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這不太合适吧,畢竟是你的房間,總不好占了你的地方。”

懷裏的女人緊張到連怕他都忘了,急促的轉過了身子對着他,黑曜石般的雙眸極力維持着鎮定,那自下而上瞧過來的眸子卻洩露出了幾分乞求和倉皇出來,剛要出聲呵斥的傅岑話就這麽停在了嘴邊。

“床夠大。”傅岑冷聲道:“這兩天你就住在這裏。”

說話間傅岑已經把蘇卿從腿上放了下來,語氣裏沒有一點戲弄的意思。

蘇卿腦子蒙蒙的,傅岑看上去就是個禁欲克制的男人,她可沒料到他叫自己過來真的會有別的打算。傅岑的長相算是蘇卿見過的所有人裏面最好看的了,這個所有人自然包括男人和女人,原主瘦弱的看上去就是個發育不良的未成年人,更何況她是他小半個仇人,他怎麽會下的去手?

蘇卿腳就像是釘在了原地似的,怎麽都沒辦法說服自己朝着大床挪去,她看了看兩人相差甚遠的身材,她能出其不意的偷襲他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偷襲後能從他手裏逃掉的可能更加無限趨近于零,況且即使她僥幸把傅岑放倒了,不了解蘇家構造的她能悄無聲息的躲過外面的人的可能性也沒有。

于是正要繼續辦公的傅岑剛拿起筆,肩膀上突然就多出了一雙柔軟的手。

“我幫你按按肩膀吧,我的手法很好,可以很解乏的。”

傅岑并不喜歡別人未經允許前擅自碰觸自己,蘇卿的手剛放上去他的肩膀就是一陣緊繃,剛要擡手把肩膀上不規矩的手給揮下去,傅岑的肩頸處突然傳來了似酸似麻的怪異感覺,接着就是一陣舒适。

蘇卿用的是家族祖傳的手法,她平時多用來推按雙手的關節,鬼手的技藝傳男不傳女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女人的力道和男人差的太遠,很多家傳的手法女人根本就掌控不來。當初蘇父為了能讓蘇卿的體質追上同齡的男生,自小就用這套手法給蘇卿梳理筋骨。

蘇卿感覺到了傅岑身體的僵硬,這套手法對穴位的推按順序要求嚴格,當初她剛接觸時就疼的受不住,她以為傅岑也是同樣的原因,忙放輕了些力道。

“疼的話你就說一聲,肩膀放松些,你的肩寬,這麽緊繃着我找不準穴位。”

半晌,僵硬着的肩膀才終于緩緩放松了下來,蘇卿緩緩的松了口氣。

不知道按了多久,蘇卿的雙手已經酸的沒了知覺,傅岑才再次開了口,“夠了,你去睡覺。”

蘇卿停了手,雙手因為疲憊過度在不受控制的輕抖着,她這會兒最想的就是能接盆熱水泡泡手,忙不疊的擡腿就往外走。

傅岑擡眼看了她一眼,“誰讓你出去了?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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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腳步猛的一停,“傅先生…”

傅岑手中的鋼筆突然被按在了桌面上,發出一聲令人心驚的悶響,他冷聲一字一句道:“我說,讓你現在去床上睡覺,能聽懂嗎?”

蘇卿握了握拳,低聲回道:“能。”

傅岑含了冰渣子般的灰眸盯着蘇卿,她僵着身子緩慢的轉過身,直到盯着她坐到了床上,傅岑才收回了那讓人膽戰心驚的視線。

蘇卿爬到床的最裏面,身子緊緊的貼着牆壁,腦子迅速的轉動着,思考着下一步到底該怎麽應對。她的身體已經十分疲憊了,腦子卻無比的清醒,可蘇卿警惕的等了很久也不見傅岑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就一直坐在那裏翻看各種沒署名的文件,沒有一點要休息的意思。

等了很久很久,蘇卿身上的疲憊一陣一陣的湧來,腦子裏雜七雜八的想着東西的她不知不覺間眼皮就開始發沉。

傅岑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忙完所有的事情,看了看時間,走到床邊的他剛準備把床上的女人給拎起來,卻發現平展的床上根本沒蘇卿的人影。

傅岑臉一沉,再定睛去看,才發現蘇卿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最靠近牆角的地方,薄被上乍眼一看根本瞧不出起伏,暗褐色的枕頭下面一張幾乎被埋在枕邊的小臉只露出來一小半,如果不仔細去找很難發現床上還有這麽一個人在上面。

傅岑去扯被子的手就是一頓,這看上去膽小怯懦的女人心還挺大,竟真敢在他這裏睡着了。

呼吸清淺悠長的蘇卿也許是晚上熬得久了,這會兒睡得很熟,傅岑站在床邊神思莫辨的看了半晌,突然就打消了把她趕回自己房間的想法。

睡覺安生,不占地方,身上的味道也不讓人讨厭,傅岑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蘇卿睡醒的時候腦子還有些迷糊,可等她一睜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俊臉時,再多的睡意也都被驚了個煙消雲散!她屏住呼吸防備的盯着傅岑的側臉,睡着的他看上去比平時要平和的太多,傅岑的眼窩略深,眸色又是亞洲人罕見的灰色,瞧上去應該是有些混血的因素,單看着這麽清冷俊美的側臉,誰又能看得出來它的主人會有這那麽一副狠辣的心腸。

如果趁他睡着的時候出手的話…

“醒了就回自己房間去。”

正閉着眼的傅岑冷不丁的出聲道,把正若有所思的打量他蘇卿吓了一跳,忙收攏好表情,傅岑緩緩睜開眼睛,剛才還看上去清冷平和的男人瞬間換了個人一般,又恢複了白天時候的不近人情。

蘇卿輕手輕腳的掀開了被子,要下床的時候卻為難了起來,傅岑長手長腳,又睡在了外側,她總不能直接從他身上跨過去…

傅岑眉心一皺,不耐的坐起身來,蘇卿這才趕緊從床腳溜了下去,逃似的離開了這個讓人氣息不暢的房間。

結果蘇卿剛松了口氣,晚上的時候傅岑又讓人把她叫了過去,這次再被帶去傅岑的房間,衆人看向蘇卿的眼神就比較耐心尋味了。

傅岑依舊是在辦公,心裏沒底的蘇卿也沒心思幹坐着,識相的在一邊端茶送水。之後就和前一天晚上一樣,蘇卿又被傅岑命令去床上睡着,今天傅岑睡得早了點,蘇卿在他身邊緊張的躺了很久,直到确定他睡熟了才敢稍稍閉上眼睛。

傅岑的行為讓蘇卿越發摸不準個章程,想破了頭也猜不透傅岑在打什麽主意,蘇卿只能把所有的疑惑先按捺了下來。

傅岑去陽城并沒有帶魯清遠,魯清墨這兩天被傅岑派了出去,直到臨走前前匆匆趕了回來,他抽空私下見了魯清遠一面。

“我聽說那女人這兩天一直都在傅少房裏過的夜?”

魯清遠沉默着點點頭,魯清墨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我知道你不愛聽人說教,但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一句,傅少的行事風格你我都清楚,他可是從來不帶人回家過夜的。我雖然還摸不準傅少眼下的目的是什麽,但有一點,蘇卿已經被劃到了傅少的勢力範圍之內,以後再見她你切記要劃清界限,雖然說傅少不大可能會對蘇顯的女兒有什麽興趣,但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一個處理不當你就會害了自己。”

魯清遠靠在牆上百無聊賴的玩着手中的藏刀,這是在蘇家搜出來的,刀柄十分華麗,刀刃還沒開,據說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

“我說過我跟蘇卿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你不用一次次的白費口舌,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知道該怎麽做。”

魯清遠說完轉身就走,魯清墨側身一攔,“那昨晚你為什麽沒有親自送人過去?或者說,你覺得傅少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把你留了下來?”

魯清遠臉一沉,“說夠了嗎?你該走了。”

魯清墨看着魯清遠走遠的背影,眼中閃過擔憂,傅少的行為多少有些在試探魯清遠的意思,但願是他想多了,他這個弟弟可千萬別蠢到真生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蘇卿是打心底裏覺得能離傅岑越遠越好,他不是讨厭蘇家人嗎,最好能把她晾着晾着給忘了,她總覺得眼下的平靜是暫時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傅岑就會突然出手像對其他蘇家人一樣把她也給收拾了。

可顯然蘇卿的希望落了空,傅岑沒頭沒腦的把她叫去房間住了兩晚上,還可以勉強理解為在處理魯清遠的事情,但這次去祁家他明明那麽帶了那麽多車輛跟着,怎麽還是把她給拎去跟他坐了同一輛車?

傅岑像是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的不妥,坐在他身邊的蘇卿心裏百般糾結猜測,摸不清心思的傅岑一路上卻一直都在閉目養神。

傅岑的行為并沒有讓蘇卿焦灼多久,眼瞎還有更關緊的事情等着她去面對。

離祁家越近蘇卿就越安靜,等到了祁家派人來接的前一個路口時,蘇卿平展的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驀地蜷縮成拳,翻湧的戾氣抑制不住的湧了上來,又被她用更快的速度壓了下去。

一路上姿勢未變的傅岑突然悄無聲息的睜開了雙眼,寡淡的灰眸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身邊的女人,她半垂着頭,除了臉色蒼白些外沒什麽異樣的神色,依舊是慣有的嬌柔怯懦。但直覺敏銳的傅岑總覺得哪裏不對,灰眸危險的眯了起來。

蘇卿突然轉過臉來,溫潤清透的黑眸略帶些茫然的回視着斂目打量她的傅岑,“傅先生,你會把我交到祁家人手裏嗎?”

傅岑眉心一皺,停頓了片刻,才言簡意赅道:“不會。”

松了口氣的蘇卿重新垂下頭轉了過去,聲音有些低落道:“謝謝。”

傅岑這才收回了視線。

副駕駛坐着的魯清墨低聲道:“傅少,已經到了。”

正前方已經是祁家祖宅的正門,近四米高的門庭宛若一只張着大口的猛獸,仿佛下一刻就要兇狠的撲過來将你撕扯個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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