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鄉下妖怪闖貴圈16.0
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終于被惹怒了,它,不,是它們,放棄了嘲弄林嘉茉的游戲,而是真正地發起了攻擊。
腥臭味在一瞬間便将林嘉茉緊緊包裹住,窒息的感覺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血液似乎被凍結,刺骨的寒冷讓她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黑暗沉重,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她終于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昏迷的那一段時間裏,她的腦子裏迷迷糊糊,總是會想起墨君時的臉,還有那個據說是自己父親的男人。夢太雜亂,塞得她的腦子快要炸裂,所以醒來時,她黑着一張臉,即使身體虛弱,心情卻還是暴躁得狠。
“醒啦?”男人低低地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
林嘉茉絞着床單,看着男人這張本該熟悉卻陌生的臉,動了動嘴唇,最終只是點點頭。
男人看着她,目光沉沉,裝了些林嘉茉看不懂的東西。她躺在床|上,感覺身上紮了針似地難受。她挪開視線,努力讓自己忽略男人的目光,而是打量着四周。
白色的蚊帳,普普通通的鐵床,房間內簡樸得只剩下一張床和一對桌椅。
“這是……咳咳……“嗓子有點兒幹,她輕輕咳嗽起來。一旁的男人立即站起來,笨拙慌亂地拍着她的肩膀。
“這裏很安全的,你放心吧。要喝水嗎?“說着男人單手想去拿桌子上的水,卻慌忙地将水壺打翻在地。幸虧是鐵質的水壺,才沒有被摔壞。男人抱歉地笑,才将倒好的水,吹了吹遞給林嘉茉。
林嘉茉沒有說話,安靜地接過水。她低頭安靜地喝着水,她知道男人在看着她,眼睛裏滿是沉甸甸的東西,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房間裏太空蕩,也太安靜,竟然連風吹樹葉的聲音也沒有,只有她喝水時下咽的”咕嚕“聲,顯得尤其突兀。
一杯水,喝得再慢,終于還是被喝完了。林嘉茉将杯子遞給男人,捏着床單,斟酌着問他:“現在,是什麽時間了?”
男人正沉沉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她突然從回憶裏拉出來,臉上迷茫的表情竟讓林嘉茉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生出自己宰殺了一只小羊羔的錯覺。
“你昏迷了三天,他們太多了,我費了些時間才把你救出來……對不起。”男人側着身子向她道歉,林嘉茉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帶着血絲的眼睛。他剛恢複不久的身體,還很虛弱,穿着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白T,寬大的衣袖露出滿是傷痕的胳膊,蝴蝶骨有些聳起,林嘉茉的心突然抽了抽。
林嘉茉垂着頭,看着從窗戶洩下來的小片陽光,灰塵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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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回去了。”她站起來。
就這樣,也沒有說什麽話,男人只是看着她,然後緊張地扶起她。
主演莫名地失蹤三天,林嘉茉本以為會出什麽大事,哪知道她回去的時候,劇組裏的人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換上戲服,任由化妝師折騰,林嘉茉真想把腦袋放空,什麽都不去想才最好。
可是,腦子裏真的好亂,頭疼。
“你,心情有沒有好點兒啊?”武南探着腦袋小心地問。
林嘉茉微微愣神,再次看到武南的臉,她竟然會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
“還好。”她敷衍地回答。
武南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看起來像個太監:“啊,你最近總是黑着張臉,搞得我還以為你掉錢了呢……簡直要吓死寶寶啊。”
“……”一瞬間福靈心至,林嘉茉終于明白,為何大家都對她回歸沒有絲毫特殊的反應。
這段時間,一定是墨君時在替她演戲咯?又是幻術嗎……
林嘉茉笑笑:”你有看到我的助理嗎?“
武南聳聳肩,笑嘻嘻地道:”你的助理還問我啊。“
“我還以為你把她辭退了呢。”馮寧凝插|進來。
林嘉茉微微張嘴,想着該怎麽回答,卻看到那個挺拔的影子慢慢地走進來,将秋日的陽光甩在身後。
“我哪敢。”她笑眯眯地回答。
共處的時日分明沒有那麽長,兩人卻生出如此的默契——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她接過墨君時遞來的早餐和劇本,一切如同只是睡了一覺醒來。
今天的戲分明很簡單,導演卻一直不滿意,一直嚷着少了一些感覺。
休息時間,林嘉茉抱着劇本坐在陰影處,看着走來走去的工作人員和群演,心裏想着自己為什麽還要在這裏。
最初做演員的目的,不就是想着可以上電視……然後等着被父母看到嗎?
她想起那個男人充滿血絲的眼睛,還有對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竟然會讓她覺得他在卑微地贖罪。
身旁投下一片陰影,淡淡的茉莉花香驅散了秋老虎帶來的熱意,将她暴躁的情緒壓制下去。
“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你。”墨君時站在她身旁,聲音低低的,略疲憊的樣子。
林嘉茉搖搖頭:”他們想殺我,怎樣都可以做到。可是,我有點兒不明白。“她低下頭,看着地面的影子。
“不明白他是如何跑出來并且救了你?”墨君時的聲音并沒有帶什麽感情,讓人覺得有些冷。
林嘉茉垂了垂睫毛,點點頭。
墨君時突然在她旁邊坐下來,男人陽剛的氣息一下子包裹了她,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處于秋老虎之中了。
“你覺得他像你的父親嗎?”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林嘉茉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他。他黑色的頭發一半在陽光之下,一半在陰影之中,五官也被陰影刻畫得極為立體。林嘉茉低下頭,呆呆地看着地板,然後輕輕地搖頭。
“不知道?”
“嗯。”
“他,我是說那個松樹妖,寒不落對你怎麽樣?”
林嘉茉腦子裏亂得像塞了一團線,本來以為墨君時會幫她疏導,沒想到他卻話題陡轉,突然問起寒不落。
寒不落?
林嘉茉有些呆住。很久沒有聽到松樹妖的名字,她又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實際上,下山也沒有多久,卻讓她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年似的。她右手撐着腮幫,想起最初的黑暗,還有男人總是木然的臉,笑笑,甩甩左手:“也就那樣啦。”
墨君時碧綠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周圍的人依然吵吵鬧鬧,但是他們說的話林嘉茉卻一句話也聽不懂。在她的腦海之中,和寒不落相處的畫面,放電影似的一一閃過。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真正地想過她和寒不落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關系。
在她還小的時候,她将寒不落當成自己的父親。會去刻意地做很多愚蠢的事,來引起那個總是滿臉木然的男人的注意。在受到教訓的時候,也會認真地聽着,會努力地撒嬌,尋求來自那個男人的安慰,雖然極少。大部分時間,那個男人都是安靜地坐在栀子林中,不說話,不笑,也不哭,只是安靜地坐着。
後來,她也記不清那是什麽時候了。只記得那個男人突然就會笑了。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那天她被那個男人的笑給吓到了。她聽過山中妖怪詭異可怕的哭聲,也聽到過狐貍妖媚的笑,兔子單純的“嗤嗤”笑,也沒有聽到過如此歇斯底裏的笑。歇斯底裏,她想她沒有用錯形容詞,那個男人,躺在一大片栀子林邊,笑得歇斯底裏,近乎瘋狂。她甚至記得那時候的栀子花香濃烈,像一壇打翻了的醇香佳釀,卻是伴着男人如此可怕的笑聲。那些花香如同秋日的霜,要鑽進她的骨頭來,而男人的笑,卻像一只細瘦的手,緊緊地抓住她的心髒。
那時候,她不懂,她以為那是害怕的感覺。後來寒不落學會了淺淺的笑,山裏的妖怪們也不那麽怕他了,連帶着,她也受到了妖怪們的歡迎。小兔子總是拿着本封面花花綠綠的書在讀,小妖怪們會将她圍在中間,然後聽她講故事。
那時候,她覺得小兔子講的故事是如此地動人。直到現在,她看多了劇本,看多了電視,便覺得那些故事也就是陳腔濫調。她現在也想不透,她怎麽會為了書中一個笑起來邪魅狷狂的男人癡癡念想了一年。受小兔子粗糙言情小說供養,她開始對寒不落産生了非分之想。每天學着霸道總裁,會給寒不落送各種花。當然,她不敢送栀子花,那是寒不落的寶貝。後來她發現,自己送的花都被當做栀子的花肥了,便放棄了送花這一做法。她學着小說裏的女主角,裝過可愛,扮過高冷,還裝過有故事的女人……現在想來,她真想回去戳死自己。
所以一直到被寒不落強制送下山,她都沒有仔細去想過她和寒不落的關系,到底是怎樣的。
現在想一想,她那時居然還會有“他會收養我這麽久,并且對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是不是因為他喜歡我,卻有苦衷不能說呢?”的想法,真是,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狠狠地嘲笑起自己來。
墨君時安靜地坐在她身旁,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她。林嘉茉自己沉浸在回憶裏,一會兒笑,一會兒暗自神傷,最後她終于笑夠了。靈關一閃,突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
“喂,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啊?”說好的慰問被棄兒童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碼字無比地沒有感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捉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