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鄉下妖怪闖貴圈15.0
看着墨君時略帶疲憊的臉，林嘉茉忍不住放柔了聲音：“什麽事？”
“去治一個人。”頓了頓，他接着道，“可能會是你的父親。”
男人的眼眸深邃，帶着點兒溫潤的光，正安靜地看着她。
父親？可能？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心突然跳得有些快，卻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便點了頭。
“好，抓緊我的手。”耳邊響起男人溫柔如大提琴的話，手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被裹進十足的暖意中。
墨君時的禦風速度太快，沙沙的風聲磨砂着耳朵，雖說是夏季，但是帶着刺刺的涼意，她忍不住朝着溫暖的方向靠了靠。明顯的，她覺得身邊的人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但苦了她，她本想挪開，但又覺得墨君時身邊實在是太溫暖，根本不想動，所以就一直僵着身子，連帶着手都出了許多汗。
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到了目的地，林嘉茉還是有些僵着的。不止是因為墨君時，更是因為那個所謂的可能是她父親的人。
紅色的燈籠在夜色中像是妖獸的瞳孔，冷冷的看着她。林嘉茉抱着胳膊，撫了撫手上泛起的雞皮疙瘩。墨君時是貓妖，碧綠的眼睛在夜色中會閃着瑩瑩的光，最開始的時候，林嘉茉總是會覺得有些害怕。但是在這個涼風習習的夜晚，被這樣一對綠光瑩瑩的眼睛看着，林嘉茉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心裏很安定，她知道這個總是吐槽她不中用的黑貓，其實內心還是很柔軟的——就像他柔軟肉嘟嘟的肉墊子一樣可愛而溫柔。
“他的傷很重，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但是，他是純粹的板藍根妖。”這次的地道比上次更長，也更黑，黑暗濃重得讓人有些壓抑。墨君時磁性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這樣沉重的黑色中，像是如水月華，流進耳朵裏讓人說不出的暢快。
但，還是止不住地害怕。這樣的黑暗，是她最為恐懼的。身為植物類的妖怪，她有着大部分這個物種共有的特點——話多和怕黑。初到山裏的時候，松樹妖性子已冷，不喜說話，總是将她放進樹洞裏，一放就是十天半個月。黑暗，是她初到人世，唯一感知到的事物。想到這裏，林嘉茉竟有些同情自己了。被父母抛棄，松樹妖還對她愛理不理的，還真是可憐……
她這樣胡思亂想着，完全忘記了看路，一個不留神就撞進了一個溫暖卻略堅硬的懷抱。
淡而熟悉的清香鑽進她的鼻子，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似乎還帶着喵星人的軟萌，竟讓她覺得心裏很柔軟，柔軟得快要化成水。
少女發絲柔軟，帶着幽幽的香氣。
鼻息與鼻息的交織，在黑暗中，生出些暧昧的味道。墨君時突然覺得有些熱，他本來想吐槽一下林嘉茉，但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好好走路。”聲音溫柔得有些不可思議，在黑暗中像輕柔的羽毛，拂過林嘉茉的心髒。
林嘉茉臉一紅，連忙低下頭掩飾，但随即又覺得反正那麽黑，墨君時肯定不會看到她的樣子，便大咧咧地擡起頭，毫不掩飾地看墨君時綠瑩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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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仰着小小的腦袋，晶瑩白皙的臉在夜色中極為耀眼，緋紅色彩如雲霞，襯得她的臉愈發白皙剔透，桃花一樣的眸子明亮得晃人。
這傻瓜，還以為貓和她一樣，視力都不好嗎？
墨君時忍不住笑起來，唇邊的酒盛着醉人的笑意。
林嘉茉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她和父母見面的樣子。她曾經想過，面容精致的男女，會帶着她最愛的茉莉花，面帶着世上最溫暖的微笑，将她擁入懷抱；她甚至想過，父親會不會踩着五彩祥雲來接她呢？那時候她還小，會坐在山峰最高的那棵樹上，撐着腮幫，看着雲卷雲舒。後來看的雲多了，也不再去想了。
山上的小動物都那麽說，她是一個被父母抛棄的人。時間久了，她無意中也開始說服自己就是一個被抛棄的人，開始顧影自憐。她開始怨恨，卻又總是在期待。但是在潛意識裏，即使是抛棄她的父母，也一定會是生活得很好，不至于光鮮亮麗，卻也不會如眼前這般遍體鱗傷。
面前的人渾身是血，逼仄的空間裏，充滿了血腥味。墨君時皺了皺眉，喉頭湧上的惡心之感，讓他忍不住想離開。眼角瞟到少女捏緊衣角的手，一股浪頭湧上心頭，他竟走進了些。
“失血過多，元神受到一部分損傷。”女子清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林嘉茉這才注意到在玉榻的另一邊，有個女人。本就不夠明亮的光線，到達她那裏時幾乎沒有了。林嘉茉只能看到一個瘦削的剪影，似乎還帶着面紗，莫名地，她的心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
“他和你一樣，是板藍根一族。”女子坐得筆直，聲音依舊清清冷冷，似乎不帶什麽感情。
“我……”林嘉茉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放棄了，她點點頭，輕微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玉榻之上的人很瘦，身體原本是極修長的，但瘦成這個樣子，仿佛一株幹癟了的人參，渾身的精氣被抽光了似的。一雙眼睛緊緊地閉着，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挺而直的鼻子在這張肌肉幹癟的臉上，有些突兀。
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嗎？
她垂着頭，沉默而安靜地看着。墨君時就站在她的身後，呼吸淺淺，她安定下來。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喂進男人不再飽滿的唇中。
一脈相承的血液，緩慢地滴進男人嘴裏。幹癟的人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充盈起來。就像是稻草人被施了魔法，男人幹癟的肌肉開始飽滿起來，立體的五官在玉榻上，竟有些美得驚心動魄的感覺。
“果然……”她聽到女人喃喃自語。她忍不住看向那個坐在陰暗處的女人，卻只看到一個優美漂亮的剪影。女人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着。林嘉茉注意到，她的腰挺得更直了，然而頭卻微微下垂，就像是一副沒了支撐的剪紙。
房間裏有些安靜得過頭。看着男人的臉，林嘉茉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她的腦子有些亂，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玉榻上的男人。
良久。她聽到女人的聲音響起：“謝謝你了……你先走吧。”沒等林嘉茉回答，女人接着道，“這裏不安全。”似乎是在向她解釋并沒有趕她走的意思。
林嘉茉看看玉榻之上的人，又看看墨君時。墨君時點點頭，沒有說話。回去的路，依舊是那條黑暗的地道。兩人安靜地走着，淺淺的呼吸交織，這樣的感覺，卻一點兒也沒有讓林嘉茉覺得心安。
她突然覺得很害怕。沒有來頭的，她突然覺得一切都是有陰謀的，正如她現在走的地道一樣，她走的是一條見不得光的路。而帶她走路的墨君時，似乎也不真實起來。
“喂？”她忍不住輕輕地叫他。
黑暗的通道裏，沒有回答。來自地下的風，像是陰冷的蛇，滑膩膩地在鑽進她的脖子裏。她抱緊胳膊，忍不住加大了聲音：“臭貓！”
依舊沒有回答。
林嘉茉咽了咽口水，就想她所想的一樣，墨君時是愛逗弄她，但是從來不屑用這種吓人的方法。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看起來似乎很熟悉，卻讓林嘉茉很是心驚。
她深吸了口氣，轉身拔腿就跑。
來自地下的風，争先恐後地穿梭在她裸|露的小腿之間。陰風嗖嗖，小腿上傳來的刺痛提醒着她這一切都不是夢。
是真的，有人要殺她！
黑暗的空間裏，只有她的喘息聲。她想不透到底是怎麽回事，只知道使勁兒跑，在這黑暗的地道裏橫沖直撞。事先已經失去了一部分血，再經這樣沒頭腦地亂跑，她現在頭暈得厲害。頭昏腦漲至極，她突然笑出聲來，因為覺得自己很像一只小白鼠，被貓盯上的老鼠。
那只“貓”一定暗處，很悠閑地看着她沒有頭腦地橫沖直撞。怒氣和委屈一并湧上心頭，林嘉茉忍不住大聲地吼道：“你到底是誰？！”
沒有人回答，陰冷如刀的風從她臉上快速地掠過，火辣辣的痛瞬間席卷了整張臉。讓她忍不住龇牙咧嘴，腳跑得更快，嘴上卻破口大罵起來：“你特喵到底誰啊？快滾出來讓老娘看看啊！”
這樣罵街一樣，一大口抒發出來，特別是在這樣的黑暗中，有了人聲，即使是自己的，也讓她心中的壓抑緩解了許多。而且，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李柔水那麽喜歡說“老娘”這個詞了，因為，罵人的時候真特喵地爽啊！
只是，接下來的事卻讓她終于明白，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