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舊
當鄰裏鄰居家門口都挂起大紅燈籠, 擡起頭能看到高樓大廈的窗戶上貼滿福字,電視裏響起不同明星恭祝新年快樂阖家歡樂的時候。
岑意和沈清梧還在廚房裏手忙腳亂的給外婆幫倒忙。
“醋…醋!放多了!離這麽遠我都聞着酸!”
“意寶!你怎麽還能偷吃啊!我也要我也要,要那個大的。”
“面包糠?面包糠在哪放着啊外婆?我沒看見。”
“水水水, 不是冷水!要熱水!”
“……”
好在最後六菜一湯還是按時上桌,岑意和沈清梧已經打鬧到坐在椅子上累到喘氣。
外婆看着她倆這開心的樣子也欣慰笑着給她們盛飯。
“快吃飯,一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外婆給她們兩個各夾了一筷子菜, 嘴上催促她們。
“外婆您的手藝可真好, 我感覺天天吃都吃不夠,這段時間都胖好幾斤了。”沈清梧嘴裏塞的滿滿的, 兩頰鼓起咀嚼, 遠看像只小倉鼠。
外婆對沈清梧的嘴甜十分受用, 眯眼笑着又給她夾了一筷子水煮魚說, 多吃點,想吃外婆天天都給做。
“外婆不能偏心,我也要。”岑意把碗湊到外婆跟前,和沈清梧争寵。
耳邊是沈清梧吐槽她, 幼不幼稚。
“你們兩個啊, 真是。”要是永遠都像這樣長不大就好了。
吃過晚飯後,岑意在廚房裏洗碗, 沈清梧幫着外婆把剩菜剩飯蓋上保鮮膜放回冰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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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收拾妥當再出客廳時,春節聯歡晚會已經放完了開場節目。
外婆拿了兩個早就包好的厚厚的, 封皮寫着學業有成四個金字的紅包,分給她倆後便回屋睡覺了。
人老了,熬不動了。
總是瞌睡的越來越早。
沈清梧盤腿坐在沙發上吃着桌上擺的零食,咬耳朵八卦岑意和徐宴淮談戀愛的細節, 羨慕的同時又在真心替她高興。
沒想到徐宴淮那種看起來桀骜不馴, 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疏離樣子的男生, 對岑意好起來卻是真的全心全意,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岑意。
她和張郁都看在眼裏,羨慕在心裏。
“叮咚——”
岑意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撈起來看。
果不其然是徐宴淮。
徐宴淮:十二,出來嗎?
徐宴淮:我在你家門口。
岑意把手機屏幕給沈清梧看了一下,在她揶揄的目光中趕忙回屋套上外套就往門外沖,還不忘回頭示意沈清梧。
如果外婆醒了的話記得給她打個掩護。
看到沈清梧回了她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OK手勢,岑意放心出了門。
“二哥你怎麽來啦——”
“說好的情人節出來陪你,就這麽幾天都忍不了啦?”岑意小跑着猛撲進徐宴淮的懷裏。
徐宴淮順勢拉開外衣裹住她,下巴輕蹭着她的腦袋說,嗯,想你了。
“粘人精。”岑意話音嫌棄着,實際嘴角早就高高挂起來了。
她也想他了。
徐宴淮觑她一眼,知曉岑意的口不對心,牽着她往摩托停着的地方走“猜猜二哥給你帶了什麽。”
她問,是好吃的嗎?
徐宴淮聞言失笑“一天就知道吃,小吃貨。”
“是煙花欸。”岑意驚奇的在滿滿一大包煙花裏挑揀着看,說她已經好久都沒放過這些煙花,在江南都買不到這些。
“嗯,所以二哥來帶你放。”徐宴淮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将岑意捂的嚴嚴實實,然後牽着她拎起煙花袋子走到不遠處的空地上。
他前幾天專門跑去隔壁市煙花廠好兩趟,才好不容易搜羅全這些。
羅馬燭光、旋轉煙花、火箭、噴花……
市面上好看的小型煙花幾乎都被徐宴淮買來讓岑意放了個夠。
斑駁陸離的煙星接連炸開,在暗夜中相互碰撞摩擦出顯眼的花火,飛向半空卻又下落消弭,直至消失在岑意眼裏,烙記在心底。
絢爛美好的東西終究會消弭,徒留難忘之人固執的不肯遺忘。
“好好看啊,二哥,你幫我拍幾張照片吧?”岑意突然想到除了那次在海洋館,她和徐宴淮在一起都很少拍照片。
無論是合照還是單人照都幾乎沒有。
她突然就很想把這些和他在一起的美好瞬間都記錄下來。
岑意歡快的舉着仙女棒在空中畫畫,在黑沉夜幕上繪出形狀各異的絢爛圖案,擺出不同好看的pose等着徐宴淮給她抓拍。
但在她看到成片的時候,開心直接消失了一半。
“二哥,你拍照片能不能別這麽直男角度,真的好醜啊。”
“你試試蹲下仰着拍,拍側臉!”岑意暗自無奈。
那麽多張照片裏面真就沒有一張是能看的,全是各種清奇的死亡角度,大概把她這輩子的醜都展現的淋漓盡致,但還是在盡量挽救徐宴淮的技術。
“只占下面兩格就行,這樣顯得高一些。”
徐宴淮又拍了許久後,耐着性子問岑意,看看這樣行嗎?
“……”
“二哥,算了。”岑意嘆了口氣,果然直男拍照是最難教的,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行的方法。
“我們還是來自拍吧!”
最後在徐宴淮臉已經僵硬到不行,岑意才翻着相冊,滿意的放過了他。
笑着和他說,你看,這樣多好看呀,但我又覺得這兩張都好看。
原來女孩子拍照片…
都這麽喪心病狂的嗎…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幾張照片,一定要他在裏面選出來一張最好看的,還要說出挑這張的理由。
重點是說完她還會反駁,堅持自己心裏選定的那張才更好看。
徐宴淮感覺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受到了巨大挑戰,這簡直比選擇口紅色號更令人崩潰頭疼。
戶外轟鳴震耳的炮仗聲伴随鞭炮噼裏啪啦的聲響逐漸密集,漆黑暗沉的天幕被接連多彩的火光炸亮引明,霎那好似白晝永存。
盡管知道随煙火炸開的不止希冀,伴黑暗消弭的不光遺憾。
人們仍将心願默許,只為尋求心理寄托。
“新年快樂,二哥。”
“新的一年我會繼續陪着你的。”
零點洪鐘聲穿雜在震耳欲聾的煙火聲中敲響,熱烈喧鬧的炮火聲似心聲般經久不衰。
徐宴淮在岑意說完那句話後,摁着她的脖頸将岑意圈在懷裏,霸道強悍的親她。
舌頭在她口腔裏不斷□□。
偶爾退出,複又含着她的唇慢慢吮吸磋磨。
“新年快樂,意。”
有你陪着的日子我都很快樂,希望你也覺得如此。
也希望你一輩子都能用愛将我囚困在身邊,我不逃。
“這樣不行,還是太寬。”徐宴淮看着岑意不斷摁出的作廢銀粘土條,慢慢教她。
空蕩的銀店裏時不時響起徐宴淮的聲音,說把銀條搓的再細點摁出來就不會那麽寬了,比這個還要再細點。
今年新年來的遲,和情人節沒差上幾天。
身邊接觸的那些三教九流都喜歡用不同的金銀裝飾自己,想以此暗露財力提高身份。
俗氣些的大老粗們直接将大金鏈子挂在脖子上,重量套住的不僅是身體,更是自己飄忽的內心。
自認為有品味的就将其做成黑金手串,黑繩戒指,交談動作間看似不經意的表露,實則為此已經抓心撓肺好久,生怕別人無法注意對此稱贊。
對此,徐宴淮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但他暗自生羨的是那些嘴上嫌棄,手上卻戴着女朋友送的對戒,燦着金光銀光,打在他心上。
徐宴淮暗自琢磨很久,該以什麽樣的正當理由讓岑意也給他買個戒指。
他想戴。
但他又不想明說。
于是特意挑情人節這天帶岑意逛街時,指着路邊那家之前專門搜索了解過的銀飾店裝驚訝。
“意,你看,這兒好像可以自己做銀飾。”
岑意就這麽被徐宴淮連哄帶騙進來,在這坐了将近一個下午。
親手給他做銀戒指。
“沒打磨平,你看這裏還是歪着的。”
“切口處粘連的就不是很平整,大概是你剛剛的水沒加夠。”
還要忍受一直被嫌棄。
岑意仰天活動着僵硬的脖頸,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還剩一個字母的戒指胚對徐宴淮兇。
她說,閉嘴,再說我就不刻了,手都酸到擡不起來了。
誰能想到就刻兩個字母都這麽難。
眼看着成功近在眼前,徐宴淮自然不可能放棄。
但他又不能直接上手幫忙。
那樣就不算岑意自己親手做的了。
只好擡手摸着她的頭發,将兩邊的碎發勾到耳後,柔着聲安慰她的躁意。
“加油寶兒,再忍忍,馬上就做好了。”
“我有理由懷疑你在暗示什麽。”岑意看出徐宴淮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揉了揉脖頸複又低下頭去刻着Y。
徐宴淮從胸腔裏悶出一聲哼笑,繼續盯着岑意手裏的動作調侃她,自己思想不健康還非要往他頭上扣帽子。
……
“天吶,可終于弄完了,我感覺我屁股都坐疼了,如果它會開裂,現在一定是八瓣。”
岑意看着工作人員拿走燒制的銀色對戒,站起身來抱着徐宴淮撒嬌“我發現我動手能力其實還是挺強的,是吧二哥?”
徐宴淮輕輕撫摸着岑意的臉,低頭在她耳邊調侃“比如之前那個全世界最好看的蛋糕?”
“欸,你煩不煩,我那蛋糕不好看嗎?”岑意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準備開始讨伐徐宴淮。
卻沒想到他說,還差點兒意思,我們十二才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岑意臉刷一下漲紅,氣勢弱了下去,偏頭埋在他懷裏害羞。
這麽久了她還是無法适應徐宴淮時不時的吹捧。
當拿到對戒的一剎那,岑意突然覺得從半下午一直在這裏坐到晚上都是值得的。
簡約光亮的銀色素戒,女款稍細上面刻着XYH,男款略粗上面刻着CY,不似市面上各種樣式的新奇花哨卻又有充滿獨特意義。
是屬于他們兩個獨一無二的信物。
“唔,我做的可真好看。”
岑意對着刻有她名字的戒指細細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還為徐宴淮想的這麽周到。
“不過平常就別戴着了,被看到的話不太好。”
但顯然有人誤解了她意思。
徐宴淮略沉下臉,眼眸裏聚起冷氣,不太高興的調調“不想被別人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還是你打算要随時放我自由?”
“嗯?岑意。”
“你到底喜歡我多少。”
徐宴淮越想岑意的話越覺得氣血翻湧的厲害。
是他先喜歡她追求她,是他一直在用行動去拉近和她的關系,也是他一直在緊緊的黏着她,害怕失去她。
那她呢,她到底喜歡他多少?
究竟喜歡他什麽?
難道就是因為生日那天他買慘,她可憐他,所以才松口答應和他在一起的嗎。
是不是其實她早就後悔了。
怕以後要分開的時候會糾纏不清。
所以才不像別的女生談戀愛那般,管着他查他崗,不向他開口提要求要禮物,他對她好她也總是要以其他方式還回來,見不到面的日子也從不主動去找他。
徐宴淮身上慣有的懶散勁兒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再壓不住的戾氣。
後悔也晚了。
他必不可能放她走。
“……”
岑意嘆了口氣。
她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就一直戴着別摘了,被教導主任發現了喊你去談話我可不管。”
岑意故意板着臉兇他,表情比徐宴淮的還要兇狠,卻上前輕輕擁住了他。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善解人意他還生氣。
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徐宴淮,渾身散發着冰冷燥戾,好似下一秒就要壓不住壞脾氣。
徐宴淮稍緩了緩。
也想明白了岑意話裏的意思。
伸手回抱住岑意,許久才又勾起松散的笑,拇指摸蹭着左手中指上她做的并不完美的素戒。
“行,不摘就不摘,你看爺怕過嗎。”
在一起這麽久,除了張郁和沈清梧都沒人知道。
不敢在學校裏和她太親密,不敢把她帶出去和那群狐朋狗友炫耀,不敢讓她置身于別人的言論注目中,不敢讓她為了公開他承擔背學校處分的風險。
可現在終于讓他連哄帶騙做了個戒指套住他,證明他不再是單身。
這麽好的機會徐宴淮怎麽可能放過。
他要的從來不是她的善解人意。
而是耳邊她的細哄聲。
“二哥,別瞎想,我才不會放你自由。”
“我喜歡你比喜歡我自己還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