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快要到過年的時候,到處都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但這種節日對于賈盛雲來說就不那麽喜慶了。

家中只有他和他媽兩個人,她媽要不能外出走動,所以只能是買些水果,在家中做一桌飯菜兩個人吃了。蔣莉打電話說要來找他們,賈盛雲不肯,畢竟這種特殊節日來他家,實在不像樣子。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媽忽然提起:“哎,不知道時茜這孩子怎麽樣了?”

時茜和他就讀一個學校的事情,他一直沒跟她提過,因為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說:“應該還在讀書吧。”腦海中又浮現了她說累了的樣子,胸口翻湧這難以言狀的傷感。

“是啊,她這個年紀,應該是在上學了。”王雲感嘆:“她也不容易,這麽小就沒了媽,好不容易長大了能好好孝敬父母了,她爸又走了,真是可憐,估計這個年是不好過啊。”

現在雖然是過年,她估計也沒地方可以去,只能一個人待在宿舍。她向來不愛說話,沒事的時候寧願自己寫寫畫畫也不願意跟別人聊天,所以也沒什麽朋友。

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呢?

此刻被讨論的時茜,時茜因為無處可去,只能在寝室寫稿。

同門聚會之後,學生開始陸陸續續離開,學校空無一人,倒是有點像過年的樣子了。大年三十,時茜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她一個人搬個小板凳坐在寝室陽臺上,校園裏已經沒有人,十分安靜。她所處這個城市在國家的最南邊,冬天綠樹與枯枝共存,有一種蕭條與生機并存的感覺。

自從父親去世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正正經經過過年了。畢竟是過年是一家人在一起,她一個人過個什麽勁兒呢?不過也不是沒有開心的日子,有一年大概是賈盛雲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等到半夜他媽睡着了的時候拉着她到河州,0點的時候整個夜幕都是煙花,映着他的臉,竟然讓她有一生一世的感覺。

不過這輩子自己可能是要當一輩子孤家寡人了吧。自從時茜那天态度委婉的拒絕以後,景程這些天都安安靜靜沒來找她,不知道是見知難而退還是再醞釀着要搞個大事情。賈盛雲也沒有出現了,大概是在陪她們過年吧,大概還能加上一個蔣莉,畢竟以前兩家人親如一家。

坐了一會,感覺了熱量在逐漸流失,她終于搬起板凳回到了屋內。到屋裏拿起手機一看,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賈盛雲打來的。

他問:“在哪裏?”

過年的這種日子,時茜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可憐,所以她選擇隐瞞自己一個人的事實。“我在和朋友逛呢,怎麽了?”

“我在你寝室樓下,出來吧。”

時茜以為他沒聽清,繼續強調了一遍:“我沒在學校呢,你不要過來了。”

電話裏傳來聲音:“剛剛在陽臺看到你了。”時茜說不出話來。等過了一會,他繼續說:“我在下面等你過來。”

時茜:“……”即使不情願,但剛剛自己在陽臺的傻樣子已經被對方看到了,也無可抵賴,挂掉電話,她直接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就看到賈盛雲站在樓下,在屋檐下來回踱步,穿一件黑色長風衣,更襯得身材修長。見她過來了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将飯盒遞給她:“正好多做了些,想着你應該還沒吃飯,就給你送來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世界上如果還能有這麽一個人想着她,那這個人只可能是賈盛雲。

時茜接過:“謝謝。”

“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她問。

“先等等。”賈盛雲悄悄摩挲着手裏的護身符,見時茜沒有說話,猶豫許久,還是将東西遞給了她:“我朋友去了幾個護身符給我,用不了這麽多,正好這次帶過來了,就送你吧。”

這護身符形狀特別,是像一個小角一樣的吊墜,顏色古樸,看起來像是去市裏有名的法弘寺求的。法弘寺是市裏香火最鼎盛的寺廟,時茜以前每次去都會被人山人海包圍。而且寺裏有一個特別的規定,每人每次只能求一個護身符,她以前去求的時候都要牌很久的隊。

不等時茜反應,賈盛雲便把護身符放到她手心:“收下吧。”他握住她的手時帶來一陣溫熱。

時茜說:“你朋友真是有心了。”心中明白這應該是他自己去求的,依賈盛雲的性格不會把別人送他的東西轉送給別人。

盡管橫亘在兩人面前走許多問題,時茜依然十分感動。以前她習慣于賈盛雲替她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好。如今,咋還感受這種周全,讓她瞬間想放棄所有的堅持,重新做那個軟弱的時茜。但幸好理智将她及時拉回來。

“不過讓他下次別這樣了,怪費勁的。時茜用用公式化的問問對他說。平安符沒有細看就放進了口袋裏。

聽她這麽說,即使賈盛雲早有準備心裏還是痛了一下。

景程悄悄握了握自己空落落的手,沒有說話。

看時茜沒有說話,他問:“晚上有什麽打算嗎?”

“可能看看電視吧,過不過年對我來說差別不大。”他這樣說,讓賈盛雲很想摸摸她的頭。

說是無所謂,等到真的到了0點的時候,時茜還是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靜靜地發呆。

耳邊再次響起了手機鈴聲,她接起電話,對方對他說:“新年快樂。”同時電腦裏主持人用激動人心的語氣說:“讓我們一起來倒數,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時茜忍住哭腔說:“謝謝。”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着,童年的蕩秋千,随記憶一直晃到現在。”電話裏他一遍彈一遍唱着:“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沒想到失去的勇氣我還留着……”

最後電話裏,他說:“不管你是選擇留下還是離開,我都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時茜慶幸這輩子能夠遇到這樣一個男生。但上輩子錐心刺骨的痛苦還在,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重蹈覆轍。

“抱歉。”她說。

大年初一的時候,景程打電話過來:“在幹嘛呢?”這是買完電腦後,兩人的第一次通話。

時茜哭得眼睛都腫了,剛從被窩裏爬起來,頭發都是亂糟糟的。她盡力用平靜的聲音說:“睡覺呢,剛醒。老板,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景程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異常:“怎麽了?聽聲音不大對勁啊?”

時茜:“我這是變聲期呢,沒事,等長大了自然就好了。”

“哪裏長大,腦子麽?那東西你真的有?”

“老板,今天大年初一,你不損我會怎麽樣?”

“小時同學,大年初一,少自戀一點會怎麽樣?”

景程在電話那頭吭哧吭哧地笑:“說着的,過年有什麽打算,沒有的話我帶你出去玩?剛好有點空,我就發發慈悲。”

“不用了老板,你也知道我懶成什麽樣了,出門是在不适合我,尤其是過年這麽多人的時候。”

景程頓了一下:“德行,我們去人少的地方好吧?”

時茜只好拿出借口:“老板,我還要寫小說呢,《長風》過完年就要發了。”

“《長風》你不是早寫完了嗎?我那天還在電腦上看了十幾章。”

景程這麽锲而不舍是時茜沒有料到的,她以為他會在她第一次拒絕的時候就放棄,畢竟她是如此驕傲的一個人。

話已經出口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她開始胡編亂造:“我有約了另一家雜志的稿。”

她其實生怕景程問起是哪家雜志,畢竟一時想不起來,而且以景程的人脈也很容易露餡。沒想到這次景程聽她這麽說,這說了一句“那好吧”便挂了電話。

時茜只能苦笑。

等過完年,她都沒怎麽跟賈盛雲和景程聯系了,不過她也沒什麽好遺憾的,畢竟是她親口将他們趕走的。

安永琴也回來的早,其他人都還沒回來,所以她跟時茜哭訴晚上的時候宿舍陰森森的有些吓人,便央求能否一起睡。

還沒開學,宿舍裏還有床位,所以時茜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日子恢複了正常之後,時茜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碼字。晚上安永琴起來去洗水間的時候,看到時茜桌子上發出幽幽的綠光。

她吓了一跳,差點要拿被子悶着頭喊救命。等認真看清才知道是時茜在對着電腦在發愣。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問她:“大半夜的,你怎麽還沒睡?”

時茜轉過頭來雙眼無神地看着她,用一副腎疼的口吻對她說:“卡文了……”

安永琴勸她說:“又卡了?卡着卡着就習慣了。”

時茜:“……”

安永琴說:“去睡吧,硬在這裏扛着也沒什麽用。”

時茜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時間不等人,之前期末耽誤了太多時間,她又過上了被稿子追着跑的生活。

6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多不斷,小說後面那麽多情節需要完成,時茜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快一點,再快一點。賈盛雲不只是想通了還是怎樣,開始有意和她保持距離,因此實驗室裏的人又開始傳賈師兄被時茜抛棄了,正在獨自療傷。時茜負心女的光輝形象就這樣被塑造成了。

當然有事情他還是會第一時間出現,例如時茜實驗的報告有錯誤時,賈盛雲還是會耐心跟她講解,忙得沒時間吃飯的時候總會給她帶些吃的。但出了實驗室之外,兩人再也沒有交集。

4月的時候,她去《長風》拿稿費時都未能幸免,準備離開,卻被恰好在那裏的景程叫住:“小說大賽的稿子寫得怎麽樣了?”她就像被老師查到沒做完作業的學生,想起自己還沒怎麽動筆的小說,腿立馬就軟了:“還沒寫完,我正在加緊速度。”

景程溫和點頭:“你按自己的計劃走,8月份能順利交稿就好。”

時茜聽到縮了縮脖子,準備離開,還沒到門口,景程叫住她:“等等,你先發一般初稿給我看看。”

時茜沖他點了點頭:“知道了。”一溜煙跑了。

等到初稿寫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把稿子發給景程看了看。他回了郵件說了幾個需要修改的地方,一連又緊急熬夜很多天,緊急發給景程,他又提了幾處問題,時茜再次急忙修改,如此循環往複,時茜一直處在不停修文的狀态之中,整個人處于高度緊繃狀态,生怕她把稿件發過去以後景程又提出什麽問題。

開始的時候她還很奇怪,為什麽景程比初賽的時候嚴格了很多,後來猜想可能是他那邊也有來自公司的壓力所以才要求盡善盡美,因此時茜更加盡心盡力地修改稿件了。

從冬天寫到夏天,從寒假寫到暑假,學校的人從少變多,在從多變少,時茜一直都在宿舍的那一方小天地中寫下自己對世界的理解。

在某個風黑月高的夜晚,在卡文的噩夢之中,時茜終于順利交上了小說大賽的全部稿件。當敲完最後一個字終于安心地躺到了床上。擔子卸下來,她開心得想要滿床打滾。

安永琴從外面接完水,看到時茜的樣子,一邊喝一邊說:“恭喜你啊,終于寫完了。”

“是啊,大頭已經完成了,剩下了就是一下小修改了”,她一臉輕松地揮了揮手:“是啊,我終于可以過爛泥一樣的生活了。”

安永琴笑了笑:“你這樣子更像是動畫片裏的臭臭泥。”

時茜想了想,還真有點像。“還真有點像。”說完自己就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安永琴倚在床邊看着她:“說着的,我看你最近狀态很不對啊。”

“哪裏不對?”時茜問。

“就是……”安永琴想了想:“容光煥發,随時随地都在笑。”

時茜“蹭”地從床上起來,做了一個向前沖的姿勢:“紅星照我去戰鬥。”說完自己倒在床上笑成了一個二傻子,腦子裏不知道怎麽閃過了賈盛雲的臉。

安永琴不知怎麽地也跟着笑了起來,手中的水杯都快拿不住了。

笑完之後,安永琴突然想起來:“借你電腦給我查個東西,我們導師布置了論文,我先查查資料。”

時茜揮了揮手:“用吧,我先睡一覺。”一覺睡得不省人事。

時茜再次醒來的以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終于不用再碼字,覺得一派輕松,空氣都是清晰的。

一臉很多天,她都過着這種閑适的生活。打開窗,開外面天氣還好,想起在自己已經在宿舍悶了很久,于是準備出門走走,過一過無所事事的日子。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生物系門口,恰好遇到了張強,躲在石頭後面鬼鬼祟祟地看着什麽。她對張強的八卦精神敬謝不敏,誰知張強看到她以後瘋狂地朝她招手讓她過去,她無奈,只能過去,像張強一樣蹲下,躲在石頭後面。

張強示意她往前面看。

時茜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賈盛雲正在和一名女生聊着什麽,賈盛雲曾因論文的事情在生物系引起轟動,在加深曾在系裏面作為學生代表分享經驗,所以學生們大多都認識他,因此兩人在人來人往的生物系教學樓顯得比較打眼。

時茜本來不想摻和,所以默默繞到一旁,準備偷偷離開。誰知剛走到旁邊,剛好看見女生的正臉,她渾身如遭重擊。

一張精致的、帶着倨傲氣息的臉,手握着賈盛雲的胳膊,在激動地說些什麽。時茜的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炸開一般,腦子裏湧現了許多瘋狂的念頭。

這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前世與她和賈盛雲有着深刻淵源的青梅竹馬——蔣莉。

前世她愛賈盛雲成癡,無時不刻不在想着如何能讓賈盛雲能和她在一起,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她夾在時茜和賈盛雲之間,完美的诠釋了《論男友的青梅竹馬如何為愛癡狂》。最後在賈盛雲母親繼續資金做手術時,居然以此為要挾,希望賈和她結婚。

時茜就那樣徹底被擊垮,不僅僅是因為這一件事情,而是長年累月的精神壓力,蔣莉永遠在以實際行動告訴時茜,自己方方面面都不如她。

時茜之前曾經看過一篇文章,叫《我奮鬥十八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裏面寫到,比起我們的成長歷程,你會發現,為了一些在你看來唾手可得的東西,我卻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就這樣,時茜沒等到賈盛雲的結果便已經離世,而蔣莉永遠是她心中的一道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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