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洛城表姐

顏若槿一行人抵達洛城時,已是半個月後。

城門口,顏若槿問曹大家的:“曹叔,你還記得去梁府的路麽?”

“記得。”曹大家的憂心忡忡,“咱們得盡快讓主君下葬了。”

盡管他們始終在趕路,幾乎半刻工夫都不耽誤,但洛城地處楚國最北,是與夏朝交界的地方,從楚京到洛城還是花了半個月時間。

曹大家的是梁家的家生子,陪着梁氏在梁府長大,他憑着記憶很快就來到了梁家老宅。然而,府門上的牌匾卻是寫着萬府這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曹叔,你是不是記錯了?”

“公子,我沒記錯,這裏就是梁府,這是梁家的祖宅。”曹大家的急道,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陌生的牌匾。

曹大說道:“公子,我去向附近的人家打聽一下。”

顏若槿點頭。

就在這時,萬府裏有人出來了。一看到他們,就沉着臉來趕。“快走!也不看看這是誰家門前,別杵在這兒!後面那輛馬車裏是什麽,怎麽有腐臭味?”

曹大打聽:“請問,這裏原來的人家去哪了?”

“之前那個梁家?”

“正是。”

“已經死絕了。”萬府的人繼續趕他們。

顏若槿微微沉吟,而後示意離開此處。

曹大家的急道:“公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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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城,直接去梁家的墳地。”

梁家的祖墳在流源江邊的牛子山上,他們抵達牛子山時已是傍晚。他們雇來駕第二輛馬車的車婦從京城一路到洛城牛子山,曹大家的給足了她銀兩,而後嘆氣,他們自己所剩的銀兩已經不多了。

看着一座座墳頭,墓碑有舊有新,顏若槿的心幾乎已經沉到谷底,他們兄妹在這世上已是徹底無依無靠了。

曹大妻夫将帶來的鏟子從馬車上拿下來,就開始挖坑。蒹葭照顧着病情又開始嚴重的顏若榛,順便看着馬車。

顏若槿從一座座墓前走過,須臾便看到了他外祖和外祖父的墓碑,跪下磕了個頭。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女子扛着鋤頭經過,連忙以鋤頭當兵器做出防禦的動作,呵斥道:“你們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有我在,你們休想動梁家的祖墳!”

顏若槿緩緩朝她走了過去,疑惑,詫異,期待。“你是……?”

“我是梁文。”

曹大家的放下鏟子,快步上前,激動不已。“您是小小姐!”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小小姐,我是您舅舅的侍從。這是我家公子,顏大學士的公子。”

梁文緩緩放下鋤頭,驚呆了。她是有一個舅舅,跟着當上大官的舅母去京城了,但是舅母早就死了,聽說舅舅如今也是落魄至極。“那你就是我表弟?”

顏若槿點頭,喚了一聲:“表姐。”

梁文看着他讪讪的笑了兩聲,問道:“表弟,你們怎麽在這裏?”

顏若槿将梁氏過世的事情簡單的與她說了。梁文二話不說,就幫忙安葬梁氏。

待梁氏下葬後,天色已經昏暗。

梁文猶豫了兩秒,對顏若槿說道:“表弟,天色已暗,你們現在下山也來不及進城,附近也沒個客棧。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去我那先住一宿吧。”

“勞煩表姐了。”

梁文住的地方是幾間茅草屋,她把自己住的最好的屋子三兩下收拾了一下,就讓顏若槿兄妹先暫住。

從走進來起,曹大家的就一直眼眶通紅,心酸心疼不已。當年的梁家雖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在洛城也算是一方鄉紳,較為富貴了。可現在,梁家的嫡女獨自住在這墳山上的茅草屋……

梁文燒了壺水,顏若槿示意蒹葭去接她手裏的活。

“表姐,梁家還有其他人麽?”

頓時,梁文有些垂頭喪氣,嘆道:“都在這牛子山上了。”

“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罪過。”梁文突然就愧疚的泣不成聲。

顏若槿等她情緒稍稍平穩後再繼續追問。梁文将事情的始末都說了出來。

彼時,梁家雖已逐漸敗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有些家産的。作為梁家唯一的嫡女,梁文整日鬥雞走馬,不務正業。

一日,她結識了洛城刺史的女兒萬升平。兩人一見如故,十分投緣。起料,這是噩夢的開始。萬升平用計給她來了一招仙人跳,最後還出了人命。梁文被捕入獄,梁父急出了病,撒手人寰。梁母為救女,傾家蕩産,也累出了病。

最後,梁文幡然醒悟,為懲罰自己便搭了這茅草屋,為母父守墓。

顏若槿聽完,久久的沉默着,繼而嘆道:“怎麽不托人給我們送封信呢?”那時,他們雖然也是大不如前,可能幫多少是多少呀。

“送過一回,但是信被萬升平的人截下了。再後來,我就徹底沒臉送信了。”

“表姐以後有何打算?”

“就這樣過一輩子吧,一輩子陪着爹娘。”梁文顯得有些頹廢。

顏若槿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繼而徐徐說道:“表姐和我們一起進城安頓吧。我是個男子,若榛年幼體弱,有表姐在也方便些。”

“你們要留在洛城不回京了?”梁文怔怔的看着他,驚喜浮上心頭。

“是的。”他想放棄京城的一切,放下過往,可是依舊心痛。

“好。”梁文終于露出了笑容,“表弟,你放心,我會幫上忙的。”

次日,他們到墓前祭拜後,便收拾細軟行李回洛城了。

梁文憑着僅有的一點人脈,出面租了一間二進的院子。曹大妻夫和蒹葭一起麻利的收拾幹淨,他們當天就住了進去。

然而,平靜的日子只過了一天,顏若榛的病複發的更嚴重了。

他們帶着顏若槿去了最好的醫館找最好的大夫看診。大夫搖頭嘆息,直說這孩子生來體弱,時日無多了。

顏若榛不停的喃喃喚着“哥哥”,顏若槿頓感天崩地陷。

大夫嘆道:“用藥養着,或許還能多活些時日。”

“大夫,需要用什麽藥,您盡管開方子吧。”

顏若槿接過大夫開的方子仔細看了一眼,便向大夫道了聲謝。回去後,他就讓蒹葭将所有的首飾都拿了出來,交給梁文讓她去當掉。

梁文接過那些首飾,只覺得似有千金重,更加自責。“若不是我不成器,梁家不至于敗落到一無所有,也不用淪落到需要表弟當首飾。”

顏若槿反而平靜了下來,這些身外物哪裏能跟妹妹相提并論?“表姐,去當鋪當掉吧,死當能多當些。”

梁文面色沉痛,終是點頭。

在一家口碑較好的當鋪裏,梁文将這些首飾當了個還算合理的價錢。

然而,在她走出當鋪的那一刻,就被人盯上了。

萬升平看到她,有些詫異,讓一名随從去那家當鋪打聽一番,自己和另一名随從則悄悄跟在了梁文身後。

她看到梁文進了一間小院子,而開門的那個人仿佛驚豔了她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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