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經典游戲(9)

四個人以怪異的姿勢高高擡着腿,眼睜睜的看着小木人沖進來。

啪嗒……咔吧!

沖進房門的小木人突兀的停了下來, 身體被攔腰折斷成了兩節廢木頭滾了進來。

那足足上百的小木人氣勢洶洶的沖進來, 然後一個個被未知的力量攔腰折斷,化為一片木頭海, 鋪滿了整個地板。

“果然是……跳房子啊……”

顧言蹊喃喃道。

小木人終于不再往裏沖, 它們繞着房門走了幾圈,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拿房間裏的人沒有辦法,終于散了開去, 不知跑到了什麽地方。

楊天逸喘着粗氣, 他緩過了氣, 面色不善的看向兩個不速之客。

“你們兩個該離開了吧。”

穆璟單腳站起坐到了椅子上:“等外面那些東西離開再說。”

說話間, 幾人都已經起身尋了地方坐下, 卓航将房門關上,又點燃了蠟燭。

火光亮起, 衆人才覺得冰冷的四肢有了些溫度。

“這該死的游戲!還要再玩多少次!”楊天逸猛地錘着面前的桌子,他眼底布滿紅血絲, 整個人神情不定, 就像是被逼到極致一般。

“這恐怕就要問問大堂經理口中的那個神經病女人了。”穆璟沉聲說着。

他手裏把玩着一個小木片,那木片上似乎用金粉刻着什麽東西,在火光下異常好看。

楊天逸看着他,惡毒與畏懼的神色在他眼底交相閃耀,這一切都被顧言蹊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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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 楊天逸耳後的符文亮度比之前弱了些, 那變化非常細小, 但依舊存在。

這說明符文的力量是會被持續消耗,并且不能補充的。

而另一方面。

卓航是為了追捕穆璟而來,穆璟是為了洗清冤屈而來,那麽這個被穆璟特別關注,自身又對身為警察的卓航格外警惕的楊天逸——

在委托人不知道的地方,他為了那筆債務,又做了些什麽,又為何特意選在這裏對委托人動手?

此事暫且按下不提,顧言蹊敲了敲一旁的桌子,引來了衆人的注意。

“先來說說這次游戲吧。”

與木頭人相同,跳房子同樣是個經典古老的游戲。在地上畫上‘房子’,玩家或是單腳或是雙腳跳在房子裏,到達‘天堂’,而後再跳出來,拿到‘子’,則游戲結束。

對于布爾斯酒店的游戲者而言,跳房子游戲最大的優點在于,它是可以結束的。

“沙包是從餐廳發現的,但游戲卻是從閣樓開始,也就是說,閣樓是第一個房子。”顧言蹊道,“目前我們到過的房間,依次是閣樓,303房,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跳過了兩個房間。”

“按照游戲規則,我們必須先到達天堂,然後沿着來時的路再跳回來。”

“這個過程中,會有像剛剛那樣的小木人追殺我們,因此跳的房子越多,危險就越大。”

“我們必須在盡量少的進入房子的前提下,找到天堂,開始返程。”

穆璟皺了皺眉:“酒店的房間不說有三四百,至少也有一百多間房子,要怎麽找天堂。”

“我有一個想法……”

楊天逸一面聽着,一面看着顧言蹊,他竟有種不認識這個人的感覺。

簡短的幾句話便将這危險混亂的情況分析的清清楚楚,似乎在他的口中,這個恐怖的酒店和那些詭異的小木人都只是某個游戲中的道具,根本不值一提。

往日總是柔順的黑色眼睛,此時卻明亮而鋒利,他每一個小動作,都帶着果斷幹淨的氣質。

這個人此時充斥着逼人的魅力,他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劍,如此美麗炫目,見過他的人無不會被他所吸引,而後沉淪。

楊天逸有點慌。

他其實并不喜歡顧言蹊,或者說他根本不喜歡男人,會勾搭上顧言蹊全都是為了他家裏的錢財和權勢。

楊家本也是個富貴人家,可他年輕求成,拿了家裏的錢去投資,直接将家族都搭了進去,還欠了大筆的債務。

為了保命,也為了還債,他盯上了顧言蹊,顧家有權有錢,顧言蹊是個單純無知的小少爺,勾搭上他,就是為自己找到一個絕佳的保護傘。

明明只是這樣,明明他只是觊觎顧言蹊的錢財,只是想要借他的權勢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明明不喜歡他。

明明不喜歡男人的。

楊天逸的眼睛卻始終無法從顧言蹊身上離開,雙手有些尴尬的撐在身後,像是要将自己拉的與顧言蹊更遠一點。

似乎只要離得遠一些,這種惶恐的感覺就不會再發生。

可他挪着挪着,手指卻突然觸碰到一樣硬物。

床上放了什麽東西?

楊天逸轉過頭一看,卻見一個小木人趴在床上,兩只木手正慢慢的伸向他的手!

“他們進來了!”

楊天逸的腦中轟的一下炸開,他從床上彈跳起來,單腳蹦到門旁,一手指着那個小木人。

“木人!那個木人!”

房間中的四個人立刻緊張起來!

他們看向小木人,竟是難以理解。

“它們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這裏沒有那個沙包啊!”

“因為游戲規則……”顧言蹊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除了自己的家和‘天堂’,玩家是不允許在其他房子裏停留過長時間的。”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危險的事情:“穆先生,你的符箓能夠完整的抓走幾個小木人嗎?”

卓航和楊天逸看着他的眼神簡直就像是看着一個瘋子!

“最難對付的是奪得了**的厲鬼,這種小木人并不單對付。”穆璟點了點頭:“單獨抓幾只無非是廢些符箓,但你要它們做什麽。”

“我有個想法。趁着它還沒有繁衍更多,你先抓幾個,房子裏的和外面走廊中的都要抓,我們現在就走。”

“走?去哪裏?你知道哪裏是‘天堂’了?”

“我不知道。”顧言蹊道,“但我有辦法知道。”

小木人開始瘋狂增多,穆璟抽出符紙,符紙在空中結成網,牢牢捆起幾個木偶人。

“走!”

顧言蹊拉開房門,當先沖了出去!

走廊之中尚且殘餘着不少的小木人,可它們卻根本沒來的及理會顧言蹊一行人,因為此時房客們已經發現他們藏身的房間裏開始出現小木人,驚慌失措的跑到了走廊裏!

“離得近的跟我過來!離得遠的随便找一間沒去過的房間,記住!單腳站立!”

顧言蹊沖向樓梯,兩側的房門幾乎都大開着,不少房間裏血肉模糊,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從他身後沖出一團團燃燒的符紙,将周圍的小木人清掃的幹幹淨淨,硬是開辟出一條道路來。

有猶豫着跟上來的人,也有實在過不來只好暫時躲進房間的人,等他們沖下三樓的時候,身後也跟了七八個人。

其中就有那三個大學生。

他們的房間距離303實在很近,正好一起沖了出來。

“我們現在去哪裏?”

顧言蹊果斷選擇了距離最近的能夠裝下這十幾個人的房間。

“餐廳!”

小木人越來越多,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仿佛死神的催命符,讓人們盲目的跟着顧言蹊沖進餐廳。

好在他們還記得一定要單腳站立,因此個個都怪異的單腳蹦着進了餐廳,一擡頭卻看見顧言蹊雙腿落地,清冷的站在房間中央。

“腳放下來吧。”顧言蹊淡漠的看了眼衆人,“餐廳連着廚房,這是個并排的房間,在游戲中是可以雙腳站立的,這裏也可以比別的地方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

餐廳的門昨天被大木偶拆了,顧言蹊叫房客們暫時用門板擋在門口,然後才去休息。他找到穆璟要來小木人,隔着符箓凝成的金色絲線,微微蹙眉。

“這個小木人只有一條腿。”

“有什麽不同?”卓航好奇的問。

“在閣樓出現的木頭人,還有之前追殺我們的木頭人,都是雙腳站立的,但這個從303房誕生的小木人,卻是單腳站立。”顧言蹊道,“我有個想法,是否跳房子的不僅是我們,還有這些小木人?”

他又拿過一個雙腳小木人,将兩個小木人都放在了地板上。

安然無恙。

無論哪個小木人,都安然無恙。

穆璟臉色大變,壓低聲音問道:“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雙腳站立的房間,這些小木人也能進來?而雙腳小木人不能進入的房間,單腳小木人也能進入!”

“這個酒店還有哪個房間是安全的!”

“除了‘天堂’,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卓航的臉色更是難看的要命:“那你方才讓他們随便躲進房間裏豈不是在殺人。”

“我若不讓他們躲起來,恐怕這些人死的更快。”顧言蹊指了指單腳小木人,“把它放開。”

“你做什麽!”

卓航大驚,而穆璟卻立刻遵從了他的命令。

金色絲線一放開,小木人就立刻撲了過來,顧言蹊拖着卓航讓開,小木人一下子從他們組成的包圍圈中沖了出去。

可奇怪的是,小木人并沒有繼續向前追殺其他人,而是費力的轉過身,繼續朝着他們沖來。

顧言蹊又叫穆璟将小木人捆好,道:“這些小木人會優先攻擊催生出它們的人,因此三樓那些房客的生命還是有保障的。”

“但我們必須快些找到‘天堂’,畢竟從閣樓房間誕生的小木人是可以攻擊任何人的。”

顧言蹊還沒說完,突然聽到哐當一聲,這聲音吓得所有人都跳了起來,看向廚房。

裏面有人?

“出來!”顧言蹊從腰間抽出昨日的那把西瓜刀,厲聲喝道。

他身上那股屬于沙場的威勢一旦放出,就沒有人膽敢違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顫巍巍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屠光耀?”酒店的廚師?

他又矮又壯,長得卻很是醜陋,賊眉鼠眼的樣子看的人惡心。

見是人類,房客們都松了口氣,可顧言蹊卻道:“正巧找到你,我有些事想問問。”

屠光耀看了眼他手裏那爬滿血絲的西瓜刀,縮了縮脖子,道:“你問吧。”

“布爾斯酒店是誰在什麽時候買下來的,它原來屬于誰?”

“這個酒店是村長家的,他們家貪了村子的錢,蓋了個酒店斂財。”西瓜刀寒芒一閃,屠光耀竟真的有種對方要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的感覺,連忙說,“後來墓山旅游不行了,酒店就一直扔着,直到今年二月份,才有人從村長手裏買走。”

“誰來買的?”

屠光耀喘了口粗氣,緩緩道:“我只直到他姓何,叫何雨伯,是松城的一個大學教授。”

“何雨伯?大學教授?”卓航驚吒道,“哪個大學?多大年紀?什麽模樣?”

屠光耀粗聲粗氣的回答:“松城大學,四五十歲的樣子,模樣我沒見過。”

“松城大學的何雨伯……這個人我知道,但他根本不可能到墓山買下這個酒店!”卓航臉色蒼白。

顧言蹊皺了皺眉,他發現在場五個人中個個面帶異色,似乎只有他和屠光耀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為什麽?”

“松城大學,符合這個年齡的叫做何雨伯的只有一個人。”穆璟沉聲道,“但他今年一月份就因為被騙子騙走全部家産,跳樓自殺了。何雨伯根本不可能在今年二月份到這裏買下布爾斯酒店!”

“會不會是大學新應聘的老教授?”顧言蹊問。

“不可能。”卓航道,“我就在負責此案的專案組裏,我們把松城大學查了底朝天,別說在大學了,就是整個學術界也只有一個何雨伯!”

楊天逸急促的呼吸着,他的反應就像是犯了哮喘,亦或是聽到了什麽恐懼的消息,沖上去抓着屠光耀的領口,眼睛瞪得通紅:“你在撒謊是不是!你給老子老實點!別怪老子不客氣!”

“我真的沒撒謊!”

屠光耀還在慌亂的解釋,顧言蹊卻聽到了怪異的摩擦聲,眼角餘光再度看到楊天逸耳後金色符文亮起。

他立刻将屠光耀推到一旁,西瓜刀橫在胸前,下一秒從那黑洞洞的廚房中就伸出了數根鏽跡斑斑的粗大鎖鏈,生生撞在西瓜刀上。

顧言蹊胸口一窒,窒息感湧了上來。

他大口吸氣,手臂用力,蕩開鎖鏈,正要脫離戰場,腳下卻一陣冰涼。

顧言蹊低下頭,卻看到地板一只青白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腳踝,叫他動彈不得!

嘩啦!

就在這轉瞬之間,鎖鏈纏上了他的脖子!

顧言蹊長刀翻轉,直接砍在鎖鏈伸出的方向,除了讓震蕩傳到自己的脖頸上,卻毫無用處!

太硬了!

顧言蹊咬着下唇,他的脖頸像是斷了一般疼痛,那恐怖的的鐵鏈還在收緊!

呼吸不上來!

但他已經習慣了窒息的感覺!

金光閃過,穆璟的符箓到了,顧言蹊竟不去管脖頸上的鎖鏈,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拍在西瓜刀上!

哐!!!

西瓜刀與穆璟的符箓同時撞上鎖鏈,一時之間金光大盛,鐵索像是冰塊一般碎裂開來,摔在地上化為青灰。

顧言蹊捂着脖頸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地板上那只青白的手也消失不見。

餐廳內兵荒馬亂,顧言蹊沙啞的聲音卻如清泉一般,直直鑽入所有人耳中。

“我們要找到‘天堂’。”他松開捂着脖頸的手,頸間系內的皮膚已經被磨破,鮮血粘在手上,滴落在地面,“一定要找到天堂。”

“屠光耀,你聽好了,這個酒店的鬼想殺了你。”

“因為你一定知道她不願意讓我們知道的東西,比如哪裏是‘天堂’。”

聽到‘天堂’兩個字,這個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一輩子的中年男人狠狠地抖了抖身體。

“天堂……天堂……對了……她生那個雜種的時候……說過那裏是天堂……”

他的臉皮抽動着,仿佛想起了什麽惡心又愉悅的事情,五官擠在一起,看的人心裏反胃。

“是那裏!對!是那裏!”

他瘋了一樣沖向餐廳大門,費力的推開門板。

随後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門外都是兩條腿的小木人。

小木人站在門外,整齊劃一的擡起頭,帶着詭異的笑容看着房間裏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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