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埋伏

樊鴻熙在幽竹院裏安靜地過了幾天,便抱着陶煜,帶着青柏一起出門了。

青柏和青松是六個侍從裏唯二的築基期修士,不同于沉穩的青松,青柏沉默寡言,只默不作聲地跟在樊鴻熙身後,悄無聲息地像個背景板。

如今樊鴻熙畫紙符已然沒有什麽問題了,基本下品符篆沒有能難倒他的。如今出門,是想要買些能夠制作玉符的材料,順便出城歷練一番。

制作玉符所需的材料沒多久便買好了,他便帶着陶煜和青柏一起出城。

出城基本沒有受到什麽阻攔,他們很快便踏入那一大片盛開的黃雲之中。

陶煜瞄了瞄前方,又瞄了眼樊鴻熙,金眸若有所思地眨了眨。

地上長滿了嫩綠雜草,草上盛開朵朵小白花,随風搖擺,頭上那一叢叢黃雲透出碧藍的天空,輕輕落了一地的黃花,又悄無聲息地淹沒在泥土之中。靠近乾源城的郊外并沒有什麽妖獸,草木也要稀疏一些。越往深處走,被踩踏出的小道便漸漸消匿無蹤,妖獸的氣息也漸漸明晰起來。

陶煜幾下竄上樊鴻熙的肩膀蹲着,青柏不動聲色地把手按在了腰間的雙刀之上,而樊鴻熙神色平靜,一扭身往另一側茂密的灌木和藤蔓深處走去。

埋伏的人一驚,當即意識到自己暴露了,迅速從前方的灌木裏一躍而出,向樊鴻熙和青柏攻來!

青柏眼眸一厲,雙刀瞬間出鞘,“锵”地一聲架住劈來的長棍,刀光一閃,逼退了手持長棍的人,迅速飛身護在樊鴻熙身邊。

陶煜一把跳下樊鴻熙的肩膀,竄上旁邊的樹上趴坐下來,而樊鴻熙唰地拔出玄宇劍,轉身“叮叮叮”數聲擊飛數枚直射而來的飛镖。

襲擊者現出身形,是三個中年模樣的築基修士,樊鴻熙反倒有些意外于他們陌生的面孔。襲擊者頭領滿臉大胡茬,是個用長棍的築基四層修士,剛剛也是率先逼近攻擊青柏的人。

為首的築基修士冷笑一聲,大喝道:“把儲物戒和儲物袋都交出來,可饒你們不死!”

雖是這麽說,但他們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看他們的架勢,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樊鴻熙和青柏也絲毫沒有理會那句話,迅速反擊,五個人當即戰成了一團。

無數飛花斷葉被勁風摧折而起,這三人也頗有默契,兩個實力較弱的築基修士纏住青柏,讓他無法脫身,而襲擊者頭領則高舉長棍,兇猛地朝樊鴻熙揮來!

樊鴻熙迅速側身,閃過落下的長棍,那長棍“轟”地一聲砸在地上,狠狠地砸出了一道深重的凹陷,強烈的氣勁吹得四周的雜草灌木向着四面八方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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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鴻熙腰間的玉佩閃過一道淺淺的白光,抵擋了撲面而來的沖擊勁風。他神色不動,長劍一閃,向着胡茬修士直刺而去。

胡茬修士面色一冷,沉喝一聲,手中長棍驟然裹上了一層更為強勁的力道,猛然變向。

“呼”地一聲厲嘯,長棍狠厲地朝樊鴻熙橫掃而來。

樊鴻熙身形飄忽地一躍而起,劍光急閃,手中裹上冰藍色光芒的長劍如疾風暴雨般朝着胡茬修士連連刺去。

胡茬修士迅速橫過長棍回防,一根長棍舞地虎虎生風,滴水不漏,卻還是被樊鴻熙迅疾的冰藍色劍光刺中了。他眼裏閃過一絲驚色,有些詫異地死死盯着神情平靜的樊鴻熙。

雖然那刺中的數劍靈力力道不大,都被他身上的法衣抵擋,但這個實力大致在煉氣七八層左右的小子,劍法造詣竟如此高深,這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普通的散修如他和另外兩個修士,根本就是自己一路摸爬打滾修煉而來,也就實戰經驗能稱道一番,哪裏能有如此玄妙?還有他那舉手投足之間那股淡然飄逸的氣質,以及看不透修為的詭異……

胡茬修士目露兇光,在連連抵擋樊鴻熙刺來長劍的間隙裏大喝一聲,渾身湧起一陣一陣的紅光,身形竟然暴漲強健了幾分,手中長棍驟然加速!

樊鴻熙迅速揮劍回防,“呯”地一聲巨響,玄宇劍與長棍相擊,他手中長劍一抖,迅速卸去大部分力道。

“死吧!”胡茬修士大吼一聲,瘋狂朝樊鴻熙攻來。

胡茬修士似用了什麽秘法激發全身力量,速度和力道加強了許多。兩人身形不斷移動,“轟轟轟”的巨響不斷,無數飛揚的黃花從被擊斷的樹上掉落,和着無數碎葉在勁風中飛舞,“叮叮”的相擊聲不絕于耳,轉眼間兩人便戰了數十個回合。

陶煜趴坐于樹枝上,有節奏地甩着尾巴,看得興致盎然。在他的神識裏,那個胡茬修士黑乎乎的體內,靈力從經脈裏溢散而出,瘋狂地往他的四肢百骸沖撞。這樣的功法能短時間大量提升實力,但後遺症也很嚴重。

他的目光轉向神色依舊淡然的樊鴻熙,看着他手中那把裹着藍光迅捷揮舞的長劍,饒有興致地舔了舔爪子。

樊鴻熙飛身後退,風從兩側飛快往前,吹得他的長發不斷飛揚。他的目光落到胡茬修士通紅猙獰的臉和兇戾的眼眸,手中長劍一轉,劍上的冰藍色光芒大盛。

明亮的劍光一閃,如咆哮的冰藍色巨龍轟然沖向胡茬修士!

胡茬修士大驚,怒吼一聲,捏碎指間一枚玉戒,一股淡淡的光芒籠罩護住他的全身,随後他迅速揮舞着長棍擊向那道恐怖的藍光。當那道藍光在長棍之下破碎時,他摸向懷中,然而還未把懷裏的東西拿出來,瞳孔便驚恐地一縮。

在他的視線裏,一道白色流光驟然而至,瞬間刺破了他的咽喉!

胡茬修士瞪大眼睛,他身上淡淡的光芒轟然破碎,大量鮮血從他的咽喉裏噴濺而出,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陶煜意外地昂起腦袋,雖然他早已從樊鴻熙對敵的劍光中看出那股優柔寡斷似的仁義已然消失,知道樊鴻熙不會下不了手,但也沒想到他會這麽果斷。

樊鴻熙側身避開迸濺的鮮血,看着倒地的胡茬修士,墨黑的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另一邊,青柏面無表情地拔出插入最後一個人胸口的刀,疾步走到樊鴻熙身邊半跪下來,冷聲開口:“殿下,您沒事吧?屬下護衛不力,還請殿下責罰。”

樊鴻熙甩了甩玄宇劍上的沾着的血珠,搖搖頭說:“我無事,這不怪你,起來吧。”

青柏聞言也不廢話,當即直挺挺地站起來,站在樊鴻熙身邊不說話了,只是神色之間更為警惕。

陶煜從樹枝上一躍而下,被樊鴻熙穩穩地接住,抱在懷裏揉了揉腦袋。他甩了甩尖耳,有些詫異地傳音道:“你居然這麽利落地就殺了他?我以為你至少要猶豫一下呢。”

樊鴻熙聞言,在心裏回答道:“我問心無愧,為何要猶豫?”

一邊在心底默念着,他一邊轉身打算繼續往山林深處走去,青柏也默不作聲地跟上。

陶煜發現不對,連忙拍了拍樊鴻熙攏在自己身上的手,說道:“你幹嘛?還不快把那幾具屍體扒幹淨?”

樊鴻熙一怔,腳步不由頓了頓,遲疑道:“這……”

雖說他能面不改色地殺了那個胡茬修士,但是扒屍體這種事情……

陶煜不屑地噴了一口氣,嚷道:“就算你不扒,也會有人扒的。與其便宜別人,不如通通給我吃了!”

樊鴻熙無言片刻,只能回身走回那一片狼藉的戰鬥之處,目光在胡茬修士的屍體上逡巡一陣,彎腰拔下了他身上的儲物袋。

青柏見狀,一聲不吭地邁步向前,在三具屍體上細細搜索了片刻,面無表情地把兩個儲物袋和一個黑乎乎的圓球遞給樊鴻熙。

那顆圓球是從胡茬修士衣襟內找到的,樊鴻熙觀察了一下,發現是個極為陰毒的毒器。若是朝人擲出,常人反應定是将其斬落,然而若是如此應對,圓球內的毒針便會瞬間激發,射入人的體內。

陶煜擡起腦袋一看,猛地一撲,就把那個圓球吞進了肚子裏。

樊鴻熙一驚,連忙抓住陶煜:“瓊光!”

陶煜随意地拍了拍他的手,喵了一聲,傳音道:“怕什麽,我什麽不能吃?就是洪荒劇毒的桂竹我也照吃不誤,能被我吃下肚的都不可能傷到我。”

樊鴻熙皺着眉打量了陶煜半晌,見他果真沒有出現什麽異常,才松了口氣。

青柏還直挺挺地擡着手,面無表情地把兩個儲物袋舉着遞給他。樊鴻熙這才想起來還有這兩個儲物袋,不由幹咳一聲,開口說:“青柏,這兩人是你擊殺的,這兩個儲物袋就歸你吧。”

青柏一愣,遲疑了片刻,見樊鴻熙确實不願意收,才自己收了起來。

樊鴻熙無奈地一笑,在心底對陶煜默念道:“如此可以了吧?”

陶煜哼了一聲,這才勉強滿意。

他們繼續往山林裏走去,片片黃雲間夾一顆顆綠樹,濃密地幾乎要遮蔽天空。破碎的碧藍自黃花之間晃動,投下一片片耀眼的陽光。

陶煜穩穩地端坐在樊鴻熙的肩膀上,傳音道:“這是你第一次殺人吧,比我想象中冷靜多了。”

樊鴻熙平靜地在心底回道:“他有必殺我之意,你死我活之戰,誰死于另外一人之手都是正常的,比的不過是誰更為強大而已。于我而言,那人是個想要謀財害命的惡徒,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因素,不在我考慮的範圍內。”

陶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哼笑一聲:“你倒是想得透徹。”

“無論是對我還是對與我敵對之人而言,死亡不過歸途,不過終止生之旅途罷了,回歸天地罷了,又有什麽可怕的呢?”樊鴻熙含笑地揉了揉陶煜的腦袋,繼續往山林深處走去。

頭頂溫暖的日光漸漸偏移,再偏移,染紅了一大片天空,為青黛群山鍍上一層毛茸茸的暖橘色,随後緩緩沉入山間,消匿不見。樊鴻熙肩上蹲着陶煜,和青柏一起回到了乾源城。他們各自帶着一枚那寫着“玖”字的令牌,毫無阻攔地從白洛門進入了乾源城。

華燈初上,一個個紅彤彤的燈籠挂起,映得那樹上滿滿的黃花如同天邊橘紅的晚霞一般,甚至還要再紅一些。乾源城的街上反倒比白日熱鬧起來,一陣陣喧嘩聲不止。

樊鴻熙有些看了看四周,笑道:“看起來今晚似乎有什麽活動呢。”

青柏默不作聲,沒有什麽反應。反倒是陶煜側過頭,軟軟的白毛蹭過他的臉,金眸掃過熱鬧的大街,興奮地傳音道:“今晚出來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麽好吃的。”

樊鴻熙笑着摸了摸陶煜的腦袋,帶着青柏先回幽竹院了。

晚膳後,他把儲物袋裏所有陶煜看得上眼的東西通通喂了陶煜,剩下的便丢給青松他們讓處理掉,然後便抱着陶煜,獨自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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