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七回看夏幽幽,皺了一下眉,她的性別已經難辨了嗎? (22)
他離自己遠些了。
“為什麽?這樣挨着說話更方便些。”栾輕風見她羞紅了臉又有些慌慌張張的樣子就更是不想離開了,任她推攘依舊不動如山,與她羞怯模樣鮮明對比的是他淡定漠然的臉。
安靜知道他并不是像外表看來的那麽弱,至少力氣方面自己還比不過他的,又不可能真的動手和他打起來,所以除了幾番推攘發現毫無效果之外她只能無奈道:“少爺還想說什麽?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說清楚誤會了。”
栾輕風雙手一撐,将她徹底的圈入自己和後面壁岸之間,吓得安靜不停的回頭望向另一邊哥哥在的浴室,只怕哥哥這個時候突然過來,那她就是說不清了……至于為什麽會覺得說不清安靜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嗎?說清楚的是你的身世,你确定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殺了刀疤?”
安靜臉色一沉,當然想知道,刀疤是她最想殺死的人,最後卻被他殺了,可是因為他的情緒她一直沒有問出口。
栾輕風一看安靜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也并不是不能說,反而,他非常想告訴她。
他伸手一點她的鼻尖,臉上的表情可謂是邪魅狂狷,“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少爺!?”安靜再次受了驚吓的一蹦,在她還沒跳起來栾輕風便一手摁住了她的肩,将她往下一壓,安靜便又‘嘩啦’的坐進了水裏。
“開個玩笑,慌什麽。”栾輕風抹了一把臉上硫磺味溫泉水,十分淡漠的睨了她一眼很是無趣道。
安靜藏在水下的手還在抖個不停,玩笑?哪有這種玩笑?她剛剛……剛剛心跳就差點兒蹦了出來,就因為他那句無厘頭的玩笑話!
她知道他一向都是不正經的,可是以前卻從未越過界的說這種話,直到現在,不,直到從泰國開始,他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少爺,這種玩笑請不要再開了。”安靜黑着臉,好不容易穩下自己的心跳,可是心中卻是無法再真正的平靜了。
栾輕風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一點安靜的鼻尖,無奈笑道:“真是長大了,這種玩笑也開不得了,真沒意思。”
安靜冰冷着臉面無表情道,“少爺可以找有意思的人去。”
栾輕風又是一嘆,表情看起來幽幽的,“這世界上我覺得最有意思的兩個人,一個即将離我而去,一個已經離我而去。”
安靜心中狠狠一跳,那個即将離他而去的明顯說的是自己,因為栾輕風說着狠是刮了她一眼,而另一個莫不是……悟佛?
剛剛還說到刀疤,現在就暗示到了悟佛……安靜不得不往最壞了的地方想去。
“少爺……是悟佛他……”安靜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的終于主動問道。
栾輕風很淡漠的點着頭,“恩,是的。超出所想的……他已經死在泰國了,屍首應該就埋在那棟別墅的後面。”
安靜面色慘白的看着栾輕風,怎麽會這樣?刀疤不是悟佛的父親嗎?按照他們一開始所想,事情不是這樣啊……
栾輕風似乎沒有什麽感情,抱着懷很平靜的一個轉身坐在了安靜的身邊,兩個人泡在熱氣騰騰的溫泉,在這春日的夜晚裏卻突然各自覺得很寒冷。
“其實,在知道刀疤就是悟佛的父親之前,原本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落在那個人手裏的幾乎就沒有能活下來的,更何況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但是上一次和你去了泰國看到了那張照片讓我重燃了希望。我的師弟悟佛應該真的還活着這樣的希望,我一度就是真相和事實了,他也許是有苦衷躲了起來,也許去了國外,這種猜測……我幾乎是肯定了的。”
“然後呢?刀疤他到底做了什麽?”
栾輕風看了眼安靜,又轉頭盯着平靜的深色水面聲音變得冰冷如冰,“今天我質問他了,不過是想知道一個結果。可是他說,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兒子究竟過得怎樣了,但是他的确抓過一個和尚,後來……這個和尚被折磨過度忍受不了自殺了。他讓人把屍體分屍後埋在了別墅後面的林子裏,變成了許許多多孤獨冤魂中的一個。”
栾輕風輕輕的阖上眼,他無法告訴安靜的是,刀疤報複似地,喪心病狂的告訴他悟佛究竟經歷了什麽事。
四五人是常事,偶爾兩三人,有時候甚至還有七八人,他們貪戀少年美好年輕的身體,從天黑到天明,從昏迷到醒來,他渾身都是傷,渾身都是無法洗去的罪惡。
他們或許覺得漂亮的和尚是刺激新鮮,或是鞭打、變态的性侵,讓他們遲遲沒有把悟佛像別的小孩兒那樣拿去賣掉或者割掉值錢的器官,而是終有一日讓他承受着無法承受和想象的痛苦,直到他再也無法原諒和忍受的自我了斷。
聽說,他把自己舌頭都咬斷了。
究竟是怎樣的毅力才能狠得下心去咬自己的舌頭,連着筋掉在嘴邊,沒有死成卻又不想賴活着更加痛苦,有用随瓷片一刀刀的割着自己的脖子,最後噴的整個屋子裏都是血……
栾輕風無法想象,當悟佛第一次在寺廟裏看到自己的父親也在這裏時該有多高興。
可是他沒有相認,或許是以為心裏還有些怨恨,所以他用佛經和自己所學到的寬容開導着只那已經入魔沒有人性的父親,最後甚至跟着他回到了魔窟……他一定以為,終有一日他那早已經快把他模樣都忘了的父親能想起他吧,他們能相認,他們能一起回到家裏,可是最後等待悟佛的卻是無法想象的地獄。
栾輕風從沒有見過比刀疤更沒有人性的魔鬼,所以,他扭曲着驚聞真相時情不自禁做出的真實表情,非常殘酷的告訴刀疤另一個真相,“你口中那個可憐的和尚叫悟佛,他是我的師弟。他的俗家名字叫梁浩瀚,原是華城市橦安縣鄉下人,他的父親名叫梁啓軒,母親名叫上官垤。八年前他去了金鐘寺當和尚,說他無父無母,可是最後,他卻死在了自己的父親手上。梁啓軒,你殺過那麽多人,最後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折磨死了,你後悔過嗎?”
刀疤當時聽完就瘋了,他瘋了一樣的扯着鐵鏈鐵鎖大吼大叫,“你騙我!你騙我!那不是浩瀚,不是!怎麽會是浩瀚,怎麽會!我還對他……我也對他……所以那一次之後他就……他就!殺了我,殺我了!”
栾輕風原本想讓他活着讓他生受折磨一定比死了更痛快,可是他眼瞧着就已經不行了,最後的掙紮不過是撲上了所有的力氣不肯相信事實。
更何況,他已經無法忍受這樣一個人渣和自己一同呼吸同樣的空氣。
“你去地獄向浩瀚和你妻子上官垤解釋吧。”
所以,當刀疤露出恐懼而又後悔甚至驚懼的表情時,栾輕風再也沒有給他機會,他開槍了。
栾輕風是從沒想過自己會殺人的。
可是為了悟佛,再殺十個梁啓軒他也願意。
“少爺,你沒事吧?”安靜心中非常不适滋味的推了推已經發呆了快十分鐘的栾輕風。
他緊抿着嘴一句話也不說的樣子實在讓人擔心,讓她不得不懷疑他還沉溺在悟佛的慘烈真相之中。
栾輕風回過神來,心中雖然神傷,但悟佛的事總算是知道真相了,而且也算是報了仇,只是屍骨總要收殓。
“你陪我去泰國一趟,我要為悟佛殓屍,我想……他更想回到金鐘寺,回到師父身邊。而且……他也孤單的夠久了。”
安靜無法拒絕栾輕風的傷感和落寞,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悲傷過,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懂得明白,原來平日裏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的栾輕風真正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會是如此的執着認真而又讓人心神以往。
翌日,哥哥羅玉笙便回意大利了。
他走得時候很是舍不得安靜,可是兄妹倆現在都還沒有準備好回到彼此身邊,所以不得不暫時分開。
“等哥哥把那邊安定好了,一定回來接你!”
羅玉笙抱着安靜十分不願放手,他們兄妹倆時隔七年好不容才重逢,怎麽能分開呢?他真想現在就帶她一起離開!那邊再怎麽危險也有他的保護……
可是,他還是不敢,他怕自己的孤注一擲會害了妹妹性命。
妮妮,可是他的命脈啊!
“哥,我等你,可是你也要要給我時間把這邊安排好了,我答應你,我會去你身邊的。”
安靜輕輕的推開羅玉笙,心中慶幸還好栾輕風這次完全放任了自己過來沒有一起跟着,不然她還不敢大放厥詞的說這句話。
畢竟,放不放人,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口。
安靜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也實在糾結困惑的很,一方面想和哥哥在一起,一方面卻也真的越來越擔心栾輕風的命中之劫了。
再如何舍不得兩兄妹也不得不分開了,當安靜依依不舍的送走羅玉笙之後也沒有再回河貍山了,因為栾輕風已經領着六星回了雲海市,看來,他也會低沉好多天才是。
又過了幾天栾輕風便起身帶着安靜和莊毅去了泰國。
在多方交涉之下,他們從泰國法醫部早就收殓好幾十副受害者屍骨中正确對比了DNA找到了悟佛,火化之後,栾輕風親手撒了一些骨灰在泰國的大海裏,帶走了一部分,然後回到了金鐘寺。
在泰國不過三天的時間,他們回到金鐘寺時,整個寺廟都在為悟佛哀悼并準備着吊喪儀式。
信真大師親自帶領衆弟子念經為悟佛超度,整整三天三夜七十二小時,就連栾輕風都參與了其中。
安靜和莊毅雖然都擔心栾輕風的身體狀況但是卻無法出言相勸,只能一碗參茶一碗營養素湯的往他跟前捧,但他也都只是應付幾口,直到最後悟佛順利的被送進了塔林之中安葬了,栾輕風才一頭栽下睡了過去。
這一覺,栾輕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來時身體還有些虛弱不堪,但他說,“我也算是為悟佛師弟盡心了。只是沒想到……那個先走的人,是他。哎……世事難料。”
安靜和莊毅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幼時的栾輕風和悟佛開玩笑說過,如果他某一天因為孱弱的身體而死了,要當時一定是德高望重的大師級別的悟佛為他親自超度,雖說是栾輕風毫不正經的玩笑,但卻多少帶了一些悲傷的真實。
只是造化弄人,栾輕風一天天的越來越好了,悟佛的命運卻悲慘至此。
栾輕風在金鐘寺養了幾天身體,連日來的勞累讓他的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的。
只是安靜畢竟是個女孩兒,雖然金鐘寺每天香火旺盛來往女客甚多但是和住在這裏的還是有差別的,所以安靜住的地方就在栾輕風旁邊的禪屋裏,偏僻寂靜,也就沒有機會和莊毅一樣能随時到處的晃悠,所以直到栾輕風徹底好了安靜才有機會提出,“少爺,我想見見信真大師,可以嗎?”
------題外話------
昨天沒有更,今天卡了一天寫了四千字……汗滴滴,最近事情太多了也沒有什麽心情寫文,只有慢慢卡啦,抱歉抱歉。
☆、091 及笄之年
“少爺,我想見見信真大師,可以嗎?”
栾輕風并沒有立即拒絕,但也沒有答應,而是問安靜,“為什麽要見我師父?”
安靜沉吟了片刻後才擡頭看着栾輕風道:“我想要向信真大師确認少爺的命中之劫。”
栾輕風看着她笑了笑,“如果是因為心中不安倒不必了。”
安靜咬着下唇,直到自己都嘗到了血腥味才又慢慢放開,“如果信真大師說不定少爺的命中之劫會在什麽時候,我不走便是。反正知道哥哥還活着對我來說已是極大的幸運了。但如果……”
安靜不過是想确定,或許有如果呢?她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生活,她也并沒有被賣身給栾家,心有愧疚不過是對栾輕風的報答。
可是……如果真的讓她做選擇,她還是會選擇守護栾輕風吧。只是心中難免失落和難過。
栾輕風走到安靜身前,伸手輕輕一勾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臉擡了起來面向自己,在深深的看了安靜一陣之後他才丢了手,并嘆道:“你倒叫我裏外不是人了。走吧,我帶你去,但師父不一定會想見你。”
他轉身甩手向外走去,安靜心中一喜立即起身跟了上去,慌慌張張的跟着栾輕風,直到一頭撞上了他突然停下的背影。
安靜捂着額頭退了兩步,栾輕風側頭看着身後的她神情寡淡卻不忘了提醒,“見到師父不要說謊。”
安靜歪了一下頭,她以為,自己是從不說謊的。
栾輕風已經再次闊步上前,安靜也沒有再問他意思的機會,緊步的再次跟了上去,只是這一次顯得淡定多了。
禪房門外,安靜這是第一次來。
其實,這幾天她是有很多機會自己來找信真大師的,可是她沒有。那是因為她想,自己見信真大師也是因為栾輕風,那麽還是由栾輕風引薦為好,更何況,信真大師一向深入簡出,又住在比栾輕風的禪房更僻靜的地方,所以安靜才打消了念頭。
這會兒站在四周都是竹林的禪房門外,聽得栾輕風在門口請示,“師父,我明天就要回雲海市了,我和安靜想要見見你,師父方便嗎?”
過了一會兒屋內響起一個洪鐘卻又輕飄的聲音,“進來吧。”
門開了,安靜跟着栾輕風走了進去,屋內一個小沙彌正在念經,聽到聲音便起身雙手合十的對栾輕風喊道:“師兄。”
栾輕風摸了摸小沙彌的小腦袋,“悟義,師兄要走了。”
小沙彌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樂意但還是拉了一下栾輕風的衣袖道:“師兄要常回來。”
栾輕風眯着眼睛笑着點頭,小沙彌這才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小沙彌不過七八歲,安靜想,這個就是信真大師繼悟佛之後新收入門下的弟子吧?因為有極高的佛緣,所以留在身邊,是當做寺廟未來住持大師培養的,而上一個有這樣緣分的人是悟佛。
小沙彌主動關上門之後栾輕風便帶着安靜走到了裏間,裏間隔了半扇屏風,信真大師穿着素色的僧衣,就像一個普通的僧侶,盤坐在榻上蒲團一手捏着佛珠慢數,另一只手還在棋盤上風雲流走。
聽到響動信真大師扭頭望來,安靜有些微微的癡愣,她從未想過信真大師是個這樣好看而又……年輕的男子。
原本,她以為信真大師該是中年或是老年狀态,也許慈眉善目,也許早已看透世間紅塵慈悲憐憫,但卻不曾想……他會是個不過三十幾歲的美貌男子。
那他當年批言栾輕風命格時又是何等年輕?
當年那樣年輕的他又是如何說服栾二夫婦的?或者說那個時候的他便早已身負盛名?
安靜不敢猜測這樣的信真大師,幾秒愣怔之後便立即低了頭,突然有些心慌發虛,怕被他看出自己心中的黑暗和墟洞。
“這便是了你口中常常提到的安靜了?”信真大師問道。
他不是慈悲憐憫更不是慈眉善目,他是面容冰冷漠然,看起來一副與世無關的樣子。
安靜想,在知道悟佛的真相時,他的心中是否有一丁點兒的難過?
而他已經培育了新的小沙彌在腳下,是否對悟佛有些眷戀不舍?
栾輕風回手将安靜拉到了自己身邊上前來,“是的,師父。她有話和您說。”
信真大師點點頭,卻對栾輕風道:“我想,她或許更想單獨和我說說話,悟法你便先出去吧。”
栾輕風看了看安靜什麽都沒說便轉身出去了,安靜的心中還有些忐忑和不安,信真大師已先聲道:“坐吧。”
安靜看了看四周,信真大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對面,安靜才在榻上的另一邊蒲團坐下。
她不知道該怎樣盤腿,信真大師就道:“小施主随意便好。”
安靜便不再為難自己了,只是兩只手腳十分規矩的安放着完全不敢亂動。
見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明明還只是個小女孩兒卻十分懂得察言觀色了,信真大師神色不由得緩了下來,聲音輕柔問她:“不知道小施主找我所為何事?”
安靜說話從不喜歡繞圈子,更何況是在信真大師面前,便開門見山的回道:“我想問大師,關于少爺的命中之劫這件事。上一次,我們在古鎮鳳凰上遇到的水患之災不知道是不是少爺的第一劫,天劫?”
信真大師聞言點點頭:“我知道你的來意了。悟法命中三劫皆是為了化解他的命格,不知小施主可知他幼時體弱多病病體孱弱?”
“我知道。”
“實在是他的母親求得無門才遇到了我,也是緣分,我将他的命格化解為三大劫難,只要渡過這三劫他可歲歲平安,富貴一生再無病痛。只是這三劫都為命劫,想要再化解這三劫須得命中七星守護,而你是他的破軍星。”
安靜仔細的聽着,倒是從未聽得這樣詳細過,也從不知道,原來栾輕風的命中三劫是化解幼時的生死體弱,而如今要化解這三劫又要經過困難重重。
“上一次我為悟法蔔卦算過,的确還有兩劫。只是這兩劫都會在什麽時機到來,這是天機,實在無法洩露。”
安靜訝然,只覺得信真大師果然厲害,自己并沒有問到時間的問題他卻是已經真的猜到了。
“可是大師,我……”安靜覺得自己也許根本瞞不了信真大師任何問題,所以幹脆徹底的問出了口,“我找到失散多年的親生哥哥,我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和家族使命,我也放不下哥哥,所以……所以我想和重逢的哥哥在一起生活,可是這樣我就不得不離開少爺,所以我感到很為難困惑。”
信真大師聞言颔首,“所以,小施主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安靜慚愧的點頭。
信真大師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小施主不必感到羞愧。人之常情罷了。只是小施主不要為仇恨所困更不要為仇恨所活,逝者已逝,小施主要學會漸漸放下。如果學不會,可看看身邊的人和事,為他們所放下才能得到幸福。”
安靜無法回答信真大師的這個問題,她怎麽能放下?一百三十五個生命,他們失去一切,而讓他們失去一切的人卻在那裏安然享樂!
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甚至活下來的動力都是為了複仇,放下一切,他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那會要了他們的命啊。
安靜輕輕的閉着眼睛搖頭,“放下我做不到。”
信真大師嘆了口氣,雙手合十說了一句,“阿彌陀佛,殺孽是嘴。仇人的身上已經沾惹了罪孽,小施主何必用罪孽平複罪孽呢?”
“可是這世間的正法正義和真相呢?”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有報終有頭,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所以,我和哥哥的複仇是果也是因,我們不怕報應,我們只怕那人的報應不爽。大師,刀疤當年要是被抓拿歸案,我們家族的真相沒有被抹滅,那麽這幾年也不會再冤枉死更多的人,甚至悟佛也不至于慘死他鄉自己親生父親之手。因是他的逃逸,果是他造了更多的罪孽。我無法說自己有多正義,可我有滿腔的熱血要去完成自己該完成的事情。”
信真大師這一次沒有反駁安靜的言辭,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安靜,似乎想要透過安靜的眼睛看到她的內心,安靜也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任由信真大師打量,而她的內心早已經恢複了如水面的平靜。
半盞茶後,信真大師才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輕輕的阖上眼聲音已似缥缈空虛,“既然小施主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又何必來問貧僧呢?你身上所背負的太多,所困的不過是眼前的境況,小施主心中早有頓定他們二人與你來說孰輕孰重,所問貧僧不過是因為一點人情,最終決定還是小施主自己做的。”
安靜垂頭,信真大師把真相說的如此赤裸裸,但也給她确确實實的打了一個警鐘。
原來,她的心裏早有答案,她想她知道了。
安靜出來時,栾輕風并不在門口。
她扭頭四下找了找,才在竹林裏看到栾輕風,他的身旁站着一個和尚,二人不知道說着什麽。
安靜快步走了過去,那個和尚一眼看到安靜,立即雙手合十轉身向安靜做了一個禮。
安靜也雙手合十十分虔誠,那和尚轉身和栾輕風說道:“師叔,事情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師叔盡管放心。”
栾輕風點點頭那和尚便離開了,安靜走過去對栾輕風道:“少爺,信真大師有話對你說。”
栾輕風看看安靜有些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便轉身走向了禪房。
十多分鐘後,安靜蹲在竹林裏數竹筍,栾輕風從禪房出來她并沒有看見,數到一百多根的時候栾輕風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安靜的身後并且跟着她一起蹲下,見她還在認真數竹筍的樣子,栾輕風忍不住開口道:“想吃竹筍嗎?我們可以挖了去廚房做。”
安靜‘啊’的一聲向後坐去,栾輕風一把扶住她的背卻還是跌在了他懷裏,兩個人由于靠的太近,安靜甚至能聽到栾輕風那過于激烈的心跳聲……
少爺的心跳為什麽也這麽快?
安靜驚訝的擡頭想要看看栾輕風的臉,卻被栾輕風非常快速的扶起,并且退開了一些距離。
安靜張口正想問他怎麽了,栾輕風卻已經搶先開口道:“給你五年時間。”
“恩?少爺……說什麽?”
栾輕風表情淡淡的看着她道:“師父為我蔔卦,近五年之內我并沒有大災大難,你大可以放心回到你哥哥身邊。所以,我可以放你走,但只有五年,答應我,五年之後回來。”
安靜啞然的張着嘴,五年時間絕對是夠了,已經足夠她和哥哥在一起生活去籌劃複仇的計劃,訓練自己,足夠她和哥哥找回遺失的親情,這當然是最理想的!
見她不說話,栾輕風接着便又問她,“你是為了報恩嗎?明明可以毫無顧忌的跟着你哥哥馬上離開回到他身邊,誰也無法阻止讓遺失的親人重逢這種事,即便是我們栾家……可你卻大費周章的想要求個答案。是為了報答……我們栾家當初收留你的恩情嗎?”
他十分好奇,一個是保镖的身份,一個是去意大利當大小姐的身份,但她卻沒有立即選擇,雖然他一開始阻止過,可是後來仔細一想,似乎她自己的态度比她更加不明确,她又在想什麽?
安靜靜靜的看着栾輕風,報恩?也許吧,可是心裏卻又在掙紮着喧嚣,明明就不是這樣的,明明還有別的原因。
但究竟是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着回答了栾輕風,一想到是真的确定要走了,卻又心有不安,“不是天機不能洩露嗎?少爺你莫要騙我。”
栾輕風見她還在懷疑,不由得摸摸她的腦袋,“我不騙你。師父是見到了你的為難和決心。”
為難和決心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師父如今對安靜是大有興趣。
栾輕風怎麽能告訴她,他的另一劫其實就要到來……
安靜半信半疑的相信了,五年時間……五年時間能發生些什麽,又會改變些什麽呢?
她突然感覺到心慌意亂很是不痛快,便拉着栾輕風的胳膊道:“我們挖竹筍吧?晚上吃清炒竹筍。”
栾輕風點點頭答應了,起身便去找背簍和小鋤頭,這天晚上整個寺廟的人都吃到了竹筍,信真大師吃了之後連忙問悟義,“快去看看竹林裏我的筍!”
待悟義忙天荒地的回來大喊不好時,信真大師俊美的臉上也難得的龜裂了懊惱和生氣的神色,“這兩個小孽,自己談情說愛卻毀了為師的心血啊!”
悟義躲在門邊默默的低頭,不停念着‘阿彌陀佛’,還好師兄明早就要走呀。
翌日大早,栾輕風就帶着安靜和莊毅回了雲海市。
一回到雲海回到小洋樓,安靜便告訴大家,“我可能要暫時離開了。”
七夕和夏幽幽聞言都瘋了,前者是難過,後者是快要樂瘋了。
“太好了太好了!”夏幽幽拍着手掌歡呼,七夕一把推開她,然後淚眼汪汪的望着安靜,“是真的嗎,安靜?你要抛下我們去意大利?你要回到你哥哥身邊?”
安靜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猜到會有這樣一天了。
“對不起……”她很感激他們這些年把她當家人一樣的對待,如果沒有他們,她想她過的一定沒有現在快樂。
“你不用感到抱歉,安靜。如果誰把我和五越分開了,重逢的時候我們也一定不會再分開的。”四娅上前一步拉開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的七夕,反過來還安慰安靜。
另一邊早已就知道的莊毅對大家揮揮手道:“好了好了,大家接下來好好相處珍惜還在一起的時光就行了。再說安靜最多也是去五年而已,也沒有說馬上就走。”
“五年?五年我們就都長大啦,五年不斷好麽!”七夕郁悶的垂着頭,哭腔伴着眼淚一起滾了出來。
鄭雲和五越沒什麽好說的,一個個退到後面抱懷看好戲,只有夏幽幽笑的十分燦爛,“你這一走,我們跟随少爺出行的機會就多了吧?”
七夕抹着眼睛一邊哭着抽着還瞪着夏幽幽,“幽幽,你為什麽要口是心非!明明你就更不舍的說,非要表現的自己很不一樣嗎?”
夏幽幽臉色立即垂了下去,“哪有……”
安靜還想再說些什麽,門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那裏的尚管家突然出聲吓了衆人一跳。
“安靜,夫人找你。”
安靜沒想,夫人這麽快就找自己了?
栾輕風一回來就去找栾二太太了,所以栾二太太會找自己談話是安靜早就意料到的,只是沒想過這麽快。
“好,我這就過來。”安靜只好暫時按耐住想要和大家說的話,轉身便跟着尚管家出去了。
依舊是鏡湖,這裏似乎是栾二太太在自家裏最喜歡的一個地方。湖邊的小木屋裏,栾二太太的桌邊擺放了糕點和下午茶,安靜進來時發現栾輕風已經不在了。
該說的他都已經提前給栾二太太打過招呼了吧?
那是他的母親,不知道在知道自己要離開時又是怎樣的态度。
如果栾二太太反對她又該怎樣說服……
“安靜,快過來,坐。”栾二太太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安靜輕步的走了過去在栾二太太的對面坐下,她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夫人。”
栾二太太笑眯眯的開門見山便道:“我聽輕風說,你和從小失散多年的親生哥哥重逢了?而且這個哥哥還認識湛家夫婦?你哥哥現在在意大利發展事業?”
安靜擡頭,有些迷茫失措的看向栾二太太,她這般高興……是高興自己的離開還是這件事對她來說無所謂?
心中困惑,但安靜還是保持着自己的那份淡定,“是的,太太。少爺所說的都是事實,我的确和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哥哥重逢了,所以……對不起太太,我想去意大利和哥哥生活幾年。”
缪獨舞嘆道,“這是讓人理解的,畢竟那是你的親哥哥啊。安靜,我聽輕風說了這件事之後,我是由衷的為你感到高興啊。當然,既然信真大師都說了輕風近幾年沒有什麽大災大難,我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家,你當初是因為孤兒的身份被領養到了咱們家,現在你找到了親人更是沒有理由讓你不回到你親人身邊,這全是你自己的自由選擇。”
這麽說,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同意了?
安靜全然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謝謝夫人的理解。”安靜說着起身她沒想事情這麽順利,所以既然已經說完便準備離開了。
“那你……那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離開呢?”缪獨舞喊住安靜,似乎想要問的更清楚一些。
安靜回頭,心頭莫名的感覺到……怎麽栾二太太比夏幽幽更高興自己的離開呢?
“不知道。等我哥哥那邊完全安定了吧……太太,還有什麽事嗎?”
缪獨舞揮手笑道:“沒有,沒有。去吧,如果你要離開了一定要提前和我說,我總要給你準備些東西,你在栾家這幾年,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安靜啊,我是真的為你感到高興呢。”
就算是吧。安靜知道,栾二太太對他們一向都是溫和的,特別是她剛來的那兩年,她對她也是比較特別的,但是這兩年卻似乎比對七夕和幽幽他們更加的平淡了許多……
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安靜點點頭便退下去了。
缪獨舞高高興興的坐在小木屋裏喝茶吃點心,尚管家回來幫她收拾桌面,她看了看尚管家的表情嘆了口氣,放下茶杯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喜歡安靜?”
尚管家低頭,他的确是感覺到了,只是卻不能直說,只是道:“夫人對安靜是特別了些。”
缪獨舞并沒有否認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