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裏有光的小男孩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哭腫雙眼，一道藍光，神的模樣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在那道光裏。他感覺到天在下雨，一點一點地滴入嘴裏，雨的味道怎麽會是酸酸地呢？還帶着一絲絲甜意！
他緩緩睜開雙眼，見到一個小男孩，拿着一個塑料勺子，上面還有幾滴乳白色的水珠。
“媽媽，看，它醒了。”小男孩的眼睛裏露出光芒。
“他好像哭了。”
“貓怎麽會哭？”
我不是貓，我是天使!他默默在心裏嘀咕着，沒有人會懂他，這個事實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都感覺像個謊話。
“真的，你看，他好像受傷了。”小男孩溫柔的撫摸着他的背。
他難過地轉過頭去，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他不知道哪裏疼，感覺全身都疼的要命！
“他需要人照顧，我想帶他回家好嗎？”小男孩的聲音很好聽，但是有些虛弱。
一個年輕的婦人走了過來，摸摸小男孩的頭發，點了點頭。
小男孩把他抱了起來，他感受到一絲絲的熱度從小男孩的身體裏傳送過來，他不喜歡人類這樣抱着他，可是他動不了，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了。
他看見跟着後面的婦人提着一大袋東西，天太黑，他看不見。
他跟着他們來到一個普通人的家裏，剛一開門，小男孩就沖着裏面喊：“爸爸，我回來了。”
這時，一個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我的小天使回來了，讓爸爸看看，今天乖嗎？”
天使？為什麽他只是一個凡人也會是天使？
“嗯，今天一點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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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哪裏來的小貓咪？”男人問道。
“爸爸，他受傷了，他需要人照顧。”小男孩說着就将他帶進去洗澡，他從他懷裏看到那對夫婦拿出白色塑料袋裏的東西，一盒一盒，男人把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擡起眼，兩人就這麽看着，看着，便是沉默。
小男孩很溫柔的為他擦拭身體，一遍一遍，從頭到腳，認真的，溫柔的，像是對待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
他讨厭他這樣摸自己，可是他反抗不了
小男孩很熟練的清洗他的傷口，他一邊擦，一邊輕聲念着：“別怕，小貓咪，別怕。”
“就疼一下下，疼過了就好了。”
小男孩喂他喝了一瓶的牛奶，過了好一會，他感覺身體有了些力氣，視線開始變得清晰，眼前的小男孩，瘦巴巴的，臉上有一種很難以言喻的白，像是一種病态的白，眼睛卻炯炯有神，透着光，一種讓他摸不透光，也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出現過的光。
他伸出爪子，想掙脫小男孩的懷抱，他瞪着他蒼白的小手，上面布滿了紅色的點點，他舉起爪子，眸子裏透着一股陰冷，奇怪的是，男孩并沒有感到害怕，相反，他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而欣喜萬分。
“媽媽，他動了，他活過來了。”小男孩眼裏又閃着他看不懂的光，而且更加明亮。
“活着，真好。”他低着頭，濃密的睫毛低垂着，喃喃細語一般說着，又淹沒在空氣中，但是小天使聽見了，聽得很清楚，他說：“活着真好。”
有那麽一會，他眼裏的光像黑夜裏的燭火，就暗淡了一陣風的時間，很快，但是小天使看見了。他沒有将自己的爪子狠狠的落在小男孩的手腕上。
小男孩将他放在沙發上，輕輕摸着他的背，便走到餐桌前，吃起晚飯。
“寶貝，先吃這個。”女人伸出手，将五顏六色的東西遞到小男孩的面前，小男孩認真的數了數，“媽媽，好像少了一個。”
男人也湊了過來，“真的少了一個。”
“哦，瞧我這記性，還有一盒在另一個包包裏。”
“哈哈，爸爸，你知道嗎？今天媽媽結賬的時候，也算錯數了，500減433，媽媽算成了77，好在我發現了。”
“真聰明，爸爸看到你回來就開心。”
“爸爸，我和媽媽都以為今天要住醫院了，沒想到只是驗血，護士姐姐說不用住院的時候，我們是牽着手跑着回家的。”
小天使看着他們有說有笑，一點都不像有病的樣子，他無聊地看着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小，比他以前要看到的都要小，變成什麽模樣都和自己沒有關系了，他看着打開的窗，他想走，但是卻無處可走，他失去了那片天空，也失去了所有的寵愛！
沒有人懂他，沒有人能明白他！他感覺到心裏酸酸的。
吃完飯後，小男孩把他抱到自己卧室裏，他看到挂在牆上的一張照片，三個人，左邊是他的媽媽，右邊是他的爸爸，中間那個，額，一個胖娃娃，怎麽能和眼前這個纖瘦的身形聯系在一起，可那雙眼睛，還是很好分辨出來。
奇怪，真是奇怪。
他又開始摸着自己的頭，輕聲細語說着：“你以前在哪裏？遇到過什麽樣的人？他們都對你好了？為什麽你會躺在路邊，你的主人呢？”
怎麽會有這麽問題？他一個都不想回答。
“你喜歡這裏嗎？別怕，這裏很好的，爸爸媽媽都會很愛你，我也很愛爸爸媽媽，可我怕時間不夠，不夠我愛着他們。”
安東尼看見小男孩的眼淚從眼角滑下來，一滴一滴都淌到了他的身上，浸濕了他的幾根細毛。說着說着，小男孩似乎睡着了，這時候，女人從外面進來，輕輕的喚了幾聲，小男孩沒有回答她，只看見她輕輕走了過來，很溫柔的将小男孩抱起來，放在床上。
他跳了起來，女人立即回頭，對着他做了個噓的動作，真真切切地那一刻，他看見女人眼裏布滿了淚滴。
這時候男人也走了進來，輕輕地抱住女人往外面走去，女人忍着聲音細細地抽泣，随着吱呀的一扇門，一切又恢複了寂靜。
他覺得這個家很奇怪，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說有笑，分開的時候，卻各自流淚。
他又感覺到那個熟悉的動作，那個小男孩醒了，而且又在摸着他的頭。
“又是美好的一天！”
真不知道他的那些好心情來自于哪裏？
“今天爸爸要帶我們去看瀑布，我從來沒見過，爸爸媽媽都說很好看，我想你應該也會喜歡的。”
喜歡？小天使露出孤傲不羁的眼神，有什麽好喜歡的！
“世界還有很多很多的東西我都沒見過，我都想去看，就算是門口的那顆樹，我都覺得看不夠，永遠永遠都看不夠。”
樹？樹有什麽好看的？
“即使只是一棵樹，也可以賞心悅目。”
小男孩又溫柔的抱住了他，每當他眼裏流露出那種光芒的時候，他就會緊緊地抱在懷裏，然後将臉貼他的身邊，感覺在尋找什麽，又好像在抓住什麽，在好像過了一會，他就會消失一樣。
他聽到了一陣很細微的聲音，他努力的将自己的耳朵往小男孩的懷裏靠了靠，聲音越來越清晰，那是他的心跳。
安東尼一直躺在小男孩的懷抱裏，他們坐上了車，男人開車，女人坐在他的旁邊，小男孩和他坐在後面，一路上，小男孩都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時不時還唱起了歌，安東尼累了，他不想參與這無聊的路程，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強光照的他睜不開眼睛，然後是水的聲音，很大很大的水聲！
“是瀑布！”小男孩大叫起來。
那聲音簡直可以刺穿他的耳膜，一下子将他驚醒。
好壯觀的瀑布！
親眼見到，連安東尼都驚嘆。
這瀑布将河水的緩游漫吟和歡躍奔騰奇妙地糅合在一起，從50米高的懸崖之巅跌落的是整整一條河的熱忱，它既有氣韻萬千的恢宏，又有楚楚依人的漫柔。
看着看着，安東尼覺得自己真的太渺小了。
“媽媽，看那邊。”小男孩興奮的大叫起來。
他感受到男孩心跳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比以往都要強烈，順着小男孩指着的方向，強烈的光刺的他艱難的睜開雙眼，在他可以看見的那一刻，他覺得全身有一股電流經過，兩只眼睛癡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在瀑布上形成了一道迷人的彩虹！
世間萬物都是有顏色的，但是能夠一次擁有七種顏色的，大概就只有彩虹了吧！
他眼睛濕潤了！的确是他的彩虹，可心裏卻一陣陣地疼痛，痛到眼淚從眼眶裏滑落，他不再繼續看那令人心悸的彩虹。
彩虹還是那麽美，它從未離去，也從未改變！
可他卻是現在的模樣！他聽見心裏長長的嘆息聲。
回來之後，小男孩好像生病了，不過，只是身體比往常熱了一些而已，可他還是這麽抱着他。
天啊，太熱了，安東尼努力的睜開小男孩的懷抱，然後，男人抱起小男孩，他記得，這天，太陽将他們的影子拉的特長，然後拖出門外。
他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那個小男孩了，而且時間似乎還要繼續拉長，那個整天摸着他，抱着他的小男孩去哪了？
晨曦徐徐拉開帷幕，一束光暈從洞口處滲了進來，打在安東尼的臉上，這是一個很溫馨的早晨，他開始有些懷念那個懷抱，那一點點的溫存，還有那熟悉的味道。
他很無聊，看見了小男孩的鞋子，反反複複的啃，反反複複地鑽，似乎把那雙鞋子咬破，他就會回來一樣。
沒有人告訴他答案，直到有一天，那個女人回來了，女人變了，面容很憔悴嘴唇幹裂，眼睛也布滿血絲，最令他無法忍受的是她帶着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濃濃的，刺鼻的，冷冽的。
她帶着他去到一個地方，一個到處都彌漫着這種味道的地方。
吱呀一聲，門開了，他看見小男孩，靜靜地躺着，他的雙眸緊閉着，幾乎瘦的脫形，那本沒有多少肉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如一張紙。
女人哭着将他放在小男孩的病床前，那本屬于小男孩特有的味道已經消失匿跡了，女人握住小男孩的手輕輕撫摸着他，不一會，小男孩醒了，睫毛随着輕微的呼吸而輕輕顫抖，他的眼睛裏的光變得很微弱，似乎一眨眼就可以輕輕的将它熄滅。
他找到那個熟悉的位置，又靠在他的懷裏，整個人無聲無息的，安靜得讓人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哪裏呢？安東尼又往他身上努力的靠了靠，終于聽見了，聲音小的幾乎可以忽略。
男人抱住哭個不停的女人，同樣濕了眼眶，安東尼想起那張挂在牆上的全家福，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小男孩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枯竭。
“媽媽，別哭，我很好。”沙啞的聲線透着一股溫軟。
“傻孩子，疼嗎？”
“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媽媽，我想看明天的日出，你陪我看好嗎？”
“好，等你好了，你想去哪，媽媽都陪你去。”
“不，媽媽，我只想多看看你和爸爸，還有.......小貓咪。”他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最後的幾個字，要不是安東尼待在他身邊，估計都聽不見。
小男孩又摸着他的頭，但是他的手似乎連摸的力氣都沒有了，很輕很輕，他發現自己的心裏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長了一根刺，他不懂，為什麽，摸的越輕，心裏那根刺卻越紮人。
安東尼想說話，但是喉嚨裏好像有東西塞住一樣，張了口卻沒有任何聲音。
突然，那只手停住了，重重的搭在他的身體上，他吓到站起了身，他看見小男孩眼睛裏的光熄滅了。
那懷抱裏的聲音也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