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正沉思間,旁邊突然傳來聲音:“師兄,原來你在這裏?”一轉頭,原來是張蘭蘭。

對方終于回過神來,轉頭看着她,神色清冷:“怎麽了?”

她用故作活波的口吻說:“沒什麽,出來之後剛好看到你在這邊,所以過來看看。”酒席上張蘭蘭看到賈盛雲和時茜舉着的手,目光幾欲噴火。她順着賈盛雲的目光看過去,那恰好是時茜的方向。為什麽她不管做什麽,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時茜身上?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我一個人好無聊啊,所以過來找你聊聊天。師兄你不介意吧?”語氣裏有些緊張。張蘭蘭努力笑着,臉頰邊有淺淺的酒窩。

他沒有回答,只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一輪殘月。

張蘭蘭看賈盛雲沒有說話,一動不動的坐着,咬了咬唇:“師兄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想靜一靜而已。”

張蘭蘭滿臉通紅。她成了不受歡迎的人,賈盛雲說想靜靜,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打擾。

她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努力,做了一切能為他做的事,他還是棄她如敝履?

眼淚一下子用上了眼睛,她有些累了,永遠追随這他的身影,可以卻從來沒有機會靠近,這感覺讓她挫敗得無以複加哦。她有些自暴自棄的問:“為什麽時茜可以,我就不可以?我那裏比她差。”

賈盛雲今天本來不欲糾纏這些事情,只想找個地方理一理自己這紛亂複雜的情緒,卻有人偏偏不肯放過她。他有些煩悶,說話的語氣不自覺加重。

“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沒到可講。”他說:“你縱使有千般好,可是你不是她。”

淚水模糊了張蘭蘭的視線。雖然對被拒絕一事她早有心理準備,但正當對方說出來時才知道,傷痛比預想中的大得多。

她用力擦掉臉上的眼淚,倔強地說:“你沒試過怎麽知道?”

“有些事,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勉強?”他說:“我是,你也是。”

對于喜歡賈盛雲這件事情,她終于死心。原來小說和現實真的不一樣。小說裏,偏執成狂能得到愛,锲而不舍能都得到愛,作天作地能得到愛,可是現實中,她她便千山萬水他都不會正眼看她。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之前的勇氣都消失殆盡:“好,師兄,你保重。”

“你也是。”他沒看看她:“還有,不要對時茜抱有敵意了,是我主動愛上她的。”

聽了這麽多話,都不如最後一句有殺傷力。她的眼淚再次掉下來:“嗯,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時茜平時在實驗室裏都不怎麽說話,在加上剛剛被罰喝酒有點多,安永琴說家中有急事要回去,趁大家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走了,走得時候一臉焦急的樣子,看樣子确有其事,衆人便放她走了。時茜想故技重施,但奈何演技不太好,被同學扣下。她很誰都不太熟悉,因此也就不自讨沒趣,找了包廂裏的沙發上坐着。

她将酒杯裏的就灌下,酒精順着口腔一路燒到胃裏,偏偏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她想起前世的時候和賈盛雲兩人并肩坐在賓館的地板上,賈盛雲還感嘆說她變堅強了。現在想來,不過那時候以為前路清晰暢達,所以才如此放心吧。

等到紅酒的後勁終于出來時,時茜整個人都處于飄飄欲仙的感覺,周圍的人都在上下左右搖晃,看得她頭暈眼花,只有躺在沙發上才能緩解。

賈盛雲再次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又滿上酒杯,深紅色的液體挑逗着她的味蕾,再次一口喝下。他從來她手裏接過杯子:“不要再喝了,你喝醉了。”

這次立即有些頭暈腦脹的感覺,腦子暫時短路,渾身如同一灘爛泥一樣趴在賈盛雲身上。

曲終人散之後,衆人陸陸續續走出飯店。張蘭蘭情緒不高,眼睛通紅,随便上了一輛車便回去了。

等到賈盛雲把所有人都安排上車,終于松了口氣,轉頭扶着時茜說:“走吧,回去。”

時茜酒品不錯,不吵不鬧,只知道傻笑。等到要走的時候還一蹦三跳地揮手:“老師,再見。”過了一會好像忘記已經打過招呼的事情,又轉過頭去道別:“老師,再見!”

賈盛雲把她的手強行按下去:“老師早就回去了。”賈盛雲無奈地把她塞進車裏。

到車裏以後,賈盛雲賈盛雲時茜根本就沒有乖巧的時候。她一會手腳搭在賈盛雲身上:“開呀,給大爺捶捶腿。”一會強行拉着賈盛雲唱歌:“小白菜啊,地裏黃啊,兩三歲啊,四處流浪……”,一會有強行脫他衣服:“來呀誰怕誰啊?”不知誰是有怎樣的門才會有這種舉動。

賈盛雲不知道該心疼司機還是自己。

突然間,她又趁着賈盛雲不注意,摸着他的臉說:“這張臉,長得就是禍水模樣,難怪那麽多女人動心。”賈盛雲感覺對方雙手冰涼,他有種拿下來暖一暖的沖動,最後還是忍住可任對方為所欲為。

不知怎麽她又想到前世兩人的結局,剎時哭了起來:“蔣莉有錢了不起啊,我以後要比她更有錢……”

賈盛雲困惑:“你怎麽認識蔣莉?”

時茜卻沒有再回答。她像是累到了,頭像小雞啄米一樣低下頭,又立即擡起來,周而複返。最後,她不停搜索,終于幫自己的腦袋找到了一個合适的支撐點,倒在賈盛雲的肩膀上休息。

車內寂靜無聲。

時茜其實沒有睡着。不知是深夜冷風吹着容易讓人消沉,還是賈盛雲的肩膀讓人軟弱,時茜在這個深夜突然有些消沉。她又想起了兩人的前世今生。剛剛游戲時,時茜腦子裏紛亂的思緒便略過這些事情,并且在賈盛雲送她回學校時達到了頂峰。

她想起了賈盛雲前世被蔣莉以他母親的時茜威脅結婚,有些感慨。“過剛易折,慧極必傷”。時茜有時覺得遺憾,賈盛雲一身鐵骨铮铮,卻總是被世俗所累。這大概是老天,給這位天才少年的考驗吧?

而她,依舊是那個沒人知道的小透明。重生到現在,她覺得自己丢了重生大軍的臉——活得太憋屈了。她需要翻越各種各樣的障礙,跨越意想不到的崎岖,社會關系網、學校關系網……這讓她感覺倦怠。她有時在想是不是老天在通過這種方式在告訴她,寫作并不适合她,重生是讓她重新選擇一條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重來一次,他們兩個依舊在為各自的生活掙紮。在這樣一個夜晚,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知道未來有什麽風浪會來到。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自己格外軟弱。

她在賈盛雲肩膀上嘟囔一句:“我讨厭蔣莉……你不許對她好……”然後便蹭了蹭他肩膀繼續裝睡。

她想,就讓她放縱一次吧,享受他的包容和肩膀。人都有累的時候,會倦怠難過,會覺得全世界與自己為敵。但等風暴過後,卻會發現事情不過如此。

明天,她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條好漢。

賈盛雲保持着坐着的姿勢沒有動,到了校門口才把她輕輕搖醒。

一路扶着時茜到寝室門口的時候,賈盛雲讓她打電話叫室友接她。一路坐車做了許久,時茜的酒也稍微醒了些,她打了電話,然後像是累到了,呆呆地站着。忽然像想起什麽,她抱住賈盛雲,憂傷地說:“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吧,是在太累了。”

賈盛雲愣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今晚太多的事情讓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一動不動任由她抱着。到最後時茜松開他時,還朝她天真爛漫的笑。

夜晚的明月高垂,像是在看着這人間的故事。

她說她累了。這句話如同刀子一樣直接紮進了賈盛雲的心裏,心情如同在寒冬裏潑上了一盆冷水,痛得他渾身打顫。是啊,一來就奪走她的房子,告訴她父親的死訊,讓她颠沛流離。而現在他居然奢談喜歡她,拿什麽喜歡?一貧如洗的家庭還是毫無希望的将來?

他怔楞在出租車裏很久,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直到司機問他:“先生,你是哪裏?”他才回過神來。

他突然不想回宿舍了,不如徹底斷了念想。“去水坑巷吧。”他說。

其實回去以後賈盛雲一夜都沒怎麽睡,閉上眼睛就感覺跌落到了無底深淵。整個晚上,他都望着頭頂的燈,又飛蛾不斷盤旋在周圍,偶爾猛烈地朝燈裏撞去,發現根本沒有沒有路。

一動不動,直到天亮,他起床洗漱。

“回來了?怎麽昨晚不見人影?”聽到動靜,坐在床上的王雲問他。

賈盛雲一邊漱口一邊含糊地說:“昨晚回來的比較晚,所以沒有吵醒你。”

“這樣啊……”她裝作不知道家裏有醋的事情,趕緊招呼:“莉莉昨天打電話給我,說今天要過來,你去看看咱們準備的飯菜夠不夠?”

聽到這麽名字,賈盛雲皺眉:“蔣莉?她不用陪家裏人嗎?”他有些想起時茜在醉中說過的話,究竟什麽樣的原因讓時茜讨厭素不相識的蔣莉?

王雲我嘆了口氣:“是啊,我也是這個想法,可她說終于沒關系,只要晚飯是在一起吃的就行了。”賈盛雲覺得對方的熱情有些難以消受,畢竟他不想過多地欠下人情。

賈盛雲皺眉:“下次就別讓她過來了,她每次送那麽多東西,咱麽也還不起。”

王雲有些難過:“哎,都怪我和你爸連累了你,要是還是當年,你就不用吃這些苦。”

賈盛雲看到自己一句話帶出了母親的傷心事,有些內疚:“媽,你不要多想了,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不用擔心了,錢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哎,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賈盛雲握着母親的手:“怎麽能說辛苦呢,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他拍了怕母親的手:“別多想了,我去買菜。”

出門的時候,鄰居和他打招呼:“回來看你媽啦?”

他點頭:“正好今天又時間。”

他住的這一片是H市有名的貧民區,散發着臭味的水溝,破敗不堪的房子,積滿油漬的桌面,以及污濁得看不清本來面貌的街道,完整地構成了他對于出生地的全部印象。“寒門再難出貴子”從來都是一句被深刻驗證着的真理。

賈盛雲買好菜回去的時候,正聊着天時,便聽到門外有人說:“阿姨,我來看你了。”聽聲音是蔣莉,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來。

等她走進來,賈盛雲看到她左手提了個果籃,右手是各種各樣的補品。1年多沒見,原先的黑發已經變成了深棕色的卷發,顯得更為成熟。他從她手裏接過東西,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順其自然地握着張蕾的手:“阿姨,最近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些?”然後嗔怪地看了賈盛雲一眼前:“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兩家原來是世交,蔣莉13歲的時候劉認識賈盛雲。那時他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拿了全國生物競賽的一等獎。而蔣莉卻在為每天的數學作業而抓耳撓腮,兩個人的差距隔了一條馬裏亞納海溝。

後來她爸因為工作調動而搬家,他家正好搬到了賈盛雲家隔壁,于是在蔣莉的童年記憶裏多了一個人,耐心的告訴她解題方法,期末時給她畫重點,聽她講那些飄渺而又幼稚的夢想。

“她是讓你擔心,你在國外,又是一個人,我們哪能再給你添麻煩。”張蕾答到。丈夫倒下之後,身邊的朋友早就一個都見不着了,嘗盡了一年的人間冷暖,兩人卻是再也不敢依賴別人的幫忙了。

蔣莉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姨您哪兒的話,我們是一家人啊。”

“是啊,我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眨着大眼睛,一句話也不說,我心想這小姑娘怎麽這麽安靜……”許久沒人來看她,這次有人陪着聊天,王雲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開始絮絮叨叨說起從前的事情。

蔣莉笑着應和:“後面就現原形了。”

她轉頭,發現賈盛雲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不知怎麽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吃完飯,賈盛雲送蔣莉出門。

這應該是蔣莉出國以後兩人的第一次相見,在國外孤身一人的時候,總會想起賈盛雲對她的好。她在國外也碰到過形形色色的男生,他們同樣擁有着英俊的面容,修長的身材,幽默的談吐,但每當一起相處時,腦海裏浮現的都是賈盛雲的面容。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蔣莉望着眼前這位青梅竹馬:“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從來不愛說什麽,即使有什麽心事,總是暗自笑話,這不是蔣莉希望的。

“你當時在考試,所以我就沒和你說。”

蔣莉搖頭:“我一整年都在考試嗎?這一年明明有很多機會。不是單獨一件事啊,這一年你根本就把我隔絕在你的生活之外。”

賈盛雲嘆氣,深棕色的眼眸望着她:“這些事情本來和你不相關,何必要把你拉進來。”

自從家道中落之後,兩人本來就不是一個階層了,強行牽扯在一起只是徒增煩惱。

蔣莉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被氣笑了:“和我不相關?我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賈盛雲搖頭,認真地說:“你要知道,我不能凡事都靠你。”怎麽不可以?蔣莉在心裏的聲音幾乎要脫口而出。他們一起走過了年少時光,記憶長河裏每一次重要的事情都有對方的身影,為什麽這次不可以?

蔣莉看他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看她的表情賈盛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她一生家境富裕,順風順水,想要什麽馬上就有人送到她面前,很少有人會違逆她,因此人生字典裏從來沒有“辦不到”三個字。這也養成了她唯我獨尊的性格,任何想要的喜歡的,從來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得到。

他卻不能答應:“你那是小孩子想法。就算是你自己同意,你家裏呢?別人又會怎麽看你?”

蔣莉的目光終于暗淡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情緒:“我明白。”話音一轉:“不過就算是這樣,你以後不許在躲着我了,打電話也不許不接。”

賈盛雲松了一口氣:“好。”

蔣莉挽着他的手,開心地說:“這才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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