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表叔侄交鋒

黎三叔派人送來了請帖,是請顏若槿去喝茶的。孫尚祺從顏若槿手中拿過帖子瞥了一眼,就扔到一邊,不滿的說道:“這個姓黎的是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別理他。”

“表姐還欠人債呢,能不理麽?”顏若槿吩咐侍從去跟送帖子的人回個話,說他會準時到。

“明天我陪你去會會這個黎老板。”

“可別……”顏若槿連忙拒絕,“你要是也去,那就是真擡舉他了。”

“我安排個機靈點的跟你一起去。”

“好。”

次日,小十到顏若槿跟前報到。蒹葭震驚的拿手指着她:“你不就是那個綁匪麽!”

小十認認真真的向顏若槿見了禮,致了歉。

“你的傷好了?”

“回公子的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顏若槿點點頭,而後對蒹葭說道:“蒹葭,今日你留在府裏幫襯着曹叔曹嬸,寶藍和藏青陪我去赴會就行了。”

“公子?”蒹葭很詫異,公子從來沒越過他讓其他人陪同,但想到或許是曹叔那邊确實需要他幫忙便沒再多想。“是。”

寶藍和藏青也很詫異,自從他們被管家分派到顏若槿身邊後,從沒被看重過,今日卻要帶他們出府。

黎三叔将顏若槿約在了江邊的一家畫舫,親自泡了一壺花茶。

顏若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雲淡風輕的問了一句:“黎老板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花茶的?”

“年輕的時候,大約也就是顏公子這年紀。只是無意間泡了杯花茶,卻得了一人的誇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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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黎老板的心上人了。”顏若槿勉強彎了彎嘴角。

黎三叔呵呵笑了起來,問道:“公子有心得?”

“不瞞黎老板,我曾因先母的一句表揚,就努力學丹青。這算不算?”

“算。不過,公子怎的就猜我是因為心上人,而不是尊敬的人呢?”

“只是直覺而已,黎老板不必在意。”顏若槿将茶蓋在茶杯上挪了挪,然後蓋好。“倒是有件事情,不知當不當說。”

“公子請說。”

“我聽黎老板的口音好像夾雜了一點京裏的味道,是在京城住過幾年?”

黎三叔愣了一下,但一閃即逝。他笑着說道:“公子說的沒錯,早年我曾去京城投親,親戚過世後,我就回了洛城老家。”

“黎老板還有別的親人在世麽?”

“沒有了。”黎三叔嘆了口氣,而後蹙着眉頭說道:“公子怎麽有點像審問犯人呢?”

“我就說黎老板幽默嘛,這關心也能聽成審犯人。我要是想審問黎老板,就不是坐在這兒和你喝茶了。”顏若槿挑了一下秀眉。

“我也說嘛,公子威脅起人來就跟唠家常一樣。”

二人大眼對小眼,都不退讓。

“黎老板約我來,不是只為喝茶吧?”

“是為了喝茶,也是為了梁小姐的賭債之事。”

“除了牛子山之事,黎老板請說。”

“我讓一步,牛子山不要了,但梁文要賣身給賭坊還債。”

“黎老板,請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梁家是不是得罪你了?”

“顏公子不要誤會,這還是欠債還錢的事情。你們連本帶息的把債還清了,就萬事大吉。”

“黎老板,這個條件我們也不能答應你,我表姐不會賣身為奴。請你按錢莊的正常放貸利息算,加一點也行,我們會想辦法把債還清的。”

黎三叔呵呵笑道:“要是公子願意賣身,也是可以的。”

“放肆!”小十已經忍無可忍了,手緊緊的握在腰間的劍柄上。

“不得無禮,退下。”顏若槿蹙眉,這股子不悅卻是沖着黎三叔去的。

黎三叔又呵呵笑道:“顏公子,我就是那麽随便一說,您別當真,別介意。在這洛城,有孫将軍在,誰還敢讓您為奴?”

顏若槿揚起唇角,說道:“聽黎老板的意思,她不在洛城,就有人敢了?是不是黎老板就這麽想過,甚至……一開始就是這麽設計和打算的?”

“看來顏公子才是真幽默。”

“黎老板的年紀看上去和先父差不多,有孩子麽?”

“有過,但沒了,我是天煞孤星的命。”

“男孩女孩?怎麽沒的?”

黎三叔愣了一瞬,眼睛突然開始泛紅,似是憶起了痛苦的往事。“是男孩,我唯一的兒子。他是被人活活悶死的,那時他才四歲。”

顏若槿徹底愣住了。

“如果他還活着,就該是和公子一樣的年紀了。他的母親也是當官的,他本該過着官家公子的富貴生活。就像您這樣,自幼有母父的庇護,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母父不在了,還有當大官的情人照顧您。而我那可憐的兒子,卻是早早的就離世了。”

顏若槿似乎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個人是仇恨加心理扭曲。“如果你兒子還活着呢?”

黎三叔怔住,繼而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當時大夫說他沒氣了。”

“是你親手安葬了孩子?”

“我那時已哭的死去活來,是孩子娘把孩子抱走的,說要親自葬到祖墳。”

“你沒去祭祀過吧?”

黎三叔搖頭:“孩子死後,我就回洛城了,我不敢去,不想面對他的死。”

顏若槿趁着黎三叔的情緒有些不穩,繼續詢問:“孩子的生母是另有家室之人?”

“是呀。”黎三叔的眼裏滿是恨意,突然,他回過了神,只見顏若槿正怒視着他。“顏公子是在套我的話?”

“黎老板不覺得做外室很可恥麽?”

“情到深處就顧不上了。”黎三叔不以為意的說,“若是孫将軍的長輩不同意公子進門,逼得您只能做外室,公子會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就連我家老仆都知道,嫁給平民百姓也比做外室強。難道這麽多年來,黎老板就不曾反省過?”

“顏公子是嫡子,哪裏能明白庶子的難處?”

“先母有位庶弟,祖母要把我那位舅舅送給達官貴人為侍時,舅舅是寧死不屈,最後還是先母說服了祖母,将舅舅嫁給了做生意的舅母。”

“仕農工商,商人最末。在我看來,你們家的人有些冷血。”

“舅舅現在有妻有兒女,比很多人都幸福。”顏若槿微微眯起眼睛,“倒是有些人,不遠千裏的上趕着給人做小,還死不悔改。”

黎三叔哈哈笑了起來,“顏公子是把我錯認成什麽人了吧?”

“錯不了,我的表叔。”顏若槿很恨他,就是他讓娘背負着罪惡感和歉疚感離世的。這個人用藥爬了娘的床,生下了蒹葭,娘無奈之下才把他們父子安置在府外。

“顏公子誤會了。我要是您的表叔,不應該姓梁麽?可我姓黎。”

“改個姓名也不是難事。表叔,我聽說你在十一年前就沒了,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又是怎麽回洛城開賭坊的?”

“顏公子,我不是你表叔。你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

“表叔是什麽時候有個兒子的,表嬸是誰?外祖母和二外祖母他們都知道麽?你不會是在他們墳前告知的吧,還是壓根就從來沒去祭拜過他們?”

顏若槿的追問帶着十足的諷刺,黎三叔惱羞成怒。

“這茶不喝了,告辭!”黎三叔起身,“荇菜,我們走。”

“荇菜?表叔是喜歡詩經麽,先母也很喜歡。”

黎三叔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腳步更快的離開。

顏若槿坐在原位繼續喝了一杯茶,心情複雜。

府衙內,孫尚祺慵懶的坐在上首,洛城大小官員正襟危坐。

“洛城下轄八個縣,雖是邊城,卻也是重城。萬大人,請說說看,流源江的治理如何?兩岸的貿易又是如何?”

“這,這流源江……這貿易往來正常,一切都正常。”

“萬大人,怎麽個正常法,具體說說,別那麽虛。”

萬升平抹了一把冷汗,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孫尚祺掃了一眼衆官員,問道:“在座的各位,可有人能說的上來?”

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就在孫尚祺要發話時,林恩賜起身回了話,從流源江的堤壩說到楚夏百姓的貿易往來,說得有條不紊,頭頭是道。

不得不說,孫尚祺對她刮目相看。“萬大人,林大人說的這些個情況可屬實?”

“屬實屬實,确實如此。下官一時糊塗,竟一下子沒想起來。”

“原來萬大人有健忘症,這怎麽行呢?請大夫治了麽,能治好麽?”

“請了名醫,說是時有發作,不礙事。”

孫尚祺直接拍桌,吓得萬升平直哆嗦。“真是混賬!還時有發作不礙事?萬一這時有發作剛好把朝廷大事給忘了怎麽辦?”

“孫大人,下官再請名醫,這回一定治好。”

“請不請名醫治好也無所謂了,萬大人有健忘症,未免贻誤公務就暫停刺史一職,等吏部公文吧。”

萬升平連忙跪下急道:“孫大人,您可不能這麽做。下官雖官職小,可好歹也是四品官員,您沒有權力随便罷我的官。”

“離京前,太上皇允許本官便宜行事。”

萬升平連連求饒,孫尚祺示意禁軍将她拉了下去。

孫尚祺掃視了一圈,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刺史一職,就由林大人暫代。各位若無其他事,今日就先回吧。”

“下官告退。”衆人戰戰兢兢的告退。

林恩賜轉身離開又轉了回來,欲言又止。“孫大人。”

“林大人還有事?”

“孫大人讓下官暫代刺史一職,可有何指示?”林恩賜不理解,她不能相信孫尚祺會有意提拔她。

“做好該做的事就行。只要你好好表現,本官會在吏部保舉你正式成為洛城刺史。”

“孫大人,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請恕罪。”林恩賜拱手鞠躬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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