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狼來了的故事誰都聽說過,信任被耗盡之後就難以建構。

餘路衍從前的我愛你說得太輕易,而等他真心誠意坦誠時也就顯得不可貴了。

他見着謝承冬滿臉悲切的否認了他的愛,一時之間,嘗到了從未有過的苦澀,他知道自己是自食惡果,但謝承冬的反應還是令他很是難過。

謝承冬不肯再聽他講一句話,用力的将他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扣下去,目光憤恨的看着他,好似在看一個仇人,餘路衍被這樣的眼神刺得心髒都是疼的,他的手指被一根根掰開,在無法觸及溫熱的軀體時,內心深處升騰起一股恐慌,如果這一次讓謝承冬走了,是不是他就再也不會回來?

謝承冬心如死灰,甚至看都不再看餘路衍一眼。

這段感情自始至終都是笑話,沒有愛,只有欺騙,更多是不是憤怒,而是覺得痛苦。

他曾經也是想要跟餘路衍好好過下去的。

門打開了一條縫,卻被一股巨大的力度将他按在了門上,咔擦一聲,門又被關上了。

餘路衍把謝承冬圈在門與自己的中間,聲音喑啞卻又不容拒絕,“不準走。”

從謝承冬的角度無法見到餘路衍掙紮甚至是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只是覺得餘路衍一而再再而三阻撓他離開令他很是惱火無奈,他疲倦的把腦袋磕在門上,語氣有氣無力的,“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他已經沒有精力再陪餘路衍玩游戲了,在這場游戲裏,他滿盤皆輸,不願意再玩下去了。

空氣很安靜,兩人都沒有動作,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交纏在狹小的空間裏,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們依舊是親密的愛人,但這樣的接觸,只會給謝承冬帶來痛苦罷了。

他不明白,他都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餘路衍為什麽還不肯放他走,沒有愛的相處,又有什麽意義呢,還是說,他費盡的扯了下唇角,餘路衍一開始就是奔着跟他上床來的,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麽大的魅力嗎?

想起兩年前的事情,謝承冬越想越餘路衍卑鄙無恥,又覺得自己竟然對他也産生了類似于愛的化學反應,不僅厭惡起了餘路衍,也厭惡起了自己。

他慢慢的轉過身,強迫自己對上餘路衍的眼睛,明明眼神劇烈閃爍着,卻要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喉嚨舌尖都是苦的,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餘路衍,你是想跟我上床嗎?”

餘路衍的表情瞬間一變,謝承冬自顧自的說,“應該是吧,我想不出你有什麽理由一定要我留下來,別跟我說什麽愛啊不愛的,我不想聽,你想跟我上床的話,就現在吧,做完讓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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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路衍震驚的看着說出這些話的謝承冬,在他的印象裏,謝承冬永遠都是溫和的,不會說出這麽尖銳的話,傷人又傷己,他動了動唇,不忍心的喊他的名字,“承冬.....”

他這時才驚覺自己有多麽混蛋,把謝承冬逼到了這個境地。

謝承冬不理他,本着速戰速決的心态,甚至開始扯自己的衣服,他把外套的拉鏈拉下來,冰涼的手被同樣冰涼的手握住,餘路衍握得很緊,他終于得以看清餘路衍那深得像海一樣的眼睛所表露的情緒——痛心、震驚,還有說不明白道不清的愛意。

但謝承冬現在可不會傻到看見一點愛的苗頭就做一只撲火的飛蛾,他只當什麽都沒有看見,諷刺的看着餘路衍,“這不就是你要的嗎?”

餘路衍悔不當初,十指都攥得有些發白,他慣是風輕雲淡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痛苦從這些裂縫裏一絲一縷的爬出來覆蓋住他,他回答不了謝承冬的話,唇抿得沒有了血色。

謝承冬神色僵硬與餘路衍對視着,他已經不再哭了,但眼角和鼻尖都是紅的,他像是只刺猬,說着尖銳的話,刺對準了餘路衍,也刺傷了自己,“不是嗎,我跟你厮混的這些日子,你很得意吧,看着原本喜歡別人的人對你千依百順,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對嗎?”

餘路衍用力的閉了下眼睛,“對不起。”

謝承冬渾身都在疼,從餘路衍嘴裏講出的三字真言即使讓他有所觸動,他卻絕對不敢再去信賴了,他搖了搖頭,“讓我走,別讓我恨你。”

恨這個字好似燙傷了餘路衍,他凝視着謝承冬,慢慢的,終于是松開了抓着謝承冬的手,連心也空了一塊。

謝承冬怕餘路衍再有動作,用力的把餘路衍推開,快速打開門,又哐當一聲将門給甩上了,只留給餘路衍一個轉瞬即逝的決絕的背影。

餘路衍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手心還殘留着謝承冬的溫度,但人卻已經不在眼前,他不禁想起很多年前,他随便找了個借口将謝承冬約了出來,兩人才見到面就撞上了鐘祁,而當時謝承冬卻是毫不猶豫的跟着鐘祁走了,也是留給他一個好似永遠不會回頭的背影。

他腦袋嗡嗡的響,,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奔了出去,他直跑到公寓的樓下,夜色深處,毫無人煙,只有呼嘯的風和飄揚的小雪,凍徹他的骨血。

他在寒風凜冽裏茫茫然站着,寂寥而空洞,風刮得他的臉生疼,耳朵也被刀刷過似的,可是他背上的人已經離開,再也不會有人擔心他冷而幫他捂耳朵了。

謝承冬毫無目的在夜晚的大街上晃蕩着,路燈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穿的衣服不是很暖和,不足以抵擋寒冬的深夜,很快的,上下牙開始打顫,小雪落在他的頭上,像鋪上了一層霜,他實在冷得不行了,找出手機,用僵硬的手指叫車。

這種冬天,夜晚已經沒有多少人在跑單,謝承冬等了快半個小時,才終于叫到了一輛。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哥,他一上車就和他攀談,說天氣這麽冷打車不容易,問他為什麽這麽晚還一個人在外晃蕩。

謝承冬急需轉移注意力,把住址報給了司機大哥後,偶爾回一兩句司機的話。

司機是個話痨。

“這個天是實在是冷死個人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容易啊,不過年輕的時候還是要多打拼。”

“小哥長得挺帥的,有女朋友了吧。”

謝承冬從車視鏡看着司機大哥憨厚樸實的臉,苦澀的搖了搖頭。

原本是有的,但在方才,他什麽都失去了。

“你還年輕,長得又好,不用氣餒,不過啊,人還是得有個家,有了家,就有盼頭了。”

“我女兒今年五歲,長得可漂亮了,我一想到她啊,就覺得累一點苦一點也沒關系。”

“待會回家她估計又睡着了,總是抱怨我太晚回家,我這都是為了讓他們母女有更好的生活。”

謝承冬安安靜靜的聽着,在司機說到家的時候,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忽然劇烈的抽痛起來,他從未體會過家的滋味,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後來更是時不時的寄人籬下,他沒有父母,不曾品味過親情的可貴,他有過愛人,卻只是一場騙局。

家這個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最為溫暖人心的東西,在他這兒卻成為了最戳心的利劍。

謝承冬再也忍不住的,捂臉無聲哭泣起來,沒想到給他溫暖的卻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他未免活得也太失敗了。

謝承冬啊謝承冬,你怎麽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呢,我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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