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曹文回過身,看到身後立着的鐘奕。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他在這呆了多久。青年站在清輝灑滿的林間,月光照在他臉上清冷朦胧,一滴淚就那樣靜靜地滑過臉龐流了下來。

曹文的心驀地被攥緊了,好像有人握着心髒一下一下用石錘敲擊的鈍痛。這種感覺太陌生,陌生到他有點懵。鐘奕從來不哭的。

他很少能看到鐘奕過激的情緒,或者說,除了拍戲,鐘奕都很平靜。早兩年,鐘奕的眼睛還會說話,天真的、仰慕的、癡情的……一覽無遺都倒映在那汪秋水中。他的眼睛有溫度,他擡起頭盈盈望着你,你就會渾身發燙,心頭火熱,把持不住地想得到他。不過曹文一向将這種情緒掩飾得很好,他喜歡壓抑自己,延遲得久一些,将這份喜歡醞釀得足夠濃郁。

在鐘奕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樣狡猾的上位者。他太知道自己要什麽,太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了,他看穿了鐘奕內心的脆弱,卻從沒過他答案。他們什麽都沒說,就那樣在一起了。他曾以為他們不用說,不用說彼此就能明白,然而今天方堯的告白,徹底撕碎了這些年的假象,他真的愛他嗎?

這種念頭在看到他襯衫口紅印的時候有,在他帶回陌生衣物的時候有,在他忙自己的事好長時間都沒找他的時候也有。他一點點失望,一點點心冷,到後來,他也學會了視而不見。在他們事業巅峰的時候,曹文幾乎無往不利,全世界都仿佛發現了一個寶藏,他們吹噓着這個天才導演,展望着他前所未有光明的未來,他們甚至扒出許多以前沒有發現的遺珠,那些從不被主流青睐的作品忽然有一天被當作教科書解讀,那些以往得過的國外獎項重新被翻出來,成為他最顯赫的簡歷;那個帶着強烈個人風格的男人被一度封神,為此無數人為他撰寫了感人至深的故事……

那個時期,被巨大的能量場如此認可,連曹文都信了。他是天才,是的,他是。他不回家,他每天都在膨脹、虛度、浪費自己。那時候的作品是迷失的,他一味追求大制作,高難度的特效和更龐大的戰争場面,每天都在燒錢。他不僅征服世界,他還想撬起地球,他差點抱着火箭殺進銀河系。他覺得自己有無窮大的能量,然後開始了一次比一次慘痛的滑鐵盧教訓。

他變了,兩人的感情也在變。一個人的愛情很長,不只有甜如蜜糖的時候,更多的是平淡無味的相處和麻木遺忘的冷待。曹文忙的時候,他們好幾個月不見面。曹文來找他的時候,他們又會同居一段時間。愛情允許人開小差,允許波浪線起伏,允許遠遠近近絕對自由。他們互相猜疑着,互相桎梏着。到最後,鐘奕的眼睛越來越冷,他只能在裏面看到寒氣。

如今一行清淚從那人的臉龐落下來,卻是燙的,燙得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起來。震撼,鐘奕帶給他的是巨大的震撼。他沒想到那麽平靜的鐘奕會哭。在震撼之餘,他還有點沾沾自喜。喜的是鐘奕是愛他的,他不這麽壞,他還沒這麽愛他!

在喜悅之餘又有些後悔,後悔不該讓他哭的。眼淚珠子砸進心裏,砸得他心沉甸甸的。方堯住在外面屋子,聽得到他的呼吸,月光從校舍的窗戶漏進來,他總想着那個倉皇逃去的背影,那個眼淚滑過臉龐的瞬間。想得心癢難耐,抓耳撓腮,他驀然起身,披上大衣到外面去。

外面月光也冷,比想象中冷多了。天地間混沌一片,彌漫着清霧,他摸着黑來到一處帳篷旁。

太冷了,他掀開帳篷鑽了進去。

青年側着身躺在裏面,眉頭微蹙,清冷的睡臉,枕頭上不知何時洇濕了一片。潮濕、溫涼,曹文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男人的大手撫摸上他的臉頰,掌心粗糙、溫熱,無限留戀地滑過臉龐,又以手背輕輕在腮上刮了兩下,像摩挲小動物,粗魯中帶着溫柔。

摸完了不夠,他還俯身親吻那被淚水浸潤的花朵般的唇。唇瓣微啓,吐露着芬芳,唇是柔軟的,呼吸也是香甜的,引誘他情不自禁地深入,撬開他的牙關,勾住柔軟的舌,吮吸舔弄。連津液也是甜的,他想不到會這麽甜!他不是沒有品嘗過他,在家裏,在床上,在任何一個他想要的地方,鐘奕很少拒絕他。嘗得多了,鐘奕便成了衣服上的飯粒子,失去了他的趣味。而在今天,他剛剛哭過的梨花帶雨的夜晚,外面夜深露重,萬籁俱寂,偶爾幾聲狗吠在山村裏回蕩,他忽然是那麽貼近他、了解他。

他是他的,他也是愛他的,他從沒有離開過他。這讓他熱血沸騰。

他的動作開始變得粗魯、瘋狂,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想要所有!他循着靈魂深處那點甜和身下的人纏綿、深吻、糾纏不休!而鐘奕就在這幾乎窒息的瘋狂中醒了過來,他猛地坐起身,推開他,以一種戒備又警惕的姿态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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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像八年前的那個晚上,燥熱的夏夜,拍也拍不完的蚊子,悶熱潮濕的蚊帳裏,他鑽了進來。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鐘奕是緊張、害怕,對未知事物的恐懼,還有一種莫名忐忑的欣喜。

現在,只有敵意。

當曹文看到那雙眼睛裏只剩下冷冰冰的寒氣,冷得他受不住的時候,他瞬間被點燃了。

他強硬地将鐘奕撲倒,去吻他的嘴,鐘奕躲閃不及,一下打在他臉上。

“反了天了!”曹文的脾氣上來。

鐘奕退縮着:“您別這樣……”

“你是我的人,我想怎樣就怎樣。”

聽,他又在宣揚他的霸王言論了。你不去招惹他,給他自由;他反過來就招惹你。哪有這樣的人,哪有這麽可恨的人啊?

鐘奕無動于衷,曹文碰他一下,他就躲開;摸一下,他就抵觸;想要抱他,他掙紮着要往外跑。

男人撈着腰将他摔回帳篷裏,壓在身下。熱熱的吐息貼着耳根送進去:“我和他什麽都沒有。”

鐘奕一怔,男人狡猾地笑出聲。黑夜裏男人的眼睛賊亮,笑聲更可惡。

然後,鐘奕的衣裳便被撕開了,先是貼身的上衣,接着是繁瑣的褲子。腰帶被扯得叮鈴哐啷,鞋子被扒下來。鐘奕一面掙紮一面和他搶,體力懸殊搶也搶不過。被抓着腳踝扯下襪子的時候,他一條腿被男人扛在肩膀上,已經淩亂得不成樣子。他恨啊,他恨他,他被撈着腰屁股翹起做出屈辱姿勢的時候,他多麽想死。

曹文撩起他的襯衫下擺,呸得在手心吐了口唾沫。囫囵吞棗的,來不及有任何前戲,灼熱發硬的熱杵抵着涼飕飕的屁股尖,鐘奕不合作地一次次掙紮又爬起,争鬥之中,鐘奕急了,一巴掌掴在男人臉上,從耳際到臉,登時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全迸出血珠子。

曹文不理,拖住他的腰胯,匆促潤滑了兩下,圓潤碩大的龜頭就那樣蠻橫地擠了進去。

鐘奕撐不住倒在地上,痛得渾身顫栗。他一個勁地打擺子,身體發緊,曹文熱血沸騰,沒頭蒼蠅似的在裏面沖鋒陷陣,就像倉促地吞咽了幾口,屁股在裏面大開大合地抽插兩下,攀上高峰,繳械了。兩人渾身濕透,一身的汗。

鐘奕咬住唇,身體繃得不能再緊。曹文看着他汗跡連連的後頸,沒動。兩人一起倒在被褥裏,潮濕黏膩地抱在一起,曹文扯過他的大衣來連人帶自己一起包住,也沒有什麽原因的,他貼上去吻了吻他的後頸,叫了一聲:“老婆。”

鐘奕徹底怔住了,他掙動了兩下,想回頭看,沒想到身體裏的硬物在摩擦下明顯又膨脹了幾分,霎時臉色通紅。

不過是餐前甜點,怎麽能夠?一切都是飲鸩止渴。曹文把控着他的腰,一次次地搗進去,每次都戳到關鍵位置,又深又重。

他的聲音變調了,身體發燙了。後面又黏又濕戀戀不舍地纏着男人。愛情就是這麽神奇,前一秒打死都不願意的事,後一秒就舍身忘死地去奉獻了。

鐘奕被扭曲着身子掰開一條腿,下身仿佛都要被搗爛,沉甸甸的囊袋迅猛有力地拍打着他的屁股,晃成白花花的一片肉。男人迫不及待地:“太久沒碰你了,忍着點兒。”

男人的勁很大,身體被貫穿,被抽插的觸感太過真實,撞擊的聲音太過粘稠,隔着被子都像能聽見。假想的幻聽刺激得身子越發絞緊,裹弄嘬咬,銷魂蝕骨。而男人便越發激動,幾乎死在他身上。這才是天和地的震蕩,人和人的媾和!鐘奕呼吸不暢,氣息喘喘,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控制不住地呻吟。

曹文眼睛發亮,笑着:“別叫,小心他們聽見。”

鐘奕慌忙咬住嘴唇,眼裏濕得不成樣子。曹文心中愛憐,摟過來吻他。

兩人連戰三場,這口氣才順了過來。到後來,強奸就變成了和奸,鐘奕失去了立場,也就任他為所欲為,好好地飽餐了一頓。

兩人一起歇下來,靜靜躺着,曹文抽了一根煙。半響,扭過他的下巴。

“我還是不是你老師?”

鐘奕閉上眼,顫抖着:“是。”

曹文欣慰道:“你知道就好,要乖乖聽話。”

鐘奕埋在他胸膛前,曹文抱着他光裸的身子。

“您愛我嗎?”

“愛。”

“您……”

只愛我嗎?

他沒勇氣問出來,曹文似乎感覺到什麽,親吻他的額頭。

“別想些有的沒的。徐平的角色還是你來做,方堯做不了。”

一念之間,他和方堯的位置又互換了。

如此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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