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東 (1)
長劍熠熠,須臾間便與長槍“叮叮”相擊數次,樊鴻熙後仰躲開刺來的長槍,長劍自上而下一劈,一道明亮的紅光順着他的長劍狠狠地向手握長槍的人形黑影劈去。
黑影橫槍抵擋,卻仍是被強大的力量轟擊得連連後退。
夢境中,陶煜高居臨下地看着樊鴻熙和練氣八層的人形黑影戰得從容有餘,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
他看着樊鴻熙側身一掠,越過黑影刺來的長槍,一劍刺破黑影的咽喉後,滿意地開口道:“不錯!你雖未築基,但已然可以去山巅挑戰那山大王了。待得你把那山大王斬落劍下,那麽青木山便沒有什麽能做你對手的妖獸,那時便是時候出門游歷,長長見識的時候了。”
樊鴻熙一聽,雙眼微亮。
終于……可以去看看這個世界了嗎?
他想着,拱手笑道:“多謝前輩,前輩實在助小子良多。”
陶煜挑眉道:“與我何幹?這還不是崽子你自己的努力和悟性嗎?若是要我教一頭驢,我也是束手無策的。”
樊鴻熙一頓,無奈笑嘆一聲,開口問道:“小子感恩前輩良多,不知該如何報答?”
陶煜哼了一聲,說:“無需報答,明日便去把那山大王給斬殺了,然後把它的窩掏了吧。青木山上沒什麽靈物,出于修煉的本能,它還是會收集些有點靈力的零碎的。”
說完,陶煜又把樊鴻熙往睡夢深處一丢,甩甩尾巴收回神識,在他枕邊安靜地躺下了。
樊鴻熙被面下的手指顫了顫,又随着睡夢平穩下來。
熹微的光映亮窗楹,又緩緩明亮。樊鴻熙緩緩睜開眼,靜靜地躺了一會,一側頭就看到陶煜蹲坐在他枕頭邊舔爪子。
背着光的雪貓崽被光芒鍍了一層金邊,似乎每根雪白的絨毛都在發光。樊鴻熙不由笑了,坐起身來,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把左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向陶煜的嘴邊,笑問道:“瓊光,要喝血嗎?”
陶煜雙眼登時一亮,毫不客氣地嗷嗚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尖利的犬齒刺破皮膚,汩汩的香甜血液便流入了他的咽喉,美味得陶煜的一雙豎瞳都眯了起來,尾巴在身後不停甩着。
幾縷黑發從低着頭的樊鴻熙肩頭滑下,落在了陶煜有着鮮豔血紋的額頭上。陶煜的尖耳在柔軟的黑發下抖了抖,樊鴻熙注意到了,伸手輕輕把黑發拂開。
Advertisement
狠狠地吸了好幾口,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樊鴻熙的手指,滿足地趴在床上,被樊鴻熙一下一下地摸着頭和後脊。
而樊鴻熙看了看自己多了兩個淺淺血洞的發白指尖,熟練地拿出傷藥塗上。如今他已然是練氣六七層左右的修為,體質比之前好了數倍,傷口很快便在傷藥下結痂愈合。不多時,連血痂也掉了,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常喂血的原因,他隐隐覺得,他與瓊光的聯系似乎加深了些許。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上山呢。”樊鴻熙放開手,起身洗漱去了。
陶煜舔了舔嘴角,用爪子揉了揉臉,一躍跳下床榻,看着樊鴻熙漱口洗臉,換上儲物戒裏一身月白,飾有竹月色紋飾的法衣。不過幾個月,樊鴻熙的身量拔高了不少,少年人單薄的身體也變得結實了許多。如今換上這件法衣,束起發冠,當真是清雅絕倫,芝蘭玉樹。
只可惜這裏唯一的觀衆根本沒有關注什麽芝蘭玉樹,只是盯着樊鴻熙身上靈光微閃的法衣,覺得肚子餓得慌。
換好法衣,樊鴻熙再抱起陶煜,往外廳走去,早膳早已在外廳準備好了。
用過早膳後,他拿出了儲物戒裏的那把法器劍。
這是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劍鞘和手柄并沒有什麽花哨的紋路,僅有泛着點點金光的黑色黑金鐵包邊裝飾。他拔出這柄名叫玄宇劍的法器劍,一道亮白的寒光一閃,玄宇劍泛着寒芒的劍身便現世而出。
這不是樊鴻熙第一次拿出這把劍了,他伸出指尖輕輕摸了摸冰涼的劍身,挽了個劍花往前一刺,無形的空氣似乎都被玄宇劍的寒芒刺破。
青松等其他侍從站在一旁,有些擔憂地開口說:“殿下,真的不需要我們為殿下護法嗎?”
“不必了,這合該是我的試煉,你們留在這裏把東西收拾好吧。”樊鴻熙搖搖頭,淡淡一笑,收起玄宇劍,對仰着腦袋看着他的陶煜伸出手說:“瓊光,我們走吧。”
陶煜跳上他的手,沿着他的手臂幾下跑到了他肩上,穩穩蹲坐好,跟着樊鴻熙往外面的山林而去。
冰雪消融,冬去春來,又是一年春意從枝頭萌發。
青木山整座山林似被春意裹挾,一大片一大片的嫩綠嫩黃似雲霧般攏在枝頭上,帶着清爽的氣息迎接緩緩蘇醒的大山。
萬物複蘇,饑餓的妖獸們紛紛出來獵食,此時正是山林裏極為危險的時候,一般實力不夠的獵戶都會等這段時間過去後再說。
行走了一段時間,陶煜在樹枝和藤蔓之間靈巧地前行,目光一轉,就見一頭練氣六層的棕熊自山林深處而來,咆哮一聲,向着樊鴻熙撲來!
樊鴻熙側身一躲,手中長劍一挑,劍鋒劃過玄妙的弧度,錯開了棕熊揚起的爪子,一劍捅穿了棕熊的咽喉!
大量鮮血噴濺,但棕熊好歹也是練氣六層的妖獸,并沒有當場斃命。它痛苦地咆哮一聲,轉身歪歪斜斜地向遠處倉皇逃去。
樊鴻熙一甩玄宇劍,并沒有追上去的意思。滾滾血珠頓時不斷從劍尖滴落,卻絲毫沒有沾染上劍身。
“喵喵——!”
突然,棕熊逃亡的方向傳來了幾聲凄厲的貓叫聲,棕熊咆哮一聲,橫沖直撞,眼看就要踩踏過去。樊鴻熙眉頭一皺,迅速飛身而上,自棕熊後方一道劍風迅捷而去,猛地刺入脖頸。那棕熊一顫,大量鮮血濺在嫩葉和樹幹上,随後無力地轟然倒下。
樊鴻熙收起棕熊的屍體,輕輕撥開濺上了幾滴棕熊血的嫩黃灌木,就見一窩雪貓縮在灌木裏,緊緊地擠成了一個大團子,驚恐地瑟瑟發抖。
他輕輕收回手,讓灌木重新遮掩起那窩雪貓的蹤跡,回頭看向了蹲在不遠的樹根處,仰着腦袋往這邊看的陶煜。
陶煜與他大眼瞪小眼片刻,才後知後覺地往下一滑,縮回腦袋,在樹根之間趴坐下來,就當做是害怕躲避了。
啧,真是麻煩,陶煜趴在帶着腥氣的泥土上,尾巴不爽地敲擊着樹根。
樊鴻熙一頓,眼裏不由閃過一絲笑意,他也隐隐有些察覺了,瓊光與普通雪貓不同,并沒有這麽膽小。這麽想着,他卻沒說什麽,只是把玄宇劍收回劍鞘,揚聲說:“瓊光,我們繼續上山吧。”
陶煜探頭出來,見樊鴻熙果真轉身繼續往山上走了,便重新竄上樹枝,跟着他往山上那山大王的勢力範圍走去。
跋涉了又一段路,又有一只練氣五層的雲豹襲擊,樊鴻熙再次與山間覓食的野獸戰在了一起。
陶煜蹲坐在樹枝上盯着樊鴻熙,一條練氣三層,渾身銀色圓環的豔紅長蛇無聲地從樹枝間蜿蜒而來,冰冷的豎瞳冷冷地注視着粗壯樹枝上蹲着的雪白團子,蛇信子一伸一縮,蓄勢待發。
樹枝上的雪白團子低着頭看着下方的戰況,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長蛇。那豔紅長蛇突然從極靜化為極動,張大滿是毒液的巨口撲向陶煜!
而那雪白團子頭也沒回,就像是對身後撲來的獵食者毫無察覺。豔紅長蛇的嘴巴長得更大,就要一口咬死這只雪貓崽!
突然,豔紅長蛇大張着嘴巴的腦袋猛地被一股巨力按下,狠狠地砸在了樹枝上,動彈不得。
長蛇懵了片刻,馬上亮出毒牙,開始劇烈地掙紮。
一只看似毫無殺傷力的雪白爪子按着不斷掙紮的豔紅長蛇腦袋,陶煜這個時候才分出了餘光瞥了那長蛇一眼。他尖利的豎瞳一眯,小小的嘴巴一張,咬住了長蛇的腦袋,像是吸面條一樣吸溜一下,把那足有他半個身體粗的豔紅長蛇吸入了肚子裏。
唔,雖然靈力差了點,但也聊勝于無吧。陶煜舔了舔嘴角,想到。
等樊鴻熙把襲擊的雲豹擊殺了收入儲物戒後,陶煜從樹枝上一躍而下,準确地落入了他的懷裏,懶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樊鴻熙有些意外地揉了揉陶煜的腦袋,擡頭往剛剛陶煜站立的樹枝看了一眼,突然頓住了。
那根樹枝上有一道蜿蜒的不明顯濕痕,痕跡很新,像是剛剛留下的。而這痕跡在枝幹靠外的地方突兀消失,只留下來幾個被腐蝕的小洞。
樊鴻熙一驚,當即把懷裏軟軟的雪貓崽上下翻了翻,被陶煜不耐煩地用肉墊拍了一下,都沒有發現雪貓崽身上有什麽傷痕。
他不由皺起眉,再次仰頭看着枝幹上的痕跡。
若是他沒猜錯,那裏本該有一條蛇試圖伏擊瓊光,但是如今那條蛇呢?
思索了片刻,毫無頭緒的樊鴻熙無奈地搖搖頭,只能放下這個問題,抱着陶煜走了。
如今他們的位置已經離山巅很近了,沒多久,他們便踏入了如今的青木山山大王,一頭築基一層的青風狼領地。
如今正值開春,那頭青風狼也出去覓食了,樊鴻熙和陶煜在山頂附近胡亂轉了轉,才遇上了叼着一頭野豬溜溜達達地回來的青風狼。
那青風狼足有一人高,渾身青灰色的粗硬毛發根根分明。它一見樊鴻熙,身體驟然緊繃起來,一甩頭把叼着的野豬丢到了一邊,尖利的豎瞳冷冷地盯着樊鴻熙,喉嚨裏發出了低低地咆哮聲。
樊鴻熙定定地看着它,放下懷裏的陶煜,緩緩拔出腰間的玄宇劍。
青風狼察覺不出樊鴻熙的修為,以它不高的智慧,它迅速判斷這個人類并沒有什麽威脅,是一個挺不錯的食物。
它的面部頓時猙獰了起來,猛地張開巨口朝着樊鴻熙撲來!
樊鴻熙早有準備,腳步一點,整個人似融入了還有些淩冽的春風之中,飄飄搖搖地靠近青風狼,揚劍直指青風狼的巨口。
青風狼敏捷地一扭頭,沾着血液和碎肉的尖牙巨口往樊鴻熙身體咬去。
樊鴻熙面色沉靜,側身後退,手中的長劍一挑,劍尖在青風狼的側臉上劃出了長長的一條血紅傷口。
青風狼吃痛地一扭頭,憤怒地咆哮一聲,渾身湧起了一陣陣的青光,如同穿上了一層青色的盔甲。無形的風開始在它周身湧動,青風狼的動作頓時更快了些,兇猛地朝樊鴻熙撲來!
樊鴻熙迅速揮劍抵擋,玄宇劍上附上一層金光,金銳之氣迸發,一下便刺破了青風狼周身的風,狠狠地在它亮着青光的身上劃下一劍。
“嗷嗚——!”青風狼越發暴怒,瘋狂地朝樊鴻熙撕咬而去,口腔中的腥風撲面而來,誓要把這個人類咬死當場。而樊鴻熙平靜依舊,身形飄忽不定,手中長劍急速揮動,游走着一邊躲避青風狼的撲咬,一邊在它身上劃出數道傷痕!
樊鴻熙與青風狼且戰且退,一路沖破橫貫不少樹木,無數殘枝落葉和灰塵揚起,轟隆隆的巨響不絕于耳。陶煜在樹枝上游走着,緊緊地盯着樊鴻熙與青風狼。
不過片刻,青風狼青灰色的皮毛上便多出了不少鮮紅的血痕,這些血痕都絲毫沒有危及青風狼的性命,卻激地它更為暴怒,不管不顧地張大巨口,瘋狂朝樊鴻熙攻擊而去!
樊鴻熙在林間飛躍,平靜地看着眼前的青風狼越來越沒有章法的攻擊,當即抓住青風狼不經意暴露出的一個破綻,玄宇劍金光大放,帶着無邊的金銳之氣,一往無前地沖向青風狼!
青風狼大駭,但它好歹身為築基期妖獸,并不會就此坐以待斃。它咆哮着猛地一振,周身的青色光芒驟然凝聚,化作無數巨大的青色刃光朝飛掠刺來的樊鴻熙轟去。
如今樊鴻熙距離青風狼的距離太近了,若是倉促回防,恐怕根本來不及。
眼看樊鴻熙就要被那刃光切成幾塊,他卻眉眼一厲,速度竟是絲毫不減,舉着長劍迎面向着青風狼飛掠而來的青色刃光而去!
他手中金色的長劍驟然動了,把迎面擊來的青色刃光“轟轟”地擊碎!
強大的氣流吹得樊鴻熙束在腦後的長發大幅揚起,束腰長袍烈烈作響。破碎的青色刃光越過那道月白的身影,狠狠擊在他身後的樹幹和泥土裏。有些破碎的刃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然而月白的法袍微微劃過一道流光,那破碎刃光便悄然消失,化作狂猛的風拂動長袍。
然而那落到樊鴻熙身後的刃光卻沒有造成太大的動靜,只見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如閃電般在破爛的枝葉灌木之間移動,那完整或者破碎的青色刃光大部分都進入了他小小的嘴巴裏。
樊鴻熙長劍上的金光在擊碎無法躲避的刃光後,沒有絲毫消散,繼續一往無前地刺中了躲閃不及的青風狼,把它的脖頸刺了個對穿!
一擊得手,樊鴻熙迅速抽劍後退,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青風狼重傷之下瘋狂地撲咬。
“嗚——!”大量的鮮血自青風狼脖頸的傷口湧出,它呼哧呼哧地喘着氣,雙目赤紅,四爪并用地咆哮着撲向樊鴻熙。
樊鴻熙身形飄忽,閃避着青風狼瘋狂地反撲,他随風高高躍起,朝着青風狼的脖頸自上而下地劈下金光燦燦的一劍,把青風狼的腦袋劈了下來!
鮮血如井噴,即使樊鴻熙迅速閃躲,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濺上了不少猩紅的血。青風狼猙獰的腦袋瞬間咕嚕嚕地掉到了地上,而它龐大的身體也無力地轟然倒地,變成了一具癱軟的屍體。
樊鴻熙穩穩地落地,有些無奈地扯了扯身上不沾鮮血,滾滾滴落血珠的法袍,扭頭找了找,在一片被波及倒塌斷裂的樹枝裏發現了團成一團看着他的陶煜。
他往陶煜的方向走了幾步,又頓住了。他想了想,揚聲說:“瓊光,我去洗一洗身上的血,你待在原地等我回來。”
陶煜擡頭看了看染血的崽子一眼,無所謂地喵了一聲。
青風狼的領地附近有一處小溪流,他們在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樊鴻熙也是往那個方向而去。沒一會,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山林裏,陶煜的神識裏看到崽子正不斷往那小溪流而去,目光落到了不遠處青風狼那斷頭的屍體,不由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唔,這青風狼雖然肉糙了點,但還是蘊含着一點風屬靈力的,可這是崽子的獵物……
因為食欲沒有原型的那麽強烈灼心,陶煜如今的自制力大大提升。他糾結片刻,還是艱難地移開了視線,蔫蔫地趴在了樹枝裏不動了。
等樊鴻熙把身上的血跡洗掉,穿着半幹的滴水法袍回到這裏,就發現雪貓崽害怕地在濺了不少血的雜亂枝葉中縮成了一團,卻乖乖地待在原地不動,等着他回來。
樊鴻熙心下一擰,連忙去把那青風狼和它獵來的那頭野豬屍體收起來,然後從枝葉間輕輕抱起陶煜,安撫地揉了揉他的後脊,把他帶離那片血腥之地。
然而陶煜還是蔫蔫的,為沒有吃進肚子裏的食物而興致索然。樊鴻熙眉頭微皺,把已經一點痕跡都沒有的左手指尖伸向陶煜,輕聲誘哄道:“瓊光,要喝血嗎?”
陶煜一聽,當即蹦了起來,兩眼放光地叼住了樊鴻熙的手指,狠狠地吸了幾口,滿足地眯起了眼。
看着雪貓崽乖乖地叼着自己的手指,樊鴻熙目光放柔,為之前離去清洗時,心底升起的一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的念頭而感到好笑和荒謬。
等陶煜放開他的指尖,樊鴻熙才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好了,青風狼的巢穴裏應該有一些東西,我們現在去找找看吧。”
陶煜喵嗚一聲,尾巴愉悅地甩了甩。
青風狼的巢穴就在不遠處藤蔓遮擋之下的洞窟裏,樊鴻熙沒有費什麽事就找到了。他撥開藤蔓,就見滿是腥臭味的洞穴裏堆了一架沒吃完的屍骨,那屍骨已經有些腐爛發臭,另一角落裏則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似乎是些礦石藥草一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這個洞穴裏也沒有什麽東西了。
樊鴻熙把陶煜放在洞口,從儲物戒裏找出一張下品清風符,灌注靈力後甩入洞窟裏,一股強風頓時從符裏爆開,在洞窟裏轉了一圈後,裏面的空氣顯然清新了很多。他這才走入洞穴裏,拿一塊布把那些雜物都攏了起來,拿出洞窟再分辨。
陶煜歪着腦袋看着崽子拿出一個布袋,看着他半蹲在地上攤開,在裏面看到了幾塊眼熟的石頭,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樊鴻熙看了看布裏的東西,混雜着許多青灰色毛發的物品大部分是一些零碎的礦石和蔫巴的草藥,還有一些破碎的玉石和一個被咬得變形的金屬環。
礦石和草藥都是些比較普通的東西,玉石的玉質不錯,只是破碎成這個模樣,已經毫無價值了。樊鴻熙收起礦石和草藥,拿起最後那枚變形的銀色金屬環,總覺得像是一枚儲物戒。
金屬環已經有些陳舊發黑,上面殘留着一些漆黑像是血跡的污漬,恐怕前任主人已然遭遇不測。樊鴻熙試探性地灌注靈力進去,發現果然是一枚儲物戒,裏面放着一些雜物、符篆、下品法器和七八十枚下品靈石。
儲物戒上面的禁制已經被青風狼咬壞了,可它并不知道該如何取出儲物戒裏的東西,所以這些東西還好端端地待在儲物戒裏。
樊鴻熙思索了片刻,把儲物戒裏的下品靈石取出來放在一邊,然後把這枚變形的儲物戒和裏面的東西一起埋入土裏。
靈石!
原本趴坐在洞窟口的陶煜唰地站了起來,雙眼發亮地盯着樊鴻熙身邊堆着的靈石。
樊鴻熙輕輕把泥土拍嚴實,一轉頭就看到一個雪白團子彈射而來,抱起一顆靈石張開小嘴,咔嚓咔嚓地嚼碎咽了下去。
樊鴻熙:?!
靈石的硬度可是堪比頂級精鐵的,樊鴻熙下意識地把陶煜抱了起來,卻見他即使被抓住兩肋浮空起來了,爪子還是死死地抱着一顆靈石,咔嚓咔嚓地吃着,轉眼間,又一塊靈石消失在他小小的嘴巴裏。
樊鴻熙觀察了陶煜片刻,發現他真的是沒有絲毫問題,甚至還催促地拍着他的手,盯着剩下的靈石垂涎欲滴。樊鴻熙只能無奈一笑,把他放回地上,看着他埋頭沖進靈石堆裏消滅那一小堆靈石。
沒想到瓊光竟然連靈石都能吃……
一絲模糊的思緒再次從樊鴻熙的腦海裏閃過,只是還沒等他抓住,就已然消失。
陶煜把最後一塊靈石吃完後,揉了揉臉把胡須上沾着的碎屑也卷進嘴裏,才轉身颠颠地跑向看着他的樊鴻熙,一躍跳上他伸出的手,蜷進熟悉的懷抱裏。
樊鴻熙低頭,揉了揉陶煜額頭的血紋,被陶煜頂着手心蹭了蹭。
軟軟的尖耳和毛茸茸的腦袋自掌心劃過,樊鴻熙神情不由柔和下來,笑着摸了摸陶煜後脊,抱着他回別院去了。
是時候去看看不同的風景了。
別院內,青松幾人已然收拾好行囊了,正站在別院門口張望。
“殿下回來了!”有個小侍從眼尖地發現了樊鴻熙的身影,當即激動地喊道。
青松放下心來,上前走幾步,對樊鴻熙說:“殿下,別院的物品都已收拾妥當了,另外明風大人剛剛又傳來了消息。”
陶煜幾下爬上樊鴻熙的肩膀蹲坐下來,讓他的手空出來。而樊鴻熙接過青松遞來的玉簡後,灌注靈力後閉眼貼在額頭上,迅速看完了玉簡裏的內容。
玉簡裏前半段說的是蒼明皇帝已然查明丹吳山之事,雷霆震怒,直接把楚妃打入冷宮。二皇子樊德元被重罰,并責令查明靈石去向,一日不查明便一日不消罪。樊宛珊并不知情,但還是被連帶着削減靈石供給,從一年三千削減至一年兩千。
樊鴻熙平淡地掃過前半段內容,目光落到下一段後,一怔後不由笑了。
他放下玉簡,對青松笑道:“明風和碧蘭準備成婚了,婚禮在兩個月後,請帖就在送來的包裹裏。我們如今一路前往風峫山莊,時間也算是綽綽有餘。”
青松幾個侍從一喜,當即興奮地應了一聲。明風和碧蘭曾經都對他們都多有照顧,所以他們也很為明風和碧蘭高興。
樊鴻熙把獵來妖獸通通都取出來,等分解收拾完後,再下山。
這種事是不需要樊鴻熙親自動手的,但他還是抱着陶煜站在一邊旁觀。
他眼看着青松剖開了青風狼的腹部,掏出了一顆青色的圓珠,不由開口問道:“這便是妖獸的妖丹?”
陶煜盯着那顆沾血的圓珠,青松回答說:“是的,築基期以上的妖獸都有妖丹,這妖丹可謂是妖獸一身修為的結晶,無論是拿來煉丹或者是用作其他用途,都非常得用。”
樊鴻熙點了點頭,繼續看他們處理妖獸屍體。
等他們把樊鴻熙帶回來的青風狼屍處理好,便往青木山下的青木城而去。他們在青木城簡單地用過午膳,樊鴻熙便用儲物戒裏的銀子買下一輛大馬車和路上的食物和水,坐上馬車往風峫山莊的方向而去。
風峫山莊在蒼明國東邊的山脈處,臨近海邊。他們一路往東,大約需要一個多月的路程,時間還很充裕。
樊鴻熙鋪開地圖看着,問道:“對了,這一路有什麽修真集市嗎?”
陶煜探頭看了一眼,發現地圖上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便沒什麽興趣地重新趴下。
青松想了想,說:“有的,不過多是些小集市。但我們此次會經過一處大城,名喚乾源城。此城位于蒼明東部中心,附近資源豐富,妖獸橫行,所以不少的修真勢力都有派人駐紮于此,因此乾源城內極為繁華,比之皇城也不差多少了,城內定然有着商會和集市一類的地方。”
樊鴻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路過小集市的話,便把這幾個月積攢下來的皮毛等物出售了吧,至于從青風狼處得來的東西,恐怕要到乾源城再出手為好……”
青木山只是一座小城池,根本無法消化太多妖獸的東西,所以比較好的東西他們都留着,路上遇到修真小集市便可以出手了。
馬車輪子咕嚕嚕地往前,載着他們一行六個人和一只雪貓,往東邊前行。
蒼明國偏于東南一隅,地處偏僻,修真資源也少,所以修真集市也不多。他們往東走了數日,才遇上了一個修真集市。
這處集市依于歸玄山上一片瀑布大湖而建,歸玄山上的林木并不茂盛,與山下的歸玄城相隔不遠,相互依存,卻又有所分隔。歸元山上有不少築基妖獸橫行,還有一處小秘境,所以這片歸元山集市便自然聚成,堪比一處頗大的小鎮。
樊鴻熙等人登上歸元山,遠遠便見到繁花下的亭臺樓閣與飛揚薄紗,不時有人輕叱一聲,于馴養妖獸和法寶之上乘風而去。
原本乖乖趴在樊鴻熙懷裏的陶煜突然昂起腦袋,對着空氣四處嗅了嗅,金眸唰地一亮,然後身體一扭,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速往樹叢裏的某個方向沖去。
“瓊光?”樊鴻熙來不及抓住他,下意識地往陶煜消失的方向追了幾步,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陶煜消失在樹叢裏。
旁邊的青松馬上開口:“殿下,瓊光可是受驚了?可需我們去把瓊光找回來?”
樊鴻熙仔細感應陶煜的位置,發現他目的明确,直沖向某個方向。他凝眉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說:“先不用了,他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若我們處理完雜物後他仍不回來,再去找他。”
青松沉穩地點頭,和樊鴻熙踏上歸元山集市,在一處臨湖的茶館稍作歇息後,青松他們便各自帶着妖獸資源去出售了。
樊鴻熙獨自坐在湖邊,深紅色木桌上擺着幾個茶杯,微風拂過,茶香袅袅。這色澤如碧玉般的茶葉似乎有些不俗,入口清潤甘甜,還有一絲淡淡的微弱靈氣自脾肺四散。
他這角落裏的一桌,似乎和周圍的嘈雜都分隔開了,獨餘沉靜,旁人卻總在不經意間把視線投射而來。他修長的手指捏着茶杯不動,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飄着零落花瓣的碧綠湖水。
他感應到陶煜似乎停在了某處地方,目前似乎沒有什麽危險,便暫且沉下心等待。
“打擾了,這茶館已然滿座,敢問此處可有人坐?可否讓林某同桌?”
一道溫和淡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樊鴻熙轉頭一看,發現一位一身淡青色法衣的修士正站在桌邊看着他。
這位修士青年模樣,面容俊秀柔和,氣質卓然,在一衆修士裏鶴立雞群。樊鴻熙一見便心生欣賞,擡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微笑道:“林修士請。”
林修士微微颔首,拂袖坐于樊鴻熙對面,接過樊鴻熙遞來的茶杯,含笑道:“多謝。”
這位舉杯喝茶的青衣修士,看着如清風拂過山林,溫潤儒雅。樊鴻熙心中微動,想起了父皇曾跟他說過的話。
他微微一笑,開口問道:“敢問林修士,可是蒼明國人?”
林修士回以一笑,答道:“林某并不是蒼明國人,只是四處游歷,恰好到了此處。”
樊鴻熙擡起茶壺給他的茶杯添上:“如此也能相遇品茗,也算是有緣。”
林修士卻是搖搖頭,說:“也說不上有緣,林某是為你而來的。”
樊鴻熙擡頭看向林修士,就見他目光悠遠地看着湖外的遠山,嘆道:“多年前,蒼明皇帝曾經襄助與我,實在不勝感激。日後我聽聞了大皇子殿下的境遇,不由嘆息,所以便以還恩之名送去那上古法門。”
樊鴻熙拱手:“原來竟是前輩送予的法門,在下感激不盡。日後前輩有什麽需要在下的,盡管開口。”
林修士卻是轉頭看來,說:“這便不必了,我來也不是為了與你說這個。只是後來我又聽聞,閣下竟然契約了一只雪貓……”
樊鴻熙平和地笑了笑,說:“雪貓又有何不可?在下不也因禍得福?意外踏上修行之路嗎?”
林修士垂眸,臉上隐隐透出一絲複雜:“你……這法門是為了轉移痛苦,延長壽命之用,主導權是在自己之手,你卻……”
他頓了頓,擡頭看着樊鴻熙說:“契約對象也不是不可改變的,若是你願意……”
樊鴻熙溫和卻不容置疑地輕聲開口,打斷他的話:“林前輩此言差矣,瓊光很好,在下并無任何不滿。”
林修士深深地看着他,半晌長嘆一聲,說:“罷了,竟是我多事了。但若是閣下哪一日後悔了,林某都可以幫你換去契約對象。”
樊鴻熙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說完,他站起身,對樊鴻熙道:“既如此,林某還有些事情,便先失陪了,祝願閣下道途一片坦蕩。”
說完,林修士微笑着對他躬身拱手,轉身離開了。
樊鴻熙看着林修士消失在人海的身影,低頭看了看手裏微涼的茶,喝了一口。
另一邊,陶煜飛快地竄向了某處,金色豎瞳亮起駭人的光芒。
他聞到了青龍的味道!他要問問青龍那家夥,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清輝在哪裏,再順便敲詐一筆,若是能打一架就更好了。
想着,他雙眸危險地眯起,垂涎地舔了舔嘴角,速度更快了。
陶煜此獸,在洪荒時當真是神憎鬼厭的存在。他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四處游蕩搜刮,到了誰的地盤,仙神們都紛紛大出血一番才能送走這位爺。而若是跟陶煜反抗動手,那只會更加心梗。因為無論是什麽法術神通還是法寶武器,通通都是肉包子打狗,若是貼身肉搏更是凄慘,等于把自己身體送入陶煜嘴裏。
久而久之,他饕餮便變成了洪荒最讓人避而遠之的存在之一了,唯一有過的摯友便是清輝仙君,雖然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能成為朋友。好在陶煜也算知道一些可持續發展的道理,又有清輝仙君在,才沒有引得洪荒大能們聯手起來對付他。
但不得不說,自從和清輝結識後,陶煜有意無意地被動熏陶,修身養性了不少。
陶煜興致沖沖地幾下竄到了感應到青龍氣息的地方,卻只見一座簡陋的神龛供臺和供奉的雞鴨蔬果祭品,其他什麽都沒有。
他轉了幾圈,發現那座神龛裏供奉的正是青龍,有着幾分濃郁的青龍氣韻,卻根本不見青龍的身影。
啧,居然只是個神龛。
他滿腔的期待瞬間落空,無趣地甩了甩尾巴,扭身往崽子的方向跑回去。
正坐在湖邊靜靜喝茶的樊鴻熙感覺到了什麽,放下茶杯,一個白影便從臨湖的窗外一躍而入,穩穩地落于樊鴻熙的懷裏。
樊鴻熙低頭打量了一下陶煜,發現他并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便含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抱着他繼續安靜地喝茶。
陶煜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沒有逮到青龍讓他有點意興闌珊。他瞥了桌上散發着極為微弱的靈氣的茶水,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