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秋了,天有些冷。曹文忙起來的時候幾天幾夜不回家,他也忙。兩人很久沒好好坐下來吃頓飯了。鐘奕炖了一鍋羊肉山藥湯,鮮嫩的羊肉用文火煮爛,山藥去膻去膩,軟軟糯糯,咬一口便要碎了。曹文嗅到香味,抽了抽鼻子:“做什麽?”

鐘奕盛了一碗過來:“小心燙。”

曹文看他小心端着碗沿,一放下趕緊捏自己耳垂的模樣,身上系着圍裙,頭發垂下遮住目光,和八年前并無二致。

皺了皺眉:“一起坐下吃吧。”

鐘奕連忙回頭拿了另一把湯匙,兩人對着一只海碗呼嚕呼嚕吃了半天,身上驟暖。

曹文琢磨着設計圖問他:“你有什麽想法?”

鐘奕湊過去看:“要造一條大船嗎?”

“對。徐平發現他不管怎麽做都在這格格不入,沒人瞧得起他,沒人容得下他。他活不下去啊,他得死。他傷心絕望地上了這艘船,以為終于離開了這鬼地方,但其實誰也出不去。就像榴蓮裏面的小燕、阿芬,她們以為賺夠錢回家就沒事了,但其實誰也沒離開過香港。香港這個烙印會一輩子帶在她身上。我覺得這個點很好,嗯,很好!”

曹文一旦講起自己的電影,就陷入一種半瘋魔的癡迷狀态。他扒了幾口飯繼續道:“主人公最終走到一條狹路上,風雨交加之夜,沉船而死,很有悲劇的美感。”他自我欣賞了半日,問鐘奕:“你覺得呢?”

鐘奕崇拜地望着他:“當然很好。”

曹文一笑,他笑起來所有眉紋都舒展了,在經年緊張焦慮的節奏中難得有一絲歡愉。

轉而曹文不知想到了什麽,風和日麗驟變狂風暴雨,他惡狠狠地罵道:“張博那個龜孫子,一個勁給我偷工減料,我讓他給我造一艘大船,你看他給我做的什麽?!”

曹文扔出一張破銅爛鐵的照片:“說什麽經費不夠,經費不夠找老孫啊!老孫幹嘛吃的,我是監制嗎?什麽都找我,那都別幹了!給他一千萬就給我整這麽一堆玩意,早知道我自己幹!”

曹文氣急敗壞,他情緒很不穩,好的時候對人很好,壞的時候又沒人受得了。這些年,他的片子一部部撲,票房慘淡,口碑更是慘不忍睹。人人都忘了曾經的“天才導演”,只看到現在的“爛片之王”。他急于證明自己,卻是越急越壞,惡性循環,脾氣也暴躁易怒起來。

鐘奕勸道:“他們也很難。”

“誰不難?難就不做了?”曹文抽着煙手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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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奕想了想:“也許可以換一個方案,做一條舟。”

“不行!”曹文很執着:“這是一場盛大的祭!主人公要有悲壯感,只能沉船,沉舟算什麽!”

鐘奕不好再說:“總有辦法的,別急。”他盤算着自己那還有多少錢,到時也一起給老孫吧。最好也別讓這位知道。

鐘奕收拾了碗筷,曹文又繼續研究他的設計圖,房間裏煙霧缭繞,怎麽改都不滿意。

夜深了,鐘奕沒法洗澡,只能用水洗了頭。換了睡衣躺在床上,朦朦胧胧間,有人爬了上來。脫衣服的聲音,腰帶墜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鐘奕挪了挪身子,曹文仰面躺下。兩人各懷心事,鐘奕背對着他,仍能感受到男人強大的存在感,火爐子一般。他把腳伸出被子,蜷縮起腳趾透透氣。

曹文聞到他頭發上的香氣,心裏盤算着錢的事情,摟過他的腰來。

鐘奕心裏怦怦亂跳,兩人已經很久沒在一起了,他有些不習慣。如今不比前些年,他怨他,他亦力不從心,兩人之間生出了許多疏離矛盾。曹文想着事情,大手以一種慣例色情的手法揉捏他的屁股。粗糙的掌心撫摸他的時候是無意識的,仿佛他與生俱來就是他的,任憑他怎麽揉捏。他這種理所當然的霸道和滑頭讓人無可奈何。

鐘奕被他摸到敏感處,忍不住哼了一聲。曹文聽到聲音,黑暗裏轉頭看他。鐘奕帶着點無奈又羞赧的神色回視,曹文笑了一聲。

想要,就得自己來拿。鐘奕深谙男人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微微擡身,讓那雙手更方便深入的作祟。被猥亵的快感窸窸窣窣在內心鼓動,燥熱的身體,黏膩的汗液,鐘奕羞惱地抱着男人一只胳膊磨蹭。只是阈值被一再調高,他怎麽都吃不到糖,無濟于事地在他身上索求罷了。曹文饒有趣味地看着他的人,在外面乏味可陳的一張臉,此刻正活色生香欲求不滿地渴望着自己,讓他由衷地自信心爆棚,欲望不用碰便立了起來。

鐘奕眼裏都要溢出水來了,頭發汗濕散亂,滿臉濕漉漉地擡頭,輕輕叫了他一聲:“老師……”

曹文感覺腦子裏有根弦啪的一聲崩斷,他猛地提起鐘奕壓在床頭上,雙腿分開,擺好姿勢挺身沒入,擠進了他的身體裏。鐘奕掙紮着叫着:“痛、痛!”

曹文操控着他,呵呵笑着:“小東西。”

鐘奕呼呼喘着氣,渾身酥軟地跌在男人懷裏,嘴巴被強吻,口腔裏滿是熟悉的煙草味道。男人躁動不安地在他身上動作,他不得不承受着對方兇猛的動作,在狂風浪潮中沉沉浮浮。

深夜的大床被搖晃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男人做得太狠,鐘奕勾着他的脖頸,一次次地撞在床頭上。他羞憤地瞪他,男人笑着用手護住他的頭。

兩人律動着,曹文情熱地道:“來吧,你來做徐平。我要你。”

鐘奕頭昏眼花,掙紮着推他:“不、不要了……”

曹文怒道:“不行!你要的,你必須要。”

這世上,他就是他的。沒有他,他是誰?

鐘奕說不出話,曹文蠻橫地擠進他的身體裏,悶頭撞擊他的脆弱,他無法承受地掙紮呻吟,幾欲哭泣。男人用一張網把他綁在身邊,離開他,他是誰?離開他,他連表情都做不了。

“聽話。”

“我要你。”

男人誘哄的聲音如同魔咒,敲打在他的靈魂上。他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敞開身體接納他,好的壞的,夾帶着恩情,他沒有權力拒絕。

男人最終噴射在他的身體裏,鐘奕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曹文從他身上下來,點了一支煙。這個夜晚就這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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