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主仆與危險

遲日山水秀，和風花草香。綠色的山林田地，白牆黛瓦的屋子，仿佛勾勒出一幅美輪美奂的畫卷。梁氏的莊子正是這樣一個好地方。

梁氏見顏若槿喜歡這裏，便說道：“槿兒，這莊子便留給你做嫁妝了。”

聞言，顏若槿不禁一愣，完全沒想到爹也會将好東西留給他，瞬時驚喜和感動溢上心頭。

“我就你和榛兒一雙兒女，你們兄妹倆都是我的心頭肉。”梁氏嘆道，“榛兒自幼體弱多病，我平日裏便多疼了她些，但不代表我就不疼你。”

“爹，我明白。”顏若槿的鼻子有些泛酸，他是太高興了。

“今天舟車勞頓，一路過來辛苦了，先好好歇歇，然後我讓人帶着你和蒹葭四處轉轉，看看我們的莊子。”

“是。”

“蒹葭謝過主君，我會照顧好公子的。”蒹葭在旁聽着梁氏的話，心裏也是為顏若槿高興。再聽到自己的名字，就更高興了。

然而，就在顏若槿主仆倆轉身離開時，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梁氏眼裏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次日，莊子的管事夫郎帶着顏家姐弟和蒹葭在田莊上轉着，向他們介紹地裏的農作物和收成。顏若槿聽得仔細，是不是的蹲下身子仔細瞧地裏的農作物。這份別樣的舒适惬意，他十分喜歡。

顏若榛在田地裏像放飛的小鳥一樣，蹦蹦跳跳的，不一會兒就把手上和衣服上都弄髒了。

“若榛，慢點跑。”顏若槿追上她，拿出帕子替她仔細擦了擦手。

管事夫郎對他們說道：“公子，小姐，前面是瓜地，一會兒我采個大西瓜回去，新鮮的，可甜了。”

“好。”顏若榛笑得眉眼彎彎，心情愉悅。

顏若槿寵溺的看着顏若榛，而後站在山間的田埂上往山下和遠處遙望。他指着別家的莊子朝管事夫郎問道：“這樣的莊子，附近有多少？”

“不多，也就三個。聽說另外兩家的主人都是當大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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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家應該都不常來吧？”

“也就是派個人來收租。”管事夫郎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過，前不久有戶莊子突然來了好多人，然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又都走了。”

聞言，顏若槿不由的有些莫名的擔心。“還發生過別的特別的事情麽？”

“就這一事。再有，就是我們莊子的主君和公子小姐來了。”管事夫郎憨笑着說道。

顏若槿輕輕彎了一下唇角，沒再繼續追問。

他們又繼續走了一會兒，管事夫郎指着一條水渠說道：“水渠那邊就是別家的地了，就是他們家突然來了好多人又都走了。”

顏若槿點點頭，下意識的不想待在這裏。“我們快點走吧。”

“若槿！若榛！”突然，有人喚他們姐弟的名字。

顏若槿聽見這個聲音，頓時很後悔走到了這邊。他轉過身來，只見孫道昌正笑呵呵的望着他們，看上去很高興，仿佛把前不久的休夫之事給忘了。

顏若槿硬着頭皮隔着水渠微微屈膝行了個禮。“見過孫大人。”

孫道昌擺手道：“叫什麽孫大人，聽着多生疏。再說，我也不當官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孫姨吧。”

“孫姨，我們出來久了，得回去了。”

“行行行，你們回吧。”孫道昌依舊笑呵呵的。

回到莊子後，顏若槿猶豫了片刻，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梁氏說今日之事，而是他不知道梁氏來此之前是否已經知曉孫道昌來了這裏。

管事夫郎将西瓜切好送到主屋。剛換好幹淨衣裳的顏若榛乖巧的拿着一份送到梁氏面前，又拿了一份遞給顏若槿。梁氏看着高興，笑得合不攏嘴。

用了些瓜果後，梁氏讓曹大家的帶顏若榛去休息，而後便向顏若槿問道：“槿兒，今日可玩的高興？”

顏若槿點點頭，說道：“我和若榛都很開心，這裏的風景也很好。”

梁氏笑着說道：“你們喜歡，那我們就再多住些日子。”

“爹，我們在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孫姨。”

頓時，梁氏斂起笑容，微微眯起眼睛，不悅道：“怎麽遇到那個混人了？”

“孫家在這附近有個莊子。”顏若槿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以他了解的孫道昌，根本不可能會有閑情逸致到這莊子上來。

“你別理那個滾蛋，免得壞了自己的興致。”梁氏沒好氣道。當然，這沒好氣是沖着孫道昌去的。

“是。”顏若槿應了一聲，心裏卻是越發的感到不安，他爹太冷靜太淡定了。“爹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屋去了。”

“去吧，好好歇會兒，晚膳前過來陪爹一起用膳。”

“是。”

顏若槿三步并做兩步的快速回到屋裏，讓蒹葭關上門，對他叮囑道：“從現在起，任何時候都要守好門，別一個人到處亂走。”

“主君那裏……？”

“他那裏的事情，你別看別說，就當什麽也不知道。”事情太過巧合，顏若槿不知道梁氏想做什麽，但他敢肯定的是，他爹絕不是個省事的人。

然而，就在第三天，顏若槿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在屋裏沒看到蒹葭，便在莊子裏找了一遍，逢人便問有沒有看到蒹葭，可誰也沒見過他。

于是，顏若槿一咬牙便去找曹大家的了，他爹的事情就沒有曹大家的不摻和的，但曹大妻夫似乎都不在莊上。

他看到莊子的管事後，便急忙詢問。

管事沒有事先被人叮囑過，便說道：“公子，大約小半個時辰前，您的侍從和曹大妻夫倆一起出了莊子。”

“他們去哪了？”

“我就看到他們往後山的方向去了。”

聞言，顏若槿連忙快步離開。

管事見他着急的樣子，便追了上去。“公子是要去找他們麽？小的陪您一塊去。”

“好。”有管事跟着，顏若槿放心些。

二人迅速趕往後山，只見曹大妻夫迎面往回走。

“蒹葭呢？！”顏若槿冷冷的質問。

曹大妻夫有一瞬間的驚慌，繼而掩飾起來，笑着說道：“公子這話問的奇怪，蒹葭不一直跟在您身邊麽？”

“他最好安然無恙，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曹大妻夫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一向平平淡淡的顏若槿也會有這般強勢的時候。

顏若槿見他倆這樣，便知道問不出什麽，更知道蒹葭一定有事，他顧不得其他，加快腳步前行。管事愣愣的不明所以，也加快腳步同顏若槿一起趕往後山。

千鈞一發之際，就在孫道昌的鹹豬手碰到蒹葭時，顏若槿站在小山頭上喊了出來。“孫姨，您怎麽在那種地方！”

孫道昌聽到他的聲音，循着聲音便看到顏若槿和一名中年仆婦正站在不遠處看着她，只得裝上一裝。“若槿，你來的正好，這裏有個人昏倒了，好像就是你那個侍從！”

一聽到這話，顏若槿連忙讓管事帶他過去，果然是蒹葭躺在草叢裏。

“若槿呀，我就是湊巧到這兒來透個風，湊巧就碰上這事了。”

顏若槿和管事一起扶起昏迷着的蒹葭，而後勾起唇角冷笑，對孫道昌說道：“孫姨說什麽呢，多虧您兩個湊巧，才能讓蒹葭得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若槿……”

“孫姨，”顏若槿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以尊稱您一聲孫姨，但您不應直呼我的閨名，您這樣會壞我閨譽的。”

孫道昌不禁愣住，悻悻的笑着說道：“若槿…哦不，是顏公子，你別怪孫姨，孫姨是老糊塗了，下次會注意。”

顏若槿沒再理她，和管事一起攙扶着蒹葭離開。

孫道昌看着他們三人的背影，眼裏露出一股狠意。

半夜，依舊昏迷未醒的蒹葭發熱了。顏若槿看着他難受的樣子，自己也跟着心裏難受，只能求到梁氏那裏，想請他派人去找大夫。

梁氏微微沉吟了片刻，嘆道：“你從小要強，一直都沒求過我什麽，沒想到現在為了一個侍從來求我。”

“爹，蒹葭從小跟在我身邊，我視他如家人哪。”

“罷了。”梁氏喚來管事，說道：“這附近可有大夫，你去請一個過來。”

管事仔細想了想，倒是想起一個人來，為難的看向顏若槿。

顏若槿問道：“可是有什麽難處？”

“主君，公子，小的昨兒個剛聽說，孫家的莊子上有個大夫，是随那位大人一起過來的。”

頓時，梁氏和顏若槿都蹙起了眉頭。

梁氏将燙手山芋抛給顏若槿：“槿兒，你看這事怎麽辦？”

顏若槿微微垂眸斂目，說道：“爹，蒹葭目前的情況很緊急，救命更重要。”

梁氏點頭，便讓管事去孫家的莊子請大夫。

約摸大半個時辰後，在顏若槿等得焦急難安時，管事一個人回來了。“主君，公子，那家的主人說片刻離不得大夫，讓咱們把病人送過去。”

顏若槿咬緊牙關，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裏緊緊握拳。“爹，我和管事妻夫送蒹葭過去，再帶幾個佃戶一起。”

梁氏點頭，便讓管事在莊子上挑了幾個有力氣的，仔細叮囑了一番。

孫家的莊子和梁氏的莊子一樣，規模都不是很大，但這裏的人看上去似乎不僅僅是農戶那麽簡單。然而，此時的顏若槿只關心着蒹葭的病情，顧不得注意這些細節。

孫道昌親自安排了一間廂房，管事夫郎和一名佃戶的夫郎一起将蒹葭扶到廂房的榻上。大夫仔細診了診脈，便開了個方子。“就是着涼了，再加上吃了些不幹淨的東西才會這樣。”

“大夫，那他有危險麽？”

“不礙事，按這方子吃一副藥，睡一覺就好了。”

“多謝大夫。”顏若槿終于松了口氣，而後便要帶蒹葭離開。

孫道昌站出來說道：“顏公子，這麽晚了，把病人挪來挪去，只會加重他的病情。不如讓他在這兒歇一宿，明早等他好些了再回去。”

“多謝孫姨好意，但不便叨擾，我們這就告辭了。”別說白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就是沒那事，顏若槿也不放心将蒹葭留在這裏。

孫道昌見他拒絕便朝大夫使了個眼色。于是，大夫說道：“公子，病人還是留下較妥。這樣，一旦病情有變，我才好及時施救。”

顏若槿猶豫，管事夫郎說了一句。“公子，大夫說的有理，聽大夫的吧。”

“好，我留下陪他。”

管事親眼見到了白天後山的事情，不禁擔憂的對顏若槿說道：“公子還是回去吧，我們妻夫倆留下。”

“那就辛苦兩位了，讓其他人先回去吧，我不放心蒹葭。”

管事看他堅持，便只得讓其他人先回去，并向主君禀報這裏的情況，叮囑自家夫郎守好顏若槿主仆。

子時過後，管事在門外打瞌睡，管事夫郎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強忍着睡意的顏若槿用冷水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用剪子剪掉燒黑的燈芯，給自己倒了杯水。

突然，門外發出異樣的響動，顏若槿驚得連忙将剪子緊緊握在手裏，并喚醒管事夫郎，可惜管事夫郎一下子就被打暈了。

孫道昌開門進屋後再将門關上，色眯眯的朝他走過去，笑着說道：“若槿，我來看看你們。”

“三更半夜的，孫姨理當避嫌。”

“放心，沒人會知道的。”

“我不會讓你碰蒹葭一下。”顏若槿守在榻前，将握着剪子的手藏在身後。

孫道昌像聽到笑話一樣哈哈笑了起來，說道：“我告訴你，你這侍從是你爹要送給我的。然，有你在，我還要去碰他作甚？”

“孫大人不怕壞了一世英名？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想想孫老大人和兩位孫小姐。”

“我說過了，沒人會知道的。”孫道昌不以為意的邊說邊急急走向他。

面對伸向自己的賊手，顏若槿握着剪子就狠狠刺了過去，在孫道昌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口子。

孫道昌頓感手臂疼痛，惱的甩了顏若槿一巴掌。“今晚你不從也得從了我。”

顏若槿将剪子抵上自己的喉嚨，眼裏透出一股決然之意。“我若死在這裏，孫大人百口莫辯。您也別指望能埋屍了事，我們莊子的人都知道我來了這裏。”

“好樣的，這種時候還敢威脅我！”孫道昌上前将他手上的剪子奪了下來，扔得遠遠的。

顏若槿拼死抵抗，奈何力量懸殊，就在他以為自己會就此斷送一生時，突然砰的很大一聲，門被人從外踹開了。那個聲音，仿佛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動聽的聲音，帶給了他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