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舊
之前光禿禿呆立着的枝杈上冒出了白綠嫩芽, 有些還是圓白的小花苞,有些已經迫不及待展開小小的花瓣,露出金絲花蕊, 不斷汲取着空氣中的潮汽。
偶爾随風掉落,打在地上仍然保持着傲骨不肯枯萎,向着嚴寒中最後一縷殘陽盛放。
“出來吧, 我到你家門口了。”徐宴淮靠牆插着兜給岑意發消息, 順手從頭頂蜿蜒漫下的梅花樹上摘了一朵開的最盛的白色花朵。
距離他們那晚聚餐才第三天,徐宴淮就已經忍不住了。
想見她, 想抱她, 想在她身邊。
無論幹什麽都行。
岑意很早就收拾好說要去外面等他, 結果徐宴淮讓她先在家裏等着, 等他發消息的時候再出來。
怕外面太冷會凍着她。
細看外面的樹枝表面都有了冰碴,往年岑意總凍到手腳冰涼,但今年有了徐宴淮。
徐宴淮牽過岑意冰冷的手,将剛剛摘下的梅花別在她耳朵邊細發上, 把手裏已經拆開逐漸轉熱的暖寶寶包到她右手心裏, 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握着她左手,給她傳遞溫度。
他問她, 暖和些了嗎?
“暖和啦,你給我頭發上別了什麽啊?”岑意腳上加絨的鞋子裏是徐宴淮專門給她買的加厚毛絨鞋墊, 手心被他裹到暖和起來,人也變得活泛。
“梅花。”
岑意左顧右盼,不斷找着路邊哪裏有反光能照到自己的地方,問他, 好看嗎, 我都看不到欸。
想看看那朵梅花。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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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好看, 別什麽都好看。”徐宴淮站定,另一只手舉起手機屏幕給她當鏡子。
岑意湊近照了照,沒發現徐宴淮偷偷給她開了些美顏,還以為是原相機。
忍不住照了很久。
“少來,不過我今天确實挺好看诶。”
因着頭上的小梅花點綴和屏幕裏漂亮的自己,岑意更開心了,問徐宴淮,我們今天要去哪呀?
“城西那邊兒新開了家海洋館,帶你去看看。”徐宴淮沒騎摩托,怕風吹的岑意冷,還是選擇和她一起去坐公交車。
岑意睜大眼睛看他,裏面是滿滿的興奮“就是之前說在建的那個嗎?裏面有鯊魚嗎?有海馬嗎?”
徐宴淮回想了下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介紹,說鯊魚好像沒有,但是有海豚。
“二哥,真的和電視上一樣是海馬爸爸生寶寶嗎?”
岑意還沒去就已然激動的像一個好奇寶寶。
看得出來是真的喜歡。
也算沒白費心托人搶票。
徐宴淮靠在後排公交車座上,一只胳膊繞過岑意身後松散的抱着她“嚴格來說不是,海馬爸爸只是去孵化那些寶寶。”
“因為育兒囊只有海馬爸爸才有。”
“海馬媽媽會先把卵産在海馬爸爸的育兒囊裏,胚胎會在海馬爸爸的育兒囊裏發育,大概過兩個月左右胚胎就會發育成熟,然後才是電視上看到的那樣,海馬爸爸生寶寶。”
她點點頭說,啊,原來是這樣。
岑意的小眼睛轱辘轱辘轉,看樣子已經記住了那個新知識,又問徐宴淮,水母怎麽吃東西啊,它們那麽小那麽軟一個,也沒牙齒。
“水母分種類的,有大有小,并不全是小的。”
“他們的胃是由胃皮層形成的,胃腔裏面有胃水管系統,裏面有很多的觸手狀胃絲,胃絲上面又會有刺細胞,可以把它們吃進來的東西麻醉,然後再放出消化液去消化,所以不用牙齒。”
“而且水母的生殖腺也是在胃腔壁上的,是同樣發源于胃皮層的。”
“…進出用一張嘴?”岑意秒懂徐宴淮的意思。
他應了聲嗯。
“好吧,想想一張嘴又有進又有出的,就突然覺得它們也不怎麽可愛了。”岑意做了個一言難盡的生動表情給徐宴淮看。
徐宴淮低低悶笑着,擡手輕彈了下岑意的小腦袋瓜“你啊——”
海洋館外有很多人喧鬧哄吵,隊列排了很長。
很久之前就通過各種渠道大肆宣傳在建,好不容易開始試營業,一度讓大家争先搶後一湧而來這個新開的地方。
想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如宣傳中說的那般好。
可人多票少,很多人都搶不到票,但不遠千裏來了又不願意悻悻而歸,只能站在門外和無良黃牛們磨嘴皮讨價還價。
徐宴淮帶着岑意穿過擁擠的人潮,順利進入館內。
“二哥,你什麽時候搶的票呀,我都不知道。”岑意摩挲着手中深藍色背景印着大海豚的票根問徐宴淮。
他随口說,之前吃飯的時候聽到一朋友的女朋友吵着說想來看看,就讓他順手幫忙帶了兩張。
雖然最後還人情花的錢也沒比門口黃牛便宜多少。
但看岑意這麽開心,就值了。
“二哥,你為什麽總是能帶我來一些我超級喜歡的地方啊。”
“簡直比我肚子裏的蛔蟲都要了解我。”
岑意面對徐宴淮,倒退着走在海洋館的幽藍色全景海洋通道上。
海洋通道上昏暗幽幻的深藍秘境,館內白熾燈光全部都被關閉,只剩相連的兩邊巨大的透明玻璃缸裏散發出的幽藍色燈光。
映出裏面種類繁雜不斷游動的水生動物,高度還原了深海下能看到的場景,走在過道中就好似将自己置身于海洋深處。
岑意就這麽撞進徐宴淮漆黑銳利卻泛着暗藍光的眼中,她總能在他眼中輕而易舉找到自己的身影。
徐宴淮眸子一錯不錯的鎖着岑意,語氣随意的開了口。
“因為知道你是個好奇寶寶。”
看似不經意的語氣下掩藏着的,是他的在意。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岑意可能早就忘了,在她看到生物書封皮上那只北極熊時無意說過的話。
可他卻一直記在心裏。
她說,深藍色是最浪漫的顏色,海底是最浪漫的地方,而海洋館恰好收集了深海裏所有的浪漫。
所以,将來一定要和最喜歡的人一起去海洋館。
“啊,這樣啊——”
岑意還沒說完,就見徐宴淮一收他身上那股懶散勁兒,三步兩步沖到她面前,用力抵着她就往旁邊玻璃缸上撞。
岑意吓得閉了眼,第一反應就是擡手緊緊摟住徐宴淮的脖子,身後玻璃缸裏的魚兒們因外界激烈的響聲頓時吓到四處逃散。
但意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取而代之是腦後他柔軟溫熱的掌心。
徐宴淮低頭含住了岑意的唇。
不似之前那些霸道強勢的吻。
徐宴淮用他柔軟帶着滾燙溫度的唇輕輕觸碰岑意,離開再貼緊,交錯再分開,時不時伸出舌尖來輕輕□□着她,縮回再吮吸,溫柔到讓岑意腿腳發麻,快要站不住。
所以他帶她來了。
這樣,他就是她最喜歡的人了。
岑意淪陷在這個溫柔的吻裏,無意識颠起腳,雙手圈緊徐宴淮的後頸,嘗試着慢慢回應他。
徐宴淮感受到岑意的主動回應,眼眸閃了閃。
扣在她後腦勺的大手更加用力。
舌頭猛然伸進岑意的口腔中,肆意攪動,津液互換。
在兩人難舍難分之時,身後玻璃缸裏之前被吓退的游魚們重新回來,随之游來了一條體型龐大的鯨魚,白白鼓鼓的額頭噴着氣,在岑意身後不斷的游動翻轉。
好似在欣賞他們之間的愛意交換,又好似想吸引走他們對對方的注意力。
直到良久分開後,兩人口中的液體仍連成一條銀絲,許久未斷。
“再不喘氣我真怕親到你憋死。”徐宴淮另一只手撐在岑意耳邊沉沉痞笑。
這姑娘會回應他,但就是學不會喘氣。
岑意因呼吸不足,臉蛋兒漲紅,雙手推拒在他胸口說,分明是你時間太久了。
“嗯,我不僅親的久,其他也久。”徐宴淮揚着唇角,渾不正經和她開黃腔。
“你——”
岑意本就漲紅的臉因為他的調侃變得更紅了,推開徐宴淮就想自己往前走。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下——”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喊住了他們兩個。
還沒等岑意開口,徐宴淮眼眸一深,先詢問出聲,你好,請問是?
要是敢問岑意要微信的,這男的就死定了。
“你好你好,是這樣的,我是一名自由攝影師。”
“剛剛看二位在一旁擁吻,場景實在很美,沒忍住就拍了下來。”
那名自由攝影師看了眼散發着不爽氣息的徐宴淮,不敢靠近他,只能拿着手中的單反屏幕摁給岑意看。
嘴上詢問着,說想來征求一下二位的同意,可不可以保留這兩張照片,不會拿去做商業販賣,可以将原照片傳給他們。
單反屏幕裏是兩張很相似的照片。
長方形的照片中,是黑暗與深藍的緊密相接過渡,在身後透明缸中噴氣的大鯨魚和魚群的注視下,是一對情侶在親密擁吻着的剪影。
另一張是同樣的構圖光影,只是兩人的動作不同,男生左手被女孩的頭靠在玻璃缸上,右手撫摸着女孩的臉,溫柔極了。
這兩張照片無論是從構圖還是光影來說都稱得上是佳品。
“天吶,您拍的可真好看啊,可以麻煩您把照片傳我一份嗎,我想用來當手機壁紙。”
岑意拿出手機想要添加攝影師的聯系方式,以便獲取這兩張好看的照片。
正好可以拿來做情侶頭像了,還是只屬于他們兩個,獨一無二的那種。
徐宴淮伸手從岑意手裏抽走她的手機,又從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來,解鎖,調出二維碼。
“加我就好,謝謝,麻煩您了。”
那位男攝影師看着徐宴淮的小動作暗自發笑。
原本以為是女孩子愛膩歪,沒想到竟然是男孩子這麽纏人,小年輕的熱戀總讓人心生羨慕“不麻煩不麻煩。”
不一會兒,岑意看着傳到徐宴淮手機上的那兩張絕美照片,真誠的對着攝影師道謝“謝謝您,您拍的可真好看。”
“沒事沒事,是我該謝謝你們,可以讓我留着這麽棒的作品。”男攝影師笑着擺了擺手,沖他們略微彎了彎腰。
徐宴淮看着面上漾着壓不下去的高興笑容的岑意,嘴角也彎起個弧度。
這趟真沒帶她白來。
“謝謝您。”徐宴淮朝他點了點頭,滾動着喉結,似是有沙粒摩擦着對攝影師道謝“那我們就先走了。”
岑意被徐宴淮摟着帶着往前走,眼睛分毫不離徐宴淮手機屏幕上那兩張照片,反反複複的前後劃拉,放大再縮小,認真看細節。
“二哥,真的好好看啊!”
“我想和你換這個情侶頭像,但是又怕被班裏的人發現,怎麽辦怎麽辦。”
這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的第一次合照。
無論什麽地方都讓人滿意的不得了。
“可以先用這兩張拼圖做手機壁紙。”徐宴淮思考半晌,給了岑意一個建議。
“想改情侶頭像的話,可以先換個你覺得不太明顯的,等畢業了你再陪我換這個。”
岑意想了想應了他一句,說也行,正好他現在頭像是純白的,那她就改成黑色的,正好黑白配也不明顯。
岑意說罷,低頭在手機上摁了幾下,将微信頭像換成了純黑色。
再點進置頂聊天框的徐宴淮資料頁一看,原來空白的昵稱改成了11,個性簽名也改成了1121。
“二哥,你這麽喜歡11這個數字啊?”岑意眼裏充滿疑惑,晃着手機屏問徐宴淮。
他的手機鎖屏密碼和家門密碼都是1121。
連微信號裏都有1121。
徐宴淮應了她聲,嗯,很喜歡。
“也不知道這代表光棍的數字有什麽好喜歡的。”岑意小聲嘀咕着,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瞪大眼睛氣勢洶洶的瞅他。
“你該不會是喜歡單身吧,徐宴淮!”
……
女朋友腦回路奇特是什麽樣。
徐宴淮算是知道了。
就岑意這樣的。
倒打一耙,思維發散倒是挺有水平。
徐宴淮曲起手指狠狠在岑意頭上彈了一下,咬牙道,小腦袋瓜裏也不知道每天在想些什麽。
說完插了兜就往前走,步子不大,确保餘光還能看到岑意。
“走了,前面有你想看的水母。”
“來啦來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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