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不該再打擾他了。

鐘奕和薛回在浪漫的燭光下吃完了飯,磨蹭到很晚。到薛回不得不回去了。開心的時光很快過去,終于到了難熬的時候。薛回在這邊留的時間越來越晚,鐘奕能拒絕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的幾次試探,都被鐘奕不着痕跡地避開了。兩人好像什麽都契合,唯有最後一條線越不過去。薛回在等待,鐘奕也在等待。也許會有一個自然而然的機會,讓他們在一起。

外面雨下得還是很大,鐘奕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要不要留他呢?如果留,這一夜要怎麽過。如果不留,是不是顯得太不近人情。薛回在旁摟着他,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緊繃、僵硬,有些承受不來他的熱情。兩人交往久了,鐘奕還是有些怕他。或者說沒有那麽自然。薛回很無奈,他已經付出了所有的耐心,等待鐘奕有可能向他敞開心扉的那天。可是,這不能急。

薛回懂得,他主動起身站起來:“我先走了。”

鐘奕急道:“要不留下來吧。”

薛回捏捏他的臉:“明天我再來。”

他這樣讓步,這麽完美,讓鐘奕更有壓力。他仿佛做了什麽壞事,心裏很慚愧,覺得自己怎麽可以這樣辜負一個人的期待。他明明已經和別人分手了,也和薛回交往了這麽久,卻還是吊着人家,他怎麽這麽可惡。

鐘奕拉住他的手:“留下來吧,真的。”

他主動獻身,投入男人的懷裏。薛回抱着他,知道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一定這麽想。他抱了鐘奕一會兒,推開了他。

薛回拍拍鐘奕的頭,兩人一起往樓下走去。

曹文等了很久,生怕樓上那盞燈就那麽滅了,等到身體僵硬了,化成了一塊冰。等到海枯石爛,自己變成一座望夫石。終于,那個男人從鐘奕的公寓走了出來。

曹文死盯着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動作。夜雨凄冷,薛回和鐘奕不舍地道別,曹文在他們身後淋着雨凄苦地等着。

薛回笑道:“回去吧,別淋到了。”

鐘奕心懷愧疚,拉着他的衣角。

這茫然的姿态便如小孩對親人般的依賴,曹文的腦子嗡嗡作響,感覺全身的骨骼劈裏啪啦地綻開來,有什麽東西鎖住了他的咽喉,無法得以喘息。

薛回俯身在鐘奕的額頭一吻,對他道:“鐘奕,搬過來吧。我會陪你細水長流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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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奕心裏一動,感覺自己真的搖擺不定了!他快要被拉過去了,不,已經被拉過去了。他萬分感動,心情激蕩地點頭:“好。”

除了“好”,他不知道能報答薛回什麽。

他無以報答。

曹文的手越攥越緊,恨不得此刻上前撕碎了薛回。可他心口劇痛,呼吸滞塞,全身不能動一動,直到鐘奕送着薛回走了,一步三回頭地上樓去,那個剜心的人消失在他的視野裏,他才能慢慢松懈下來,驀然發現,自己一直攥着拳頭,力度大得幾乎捏碎指骨。

太痛了,全身一陣潮濕冷汗。汗水淋淋漓漓地流下來,混着雨水一起,蜇痛了他的眼睛。

鐘奕回去,薛回一走,整個房間都感覺輕松了許多。他自己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他打算洗個澡,再去美美地睡個覺。明天還有一個行程,去給代言站站臺,沒什麽大事,他身心很放松。他換了浴袍,把頭發撫到後面,正要往浴室去,玻璃隔門上忽然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窗簾随風而動,在靠牆的陰影裏站着一個人!

外面春雷滾滾,風雨大作,房間裏竟然出現一個人他不知道!

鐘奕吓得後退一步,顫着聲音問:“誰?”

對面沒有任何聲音,客廳裏沒開大燈,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這情景越發詭異,鐘奕往後摸到門把手,緊緊攥住。

如果對方有什麽動作,他立馬鎖住浴室的門打110。

在這緊張的氣氛裏,鐘奕摸索着打開燈,看到了一身雨水狼狽不堪的曹文。

曹文渾身都被淋濕了,頭發往下滴着水,眉眼像墨一樣幽深憂郁地望着他。他一句話不說,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從哪來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洇出一片髒污的水痕。

男人神情肅穆、悲怆,像一頭孤狼從外面窗戶爬進來了。

鐘奕皺眉看着弄髒的地毯:“你怎麽來了?”

曹文不語。

鐘奕越想越氣,有事沒事吓人一跳,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好像永遠不知道尊重兩個字怎麽寫。

鐘奕從冰箱拿了一瓶水:“你怎麽總是這樣?”

他厭煩的語氣,恬淡的姿态,和方才的模樣大不相同。鐘奕看了他一眼:“你來幹嘛?”

鐘奕對曹文的生活一無所知,他這段時間都在度假,沒上網沒看新聞,也沒有收到電影宣傳的邀約。曹文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參與宣傳,所以連消息都沒有給他。

他們的世界裏似乎沒有了彼此,生生地隔出一條鴻溝。

鐘奕等得有些不耐煩:“你不說話,我就去洗澡了。”

他拿了換洗的衣物,揉着頭發,身姿曼妙,走進浴室想要關門。

在這一刻,曹文動了。

他一動,便是風馳電掣,如餓狼撲倒獵物,将鐘奕擰着胳膊掼在洗手臺上。房間的燈在這一刻突然滅掉,四周一片漆黑。鐘奕吃痛,吓了一跳,剛要反抗,男人粗魯兇猛的吻便侵襲而來。曹文不給他任何機會,一手捏着他的下颌,撬開他的牙關便攻城略地,熟悉的煙草味道沖進鼻子,舌頭被攫住糾纏吮吸。大量的津液流出來,發出濡濕可怕的聲響。

男人揉着他的身子像揉進骨血裏,全身每一處肌膚都在歡呼叫嚣。鐘奕像一只鳥在他身下撲騰掙紮。片刻間,鐘奕的衣服都被他揉散了。而曹文依舊兇狠地箍着他,鐘奕放大的瞳孔裏是男人絕望的目光,曹文撕碎他的睡袍,從下擺伸進手去扯他的內褲,兩瓣臀.肉被他捏得又痛又酸,渾身被他摸得酸軟發脹。男人的氣息無孔不入地鑽進來,好像要侵入到他的身體裏,被他占據,全身都沾染上他的氣息。

鐘奕高叫着“不要、不要”,聲音都撕扯喊啞了,曹文也不管。從電閃雷鳴的厮殺到風雨纏綿的糾纏,不過一瞬間。兩個人在局促的浴室裏肉搏,身體摩擦着身體,呼吸混合着呼吸。熱氣騰騰,劍拔弩張。擦槍走火下,兩人的狀态不言而喻。曹文扯下鐘奕的內褲就要蠻上,鐘奕驚得一聲叫,先哭了。

他一哭,扯得曹文的心疼。

“對不起。”男人沉聲道。

鐘奕聽他道歉,更想哭。他趴在曹文肩上,身上衣裳散亂,臉上梨花帶雨,渾身無力地挂在男人身上,哭得意猶未盡。

曹文摸着他顫抖的背,擁緊了他。

鐘奕感覺到不對,奮力把他推開。

“你怎麽了?”

曹文給他擦眼淚,鐘奕嫌棄地避開。兩人一動,彼此硬着的下.身摩擦到,鐘奕更覺得可恥。方才,他竟然什麽都沒想,就有反應了。只是被稍加逗弄,就引發他的欲.念。他真是恨自己!

他皺眉把男人推開,嚴肅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燈滅了,再開也沒反應。大概是雨天裏電路斷了。

漆黑的環境讓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兩人靠得很近,男人無聲站在那裏,像一堵沉默的牆。氣氛忽然變得沉重,四周都是濃稠得化都化不開的悲傷。曹文不對,他很不對勁。

鐘奕問:“你到底怎麽了?”

曹文沒有應答。

空氣很黏,潮濕的水汽從窗外飄進來,瑩瑩的光亮照在陽臺上。曹文忽然打亮一只火機,跳躍的火光照亮一方天地,然後滅了。

曹文叫了一聲:“鐘奕。”

鐘奕:“嗯。”

火機再次打亮,火光中映着鐘奕的臉,臉上的絨毛,蹙眉的神态和被吻腫的嘴唇,都那麽的美。他每個角度都很美,曹文心裏道,我愛他,我愛他。

火光再次熄滅。

曹文又叫了一聲:“鐘奕。”

“幹嘛?”

火機第三次打亮,這下照得範圍大了。曹文把火機給鐘奕舉着,自己挪過家具爬上去,也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鐘奕在下面望着他,曹文叫了一聲:“鐘奕。”

“幹什麽啊?”

“沒事,叫叫你。”

黑暗裏有太多的情緒,濃烈的愛、痛苦的恨,愛是想靠近又無法觸摸的手,愛是想要在一起,卻橫亘着太多東西。鐘奕感覺自己都快支撐不住了,他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曹文低頭看他,兩個人都很痛苦。

在這一瞬間,在這片黑暗裏,他們兇猛地愛着。

電路修好,客廳浴室的燈瞬間全部亮起。房間一片亮堂堂。

他們重新回到光下,愛在這一刻也死了。

鐘奕擺出疏離的态度:“您回去吧,您走吧。”

曹文點點頭,他叫了他三次名字,關上門,獨自走進了雨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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