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
“哦?”聽到這話, 賀斐露出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子,
于是,秦明月便說出了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
故事大體還是照實說的, 只是秦明月特意渲染了下之前的慶豐班是多麽多麽艱難,她二哥秦海生又是多麽出衆, 只可惜被一個卑鄙無恥有龍陽之好的惡人給搶走了。說出這些話時,秦明月特意瞅了下賀斐的臉色, 發現對方表情文風不動, 鎮定得厲害。
若不是第一次見他和劉茂, 她無意間露了一個破綻, 而這兩人卻絲毫不以為然,她因此起了疑心, 恐怕還真要被他這副臉給騙了。
此時秦明月恨不得伸出爪子将此人這副臉皮給扒下來, 好生看看下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副真實面孔。
心裏這麽想着,她面上越是羸弱傷心,似乎因為這偶爾的契機便打開了自己的心扉,對賀斐毫無保留。
賀斐一臉唏噓道:“沒想到秦姑娘的身世竟如此可憐, 你放心, 賀某絕對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謝謝賀公子,那小女子告辭了。”
盈盈一拜,秦明月袅袅婷婷退下了, 轉身欲出之際,她特意看了賀斐一眼,恰巧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她當即臉一紅,垂頭下去,趕忙離開了。
這一瞬間,她很清晰的看見賀斐眼中那一絲驚豔。
又一個臭男人!
其實秦明月并不是不會虛以委蛇,能演戲的又有幾個是單純的,只是她不屑,也不想罷了。
她雖沒念過幾年書,但她懂得一個道理,有可為有可不為,人總要有自己的底線。
讓她來想,用出賣自己來作為籌碼換一個也許可能會紅的機會,她真心沒辦法越過心裏那道坎。當然,這是她二十歲時候的想法。若是她三十歲的時候,她很可能不會這麽想,但彼時她三十了,三十多才醒悟,她總是會想這個時候‘醒悟’會不會有些晚,且真若是妥協了,總覺得對不起自己以前的堅持。
為了對得起自己那十年,這種偶爾冒出來的心思又淡了,秦明月依舊堅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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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代表她不會。
而現在一個機會放在她面前,拿下他,說不定能救回二哥,就算不能,也能給他一個教訓。
當然前提是她下餌,他願意上鈎。
第二天,當賀斐再度出現在惠豐園,秦明月就知道他這是上鈎了。
九月九,重陽節,正是桂花盛開螃蟹肥美的好日子。
每到這一日,人們就會阖家團聚賞菊品蟹,亦或是全家一起出游踏秋,又或是三五友人相約一同登高眺遠,共飲菊花酒。
前幾日,賀斐就約秦明月這一日出來踏秋賞菊。一個是試探,一個猶豫半晌之後半推半就,便定下了這一日出行。
蘇州有山,名曰虎丘。
虎丘山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相傳,這裏就是吳王阖闾的離宮所在。阖闾在吳越之戰中負傷身亡,其子夫差将葬在此處。并将其生前所喜愛的三千寶劍一同陪葬于此。
其中就有十大名劍之一,魚腸。
吳國滅亡後的數百年間,越王勾踐、秦始皇、東吳孫權,曾先後來此探寶求劍,結果都無功而返。
在之後千餘年的歲月裏,這裏留下了無數脍炙人口的佳話和古跡,一直到唐代時,詩人白居易在蘇州任刺守,有感于虎丘的歷史佳話,特率蘇州百姓自阊門至虎丘開挖河道與運河貫通,沿河修塘路直達山前,又栽種桃李無數,并繞山開渠引水,形成環山溪。
從此虎丘水陸稱便,游人絡繹不絕,蘇州當地的老百姓最愛游的山便是虎丘山。稱‘虎丘’為蘇州第一山并不為過。
虎丘有寺,名曰雲岩禪寺。有塔,名曰雲岩寺塔。
寺中香火鼎盛,站在雲岩寺塔上,可以鳥瞰整個蘇州城,一切美景山水盡在眼中。又有菊園,每到菊花盛開之時,寺中便會開放菊園,乃是一上佳的賞菊之地。
到了這一日,一大早秦明月便出門了。
賀斐在離惠豐園不遠的一處埠頭等她,秦明月到了地方,遠遠望去,河種停了一艘小巧精致的畫舫,賀斐正伫立船頭,卓然獨立。
即使秦明月對賀斐此人充滿了厭惡,但不得不承認此人皮相上佳。
寬肩細腰的衣架子身材,有棱有角的臉俊美非常,氣質自制、冷肅,若是擱在現代那就是一讓衆多女孩捂臉尖叫的天生偶像範兒。
可惜,厭惡依舊是厭惡,這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
“你來了。”
賀斐薄唇劃出一抹淡淡的弧度,金色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像似給他嵌了一圈兒金邊,俊美得宛如天神下凡。
幸虧這裏比較偏僻,這個時候來往行人也少,不然指不定惹出什麽亂子。
秦明月微笑抿唇,拱了拱手:“賀兄,勞煩了。”
她一身繡綠竹紋白袍,腰束同色緞面繡竹錦帶,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盡數攏在頭頂,梳了個獨髻,上面只插了一根綠色的竹簪。右手拿了一柄折扇,腰背挺直,氣質清雅,好一個翩翩公子。
可惜年紀不大,唇紅齒白,俊秀得讓人分不清雄雌。
“頑皮。”輕喃聲中帶着些許笑意,賀斐臉上笑容的弧度更大了。
秦明月俏皮一眨眼,故意熟稔地打開折扇,對着自己扇了扇。借着扇風的動作,她眼中閃過一抹嫌惡。
既然秦明月刻意穿着男裝而來,又鬧了這麽一出,賀斐索性由着她,讓開身道:“秦賢弟讓為兄好等,這便上船吧。今兒乃是九九重陽,想必出城踏秋的人不少,咱們還是快快先行,也免得到時候被人堵了路,平白毀了雅興。”
“愚弟卻之不恭。”
兩人上了船後,便進了船艙裏。
這艘畫舫并不大,長約六米,寬僅三米開外,不過容納四五人出行卻是沒有問題的。且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平日裏用來嬉戲游湖之用。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不知怎麽秦明月突然想到這句話。也是心中一直壓抑着一種憤慨,這些個貴人輕易便能左右一個人的命運,偏偏他們視下層人為草芥,想怎麽玩弄就怎麽玩弄。
“秦賢弟請用茶。”
賀斐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掌,将茶盞往秦明月面前讓了讓。
秦明月放下手中的折扇,“謝謝賀兄了。”
她端起茶盞,用蓋子撇了撇上面的沫子,湊到唇前輕輕啜了一口。
“好茶。雖愚弟并不知這是什麽茶,不過卻是我喝過的最好的茶了。”
賀斐一笑:“此乃君山銀針,取其尖,乃是貢茶,又稱貢尖。”
秦明月順水推舟露出一個詫異驚訝的表情,果然賀斐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不知怎麽,秦明月突然想起上輩子碰到的一個富二代,也是這麽泡自己的,雖是态度矜持,但無一不在顯露自己的吃穿用住盡皆精致。
記得那人曾約過自己去夏威夷一游,當時被她拒絕了,此時看來這些所謂的二代,都有同樣的通病,不分古往今來。
飲茶之間,船已經駛入了山塘河,這裏乃是通往虎丘山唯一的河道。
船行之間,塘路上行人絡繹不絕,顯然也是打算去虎丘山踏秋的。且河道中并不止這一艘船,不時能看見富麗別致的畫舫從一旁經過。
不一會兒便出了城,又往前行了一段,遠遠望去就見山下溪流映帶,那虎丘山坐落在溪河之中,宛如海中仙島。
在現代那會兒,秦明月跟劇組去過蘇州,卻從未游過虎丘山,也是只顧得忙碌生計,又哪裏有閑心去游玩。此時見到這番美景,頓時宛如見到人間仙境,瞠目結舌,感嘆不已。
賀斐是個觀察細致的,當即道:“秦賢弟未曾來過虎丘?”
此時不賣慘,還能等何時?秦明月當即露出拘謹一笑,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終究還是說出了口:“不怕賀兄笑話,愚弟打小家中窮困,老父忙于生計,還要照料我兄妹三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能在其他富戶公子小姐們,所考慮的不過是今日吃什麽穿什麽,怎麽吃才風雅,怎麽穿才體面。可于愚弟來說,卻是能有一頓飽飯吃就不錯了。”
話十分卑憐,但秦明月的态度并不卑憐,言談之間頗有些感嘆和回憶,還帶着一種自強不息的堅韌。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喜歡自哀自怨的女子,像她這樣一個可男可女,可堅韌不拔,也可柔弱無助的女子,想必更投其所好吧。
這些是秦明月根據自己的猜測所得,從目前來看效果似乎還算不錯。
果然賀斐露出一抹貌似心疼的笑容,眼中更是充滿了輕嘆之意,“多數人不如秦賢弟矣。”
“賀兄缪贊了。”
船駛到山下便再也不能走了,兩人棄船步行,賀斐并未帶任何人,僅他和秦明月兩人步行上山。
虎丘山并不高,從前面看去宛如猛虎蹲踞,遠遠就能看見山上最高的所在,雲岩寺塔。
因為前山游人太多,賀斐說明之後特意帶着秦明月繞道從後山行的,一路上古樹參天,碧草茵茵,時能耳聞鳥雀聲與溪泉潺潺之聲,清幽得仿若不是在人間。讓人幾乎不敢說話,生怕毀了這美景,以至于兩人行至半途,并未交談一句。
而秦明月更是一直屏住呼吸的。
“真美。”
賀斐笑了笑,望了她一眼,“景美,人更美。”
秦明月垂頭一笑,正想說什麽,突然身後不遠處響起一陣草叢窸窣之聲,并伴随着人聲而來。
“我說你走前面不行,非要繞道從後山上去,多走這麽多冤枉路。”這男聲有些高昂,當即驚得
一群雀鳥拍着翅膀四散開來,簡直是殺風景。
另一個富含着磁性,又帶着些柔和之意的男聲随後響起,只聽其聲音就知道這人定是個待人溫和之人:“這後山的景致比前面更好,反正咱們沒事,就當随意走走了。”
這兩個聲音賀斐和秦明月并不陌生,賀斐當即俊眉一皺,而秦明月卻莫名有一種心虛感上了心頭。
還不待兩人反應,後面那兩人已經看到他們了,就聽見一個似乎有些咬牙切齒意味的聲音響起:“喲,這前頭是誰,這不是你那表兄嘛,而這位——”
祁煊笑得燦爛而猙獰:“這不是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