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新的格局

翌日一大早,寧帝下朝後直奔廣坤宮,用前所未有的好胃口表示了對皇後那份賀禮的滿意之情。

難得煮一次胭脂米粥,再次被寧帝瓜分,嚴靜思看着人走座空,連滴米湯都未剩下的暖煲,嘆息聲隔着暖閣在中殿都能聽到。

看來,是繼續研究擴大胭脂稻種植的時候了。

那一世,嚴靜思力排衆議,頂着董事會的壓力重啓胭脂稻項目,雖說最終恩奈集團旗下的胭脂稻種植基地出産的胭脂米在産量、品質上奪得了世界雙料冠軍,恩奈也憑借着“世界上最貴、最神秘、最美味”的稻米獲得了豐厚的利潤,但就種植技術上來講,突破并不那麽盡如人意。當然,這個人單指嚴靜思自己而已。

胭脂稻項目是由恩奈的老董事長,也就是嚴靜思的外公首次提出,種植基地建成後,三次試播均以失敗告終,第四次雖然順利收割,但畝産才一百多公斤。

項目最終以技術成功突破,但利潤不理想而擱淺。

嚴靜思入主恩奈,第一件事就是重啓了胭脂稻工程,幾經波折,全方位技術、資金支持,最終也才折騰出畝産三百公斤的結果,這還是刷新了記錄,足可見胭脂米的難得。

憑借現在的技術,嚴靜思樂觀地定了個小目标:先來個畝産一百五。

不是一百五十公斤,是一百五十斤!

無論前世今生,胭脂米注定了都要走高貴奢華路線。

産量不夠,就用畝數來湊,反正皇莊在京畿玉田縣的廣澤園幾乎都是上等田,最不缺的就是地!

嚴靜思向來行動力超群,立刻提筆寫信給福生,讓他在秋稻收割完畢後,立刻将羅裕和廣澤園的林冬打包扔到京城來。

沒想到書信才發出去兩天,前殿就有人來報,說是皇莊莊頭羅裕在殿外求見。

嚴靜思微訝:這速度,也忒快了些吧。

羅裕是地道的農戶出身,因鑽營種田,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把式,被當時的莊頭看中選了進來,平生邁過最高規格的門檻就是管莊官校的值房,萬萬沒想到會有進入皇宮的一天!

嚴靜思這兩天剛好把胭脂稻的種植規劃弄出來,眼下正在潤色修改,聽到腳步聲一擡頭,就看到羅裕腳步虛浮神情恍惚地“飄”在引路太監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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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萌這個詞,用在羅裕這個壯年大叔身上,竟然毫無違和感。

站在嚴靜思身後的绀香和莺時看着羅裕走着走着同手同腳了尤不自知,忍功不到家,笑出聲來。

羅裕正好邁過前殿的門檻,聽到绀香和莺時的笑聲,臉上登時爬上赧意,畢恭畢敬給皇後娘娘請過安後,慚愧道:“草民沒見過什麽世面,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嚴靜思接管皇莊是有明旨诏令的,寧帝口谕下,廣坤宮的前殿就充當了嚴靜思的辦公值房,平日裏因公拜見,只需走側門直通廣坤宮前殿的便利通道。

嚴靜思擺了擺手,擡手示意賜座,“你現已是皇莊的莊頭,雖無官身,但到底也是為皇上辦差,無需再以草民自稱,與胡官校他們一般稱屬下便是。”

“諾!”羅裕應下,初來乍到的恍惚勁兒漸漸過去,黝黑的臉上漫出層層疊疊的欣喜,亟不可待道:“娘娘,成了!”

羅裕自春忙開始就一門心思撲在雜交稻的那五十畝試驗田上,不用想也知道他說的成了是指什麽。

盡管有心理準備,嚴靜思還是有些小小的激動,“畝産多少?”

“四石還挂零!”羅裕雙眼直冒光,“娘娘,一畝地打了四石還挂零!”

生長期一百二十天左右,長河以北的地區可以保證一年麥稻兩熟,長河以南的地區可以保證新稻一年兩熟,而赤江流域種植新稻,可以一年三熟。

而每一熟畝産四石,這對大寧百姓和國家糧倉來說,意味着什麽?

不言而喻。

嚴靜思讓康保帶着羅裕下去稍作梳洗,準備面聖!

時間控制精準的祁杭今早如期現身早朝,一宗案卷正式揭開暴風雨的序幕,寧帝當廷下旨,祁杭任主審官,三司會審越州一案,徹查到底,絕不姑息。

自從下了早朝,寧帝周遭一丈之內,都是壓迫窒息的重災區。

嚴靜思信步而來,遠遠就看到了站在禦書房門口、一張臉皺成包子褶的福海。

“娘娘,今兒早朝,祁大人回來了,皇上現下正怒着呢,您若是沒有着急的事兒,還是錯過這兩日比較好。”福海迎上來,低聲道。

嚴靜思唇邊笑意不減,“不妨事,本宮可以應對。裏面是內閣的幾位大人?”

福海搖了搖頭,“是會審越州一案的幾位大人在聆聽聖意,奴才這就為您通報,請娘娘稍候!”

嚴靜思本想着等一會兒,沒想到福海動作迅速,壓根就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看來,寧帝這次發飙相當有殺傷力。

少刻,禦書房的房門由內打開,以祁杭為首,三司衙門裏負責查審此案的幾位朝臣魚貫而出,若仔細打量,肅穆的神色中還摻雜着那麽幾絲灰頭土臉,想來是被寧帝的怒火無差別噴到了,出來後見到站在門口的皇後娘娘,一個個如見救星,态度格外的熱絡。

嚴靜思笑着照單全收,只在祁杭眼裏流露着明顯的擔憂迎面走過時,嚴靜思對他篤定地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禦書房內,一片狼藉。

嚴靜思一進門就看到了地中間那對兒官窯釉裏紅春瓶的殘骸,一顆心頓時疼得差點随着這對兒價值千金的瓶子一樣碎成一片一片的。

這爺們兒,敗家的本事真是沒誰了!

所謂盛怒,一半是寧帝注的水分。如今沒有朝臣在場,自然沒法再演下去。

察覺到嚴靜思淩厲的譴責目光,寧帝眼神閃躲了一下,略心虛地吩咐福海,“趕緊着,找人收拾下去!”

福海硬着頭皮應下,趕忙指揮兩個小太監将現場歸位。

片刻工夫,禦書房再度恢複如常,只是禦案上原本擺着雙春瓶的位置空空如也。

羅裕按照康保臨時抱佛腳教他的規矩,磕磕絆絆地給皇上行拜見大禮,這個時候,也算是側面為寧帝解了圍,因此,在滿朝上下都挨噴的情況下,難得享受到了和顏悅色的優待。

“你再說一遍!”寧帝聽罷羅裕的禀報,手一抖,碰翻了桌上的茶盞,溫熱的茶水浸濕了奏折也無暇顧及,雙手按着桌沿,身體微微前傾,瞪着眼睛急道。

羅裕原本的怯意和拘束在見到寧帝這般反應後反而消散了許多,心底驀地生出深有同感的親切共鳴,語調流暢地将新稻的成果更加清晰地禀報了一遍。

寧帝尋求确認一般扭頭看向嚴靜思,在得到對方颔首回應後,陡然失力一般靠回椅背。片刻的失神後,臉上迅速升騰起巨大的驚喜,帶着幾許難以置信的心跳失衡。

他不是對新島沒有期待,只是萬沒想到,這份期待會超乎想象到如此程度。

狂喜過後,寧帝漸漸冷靜下來,壓抑住與臣工們分享這一重大喜訊的沖動。

“新稻的詳細內情,暫時還是不要對外洩露。皇後以為如何?”

嚴靜思眼神微動,“對內閣的幾位大人也保密?”

寧帝點了點頭,“林遠回京後,朕會讓他去見你,具體事宜,自有他協助你。待郭齊兩家的第一批種稻入庫,再公布也不遲。”

“臣妾也以為,這樣最為穩妥。”

嚴靜思暗忖,看來朝中能讓寧帝全然信任的人并不多,而林尚書,在此列。寧帝肯讓他直接與自己接觸,想來,也是存了為自己鋪路的心思。

而最讓嚴靜思欣慰的是,從頭到尾,寧帝都沒有質疑過,皇莊這邊能否保證新稻的消息不被洩露出去。

這算是對她用人能力的肯定?

嚴靜思呷了口茶,看了看禦案上空着的位置,感覺好像也不那麽礙眼了......

短短半天,進了皇宮不說,還親眼見到了皇上,這對羅裕來說有種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

從禦書房出來,乍起的秋風穿透衣衫,羅裕後知後覺到,自己的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将內衫都浸透了。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保公公回了廣坤宮前殿的下人房,換了身幹爽的衣衫,又用了頓飽飯,這才魂魄完全歸位,有種煥然重生的感覺。

康保看着羅莊頭誇張的反應,深感同情地搖了搖頭。

跟着皇後娘娘,早晚要适應這種時不時就心跳加速的日子。

羅裕先一步出發,與嚴靜思寫給福生的信在途中擦肩而過。嚴靜思暗忖,千秋節已過,看皇上剛才的态度,自己應該不久之後就能回皇莊,索性就将胭脂稻的事先和羅裕說了個大概,讓他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動身回去,截住林冬入京。

翌日一早,寧帝仿佛點亮了早膳感知技能一般,踩着點兒晃進來蹭飯。

嚴靜思端着剛盛好的小半碗胭脂米粥,惆悵地計算着,自己最快多少秒能幹掉它,然後再盛上滿滿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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