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經典游戲(12)
從閣樓上走下來時, 三層已經看不見屠光耀的人影, 他的屍體被小木人扯成了一塊塊碎肉,僅剩一根根白骨尚且完整。
撕扯完屠光耀, 小木人也徹底化為了一灘木屑, 它們鋪在三樓那張破舊的地毯上,吸滿了鮮血, 肮髒又惡心。
“二樓三樓都不能住人了。”
跳房子游戲從閣樓開始, 大部分人在逃跑的時候都進入了三層的房間,還有一小部分人随着顧言蹊沖入了二樓。
五十多人死到只剩十九個, 每個人的死法還都是被生生扯成碎屑,可想而知這兩層樓都是什麽模樣了。
濃重的血腥味在整個酒店蔓延,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樓, 癱倒在休息區那散發着黴味的沙發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虛空。
陳建安局促的坐在大廳中央, 卓航就站在他的身旁。
“按照程序, 我應當單獨找個房間審問你, 但現在情況特殊, 只能一切從簡。”卓航拿出那件血衣,“我希望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麗麗究竟是誰!”
“何盈麗是村裏的瘋子,沒人願意娶……”陳建安縮着脖子說。
“那你可知道何雨伯失蹤二十年的女兒, 就叫何盈麗, 小名麗麗!”卓航厲聲喝問, “何雨伯就是為了尋找這個失蹤的女兒, 才最終被騙子騙走全部財産,絕望之下跳樓自殺的!”
“她是何盈麗!”
楊天逸的臉色慘白,他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看上去就像是犯了哮喘,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彌漫着恐懼與瘋狂,乍一看竟有種癫狂的感覺。
“天逸。”顧言蹊輕聲喚道,對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連忙坐了下來。
卓航與穆璟看了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而後才再度看向陳建安。
“好,你說何盈麗是汶村人,那麽她是哪家哪戶的女兒,父母叫什麽,你統統告訴我,警方完全可以調查清楚。”卓航冷聲道,“但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說的是假的,那麽你的罪要更加一等!”
陳建安的臉色更加灰白,他哆哆嗦嗦的坐在那裏,看上去好像要昏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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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他還是關于何盈麗的一切如實相告。
何盈麗是二十年前被人販子拐進墓山的,那個人販子就是陳衛國。彼時墓山旅游還未開發,但村長家已經攢了不少錢財,于是很大方的買下了何盈麗做兒媳婦。村長兒子是個智障,四十多歲的人,買來的媳婦放在床上都不會用,日子一久,反倒是村長生了邪念,強占了兒媳婦。
布爾斯酒店就差頂樓沒有蓋完的時候,村長家的錢不夠了。也是這個時候,二十出頭年輕氣盛的屠光耀看上了何盈麗,他偷偷進了村長家強占了對方,被發現後丢下一筆錢了事。
村長發現了新的斂財方法,于是開始有各種各樣的男人進出村長的房子,酒店也很快蓋好,吸引了許多游客,何盈麗的工作從村長的房子換到了酒店。
沒過多久,何盈麗就懷孕了,沒人知道她懷的是誰的孩子,也沒人願意養育她們母女。為了活下去,那段時間裏何盈麗拼命的工作,身體也很快消瘦下去。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何娟娟一天天長大,突然有一天,何盈麗就把何娟娟扔了。
她不再接客,并且還會及其瘋狂的攻擊其他人,村長只好把她關進閣樓,每天送點飯菜維持生命。何盈麗撐了足足兩年才死去。
說來奇怪,她死了之後,原本興旺的墓山旅游突然敗落,村長家賠的底朝天,過得很是潦倒。
陳建安慢慢講述這個恐怖的故事,大廳裏一片寂靜,故事中的冷血與殘酷,講故事那個人的淡漠與不屑,就像是現實中的恐怖故事,令人膽寒。
“村長是誰。”顧言蹊突然遙遙的問道。
陳建安身體顫抖,啊啊了幾聲,竟是話都說不出來。
“快說!”卓航催促道。
“我……”陳建安顫抖着擠出幾個字,半晌他瘋了一樣的說,“是我!我就是村長!我只是想給我苦命的兒子買個媳婦而已!我做錯了什麽!!”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你是村長,你會不懂?!”卓航氣的臉色鐵青,“何盈麗的父親找了她一輩子,最後甚至被騙走了全部財産跳樓自殺,他難道有錯嗎!”
陳建安諾諾說不出話。
“陳經理,我還有一個問題。”顧言蹊道,“你是怎麽把這個酒店賣給一個已經死了一個月的死人的?”
陳建安臉上露出茫然之色:“什麽死人?我是到酒店這裏找東西的時候碰到那個買家的,他活的好好的,怎麽是死人。”
“你在這裏碰見的?”穆璟微微凝眉,“那你們是怎麽交易的。”
“現金。”
“錢在哪裏?”
“錢……”陳建安揉了揉腦袋,“奇怪,錢放在哪裏了?”
顧言蹊卻不再聽他們的話,他仔細思索着這幾天經歷,布爾斯酒店女鬼的真面目漸漸被梳理出來。
木頭人游戲裏,化為木偶的毛倩和被毛倩一路追殺的陳衛國是人販子。他們是造成何盈麗悲慘人生的最大推手,因此死的最快。
跳房子游戲中,被小木人撕成碎片的是屠光耀,他是第一個作為外人強占了何盈麗的人,也是讓她開始通過跳房子茍且偷生的元兇,因此他也死了。
厲鬼是活人在痛苦死去之後才能誕生的,活着的時候越痛苦怨恨,死去之時的力量就越大。
顧言蹊回顧何盈麗的所有經歷,竟一時算不出化為厲鬼的對方究竟能有多麽的強大。
只不過厲鬼似乎并不如他想象那般已經沒有了人類的情緒,至少在這一系列恐怖游戲中,她尚且還在保護着自己的女兒。
顧言蹊的目光落在何娟娟身上,那一瞬間眼底閃過疑惑的神色。
厲鬼……當真會保護什麽人嗎?
何盈麗又為何抛棄了何娟娟?
關于陳建安的審問在衆人的義憤填膺中結束了,考慮到安全因素,卓航沒有給對方戴上手铐,但也要求他不能離開自己身邊。
二層三層的客房一個個都充滿了鮮血碎肉和白骨,住是肯定不能住了。在顧言蹊的組織下,人們前去搜刮了所有還能用的床墊被子,統一搬到了一層,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就要在一樓大廳等待警方的到來。
顧言蹊正303房間收拾着行李,楊天逸突然從身後撲了上來。
“天逸,怎麽了?”顧言蹊溫和的問道。
“言蹊!言蹊!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吧!”楊天逸祈求着。
顧言蹊擡起手,覆在他的手上,慢慢的将那雙手從自己身上拿開。
他根本沒用什麽力道,可楊天逸卻不敢不擡手,他屏住呼吸,緊緊盯着顧言蹊,看着對方轉過身來,那張俊秀的臉上帶着溫柔的表情。
可在這溫柔之下,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天逸,不要鬧,快收拾東西。”
“言蹊,我求求你!”楊天逸反手握住他,低聲哀求着,“我們離開吧,你一定有辦法離開的對不對,你那麽厲害!一定可以離開!”
顧言蹊的笑意漸漸冷淡。
他安靜的看着楊天逸,緩緩将手抽了出來。
“天逸,聽話,收拾行李。”
“言蹊……”
“楊天逸。”顧言蹊的聲音冷了下來,“擺好你的身份,我沒義務滿足你的需要。”
“言蹊……”
楊天逸震驚的看着他,完全不能想象往日裏對他溫柔至極的人,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顧言蹊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轉過身,繼續整理行李。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可那話中內容,卻令人渾身發冷。
“你我交往,你借我錢財權勢,我則享受你的服務。”
“各取所需,如是而已。”
“我本以為這段關系還能持續一段時間,不過看來你已經開始看不清這筆交易的本質了。”
顧言蹊拉上背包拉鏈,轉過頭看向楊天逸。
他分明沒有對方高大,可擡頭看着楊天逸的時候,卻像是高高俯視着對方,凜然不可侵犯。
“既然如此,你我大可一拍兩散,我并非只你不可,隔壁房間那個道士就長得不錯。”
“還有,不必求我,若我有辦法,早就從這裏離開了。”
楊天逸顫抖着嘴唇,他驚駭的看着顧言蹊,就像從不認得這個人一樣。
過往的那些溫柔順從,那些小意奉承,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牢牢的套住了這個單純無知的小少爺,可沒想到被套住的卻是自己!
顧言蹊那雙黑亮的瞳孔下,他所隐瞞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他整個人就像是**的站在對方面前,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可他的心髒卻忍不住跳動起來。
那種威脅的感覺,那種溫順與冷漠的反差感,楊天逸忍不住頭皮發麻,他近乎癡迷的看着顧言蹊,就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寶!
可這件稀世珍寶卻說要離開。
不!
不可能!
楊天逸像是賭徒一般,沖了上去,他抓着顧言蹊脖頸上帶着的小藥盒,拽斷繩子,緊緊的握在手裏!
“言蹊,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愛着你的。”
他急促的喘息着,用癡迷炙熱的眼神看着顧言蹊。
那蒼白的臉色,青紫的唇瓣,冷淡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化為致命的誘惑!
當顧言蹊扯開僞裝的面孔,楊天逸才驚覺自己是如此愛着對方。
“你離那個道士和警察遠一點,等我們從這裏出去,我們好好過日子!”
顧言蹊冷淡的看着他手中的藥盒,臉上的表情沒有分毫波動。
“或許你并不如我想象中的聰明,楊天逸,你我就此別過吧。”
他背起背包,越過楊天逸,看了看他耳後越發暗淡的符文,朝着外面走去。
竟是分毫沒有在意那個藥盒。
當天下午到第四天中午再沒有發生什麽怪異的事情,但大雨依舊未停,這讓衆人對于警方的救援速度充滿了擔憂。
趁着午後最明亮的時刻,穆璟、顧言蹊帶着卓航在大廳裏張貼符箓,根據張建安的描述,何盈麗化為的厲鬼其能力着實難以估計,多做些準備總是沒錯。
米柳從香甜的午睡中驚醒,他坐起身,左右看看,心頭一驚,連忙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老高!醒醒!荔枝呢?”
略顯文弱的男生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沒走遠吧,我都聽到她的聲音了。”
米柳一聽,連忙靜下心來,凝神聽去,果然聽到有女人在哼着曲調模糊的歌。
他松了口氣,拍了拍結實的胸膛,道:“還好沒出事,奇怪,這聲音怎麽從樓上傳來的?她難道回去拿東西了?”
一想到二樓三樓的慘狀,兩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都不由得抖了抖,米柳說:“還是上去看看吧,荔枝一個女生,不安全。”
高文輝點了點頭,二人整理好被子,就朝着樓上走去。
米柳、高文輝、寧荔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他們三個人的父親曾經在同一家旅行社上班,相互認識,因此他們的關系也很好。
這次聽到墓山重新開放旅游項目的消息,再加上小時父輩曾經為他們講過在那裏帶隊旅游時的經歷,這讓三個大學生立刻按耐不住心思,也跑了過來,卻是沒想到原本普普通通的旅游,竟是這般血腥。
“咱們兩個先別争了,都說不準能不能或者出去呢。”米柳摸了摸一頭板寸,臉拉得老長,“等咱出去了,咱可不會把荔枝讓給你。”
高文輝推了他一把:“不吉利的話少說,再說了我用得着你讓?荔枝和我那是兩情相悅!”
二人都快走上二樓了,突然聽到有女人悅耳的聲音:“你們上二樓幹嘛?”
兩人低頭一看,卻是寧荔站在下面。
“荔枝你不是在唱歌嗎?”
“什麽啊。我就是去了趟廁所,再說今天也沒人上二樓去啊。”
女人的哼唱聲仍在耳旁,兩個大小夥子卻白了臉色。
米柳拽着高文輝匆匆忙忙跑下來,腳下不知道踢到了什麽東西,他也不在意,只顧着沖下去。
“哎呦!”
一個房客抱着雜物走過來,正好被米柳踢到的東西砸了個正着。
房客低頭一看,是個破爛的沙包。
他松了口氣,有點生氣的看着面前的兩個大學生:“你們怎麽又把它拿下來了,不都說了扔出去嗎。”
一面說着,房客一面低頭撿起沙包,想要扔到角落裏。
——游戲開始……
怨毒的女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那房客的動作立刻停止。
米柳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連忙上前去接那沙包。
“我來扔。”
他的手碰到那房客,對方的身體突然大幅度抽搐起來,就像是被人大力毆打一般。
“喂!你怎麽了!”
米柳一驚,連忙想要将那人制住。
可他伸出的手撲了個空。
血紅色占據了整個視野。
熱騰騰的鮮血濺了滿身滿臉,寒意滲透進骨縫隙,那寒冷如此強烈,就像是将身軀裏那流淌的血管也凍上了一般。
游戲開始。
悅耳的女聲輕輕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