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章 ==
秦明月當即蹙起柳眉, 望了過去, 瞳孔緊縮。
來不及多想,她一把抓住祁煊, 将他扯到一旁的淨室中。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秦明月顯然是誤會祁煊知道什麽內情。
不知為何,也可能是孿生兄妹之間冥冥之中那點兒莫名的聯系, 秦明月非常惦記秦海生。哪怕她從來不說,可是她心裏其實一直記着自己那被人強行帶走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二哥。
秦明月一直是一個識趣之人, 她懂得做低伏小, 懂得能屈能伸, 懂得有可為有可不為。可這次她卻摒棄了自己做人的宗旨, 打算以身試險。顯然她心裏也是沒把握的,不然也不會祁煊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她便被刺激到了。
祁煊一臉欠揍的樣子, “我應該知道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種行為是在玩火。”說着,他低下頭往前湊了湊,男性的臉龐離秦明月很近, 一種夾雜着酒氣的男人味迎面撲來。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自己很聰明?你以為你能玩過這姓賀的, 恐怕到時候被人家嚼碎了連骨頭渣子都不會給你剩下。”
這一聲聲近似低喃的耳語鑽入秦明月耳裏,讓她的心怦怦怦地跳得很厲害。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大抵是誤會了,眼前這個人其實什麽也不知道, 她心中不禁有些失望,硬着聲音道:“我不想和你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祁煊的氣勢驀地一變, 猛烈、陰森,給人一種幾欲噬人的感覺,秦明月當即心口一縮。可很快祁煊就不屑地笑了一下,氣勢又是一變,讓人感覺好像方才那只是錯覺。
“若是老子沒記錯,是你将我拉到這裏的吧?”他撇了撇薄唇,瞅了瞅彼此之間的姿勢:“怎麽?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輕薄我?”
秦明月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因為太心急,将祁煊強拉了過來就逼問他,此時兩人一個背靠牆壁,一個上身微傾,呈逼迫狀,而她的手還抓着對方粗壯的手腕。
壁咚,不知怎麽,秦明月腦海裏竟然跳出這麽一個詞。
可要知道,她壁咚誰,也不會壁咚眼前這個人啊!
祁煊的手腕很粗壯,秦明月一只手合不攏,她仿若被燙到似的馬上扔了開,人也立馬往後面跳去,面紅耳赤:“你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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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剛才已經那邊幹了,我被你占了便宜,我要叫人了!”說着,這貨就無賴地張嘴做叫人狀。
從這間淨室裏,可以很輕易地看到遠處賀斐和莫雲泊正背着身看風景,兩人似乎還在交談着什麽。
秦明月情急之下,就去拿手捂他的嘴,壓着嗓子低喝:“你快閉嘴,亂說些什麽。”
“我現在想說什麽也說不了啊!”祁煊這麽咕哝了一句,一把拿下她的手,也不丢開,就那麽抓在手裏。他低下頭,微微彎腰,臉湊在秦明月的臉旁:“爺之前說的話還算數,若不然你就跟了爺吧。”
秦明月感覺心裏一跳,就伸手去推他的臉,并下意識去看莫雲泊的背影。
推開後,她也不說話,低着頭就想走。
祁煊一把拽住她,“是因為莫子賢?”
又一次被戳破心思,秦明月不僅是惱羞成怒了。她使勁拽了下自己的手,可惜根本掙不脫,手腕還很疼,她壓着嗓子惱道:“就算不是他,也不會是你,你離我遠點兒!”
顯然祁煊被激怒了,秦明月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捏着自己手腕的大掌正在緊縮。越收越緊,當她幾乎以為自己手腕會斷掉,她忍不住想出聲喊叫,手突然被對方重重扔開。
“好,你很好!”
說完這句話,祁煊就轉身出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
秦明月使勁搓着自己的手,也緩解不了那種幾欲骨裂的疼痛,看着自己紅腫的手腕,她在心裏罵了這麽一句。
一直到外面賀斐叫她,她才緩步走了出去,并撐着笑解釋:“我逛了半天,這裏頭什麽也沒有。”
賀斐道:“本來就什麽也沒有,這裏之前是一些僧人苦修的所在,後來因為游人太多,擾了方外之人的清淨,便空置了下來。”
之後,四人一同上了頂層,體會了一番‘一覽衆山小’的境界,才又下了塔來。
四人原路返回,坐着賀家的畫舫回到蘇州城。
這期間祁煊再沒說一句話,臉色漠然,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秦明月心裏很緊張,總怕這人再冒出個什麽驚人之語,也因此到了地處,她和三人拱拱手匆匆便告辭了。
心事重重的回到惠豐園,剛一進門就發現了屋裏的情況有些不對。
“怎麽了這是?”
只見念兒抹着眼淚,老郭叔一衆人黑着臉站在一旁,連在房中養傷的秦鳳樓都出來了。
秦明月忙走了過去:“大哥,不是跟你說讓你別下榻嗎?就不怕以後腿上留了什麽毛病再也好不了了?”
秦鳳樓臉色難看,沒有說話,倒是老郭叔出言解釋了一番。
原來之前王瑩又鬧出事了,也不知她今天抽了什麽瘋,對念兒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将念兒氣得直哭,還依舊不依不饒。老郭叔他們聽到動靜過來,俱都紛紛指責于她。換着以前王瑩會偃旗息鼓,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她竟和大家争執了起來,和衆人大吵大鬧了一番,便哭着跑了出去。
園子裏的夥計說她跑出了惠豐園,陳子儀本是不信,在園中找了一通,沒找到才相信這件事情,人便去外面找王瑩了。而大家也意識到事情有些失控,這不正在商量要不要都出去找王瑩。
秦明月皺着眉:“找她做什麽,子儀哥不是去找她了嗎?她不會跑太遠的。”
很顯然秦明月猜錯了,因為過了一會兒陳子儀回來說并沒有找到王瑩。
大家這才正視起來,顧不得有嫌隙,紛紛外出尋找。
一直找到天黑,還是沒找着人,陳子儀滿臉頹喪。哪怕是王瑩胡攪蠻纏不占理,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裏都覺得很過意不去,紛紛後悔當初不該那麽說她。
秦明月皺着眉坐在一旁,秦鳳樓早就被她安置回房了。聽到這話,她也沒吱聲,倒是陳子儀道:“和大家沒有關系,都是瑩兒的不對,她脾氣實在太壞了。”
“好了,我去找李老板說說,讓他幫忙找找看。大家也都別擔心,她負氣出走,指不定在外面餓個一兩天就知道回來了。”秦明月站起來說。
說是這麽說,可是王瑩一直沒回來。
陳子儀每日出去找她,天不亮就出去,天黑才回來。大家雖不想管,到底擔心占多數,也幫着在蘇州城裏到處尋找,為此連戲都停了。
找到最後,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的。
這王瑩也不知跑哪兒去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外面世道這麽亂,莫是被拐子拐了賣掉了吧。
沒人敢這麽說,可陳子儀一日日萎靡下來,整個人顯得憔悴至極,大家都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
李老板本來不太上心,如今財神爺都不上臺了,哪裏還能坐得住,只得把所有能動用的關系都動上了,可惜王瑩依舊查無音訊。
又找了幾日,陳子儀終于死心,讓大家不要再找了。連着找了這麽多日,所有人都精疲力盡,他也不好意思在勞煩大夥兒跟着一同奔波,且連李老板都沒找到人,恐怕王瑩這次是真的丢了。
不過接下來發生一件事,讓慶豐班的人暫時沒功夫去想王瑩的下落。
安慶樓那裏突然放出了一個消息,說是要開演《白蛇傳》,因為安慶樓之前算得上是蘇州城最大的戲園子,忠實看客有許多,又有名角兒小鳳春鎮場子,一時之間這事傳得是沸沸揚揚。
許多人都不信這安慶樓能把這白蛇傳演出來,倒不是指其他,之前也有不少小戲樓想借着東風火一把,照本宣科地演過白蛇傳,騙了幾個看客去一看,這不是騙人的嗎,人家惠豐園的白蛇傳根本不是這樣的,漸漸就沒人再想借東風。
其實東風倒是好借,白蛇傳演到此時已接近尾聲,戲本子乃至裏頭的各種配樂都能照本宣科,可關鍵是白蛇傳裏頭的許多名堂,別處根本仿不出來。
這裏指的是慶豐班壓箱底的絕活兒,倒是有戲班子私下想模仿,可惜在摔斷過幾條人腿後,都無疾而終了。
正當大家驚疑之際,安慶樓那邊又放出了風聲,說是從慶豐班高價挖了個名角兒,所以這白蛇傳保證演得是原滋原味。
一時間,蘇州城內各大戲園子戲樓,因為這一出消息,而頓時顯得風起雲湧。
時下是沒有版權這麽一說的,各種折子戲之所以能大火,不過是劇情內容脍炙人口。你演,我也演,演過來演過去,就成了廣為流傳。
當初外面有戲班子演白蛇傳,秦明月知道後十分氣憤,還是經過秦鳳樓苦笑開導,才明白時下這一現實的問題。
這也是她為何本來并不注重她從現代帶過來的這些所謂的特效,到老郭叔幾個老人嚴加叮囑,她聽在耳裏,雖也照做,卻并未放到心上,及至後來她十分上心,甚至想了好幾個保密的手段的根本原因所在。
怪不得現在的人這麽注重所謂的壓箱底的絕活兒,因為這裏沒有保護版權意識,別人照搬走了也就走了,你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如今安慶樓突然說開白蛇傳,還說從慶豐班挖了個名角過來,并保證演得原汁原味,不知為何,秦明月突然想到了王瑩。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她一個人,老郭叔幾個早就讨論了起來。正說着,陳子儀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
“我不信,我不信,肯定不是瑩兒!”
一衆人俱是不說話,秦明月嘆了一口氣,望着形容頹喪最近消瘦得厲害的陳子儀:“錢老七一家子也從惠豐園離開了。”
大家起初并不明白她為何會這麽說,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安慶樓想挖人,肯定是要接觸慶豐班裏的人,可最近大家都很忙,平時根本不出門。錢老七是從慶豐班裏被趕出來的,整個惠豐園裏的人都知道,那麽能接觸到王瑩的,大抵也只有錢老七這個熟人了。
“我不信是瑩兒,她就是有些小性子,不會做出這種事的。”陳子儀連連搖頭,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說不定是錢老七洩了咱們的秘密,我這就去找他說理。”
這陳子儀也是一時糊塗了,竟忘了錢老七早在他們開演白蛇傳之前就走了的事,他根本不可能會知道慶豐班的秘密。
秦明月不想再和他解釋,人若是不相信某件事,你說什麽他也有諸多借口可以聊以慰藉,還是讓事實來說話吧。
她站了起來,“好了,子儀哥,咱們現在說什麽都還有些早,安慶樓不是馬上要開演了嗎,等到時候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