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意外發現
“只要龍鱗衛不洩露行蹤,你們盡管放手做事,其他的問題我自會處理,不必顧慮太多。”幾番摸索,嚴靜思算是确定了寧帝表示自己底線和雷區的方式:放龍鱗衛。
“諾。”康保見皇後娘娘神情篤定自然,并無為難之意,遂應下,未在此事上再多贅言,而是将另一大塊燙手山芋遞到了皇後娘娘面前。
“你......牙疼?”嚴靜思瞧着康保異常糾結的表情,接過他遞上來的一疊書信,問道。
康保幹巴巴笑了兩聲,底氣不足回道:“娘娘,奴才不是牙疼,是頭疼......”
嚴靜思挑了挑眉,視線從康保的臉上滑到手裏的書信上。
顯然,這是病竈根源。
保公公自從投到皇後娘娘麾下,什麽驚心動魄的事兒沒見識過,就連徐貴妃的“光榮史”都能泰然視之,能讓他一看就頭疼的,定然非尋常物。
嚴靜思還真有些好奇。
半盞茶的時間後,嚴靜思心情極為複雜地将第一封信塞回信封裏,幽幽看着康保低得只能看得見頭頂的腦袋,半天才重重嘆了口氣,道:“這麽私密的信件,呃......想來徐尚書定會妥善保管,你們是如何拿到手的?”
康保咧嘴,笑得略艱難,醞釀了一番開口解釋道:“奴才手下有個叫賀東的小子,他父親正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大盜賀三,賀三被官府處決後,小東子他娘跟人跑了,他在親戚間輾轉了兩年,十歲上時家鄉遭逢大旱,逃荒途中被嬸子給賣了,之後輾轉進了宮。”
康保看了眼聽得頗有興趣的皇後娘娘,及時補充道:“皇後娘娘請放心,這小子雖然手腳比旁人靈活了些,但平日裏很是守規矩,就是......就是出去辦差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愛掏一掏別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感情這是‘天生麗質、家學淵源’啊!”嚴靜思哈哈笑,指着放到桌邊的那疊書信,“徐尚書這回是栽到行家手裏了,也不算冤!”
當賀東那小子将摸來的東西送到他面前的時候,康保那一刻喜憂參半。喜的是,摸來的東西太有價值;憂的是,這樣一來,小東子的身份就不好隐瞞了。
賀東入宮後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康保傾心教導,俨然當做兒子在照顧。雖說賀三是賀三,小東子是小東子,但若身世被人知曉,但得發生個什麽失竊的事兒,保準頭一個懷疑到他頭上。康保不願賀東被人這般對待,故而始終幫他隐瞞着身世。
如今,這敗家孩子自己出挑,惹了皇後娘娘注意,康保自然不能再繼續隐瞞下去,只得據實相告。
想到将顧慮說給那敗家孩子聽時,他臉上沒心沒肺的笑,康保就覺得心塞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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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看着皇後娘娘的笑臉,簡直和某敗家孩子同出一轍,保公公不忍直視,默默無語低下了頭。
“小東子這次有功,賞十兩金子。”嚴靜思笑罷,放在信件邊的手指下意識地輕叩着桌面,“徐家的人暫時不要撤回來,待我見過皇上之後再做安排。另外,派幾個人查一查鄭太妃,最好是能查到更多入宮前的情況。”
“諾。”康保當即應下,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被下屬這麽信任,嚴靜思覺得,該考慮考慮給人家漲工資了。
至于漲工資的銀子嘛......
嚴靜思垂眼看着手邊的東西,唇角微微彎起。
乾寧宮,東暖閣。
寧帝從奏折中擡起頭,“皇後來了,在殿外請見?”
福海點了點頭,“正是。”
“宣。”
寧帝想了想,還是将祁杭剛呈上來的折子單獨放到了桌案的另一邊。
嚴靜思進來後問過禮,順着寧帝的指示坐到了軟榻上桌案的對面,從康保手裏接過紫檀小木匣遞了過去。
“這是......?”一上來就送東西,寧帝有些納悶。
嚴靜思也不隐瞞,一五一十将自己暗中派人調查徐貴妃的事和盤托出。
暖閣內的閑雜人等早在嚴靜思進來後就被福海遣了出去,如今只有他和康保伺候在側。
“真沒想到,徐尚書和羌狄當今的太後竟還有這一層姻緣!”
看罷一封信,寧帝的臉色就黑上一分,直到全部的信件看完,寧帝的臉已經堪比鍋底了。
“不愧是徐家人,好啊!”
嚴靜思可是剛看過徐貴妃的“豐功偉績”,自然聽得懂寧帝這句話的意思。其實不僅是她,暖閣裏的人都知道!
福海和康保飛速交換了個眼神,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在內心催眠自己只是一盆會呼吸的盆栽。
“當今的羌狄太後,是先帝的庶妹,廣陽公主吧?”
初時的沖擊過後,寧帝的臉色稍稍緩和,将信件收回紫檀木匣,“沒錯,廣陽公主是在景豐十三年和親嫁入羌狄。”
寧帝森然一笑,幽幽道:“沒想到,徐劼竟敢和廣陽公主暗通私情!”
先帝在位五十載,政績、戰功和獨斷暴戾齊名。
這種情況之下,已為人夫的徐尚書還能與廣陽公主發展出情緣,嚴靜思佩服之餘,只有一個感慨:愛的勇士,徐尚書!
西北邊境全線告急,不得已之下調動京衛支援,恰在此時,成王兵變,勢如破竹逼近內宮。最後一重防線龍鱗衛也因寡不敵衆,盡數陣亡......
漫天火光中,徐素卿和賀重武得意炫耀的笑臉镌刻在他生命的終點......
原來,羌狄勾結東西突厥、鞑靼聯合犯邊,并非因為廣陽公主與成王因利勾結,背後還有徐劼這個大推手!
賀東這麽随手一摸,竟讓寧帝撥開雲霧窺到了更深一層的“天機”。
“皇後身邊的人,辦事甚是得力啊,不知能否借朕一用?”寧帝單手撫上紫檀木匣,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匣面,視覺效果異樣養眼。
手控症發作的嚴靜思克制再克制,矜持一笑,“皇上過譽了,能入得皇上的眼,是他的榮幸,也是臣妾的榮幸。”
果然,寧帝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嚴靜思緊接着話題一轉,道:“臣妾瞧着,近來侍衛們的任務量大了不少,一直想和皇上您商量商量,是不是可以提一提月銀?”
寧帝瞧了瞧一臉真誠的嚴後,又看了看手下的匣子,登時了然。
“其他宮的暫且緩一緩,就先提皇後宮裏的吧,這些日子的确是沒少忙。”
康保聞言老臉一紅。
嚴靜思面不改色,欣欣然謝過寧帝。
寧帝顯然還有私話想要與皇後說,福海和康保會意,自請退下,臨走前,康保受命将紫檀木匣帶離。
偌大的東暖閣內,只剩下帝後二人。
“皇上可是想問,昨日茶會?”嚴靜思為寧帝和自己續了盞茶。寧帝這邊的茶已經全部換成了皇莊自己産的春茶。
寧帝端起茶盞,給了嚴靜思一個眼神回應:皇後冰雪!
嚴靜思也不同他遮掩,直言道:“臣妾已經讓康保安排人手,查探鄭太妃的人及往來等情況,尤其是入宮前。”
寧帝動作微微一頓,“鄭太妃?”
嚴靜思将那日在茶會上的有意試探及衆人的反應詳細描述與寧帝,最後,微微嘆了口氣,道:“當我提及各宮換用何掌院研制的新香料時,鄭太妃很快就提出了異議,而此時,周太妃的表情......很微妙。”
嚴靜思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好像是......松了口氣。”
寧帝以食指摩挲着茶盞,沉吟片刻後開口道:“看來,周太妃即便未牽涉其中,也定然知道些內情。”
“臣妾也是這麽認為。”嚴靜思實事求是,“周太妃這邊,臣妾恐怕沒有更好的辦法?”
言下之意:讓我辦,只能老辦法,查老底。
嚴靜思親眼見過寧帝對待懷王的态度,周太妃是懷王的生母,故而,嚴靜思才會特意将選擇權扔給寧帝。
果然,寧帝主動接了下來。
“周太妃的事就交給朕來辦,一個月內,定會讓你看到效果。”
這樣就太好了!
嚴靜思心悅的同時,也有些好奇寧帝到底要出什麽招。
“這是祁杭剛遞上來的折子,你看看。”寧帝指了指放在嚴靜思手邊不遠處的奏折。
說實話,嚴靜思是真不想看。
前朝重臣的急奏,讓她看,若是讓言官們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麽彈劾她僭越本分呢!
然而,考慮到祁杭的處境,嚴靜思又很想了解,兩相比較之下,嚴靜思還是将手伸向了奏折。
祁杭在奏折中寫到,他已經将徐徹、張繼等人勾結糧商、鄉紳貪墨赈災糧的始末查明,一幹證據俱全。另,廣昌、廣平兩縣的長河堤壩潰堤另有隐情,因涉及漕運總督衙門及江南織造坊,特請彙全證據後回京一并審理。
“任憑徐徹再巧舌如簧,鐵證之下,恐怕再難為自己辯駁脫罪了。”嚴靜思合上奏折,內心爽快的同時,謹慎打量了一番寧帝的臉色,“就是不知道,徐家會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