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慶典

大街比黃昏之時還要熱鬧,各色燈籠把大街映得燈火通明,沿街叫賣呼喝聲不絕,許多修士和凡人一起在街上行走着,喧鬧不已。街道交彙的中心處有一片小廣場,如今堆起了一個寬闊的高臺,臺下比周圍的人要密集許多,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即使隔了數十米仍舊聞得到。

陶煜金眸微微亮起,昂起腦袋傳音道:“是妖獸的血肉,很多。”說完,他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撲出去大吃一頓。

樊鴻熙捏住陶煜往外探的爪子,說:“瓊光,等會我帶你去酒樓裏點許多的肉食,回去也讓青雨給你做,現在就先忍忍吧。”

陶煜歪着腦袋想了想,最後還是不怎麽甘願地答應了。他不太高興地回道:“還要你的血!”

樊鴻熙笑着應是,随後轉頭四處看了看,問了街邊賣糖人的一個攤主:“敢問閣下,今晚為何如此熱鬧?”

那攤主大笑着對他說:“小兄弟是第一次來我們乾源城吧,今日是為慶祝黃帝戰勝妖王蚩尤所舉辦的慶典。看到那邊的高臺了嗎?今晚戌時過半,便會有盛大的演出,小兄弟記得去看啊。”

戌時過半,這不是快到了嗎?

想着,樊鴻熙便帶着陶煜往人群之中的高臺走去。

越靠近那座高臺,血腥味便越濃,連懸挂在街上的紅燈籠都染上了一絲妖異。他們走到高臺附近,越過遮擋的人群後,迎面就是一副極為血腥的場景。

只見那高臺之下,還有一個巨大的池子,那池子裏堆滿了死狀可怖的妖獸屍體,還有很多人在不斷往那池子內添加屍體。這些屍體有的完整,有的破碎,無數鮮血從它們的屍體上滴落,在池子底部淌出了一片血池。這片小廣場似乎和周圍那些素雅精致的建築分隔開了,滿是血腥和兇蠻的氣息。

便是樊鴻熙,也被眼前這沖擊性的一幕震得愣了一愣。陶煜倒是面不改色,只依舊兩眼放光地盯着池子裏的血肉。

不多時,戌時過半到了。

有三個身着誇張服飾的修士跳上高臺,其中一人穿着一身華麗的黃色衣袍,另一人穿着華麗的紅袍。這兩人都面目威嚴,最後一人卻戴着一個猙獰的面具,身上花花綠綠,身後背負着一個笨重又奇怪的木雕,似乎是兩個腦袋和四條手臂。

陶煜詫異地瞪大眼,傳音問道:“那是什麽?”

他剛問完,高臺上身着黃袍之人便舉起了一個八卦,大喝一聲:“蚩尤!你率領妖族傷天害理,殘害我等人族,為天道所不容。今日我黃帝定然要把你斬于劍下,以正天道!”

身着紅袍之人也正義凜然地大喝一聲:“邪魔妖物蚩尤!還不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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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帶着猙獰面具,身後背負木雕的人張牙舞爪地吼了幾聲,卻對黃袍人手中的八卦表露出明顯的畏懼。

陶煜:……

聽着周圍一陣歡呼叫好聲,陶煜牙疼地傳音道:“這都是什麽?姬軒轅和姜列山當時還裹着獸皮呢,蚩尤雖然确實是三頭六臂,但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好嗎,他好歹是洪荒鼎鼎有名的妖王……妖族沒有撕了你們?”

樊鴻熙低頭揉了揉陶煜,笑着說:“我想也是,但辰華小世界裏并沒有多少妖族,所以也無法辯駁吧。瓊光,洪荒之時的蚩尤是什麽樣子的?”

陶煜想了想,舔了舔嘴角回道:“挺好吃的,戰力很強,模樣也挺威武。”

樊鴻熙一頓,戰力很強和模樣威武他都能理解,但是……好吃?

陶煜又眯着眼補了一句:“不過比起你的血還是差了點,雖然靈力含量遠勝于你,但你的血勝在足夠精純啊。”

樊鴻熙不由沉默,還真是他想的那樣。

就在他們談論的時候,高臺之上的“蚩尤”動作誇張地揮舞手臂,在“黃帝”高舉的八卦和長劍下掙紮着,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人群中有人舉起火把,一把投入進堆滿了妖族屍體的池子內,“呼”地一聲,熊熊大火淹沒了整個池子。

一陣歡呼聲轟然而起,無數人圍着火焰歡呼雀躍,激動不已。高臺之上的人已經消失了,熾熱的火舌舔舐着高臺,很快把高臺也裹進火焰之中,燃燒成了一個大火架。

樊鴻熙抱着陶煜往後退出人群,突然一聲輕嘲越過喧鬧,飄入他的耳朵裏。

“哼,一出鬧劇。”

他一側頭,就看見人群邊緣一個有些眼熟,頭戴白紗帷帽,身穿鵝黃法衣的少女轉身離開。

“你站着幹嘛?還不快去酒樓?”

樊鴻熙收回視線,微笑道:“好,瓊光想吃什麽我們就點什麽。”

陶煜:“那當然!”

街邊的酒樓裏亦是熱鬧非凡,樊鴻熙特地要了個小包廂,然後把酒樓裏所有的食物通通都點了一份。

鹹香的鹽酥雞、甜糯糯的紅豆糕、鮮香的炸魚餅、清甜的蒸魚,陶煜呼嚕呼嚕幾下就一掃而空。樊鴻熙則倒了一杯靈茶,輕輕捏着茶杯靠在窗邊,含笑地看着陶煜滿頭大吃。

等陶煜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扭身躍入他的懷裏,一口叼住他手指滿足地吸了幾口血後,他才轉頭看向酒樓下熱鬧的大街。

無數人在街上逛着,嬉笑的聲音不斷隔着夜空傳來。遠遠的那個火架熊熊燃燒,跳躍的橘紅焰光把天邊都映亮了些,街上挂着的無數紅燈籠如同那飛濺的火星,于街上落下一條明亮的火帶,就連那盛開的黃色繁花,都像是被火星點燃,熊熊燃燒。

樊鴻熙的目光從喧鬧的大街緩緩移到那處火架,輕輕抿了一口靈茶,安靜不語。

陶煜舔了舔爪子,瞄了眼沉靜的樊鴻熙,開口說:“雖然我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但你們人類說不定确實要感謝姬軒轅他們,因為類似的事情如果在洪荒,你們人類一般是在那裏。”

說着,他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指向了火架之下,那一片焦黑的池子裏。

樊鴻熙微怔,墨黑的眼瞳映出那片熊熊燃燒的火光,火光之下的焦黑,似乎從妖獸變成了人類……

半晌,他低嘆一聲:“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樣的啊……”

陶煜滿不在乎地說:“弱肉強食,再正常不過了。”

夜漸漸深了,街上的喧鬧仍舊不止,樊鴻熙卻已經抱着陶煜往幽竹院走回去了。

突然,前方轉入的小街裏傳來一陣嬉笑嬌喘,樊鴻熙一轉過街角,就見這條在白天冷冷清清的小街如今熱鬧非凡,香粉盈空,輕聲軟語不絕。

他從未在夜晚走過這條小街,現在才發現這竟然是一條花街柳巷,不同的是,這裏招搖而過的都是些清秀貌美的少年。

這裏的氣氛熱烈而又旖旎,穿着清涼的少年不似女子一般嬌羞,在大街上便笑着倚上了來往的男人們,而男人們也毫不客氣,對着懷裏的少年上下其手……

樊鴻熙一頓,迅速轉身,飛快地帶着陶煜退出這條小街,回到了熱鬧的大街上。

陶煜疑惑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麽了?”

樊鴻熙低咳一聲,恢複了平靜,說:“我們還是繞路吧。”

陶煜歪了歪腦袋,随後恍然大悟:“哦,鴻熙你是接受不了雄性和雄性交歡啊?”

樊鴻熙為陶煜的直白頓了頓,沉默片刻,才回答說:“不,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待在那處實在不是君子所為。況且世人皆說陰陽調和才是天理……”

陶煜挑眉:“陰陽調和乃是自成一體,彼此相生,每個生靈體內都是陰陽調和的,這才是天理。男女交歡和陰陽調和有什麽關系?難道交歡還能讓男女性別互換?不過情欲和繁衍而已。都是情之所至,為什麽又拘泥于雄雌?就因為雄性之間不能繁衍?”

樊鴻熙一聽,覺得似乎很有道理,又似乎哪裏不對。

他仔細想了想,無奈地笑了:“這話不能這麽說,世人皆以男子為陽,女子為陰,因此陰陽相合,綱常禮法也。可能按瓊光所說的,陰陽調和這個說法不太準确,但繁衍本就是所有生靈的本能,感情産生亦是本能,如此結合,也不能說是錯吧。”

陶煜懶洋洋地趴下,說:“你情我願男歡女愛這種事,雄性和雌性之間、雄性和雄性之間有什麽不一樣?啊,不過洪荒的生靈可能大多沒有繁衍這個意識,所以都很随心所欲吧。”

樊鴻熙笑道:“沒想到瓊光對此事還頗有見解。”

陶煜哼笑一聲:“在洪荒的無數年裏,我什麽沒見過?什麽天神仙娥,妖族異獸……”

說着,他突然眉頭一皺,冷聲說:“你将來不會也來這個吧?我可告訴你,糾糾纏纏癡男怨女的看着就心煩,不如我一口下去來的清淨。”

“是,小子受教了,定不會以此讓瓊光心煩的……”

含笑的話音在夜空中飄遠,樊鴻熙抱着陶煜,轉身繞路回去幽竹院。

竹葉在夜空中暈出一大片深藍,沙沙起舞。月光掩在雲層之中,輕輕柔柔地灑下點點光輝。

樊鴻熙把他的古琴從儲物戒裏抱了出來,在檐下點起一爐袅袅的香,在竹林沙沙聲中輕輕勾動琴弦。

陶煜就趴坐在他身邊,眯着眼安靜地聽着他的琴音。

餘音袅袅,月光西沉,落入群山消匿不見,日光取而代之,從東邊刺破黑暗。

第二天,樊鴻熙拿出昨天買的玉符材料,開始嘗試繪制玉符。玉符與紙符不同,它是需要把符文畫好後,再細致雕刻出來。他失敗了好幾個後,也迅速找到訣竅,成功制作玉符。

自此,他白日便在幽竹院裏沉靜地練劍、修煉、畫符,夜晚便在夜裏演練對戰,偶爾興起,還點起香爐,彈上兩曲。

如今他畫符仍舊用的是玉簡裏的符文,陶煜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但很快他就能學習古語了。

十多日轉眼而過,樊鴻熙的生辰便到了。雖然他說過尋常對待即可,但青雨還是鉚足了勁,弄出了許多築基期妖獸的美味肉食,看得陶煜兩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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