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血痕面紗
凜冽的煞氣刀鋒般刮在身上，須臾之間，墨君時和林嘉茉的臉上便被割出了幾道口子。嗜了血的葉片更加瘋狂，高速旋轉着，須臾便将兩人裹在其中。
其實單挑出葉片的攻擊來看，并無厲害之處，但勝在速度快且煞氣逼人，耗散靈力的速度極快。墨君時緊咬着唇，臉色已經蒼白起來。林嘉茉顧不上自己的傷口，不停地給他療傷，但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快走。”墨君時擰眉低喝，聲音中已帶了怒意。
林嘉茉卻緊咬着唇，苦苦支撐着，企圖為墨君時止血。
墨君時低低地嘆了口氣，瞅準了一個空隙，祭出劍來，将葉繭破開了一個口子。林嘉茉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便被推出了葉繭。
她回頭，只能看見黑色的煞氣纏繞，吞噬了墨君時的身影。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好似也堕入了深淵，沒有了支撐，恐懼洪水般湧來。
剛剛才抓住的光芒，又要堕入黑暗嗎？
她狠狠地擦掉湧出的淚水，飛身至洞中一處突起的岩石。俯視着洞中的情況。這葉繭定不是憑空出來的，如果她能夠找到背後控制它的人，如果可以……時間緊迫，她仔細地查看着。
洞中昏暗，林嘉茉又沒有墨君時夜中視物的能力，況且她心中焦急，反而更無頭緒。
“你是在找我嗎？”幽幽的聲音鬼魅般響起，林嘉茉只覺得自己脖子後似乎有風吹過，她能感覺到有一只冰涼的手在她脖頸處輕輕撫摸。
那人手涼如冰，帶着刺骨的寒意和殺氣。奇怪的是，林嘉茉心中并無恐懼，反而覺得莫名的熟悉。
或許是這種莫名的熟悉氣息令她心中放松下來，她竟然點了點頭道：“對，找你。”
“呵……”一聲輕笑，林嘉茉只覺得耳邊清風而過，白光一閃，一張猙獰的臉倏地出現在她面前。
鮮紅色的疤痕宛若流淌的鮮血，織成了一張鮮豔的網，将女子輪廓姣好的臉龐遮掩。唯有那雙眼睛，未受到猩紅的攻擊，純黑的眸子卻一片空洞，仿若冬季暗黑的天空——林嘉茉這才意識到這個殺氣逼人卻又令人莫名心安的女子是位盲人。
對手是個盲人，她本該慶幸，但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難受。她甚至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撫摸，去安慰那傷痕累累的臉。
直到手腕傳來痛楚，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被女子捉住，手背青筋突起，她忍不住皺眉倒吸一口氣：“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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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似乎意識到自己弄疼了林嘉茉，竟然卸了力，但手依然放在林嘉茉手腕上。
林嘉茉眼觀鼻鼻觀心。盡管她心中對女子有親近之意，而女子似乎也對她并無殺意，甚至有些憐惜。這讓她膽子大了起來。
“這位…前輩，我們并非有意打擾。”雖然知道女子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還是凝眉面露真誠之色。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用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林嘉茉。
林嘉茉意會到女子的意思，便接着道：“真的，我沒有騙您。可以放了他麽？”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子，心中已經準備好了下面的說辭，要是女子不願意，她也不惜拼上自己的命，以命換名。
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女子只是沉默了幾秒，便輕輕地道：“好。”
女子蒼白如紙的手輕輕一揮，前刻還煞氣逼人、殺氣騰騰的葉繭，此刻都乖巧地飛入了她的手中，合成一枚青色柳葉。
沒了葉繭的束縛，墨君時片刻便飛身到了林嘉茉身旁。
“你沒事吧？”
女子如此輕易地放了墨君時，反而令林嘉茉有些懵。對女子莫名的親近，女子對她的憐惜……女子那張斑駁的臉上，黑色的眼睛古井無波，林嘉茉恍惚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又似乎沒有。
腦海中煙霧缭繞，擋住了一瞬而過的影子。
“放開她！”耳邊傳來墨君時的低喝，林嘉茉如夢初醒。
墨君時的劍已被女子搶過，他立在女子面前，好似呆住了，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此，林嘉茉心急如焚，飛身至兩人中間，用身體護住墨君時。墨君時卻輕輕推開她，向前一步，竟跪倒在女子面前。
“青未大人。”一向沉穩的墨君時聲音隐隐有哽咽。
“你幹嘛向她下跪？”林嘉茉撲過去想讓墨君時站起來，無奈墨君時倔強，她奈何不得，只好将氣撒到女子身上：“你是不是對他下了什麽蠱毒？！”
當然，她也只是發發脾氣而已，畢竟如果墨君時中了蠱毒，她是能看出來并且治好的。令她恐懼的是，正是墨君時是心甘情願地向女子下跪的，而非迷魂所致。
“青未？”女子喃喃，眉頭緊鎖，面露痛苦之色。她臉上紅色的疤痕此刻仿佛活了起來，血蟲般竄動起來。此刻快速流動的血痕更像一張蜘蛛網了，鼓鼓囊囊，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面振翅而出。
女子蜷縮在地，發出痛苦的叫聲，喉嚨卻被堵住似的，只能像小獸嗚咽。看起來甚是可怖，卻更加可憐。
嗚咽之聲不絕，林嘉茉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好像沖進了她的心髒，在撕咬，在糾扯。
“你、你怎麽了啊？”她蹲下來，伸手想去撫摸如同困獸的青未，青未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狼吞虎咽般塞進自己的嘴裏。
青未的牙齒不甚尖銳，卻快準狠地咬破了林嘉茉的手，血很快湧出，青未的嘴角一片猩紅。林嘉茉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源源不斷地朝着青未輸送。實際上，變故只發生在瞬間，林嘉茉卻覺得好似過了很久，她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起來，耳朵也嗡嗡作響。
模糊之中，她好像看到墨君時的一雙眼睛，碧綠如同燃燒的鬼火，憤怒至極。她動動嘴唇，想要讓他不要擔心，意識卻堕入黑暗深淵。
暗，無盡的暗。
地底的土壤呈現暗紅色，她知道那是大量的血跡凝結在土塊上所致。那，這麽多的血，是誰的呢？是誰？
她的呼吸沉重起來，變得緩慢。手中有黏膩的液體，滴答滴答地滑落，她擡手，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
白的手，紅的血。
遠處是一片正在燃燒的山林，紅色的火焰沖向天空，灰燼将天空染得昏昏沉沉。黑色的鳥慌亂地竄向四處。沒有太陽，只有霧霭霾霾。
她垂着沾滿鮮血的手，搖搖晃晃地朝着山林走去。
路上是痛苦□□的妖怪，抑或屍體。她為受傷的妖怪療傷，走走停停，一直走到燃燒的火焰邊緣。
“啧，這是哪裏來的小可憐呀？”妖冶而俊秀的男人帶着笑意說道，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狹長的眼眸卻冰冷，她在裏面看到了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清冷的眼眸，沾了血污的臉，嘴角倔強地彎起。
林嘉茉有些疑惑，這個人……更像是青未。
她懷疑自己闖入了青未的夢境。
面前的男子見她保持沉默，臉上的笑諷刺而倔強，眼底的寒意更深。
他猛然伸手，扼住她的脖子，臉上依舊挂着淺淺的笑：“你也想和他們一樣嗎？”他抓住她的頭發，強迫她看向地上的屍體，還有熊熊燃燒着的火焰。
她只是倔強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在努力記住那些慘死的屍體，熊熊火焰在她眼眸中燃燒，閃着瑰麗的光芒。
男子似乎被她這個樣子惹怒了，卻微笑着扳過她纖細的下巴。他的手很漂亮，手指骨節分明，指甲瑩潤如玉。那只漂亮的手緩慢地劃過她的下巴，已經起皮的唇，玲珑挺拔的鼻，一直到那雙黝黑的眼睛處停下。
“多麽美麗的一雙眼睛，即使是鮮血，在這雙眼睛面前，也會黯然失色吧。”
男人分明是在笑着，眼底卻是一片寒意，林嘉茉只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條冰河裏的魚，動彈不得，渾身冰冷，連呼吸都成了費力的事。
這個男人，是個徹徹底底的變态。
林嘉茉恨不得給這個變态一拳，揍爆他的頭，撕掉這張微笑的臉，扔進火堆裏燒成灰燼，還要再吐上幾口唾沫。
但是她完全不能控制這具身體，那是青未的身體。盡管她能感知到青未的憤怒，然而青未為了醫治那些受傷的妖怪，體力早已不支，男子施加的壓力令她毫無還手之力。
“呵！”
青未冷冷一笑，突然吐出一口鮮血，在男子白皙幹淨的臉上炸開成一朵豔麗的花。
男子睫毛顫了顫，狹長媚眼彎彎，嘴角微微挑起：“你好好記住這張臉……”
眼前突然紅光大作，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因為，這是你能看到的最後一張臉。”男人的聲音毒蛇般鑽入她的耳朵，刺耳的笑意冰涼刺骨。
青未突然輕笑一聲，随即狂笑起來。
林嘉茉身處一片混沌之中，眼前什麽也看不到，只能聽到青未瘋狂的笑，還有男子氣急敗壞的怒罵聲。
“瘋子！瘋子，你這個瘋子！好，好，我便如你所願！”
随即是巨大的爆炸聲，炸得林嘉茉頭昏昏沉沉地疼。
“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