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不極兮意已深(二)
春日的風依然冷入骨,尤其是今日陰雲密布,仿佛随時都會下雨,不禁令人擔憂這場婚宴的順利舉行。
彭允好整以暇的看着李白與許萱,似乎胸有成竹,臉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李白上前走近幾步,他從大氅內拿出一件披風,溫柔備至的親自為許萱披上,眸子的深情亦不容忽視。
“怎的穿這麽少就出來了,雖說已經打春,但這風還是冷的,小心傷了風寒。”
許萱細細觀察着李白的神情,見他眼中神情不作僞,悄悄松了口氣,笑道:“一時忘了,虧得李郎記得。”
李白亦沖她溫柔一笑,伸手攬住她的肩,兩人緩步向來路走去,仿若院內僅他們二人。
彭允臉色漲紅,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直接被人無視了,那麽他剛才那番舉動簡直是在自取其辱,他憤恨的握緊了雙拳,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猛地回過頭去。
裴志琳急忙将視線收回,一顆心砰砰砰的直跳,方才彭允的模樣簡直太吓人了,平時以為他與裴家交好,原來并非善類,回去一定要告訴阿兄提防他些才是!
彭允卻仿佛看透她所想,忽而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三娘子不要告訴別人,如何?”
裴志琳連連點頭,只覺得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時間後悔無比,不知道許萱是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将今日的事情說出去。
彭允拍了拍裴志琳的頭,轉身回去了,只剩下裴志琳站在風口處,直到身上被冷風吹透,才哆哆嗦嗦的回去了。
許萱一路被李白攬着,其間遇見幾人,也俱都一臉豔羨的看着他們二人,李白仍是往前走,臉上雖然帶着笑意,許萱卻明顯的感覺到他生氣了。
“方才......”許萱試着開口解釋,轉過拐角,再沒有旁人,李白立刻收起笑容,只是卻将許萱摟的更緊了。
許萱立馬緊張起來:“彭家在安陸名聲頗大,與父親也算是有幾分的交情,素日裏來又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故而......”
李白打斷道:“我知道。”
正因為如此,彭允早幾年結識許萱,他才覺得更生氣,莫名其妙的,雖然兩人并沒有什麽,不,應該說許萱對彭允沒有什麽,而彭允看許萱的眼神,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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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單單的愛慕也就罷了,他可以吃點醋也就過了,畢竟許萱已經是他的妻子,而彭允顯然不是那等安分之人,望着許萱的目光有幾分的偏執,他很擔心彭允會用卑劣的手段來傷害許萱,希望他是想多了。
話被李白打斷,許萱便吶吶的看着李白,一臉的小心翼翼。
李白見她緊張的樣子,心裏也不氣了,況且許萱本就是沒有錯的,但他仍然裝作不高興的模樣,甚至還微微皺了眉,道:“彭家業大,卻不可深交,娘子日後對這些人,要留個心眼才是。”
許萱連連點頭,乖巧道:“我記住了,方才我也是被騙去的,以後再不會如此粗心了。”
李白見她一臉認真的陪着小心,實在可愛,忍不住想笑出來,又覺得這樣可能會惹了許萱惱,于是緩下神情,握了握許萱的手,道:“娘子如此最好,日後遇着一些生僻之人,或是言語神情有漏洞的,也要多加注意一些。”
許萱亦是乖乖點頭,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與李白這般,像是挨大人訓斥的小孩子。
李白見她乖的很,嘴角微微上揚,在她下巴處輕輕撓了撓,道:“真乖。”
許萱被李白直勾勾的盯着,唰的紅了臉,她雖然沒有做對不起李白的事情,卻總是覺得愧疚,生怕李白多想,不肯信她說的話,原來她已經這麽在意他了。
“菁......姑姑,姑父?你們二人怎麽站在這裏?”
許萱聽見有人說話,急忙退開來些,見是郝知禮,方才沒有那般緊張,說起來,自她成親以後,倆人當真是沒有再見過面的了。
李白掃過許萱驚喜的表情,笑道:“裴家不愧是書香門第,到處都是好景致,我與娘子流連忘返,虧得侄兒提醒。”
郝知禮聽見李白喚自己侄兒,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忙道:“哪裏哪裏,我亦是被這院內的景致所迷,不想竟然遇見了姑父二人。”
他對李白說這話,卻悄悄的打量的一眼許萱,又急忙将頭低下去。
許萱笑了笑,問道:“聽說你最近在埋頭苦讀,打算什麽時候入長安呢?”
郝知禮聞言擡頭沖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裏帶了幾分的苦澀:“打算三日後就要啓程了,與父親商量好,先不忙着考試,觀摩一段時間,與一些往年考過的才子多多交流,畢竟只埋頭苦讀不濟于事,積累些經驗更加有益。”
李白聞言對郝知禮改觀了不少,他點了點頭,道:“你如此想來,确實很好,只是希望你不要到時受人影響過深,進而使得你忘記自己的初衷。”
郝知禮忙躬身道:“知禮受教了。”
李白忙道:“侄兒客氣,稱不得受教一說。”
郝知禮擡眸看了看許萱,輕嘆了口氣:“此番一去,不知何日歸來了,姑姑......姑父多加保重。”
許萱笑着點頭:“你也是,好在長安還有寵之,你們之間可以相互照應。”
郝知禮點點頭,忽聽李白朗聲笑道:“說起外出,過幾日我們夫妻二人也要出門游玩了,萬不能辜負了這春日裏的好時光。”
郝知禮一驚,忙問道:“姑姑姑父要出門游玩?去哪裏?何時歸來?”
他語氣着急,李白只淡淡笑着看他,并不着急回答。
郝知禮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了,于是道:“姑姑姑父伉俪情深,真是令人豔羨,只是聽說近來吐蕃屢次入侵,雖說是在邊境,但難免會有一些漏網之魚闖入,尋機滋事,還是小心些為好。”
李白點點頭,謝道:“多謝侄兒提醒,出游前某勢必打探好方才出門,侄兒放心就是。”
郝知禮聞言點點頭,黯然的離去,臨走時頓住腳步,似要回頭,最終還是大步離去了。
許萱欣慰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既然已有自己的方向和目标,便希望他亦能得償所願。
李白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說,只得先暫時忍下了,他看着許萱姣好的側顏,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光景,那時候不難說自己沒有心動,否則對李衍的話怎會那般言聽計從?
李衍一生識人并不清楚,否則如今也不會這般落魄,卻單單為他挑了一個好妻子,改日若是再尋到阿叔,應該好好謝他一番才是。
“你一直看我作甚?”察覺到李白炙熱的視線,許萱疑惑地問道。
李白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知禮溫馴謙虛,相貌堂堂,實在是個好少年。”
許萱卻沒有多想,笑道:“難得還有讓李郎誇贊的人。”
李白挑了挑眉:“難道為夫沒有日日贊美娘子麽?”
許萱剛想反駁,忽而想起在某事他的情話總是特別的多,甚至愈來愈不堪入耳,當即不再與他争辯,紅着臉回了宴廳。
李白笑意盈盈的跟在後面。
許萱回去,剛好吉時已到,她沒有走近,遠遠地看着裴志明在卻下郝象蓉的扇子後瞬間的驚喜,她沒有看到郝象蓉的,想必是嬌羞萬分罷,她不禁又想起自己成親那日,李白當時又在想什麽呢?
此起彼伏的贊美聲響起,許萱看到許夫人面帶疲憊的微笑着,于是走了過去。
“母親身子不适,不若我們等下便回罷?”
許夫人搖了搖頭:“這怎麽好,我不礙事,堅持一會兒沒有關系的。”
許萱擔憂的看着許夫人,那廂郝象蓉已被送入洞房,她扶着許夫人回到位置,朝裴夫人告了罪,便先行離開了。臨走時她派人告訴了李白一聲,讓他不必早回,她先去趟許府,晚些時間回家。
李白囑咐好了人跟着,便繼續與人應酬。
許萱安頓好許夫人,去看了蘅蕪苑,許圉師正躺在榻上小睡,神色愈發的憔悴了。
許萱鼻頭一酸,忍着淚水上前看了一會兒,并沒有讓人喚醒許圉師,擾他休息,過了片刻,她才悄悄離去了。
回到家裏時,李白已經回來了,她只得先将難過的心情放到一邊,問道:“你怎麽也這麽早就回來了?”
李白笑笑:“我怕再晚些,就又喝的找不着北了。”
他身上雖帶着酒氣,但臉色尚好,并未喝許多,許萱揶揄道:“看來墨青還是有些用處的。”
李白喝了杯水,恭維道:“還不是娘子管教有方。”
許萱沒有答話,她定定的看着李白,忽然問道:“李郎那日,在想些什麽呢?”
許萱說的不清不楚,李白卻聽懂了,他深深地看着滿臉好奇的許萱,忽然話鋒一轉:“娘子晚上表現好,我便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