累,便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岑意沒有移開對上徐宴淮帶着笑意的目光, 突然十分慶幸當初能被分到和他坐在一起。
那些只有跟着他才能學到的東西, 絕不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
也自徐宴淮在衛生間門口和她表明心跡之後, 岑意開始變得有些‘肆無忌憚’。
“二哥, 你以後抽空多教教我吧。”岑意抽了張白色小兔子便簽,粘在徐宴淮桌上。
便簽很快被傳回來。
她的筆跡底下多了兩個龍飛鳳舞但筆鋒尖利的字“收費。”
“考察期收費可是要扣分的。”岑意暗戳戳的威脅徐宴淮。
徐宴淮嘴角勾起,筆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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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意看到底下那行字,寫着, 十道題換一個吻, 不過分吧Hela?
…這人。
沒個正形。
“我主動嗎?”岑意自認為已經練出了些功力,強忍着羞意回他。
但別着碎發的耳朵又悄悄泛紅。
他寫, 嗯,随你挑地兒。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兒!
岑意趕緊拿筆畫了個“好”字, 眼珠轉了兩圈,伸出右手小拇指就要和徐宴淮拉勾。
生怕他反應過來後覺得吃虧,再反悔。
徐宴淮配合她伸出左手,完成了幼稚的拉勾儀式。
趁岑意繼續低頭看書沒注意, 悄悄把便簽完好的夾進書本裏。
這小傻子。
又上套了。
晚上能多陪他一會兒不說, 還能主動吻他。
這筆交易怎麽算他都不虧。
……
“稍等我下。”
視頻電話接通, 屏幕裏的徐宴淮穿着寬松的黑t,用毛巾在稍長了些的青茬上來回擦拭。
一看就是才剛洗完澡。
岑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找徐宴淮,他都不在書桌前學習。
總覺得自己打擾到他忙別的事情了。
“我打擾到你了吧?”岑意略傾身湊近屏幕,細聲問他。
徐宴淮低頭瞅了屏幕裏的她兩眼,說沒,剛洗完澡。
餘光注意到岑意時不時悄悄瞄他的小眼睛裏,直勾勾冒着光。
“想看就光明正大看,又不額外收費。”
徐宴淮将毛巾直接挂在脖子上,随意撈了兩把青茬,嘴上打趣岑意。
岑意偏開的臉暈紅,嘴上磕磕巴巴否認“誰…誰偷看你了,我就只是想看看你擦完了沒。”
“我說你偷看我了嗎?”
“不打自招了,小傻子。”徐宴淮見她果真掉到了坑裏,低低的哂笑出聲兒來。
漆黑眼眸微眯,唇角略微上揚。
剛未完全擦幹的水分順着太陽穴滑落,順着下巴滴到滾動的喉結。
雄性荷爾蒙膨脹,欲氣橫流。
但岑意顧不得欣賞,被他取笑到微惱“你…”
這個人總愛和她玩文字游戲。
她還次次掉坑。
又看了會兒臉頰緋紅的岑意,徐宴淮才收起身上那股不正經勁兒,問她哪題?
“遇到這種選擇題,可以用技巧做,省時間。”
“容器內的壓強為什麽會在達到平衡前比原來增加?”
“PV=nRT,計量數代表物質的量。”
“反應前有7份氣體,反映後是2+n份氣體”
“是不是7必須要小于2+n,壓強才會比原來增加?”
“所以只能選答案D,n=6。”
“……”
徐宴淮剛解完題擡頭,就看到岑意一副眼神呆滞,顯然根本沒有把他話聽進去的模樣。
突然壞心思的轉移了話題。
“岑意,在想什麽?”
人在走神的時候,最容易不過腦被套出真話。
果然,岑意就直接中了他的圈套。
“在想你真的好帥…”
“啊?不是,額,那個——”
岑意順口說到一半,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對徐宴淮講了些什麽鬼話,連忙補救。
“我剛剛沒太聽懂,能不能麻煩你再重新講一下。”
心虛低頭,眼神閃晃,不敢直視徐宴淮含着笑意的眸。
剛剛看着徐宴淮還帶着些水濕的頭發,水滴從脖頸慢慢流到屏幕裏看不見的地方。
又想起之前運動會,無意間瞥到的線條流暢的腹肌,天知道岑意已經自動腦補出多少帶顏色的畫面。
哪還有心思聽他講這枯燥的化學題。
但這是他的錯。
誰讓他長得帥身材又好。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不能怪她。
徐宴淮被岑意這欲蓋彌彰的反應逗笑,嘴上為難她。
“沒聽懂?我看你是一句話都沒聽清,只顧着看我了吧。”
岑意漲紅着臉,偷偷觑徐宴淮一眼,讨好的笑了笑。
說她也還是聽了的。
想趕緊跳過這個社死的話題。
也不知道是她太明顯了,還是他太敏感了。
每次偷看他都能被他發現。
“聽了些什麽,複述一次讓我聽聽?”徐宴淮擡手微支下巴,懶散的看着岑意。
他根本沒打算放過她。
“PV=mRT/M…額…”岑意扶額硬憋,表情痛苦。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剛剛是有說過這個公式的。
徐宴淮嗤笑,手指曲起前伸敲了敲手機屏幕,好似在敲她腦瓜蹦一樣,說那是上上一題的公式。
“徐宴淮!你好煩!”
“你再重講一次,這次我一定認真聽。”岑意捂着眼睛羞惱的低吼他,嗓音裏細聽還含了些求饒意味。
徐宴淮怕再逗下去岑意就直接挂視頻了,嗓音含笑的讓了步“行,聽着。”
如果岑意當時移開手。
一定能看到徐宴淮盛滿溫柔寵溺的眼。
……
等最後一道題寫完,岑意擡頭揉頸時才發現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二點半。
怪不得感覺今晚這麽困。
“今天好晚啊,明天早上肯定又要起不來了。”岑意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着哈欠收拾課本。
徐宴淮像沒骨頭一般懶靠椅背,透過手機看她的小動作,嗓音低啞溫柔說快去睡吧,明早多睡會兒。
然後問她明天早飯要油條,年糕還是韭菜盒子?
“要油條,你還不睡嗎?”岑意得空擡頭瞄了下坐在椅子上轉筆玩的徐宴淮,問他。
下一秒從耳機裏傳來的清明聲音裏毫無困意。
“睡不着。”
岑意抿唇笑了笑,随口打趣他“肯定是晚上背着我們偷偷學習,早上去了教室再睡,讓別人覺得你不努力也能考的很好,是不是啊心機boy。”
雖然她知道徐宴淮不是這樣的人,但還是忍不住想和他開玩笑。
因為知道他不會誤解她的意思。
“嗤,想睡也得能睡得着。”徐宴淮擡眼看着岑意慢慢收拾,平靜的眼裏讓人看不出端倪,嗓音也是一貫的懶散。
岑意已經混沌的大腦也沒多想,以為他只是習慣了熬夜晚睡。
畢竟每個人的生活習慣都不太一樣。
“好吧,那我就先睡啦。”
“你記得早點睡啊,晚安。”
“晚安。”看着手機屏幕上因猛然摁斷視頻,還卡在界面上兩秒的岑意,徐宴淮對着空氣補上一句,好夢。
我的姑娘,夜夜好夢。
待再看不到岑意的臉後,徐宴淮低頭繼續把玩手中的筆,時不時轉兩圈兒又拿下。
有岑意陪着的這些夜晚,好似并不像以前那樣漫長難捱了。
要是以後都能有她在身邊陪着就好了。
徐宴淮垂着頭笑了笑,直起身子來打算繼續做題。
在心裏想,還得再加把勁兒。
随着一天天撕下變薄的日歷冊和快要落光金葉子的枯枝暗杈,日子一晃而過。
之前有段時間裏,岑意和沈清梧都覺得每周星座運勢預測的特別準。
就好像能提前預知到她們的未來一樣。
再加上人本身就對能提前掌握自己人生訊息的東西,有一種略微病态的執迷。
以前是蔔卦算命,如今是星座運勢。
她們也不可免俗,瘋狂迷戀上了研究星座運勢。
雖然被兩個男孩子嘲笑,說這是概率事件恰好比較符合她們兩個身上發生的事情而已,但還是無法打消兩個小女孩的濃厚興趣。
于是也順便問到了徐宴淮和張郁的生日日期。
明天就是徐宴淮的生日了。
經過半個月的苦思冥想,岑意還是洩了氣。
如若那天是個去學校上學的日子還好,能有合适的機會祝他生日快樂送他禮物。
但偏偏那天學校放假調休。
怎麽想徐宴淮都會是和別人在外面過,他朋友那麽多,想給他過生日的人也肯定特別多,禮物送的都是頂好的。
雖然她送的比不上那些精貴的禮物,但岑意還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
11月21日的淩晨五點。
天光未亮,暴雨從黑壓壓的天上傾倒而下,給寂靜神秘的黑夜增添了一些動人的聲響。
岑意早早的就從床上爬起來關掉鬧鐘,輕手輕腳沒吵醒正在熟睡的外婆,在桌上給她留了張字條。
說今天要去找沈清梧就不回來了,讓她別擔心。
就出門坐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車,往城西方向而去。
收傘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閉着眼養神。
腦袋脹困,卻又睡不着。
外頭暴雨越下越大,不斷打在車窗上發出噼裏啪啦的巨大聲響,空曠的公交車上只有她和坐在最前排時不時打個哈欠的司機師傅。
暗着燈靜悄悄的,一路疾馳沒怎麽停過。
狂風不斷卷起路邊鋪滿的金黃落葉,又被無情的暴雨打落,淹沒在成灘的水潭中,浸濕腐化。
“……下一站淨覺寺,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請下車的乘客帶好随身物品,從後門下車。”
岑意意識混沌間聽到公交報站,站起身來走到後門等待。
折疊門外暴雨如注,岑意撐起那把黑色長柄傘,聽着暴雨擊打在傘面上的沉聲,慢慢邁入其中。
一身黑色長裙直至腳踝,執着傘的手瑩白細長,另一只略微拎着裙擺的手在連片的烏黑中格外顯眼。
穿過兩旁參天不敗的綠色古樹林組成的凄寂過道,聽着暴雨不斷打在傘沿上都仍舊遮蓋不住的隐約激蕩泉水聲。
岑意被指引着來到高聳入雲的臺階前。
仿佛直直連着頭頂黑壓壓的天,登上階梯的盡頭就能破開黑暗踏入黎明。
懷着無雜念的誠心,岑意冒着風雨,一步一步提裙踏上了冗長的階梯。
12…45…68…96…
随着越登越高的臺階和減喘的呼吸聲,寺廟建築群逐漸在白霧中顯現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