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論曹文怎麽嚎,這官司都打定了。因為鐘奕那邊的起訴書還在之後送達了公司。由律師出面交涉,他本人至始至終都沒露過面。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鐘奕的決心可見一斑。而蔣星河也不能真和他計較,這官司打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先不說誰能勝訴,就是投放在這上面的時間和精力也不值。蔣星河能和鐘奕要幾千萬的違約金嗎?曹文不殺了他才怪。不按規程辦的話,公司就這麽任人擺布,面子往哪擱?打個一年半載的,就算要到賠償,對于那時候的鐘奕來說,也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了。這純粹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管怎樣,對蔣星河來說都是一筆賠本買賣。他是真不願意接這個爛攤子,這都要怪混世魔王曹文,連個老婆都看不住!
“你倆是怎麽回事?”蔣星河皺着眉說。
曹文說:“你先不要管他,先說說投資的事。”
“投資?你現在還有心情和我談投資?我好不容易給你搭的樂天那條線,人家一口氣追加了三千萬,你花哪去了?”
“我要做船的特效。”
“你就一個小成本電影,做什麽鬼的特效啊。”
“你不懂,我不和你說。”
“行,你要做什麽我不管你。你管不好自己的演員,這總不是我的錯吧?上次的熱搜怎麽回事?排着隊的演電視劇呢?鐘奕怎麽了?你倆鬧什麽?現在搞得醜聞一堆,樂天、博瑞都打算撤資,我看你怎麽辦?”
“我就是為這事來的,他們憑什麽撤資?電影我又不是不拍了?鐘奕走了怎樣,就剩最後幾場戲,難道我還搞不定了?大不了就換人啊,沒了誰,我都要拍下去。”
“行行行,你厲害。本來好好的項目,樂天、博瑞出大頭,你工作室和寰宇添剩下的。現在搞成這樣,我是沒臉和人說了。”
“算了,我自己解決,你忙吧。”
曹文氣勢洶洶就要走,他面容疲憊,眉頭皺得很深,也不知道趕了多久的路過來的。蔣星河和他合作好幾年了,但還是受不了他的臭脾氣。或許搞藝術的都有一些脾氣吧,但他作為商人,卻要看清利弊。這事哪有那麽容易,本來洩露了劇情就要面對重拍,重拍就需要錢,現在主演走了,更是雪上加霜。曹文的工作室,表面上是曹文支撐,鐘奕跟着他老師,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實際上,他知道,是有鐘奕這根主心骨在,曹文才無所顧忌地到處瞎折騰。鐘奕的離開,對于曹文多大的打擊,他不知道。但沒有鐘奕的曹文,現在看來,卻是狀況連連。在他那商人的冷心冷面之下,看到曹文如今這樣子,也不免恻然起來。
他起身拉住好友:“行了,跟我這犟什麽?說說你們怎麽回事,鐘奕怎麽走了?”
曹文皺眉:“他願意走就走呗,我不攔着他。”
蔣星河苦笑:“老婆要哄,是你的錯你就道歉,不是你的錯,他是你老婆,你和他生什麽氣。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找他談談?”
曹文滿心的煩心事,斥道:“不慣着他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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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星河無奈,他是吃過老婆賭氣的虧的,輕易不會讓他那位生氣。小心翼翼伺候到現在,兩人處得如魚得水,沒鬧過多大的矛盾。
蔣星河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有些人的氣性很大的。我看鐘奕是很好說話的人,但這樣的人,平時脾氣越好,一到事上就越難挽回。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曹文大言不慚:“我能讓他給治住?這事你別管。”
曹文既然說了讓他別管,他也不能說什麽了。
“那公司和他的事你也別管,我不會虧待他。”
曹文擺擺手,随便他怎麽辦。
“我這還有五百萬,你先拿去。剩下的再想辦法。”
曹文也不和他客氣,拿了錢就走了。
曹文回去,心情很低落。一路上山風景依舊,但冥冥之中卻有什麽不一樣了。劇組重新運轉,但人員稀少,冷冷清清。曹文把他的一處房子賣了,車庫裏的那些豪車也都開始轉出去。每天拍的膠片都是現買來的,一幀一幀地拍,十分珍惜。沒有鐘奕,他就先拍別的人,拍自己。有時候也會想起鐘奕,但想不清楚。
沒等他想清楚呢,又一波新聞接連而來——鐘奕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鐘奕離開寰宇後合約不斷,出演新銳導演郭真的處女作《天真的世界》;
《天真的世界》開機,鐘奕一身輕便裝束出席,面帶笑容,似乎沒有被近期風波所影響……
每一條新聞都是一顆炸彈,一條比一條狠,炸得他腦子火花飛濺,一片狼藉。張博當時就在他身邊,眼看着導演奪過他的手機,陰森的目光惡狠狠地盯了半天。
有人在旁邊道:“額,好像是薛老師公司扶持的青年導演啊,以前沒見過呢。”
曹文問他:“誰?”
那小丫頭吓傻了,大概從沒見過曹導這麽可怕:“薛老師、薛回……”
一種惡毒的嫉妒油然而生,從後背冰涼地爬上來。竟然有人有那麽大膽子敢搶他的人?而鐘奕也和他們同流合污去了?他一向是他的人,只拍他的戲,他怎麽能和別人拍?他怎麽能讓別人指引他,讓別人操控他的情緒,讓別人從鏡頭裏看他?他怎麽能和別人分享這種私密的樂事,高等的愉悅感?他腦子壞掉了嗎!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他一想到鐘奕和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子有什麽靈魂上的碰撞,他就受不了!他寧願他和別人滾到床上去,也不願接受這種精神上的占有和荼毒。
不,滾床上也不行。
不管怎樣,都是膈應!
曹文恨恨地看了半響,胸口堵得難受。他回去繼續拍戲,只是在那之後,全員都活在曹文可怕的陰影之下,瘋狂工作,再沒有時間看八卦。
沒幾天,鐘奕就出現在別的劇組,以新的姿态重新出發。而曹文的拍攝進度緩慢,有時候一天都不會拍東西,有時候一下子又會拍很多,大家陪他熬時間,他自己也玩命熬夜。好像和誰賭氣,牟着勁要做出什麽。別人越看不起他,他越要做;境遇越困難,他越拼命。
只是這玩命的勁頭都在看到鐘奕采訪的時候崩塌殆盡。
記者問:“您和曹文導演還有聯系嗎?你們師徒反目的原因是什麽呢?”
記者們太熱情,劇組只好舉行一次公開采訪。鐘奕、薛回和郭真都在,幾人湊在一起聊着什麽,似乎沒有被影響,有說有笑的樣子。記者的突然發問,鐘奕也沒有惱怒,他頭發卷了個新發型,是裏面人物的樣子,看起來浪漫又迷人。
他黑湖水的眼睛看着鏡頭,微微笑着,波瀾不驚的樣子。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希望大家看到我,不只是看到曹文,而是我自己。我會做我自己,表現出最好的樣子,謝謝。”
鐘奕的話說得清楚又漂亮,記者們也不好說什麽,只好問別的問題。薛回側頭對他說着什麽,鐘奕靠過去,兩人聊起來,眉目生動,相處自然又默契。很快這一頁就翻過去了,沒人再關心過去那點糾葛。第二天新聞底下也都是鐘奕粉絲一邊倒的評論:好在哥哥解約了,離開了渣公司,星辰大海我們陪你走!
曹文看着那幾條評論,起先還沒覺得怎樣,生氣?好笑?不,那絕不值得。但就是感覺身體像劈開了一樣,一點一點的痛,從腳底到頭頂,把他撕成了兩半。有人從他身體裏掏出一顆心來,撲通撲通,血肉模糊地跳。嫉妒,遠遠不止的嫉妒;悔恨,怨毒般的悔恨。在這之前所有的對峙、賭氣忽然變得毫無價值,他輸得慘不忍睹。
身體像被抽離了所有生氣,只剩下惶惶然慘淡的一片。
冰涼如水。
那晚他做了一個夢,夢到鐘奕躺在他身邊,被一個又黑又壯的男人從後面搗進來。鐘奕呻吟着,眼巴巴地望着他,臉上是很痛苦的樣子。而他也在沖鋒着,按着一個人的頭,不知道是方堯還是別的什麽人,一下比一下狠地猛烈撞擊着。他們四人、兩對,就這麽并排做着。他每搗進去一次,都幻想着是搗進鐘奕的身體,鐘奕的身體很軟、很濕,緊緊地包裹着他。而鐘奕也在幻想着他沖進來,又兇又猛。他們此起彼伏,高聲吟叫。每一次沖鋒都迎合着對方的緊縮,另外兩人的感覺已經漸漸遠去,這世上好像是只剩下他們兩人,鐘奕正在被自己粗魯又野蠻地操幹着。鐘奕想要伸手抓住他,而曹文不作聲,就那麽看着他,看着這個人,淫蕩、快樂,愉悅又痛苦地到達高潮,而且是在別人的身下。他嫉妒地發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