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不能說的秘密
孫尚祺鐵青着臉将孫道昌一把拎起，扔出房外，任由她重重的摔在院子裏，疼得哇哇直叫，孽女不肖女的罵個不停。
顏若槿縮在角落裏，坐在地上，雙手抱膝，臉色蒼白如紙，身子瑟瑟發抖。還有，他的一邊臉頰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在看到這個印子時，孫尚祺的眼裏頓時迸發出滔天怒意。她平複了一下情緒，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擁住了他，溫聲安撫他的情緒。“別怕，已經沒事了。”
聽到她的聲音，顏若槿一直努力忍着沒有流出的眼淚仿佛瞬間就決堤了。他下意識的靠進她懷裏，雙手緊緊抓着她的衣服，渾身顫抖。
孫尚祺任由他哭了一小會兒，而後将他打橫抱起。“地上涼，坐久了易生病。我送你回去。”
“回哪？”顏若槿幽幽低問。
孫尚祺愣了一下，“你想去哪裏？”
“我不想回去，可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裏。”他的眼裏蓄滿了水霧，似是流不盡的凄涼。
孫尚祺抱着他離開，沒看孫道昌一眼。在他們走後，宋胖就帶着人出現了。
孫尚祺将顏若槿帶到了此處的第三座莊子上，喚來侍從照顧他。
梳洗過後，顏若槿精神了些，便問侍從：“二小姐呢？”
“公子是問孫二小姐吧，她和我家四小姐在水榭飲酒。”
顏若槿微微一愣，“我想見孫二小姐。”
“公子稍等，我去禀報。”
侍從出去後，不一會兒，孫尚祺便進來了。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他一眼，只見他已神色平靜，但眼裏卻多了一分絕望。
“顏公子，這是我一位好友的莊子，你可安心在此。”
“謝謝二小姐，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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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尚祺看不懂他的心思，不想回去的是他，現在說要回去的也是他。“是怕你爹擔心，還是不放心這裏？”
“蒹葭病了，情況不明朗，我很擔心他。”
“你那個侍從也在這裏，就安置在你隔壁的廂房，他已經退燒了，你不用擔心。”孫尚祺有點意外，“為了一個侍從，差點把自己賠進去，值得麽？”
“于我而言，他不僅僅是侍從，更是家人。我爹那樣，若榛還小，自從娘過世以後，在這個世上就只有蒹葭真正關心我了。”顏若槿心底有個秘密，那是他母親臨終前告訴他的，他一直謹記着母親的囑托。
孫尚祺在心裏微微嘆息，說道：“我安排了人照顧他，你先好好睡一覺，明早再去看他，可好？”
“我不放心。”
“你現在臉上這樣，萬一他醒來看到，豈不是要狠狠的擔心自責一番？”孫尚祺不疾不徐的說，“不如先好好休息，待明早臉上的印子淡下去了，你再如常出現在他面前，豈不是更好？”
顏若槿遲疑了一瞬，而後點了一下頭。孫尚祺便轉身離開廂房，并輕輕關上了門。
崔品源站在院子裏笑呵呵的看着孫尚祺，暧昧的打趣道：“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孫尚祺正容道：“你別混說，讓人聽到不好。”
崔品源不禁愣了一下，詫異道：“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是。”孫尚祺給了她一個很肯定的答案。
“可他父親是……”
“他跟梁氏不一樣。”
崔品源看到孫尚祺如此認真的樣子就心知她已有決定，一旦她做出了決定，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難怪你突然來找我，天黑了還要叫開城門，出城來這裏。但也幸虧你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見佳人，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孫尚祺微微蹙眉，她來此絕非偶然，是有人希望她來。若非她回府後無意間聽到有兩個下人說梁氏一家來了這附近的莊子，她也不會不放心的趕過來看看。看來，府裏還得再清洗一番。
崔品源見她陷入沉思，關心道：“你母親那裏，你打算怎麽辦？”
“已經在處理了。”
聞言，崔品源不禁又是一愣。“尚祺，我真是小看你了。”
“謝謝誇獎。”孫尚祺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
崔品源啧啧稱奇，說道：“和以前比起來，你簡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知道的，其實我一直都這樣。”孫尚祺幽幽嘆了一聲。
崔品源收起笑容，眼裏也露出一分相似的無奈和傷感。“你比我好多了，如今已是官至高位，誰還敢小瞧你。”
孫尚祺想起上次跟她說的事情，便問道：“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的怎樣了，要不要來禁軍？”
“我一向無拘無束慣了，怕是适應不了禁軍裏的日子。”
“你就打算這麽無所事事的混一輩子？說真的，來禁軍幫我吧。”孫尚祺太了解她了，崔品源是武穆侯唯一的庶女，光芒掩蓋在嫡女們之下。她每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實則文武雙全，這一點正如曾經的孫尚祺一樣。
二人已邊說邊走回了水榭。崔品源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崔品源又倒了兩杯酒，說道：“你那小美人已經沒事了，放心的陪我喝一杯吧。”孫尚祺執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
于是，一杯複一杯，二人竟喝到了天明。
晨光拂進水榭，孫尚祺突然一個激靈，顧不上喝趴的崔品源，連忙快步走向廂房。她稍稍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換過衣裳就走進了顏若槿所在的那個院子。
此時，顏若槿剛梳洗完，走出房門。
雖還沒有走近他，但孫尚祺還是能看清他臉上的疲倦之色，但值得高興的是，他昨夜的那份絕望已被堅強所替代。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酒氣，便及時停下了腳步，指着蒹葭住的廂房對他說道：“顏公子，你的侍從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吧。”
顏若槿微微颔首，走進了隔壁的廂房。
被安排了照顧蒹葭的崔家侍從看到顏若槿進屋，便行禮退下。
顏若槿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蒹葭額頭的溫度，替他掖了掖被角。蒹葭似有感應般緩緩睜開了眼。
“……公子。”
“蒹葭，你醒了。”顏若槿驚喜道，“我去喚大夫。”他連忙跑到門邊拉開門，讓門外的侍從去請大夫，而後又回到床邊。
蒹葭努力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顏若槿連忙拿了個靠枕墊在他身後。“別亂動，我先倒杯水給你。”說罷，他便倒了杯水喂他。
“公子……”蒹葭受寵若驚的看着他。
“你昨晚在鬼門關門口走了一圈，現在什麽都不要想，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最重要。”
“嗯。”蒹葭彎起唇角，顏若槿在他心中的分量又添了一分。
大夫由侍從陪着進來後，替蒹葭把脈後露出笑容，說道：“顏公子，這位公子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再吃兩副藥，好好将養些時日就成。”
“謝謝大夫。”
“不用謝，這是老婦分內之事。”這位大夫就是孫家莊子的大夫，昨夜被宋胖教訓後便又被她拎到了這邊。“顏公子，我這就去抓藥熬藥，之後讓人把藥送過來。”
“有勞了。”
侍從将大夫送到門口，而後向顏若槿說道：“顏公子，廚房已備好早膳，您在哪裏用膳？”
“和蒹葭的那份一起送到這裏來吧。”
“是。”侍從行禮退下。
蒹葭終于疑惑道：“公子，這裏是哪裏，我怎麽了？”
“你昨兒個白天昏迷了，夜裏又發熱，幸而這裏有個大夫能救治你。”
蒹葭想了想，而後慌忙說道：“公子，昨天是曹大妻夫倆騙我去了後山，他們弄暈了我。”
“我知道了。蒹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受這罪的。”
“不，公子，您別為我做什麽。曹大妻夫倆一定是受人指使的。”蒹葭的聲音越說越小，其實他說到這份上就已經等于是明說了。
顏若槿溫和的說道：“在我心裏，你比爹爹更重要。”
“公子……”蒹葭感動的想哭了，鼻子一酸，眼淚就流出來了。“在我心裏，公子是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還重要。”
門外的孫尚祺聽到他們主仆倆的對話，不禁莞爾，而後靜靜的回房換掉這一身酒氣的衣裳。
過了一會兒，數名侍從端着早膳魚貫而入，一一擺在了桌上。
顏若槿親自夾了些蒹葭愛吃的小菜，端了碗小米粥準備喂他，然已經從迷糊中回神的蒹葭哪裏還會讓他喂自己，連忙想要自己吃，最後是崔家的侍從端着碗喂的。
侍從羨慕不已，笑着說道：“顏公子心善，待下人真好。”
“那是，我家公子是最好的。”聽到有人說自家公子好，蒹葭仿佛立馬就精神了。
顏若槿淺笑不語，坐在桌前用了些早膳。
早膳後，侍從收拾完便又退下了。
蒹葭再次疑惑道：“公子，這是哪裏？那些人，不像是我們莊子上的。”
“這是孫二小姐一位好友的莊子。”
“公子？”蒹葭不是想刨根問底，而是關心顏若槿。
“等你的身子好轉了，我就全部告訴你。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這莊子的主人貴姓，還沒拜謝過。我現在就過去一趟，你一個人可以麽？”
蒹葭卻是不答反問道：“公子，孫二小姐也在這裏麽？”
“嗯。”顏若槿點了一下頭。
蒹葭松了口氣，說道：“咱們在孫府待了幾年，孫家兩位小姐的人品都是信得過的。有孫二小姐在，我就沒那麽擔心了。公子不用陪着我，我一個人可以的。”
“好，我去去就回。”顏若槿淺淺的笑着說道，在這笑容中，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了一分寵意，像對顏若榛那樣的寵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