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對于一個每日兩點一線的上班族來說,自家小區門口開了家新花店興許也算得上是平淡生活裏的一點小改變。而對于鬼燈,他自認為自己并不是什麽有生活情趣的人,能入得他眼的植物除了自家後頭種的那片金魚草外尚且還未存在。更枉說能料到日後自己會如此頻繁出入那家花店,畢竟他從未想到自己居然會對那家花店的店主動了心。

啊,忘了說,店主名叫“白澤”,硬要加個什麽描述的話——他還是個吊兒郎當的花心男人。

前者他迂回許久繞了不少彎才輾轉得知,而後者,在那家花店開張的第一天他便了然。畢竟那個男人頂着個巴掌印從花店裏被轟了出來,伴着女人尖銳的“人渣!!!”二字還能笑着與他打招呼,不得不說令人印象深刻。更何況這樣的場面還是三天兩頭就會上演,因此,他最初對那位店主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然而即使是這樣,那家花店的生意仍是紅火非常——不知是花店中的花卉實在看起來漂亮誘人,還是歸功于店主那副極具欺騙性的好皮囊。鬼燈對于此種看臉行為實在難以理解,居然能讓無數女人飛蛾撲火般在那個前科累累的男人身上栽上一個又一個跟頭。當然,彼時他也未意識到日後自己竟會淪為這個男人從皮相到靈魂的俘虜。

今年的雨季姍姍來遲,卻一直滞留不去。

鬼燈從公司門口走出來,撐開黑色大傘,像以往一樣步行回家。

這樣的,濕潤而微寒的天氣,潮濕的感覺從濕漉漉的地面一路攀上身體。在雨天的繁忙市中心,匆匆的路人彼此擦肩而過,間或傘面與傘面有短暫的相交。

他拐入另一條街,人跡一下子變得稀少,畢竟這片是居民區,與繁華的商業區自然不能相提并論。在這樣的天氣裏,不工作的人們或許更願意待在家裏。

他不急不緩的在雨中穿行,腳步卻因不遠處那抹白色身影滞了片刻——那個成天穿着個白大褂的花店店主,此刻正站在路邊一處關門的小店前躲雨。濕透的柔順黑發安靜的貼在他臉側,衣服的大半都浸了雨水,緊貼在他看起來有些單薄的身板上。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好像有些冷的樣子。很快他就目不斜視地向前繼續邁步:對方既然沒有提出要求,自己也不必多此一舉的主動邀請。而就在他還有幾步就要與那位店主擦肩而過時,餘光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那雙纖長白皙的手中探出來,小巧的粉色鼻翼微微翕動着——是一只兔子。

“您需要我送您回去麽?”他停下腳步,看見對方因他突然的這句話微微愣了片刻,露出了一個他常見的、對着客人的、客氣有禮的微笑。

“那麻煩你了。謝謝。”

那聲音很好聽,柔和到溶進了雨中,然後淌到他的耳朵裏,最後彙入他心底。

他将傘稍稍舉高了些,對方一只手托住懷中的兔子,另一只手微攏起遮擋在它頭上,一貓腰鑽入了他傘下。

“謝謝,我只到前面那個花店就好。”身旁的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的在大傘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應是為了避免他濕了的衣服蹭到自己。這讓鬼燈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至少在之前“花心”的标簽之外又加了個“人品還過得去”。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落在他懷中的兔子上的視線,對方揉了揉兔子的白毛,解釋了它的來歷:“剛剛在小巷子裏撿到的,不知怎麽跑出來的,它倒是機靈知道躲雨,怕它在外頭挨不過,就抱回來了。”鬼燈側過頭,正見他垂下長長的眼睫,在眼窩處投下淡淡的陰翳。不由出神了好一會才答道:“您倒是有善心。”對方淺淡的笑了笑,“大概是因為我以前學的是中醫,不想看到生命在眼前消逝吧。”

鬼燈心底微微訝異了一下:中醫怎麽會來開了花店?但他沒有問,畢竟每個人的選擇都有自己的往事,而他們還沒熟撚到能夠去聊起這些事。

很快視線中就出現了“極樂滿月”古色古香的木招牌。說來也是奇怪,一個花店偏生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啊,到了!謝謝你!”鬼燈還未及說些什麽,對方已是小跑着走了,膠鞋踏入一個又一個水窪,濺起水珠,鮮紅的耳墜随着動作在雨中晃蕩。他看着那白色身影沒入那木門中,便也邁步準備走入旁邊的小區。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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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燈停住,側過頭,那個店主又跑了回來,方才未平複的漣漪再次漾了起來。他極有耐心等着對方跑到自己跟前,氣喘勻後,才問:“還有什麽事?”“這個、送給你,謝禮。”

—— 一盆亞麻花送到自己面前。

鬼燈本打算表達自己對金魚草外的植物并無興趣的念頭在望入那雙微帶期盼的眼睛後煙消雲散。鬼使神差地,他接過那盆亞麻花,“不客氣。”

“呃…”大概也是覺得一個大男人送一個大男人花有些尴尬,亦或是覺得雙雙伫立在細雨中情境不太對,對方撓了撓頭發,又摸了摸鼻尖,才說,“我先回去了兔子還要照顧…”

細雨之中,鬼燈一手抓着傘,一手托着一小盆花。心想——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個處處留情,又毫不留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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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麻花花語:感謝

*兩人初見所以白澤對鬼燈很客氣,鬼燈敬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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