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浴室裏的水聲不斷,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隐隐綽綽的映出男人俊秀挺拔的身材。
薛雅晴臉色潮紅的半靠在床上,浴袍的領口松松的敞着,裏面不着寸縷。看上去斯文清隽祁靖白這些年變了很多,但在床上卻依舊和當年一樣兇猛強悍,她和他這麽多年沒做,這一次險些有些受不住。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終究有一天還是會回到她身邊的,薛雅晴妩媚的眼角微挑,別樣的多情。她是祁靖白第一個女人,縱使他對那女人表現的多麽寵溺深情,了解祁靖白本性的薛雅晴都清楚,他永遠都不可能一輩子只守着那麽一個女人過日子。
再深的感情,時間久了都會歸于平淡,他們是同類人,薛雅晴清楚的很。
只是一想到當初因為那人的一句話,祁靖白就狠心的不再理她,薛雅晴還是有些堵心,她倒是沒想到祁靖白真能有那麽癡情的一面,可惜癡情的對象竟然不是自己。
沉思間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薛雅晴眯了眯眼,反正人都死了,她也懶得跟個死人計較。
祁靖白一推門,迎面一個嬌軟豐腴的身子就貼了上來,他下意識的攬住她的腰身。
“怎麽還沒睡?”
薛雅晴嘟着嘴,美目流盼間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都兩年多沒見了,我哪裏敢再睡過去,萬一醒了你又不見了可怎麽辦?”
祁靖白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昨晚被祁靖珍和薛雅晴兩個小丫頭輪番灌酒,現在還帶着宿醉的頭疼。
“別鬧,你下了飛機還沒休息過,小心傷了身子。”
薛雅晴環住他的脖子不松,豐滿的身子不住的磨蹭着他的,“被你那小未婚妻迷住了心思,難得你還知道關心我,可我不困怎麽辦,我想你想的緊,你真舍得…”
暧昧纏綿的女聲還沒說完,那性感的唇瓣就被堵上了,薛雅晴悶笑不已,任憑祁靖白抱着她雙雙倒在了床上,蛇一般的雙腿妖嬈的纏上了男人精壯的腰身。
“真是個狠心的男人,明知道不可能會娶了廖子魚,偏偏還裝模作樣的和她訂什麽婚。”薛雅晴低喘着弓起腰身,“還有當初…那女人哪裏有我能讓你這麽…”
“別說話。”祁靖白挺身而入的瞬間,烏黑深邃的眸子依舊冷靜至極,他修長的手指觸着她的唇瓣,俊美絕倫的臉上勾起看似溫柔,實則再涼薄不過的弧度,“不要提她,雅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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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雅晴心中惱恨暗起,可又舍不得忤逆他的意思,當下愈發賣力的讨好着他。
“你是我的。”
薛雅晴一口咬在了祁靖白的肩膀上,貓似的張牙舞爪,悶聲悶氣的呻吟下哀求般軟聲道:“靖白,快說,你是我的。”
兀自撒嬌的薛雅晴并沒有看到,被潤濕的發絲擋住眉眼的祁靖白,神色有一瞬間的空茫和悲涼,許久後他隔了雲端般的聲音才微啞道:“好,我是你的。”
薛雅晴終于愉悅的笑了起來。
一室旖旎。
***
傅岑黑着臉站在門口,站在一旁的魯清墨滿臉的羞愧。
蘇卿不見了。
一向早起的她今天遲遲沒有起床吃飯,看守的人覺得不對報了上去,魯清墨匆匆趕來才發現房間了沒了蘇卿的影子。
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只長相怪異的小狗。
誰都不知道看上去無害乖巧的蘇卿是什麽時候從戒備森嚴的住處悄無聲息的溜走的,傅岑手下的人已經盡數派了出去,這會兒還沒人回話。
魯清墨此刻除了顧忌到傅岑的雷霆怒火外,心裏更是擔憂蘇卿被抓回來後将要面對的懲處。一個小時前陽城就下起了大雨,雨水很容易能把人的行蹤掩蓋的毫無痕跡,可傅少手下能人輩出,這膽大至極的女人出門身上一分錢沒帶,被抓回來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果然,沒一會兒下面就報了上來一條消息。
“有個早起的小販嘴上描述的人和蘇小姐很像,說是五點左右在一裏外的街口遇到過她,已經加派了人手過去,傅少您看是完好無損的帶回來還是…”
傅岑棱角分明的俊臉陰沉,深黯的灰眸卻充滿了風雨欲來的平靜。
“備車。”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咬牙切齒,“我親自過去。”
魯清墨不忍的勸阻道:“傅少,外面下着這麽大的雨,您看要不…”
傅岑細長的眼睑微阖,淩厲的眼光讓魯清墨立刻把沒說完的話給囫囵吞了回去。
魯清墨暗嘆,傅少都已經松了口給她寬限了活動範圍,她之前被關押時尚欠知道安分守己,怎麽偏偏在這種時候又出了岔子。只能盼着能把人盡快找回來,時間拖得越久,傅少的怒火只會越盛。
蘇卿縮了縮腿,努力的護住懷裏同樣被淋的全濕的小東西。
她還是太高估了自己,從小就方向感極差,換了副身子也沒好到哪裏去,好容易趁着看守的人放松了戒備趁勢開鎖跑了出來,結果轉來轉去果然又迷了路。
蘇卿記得半小時前還能看到幹淨的街道,結果穿過小樹林的空檔一不留神就徹底找不着路了。
鼻子潤濕的小東西抖着小身子使勁兒的往她懷裏縮,喉嚨裏可憐巴巴的嗚嗚叫着,明顯被凍得不輕。
蘇卿苦笑,“這次倒是連累你跟着受罪了,可把你留在那裏,那混蛋一怒之下說不定會直接把你給熬吃了,跟着我你至少還能有條活路。等雨再小些我們就接着走,再忍忍。”
小家夥像是能聽懂話,瑟縮着從她懷裏擡起小腦袋,烏溜溜濕漉漉的黑眼睛瞅着她,兩只小肉墊抱住她的胳膊,伸出溫軟的小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背,弱弱的‘汪’了一聲。
蘇卿眸中柔色一顯,畜生比人要真誠的太多,如果可以選擇,她倒寧願在自己再不用和人打交道,一個人過也挺好。
“也不行。”蘇卿喃喃道:“蘇家的手藝不能到我這一代就沒了傳人。”
在蘇卿的計劃裏,脫離了傅岑的掌控後要盡快找個忠厚可靠的男人生個孩子,也好給鬼手家族培養個下一代的接班人。原主的身子太弱,要想能繼承到鬼手的技藝,男人的身體就得強壯些,最好還是能處事不拖泥帶水的那種,免得時候再鬧出什麽糾紛。
正思緒紛飛的計劃着今後的行程的蘇卿眉心一皺,彎腰護住小東西的她突然直起了腰身,警惕的側耳傾聽。
雨勢漸小下不遠處的引擎聲越發明顯起來!
“不會吧…”蘇卿呆了,立刻就起身欲走,可還能等她站起身來,樹林裏四面八方又傳來了更為明顯的匆匆腳步聲,幾乎是瞬息間,幾個長相熟悉的傅家下屬就極快的朝着蘇卿圍了過來!
蘇卿手一緊,下意識的護住懷裏的小家夥,輕嘆一聲,老老實實的又蹲了回去。
看來這次是走不成了…
于是等下了車的傅岑沉着臉找來時,就看到了一副極度怪異的場面。
一株參天大樹下,被雨水澆的全身濕透的女人可憐巴巴的縮着身子貼緊了樹幹蹲着,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一片寬大的荷葉,綠油油的葉片霜打過似的遮在頭頂上,懷裏一只同樣濕噠噠的小腦袋探了出來。只是那小東西和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樣,本來只是眼圈烏黑的腦袋上東一片西一片的黑漬染的到處都是,連女人的衣服上都黑漆漆的一片。
這同樣凄慘兮兮的兩只活像是等着主人營救的小可憐,齊齊眼巴巴的拿眼睛瞅着踏雨而來的傅岑,同樣濕漉漉的大眼睛滿帶了讓人心軟的可憐相。
不知怎的,本該是極為嚴肅緊張的境況下,魯清墨的眉角突然就忍不住抽了抽。
臉色難看的傅岑陰翳的走近蘇卿,可還沒等他暴怒下怒斥出聲,這偷跑的女人倒率先幹巴巴的張了嘴。
“你們怎麽才來。”蘇卿猶似一泓清泉的黑眸沒精打采的彎了彎,嬌嫩白皙的臉上帶着病弱的紅暈。
“我出來遛狗呢,迷路了。”她說,慢悠悠的放下了手裏的荷葉,求助的托起懷裏的小家夥,蘇卿精致的五官看上去頗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樣。
“怎麽辦,它掉顏色了。”
軟乎乎胖嘟嘟的小家夥抖着小身子顫巍巍的被蘇卿拎在手間,原本黑白分明的可愛皮毛斑駁的東一塊西一塊的,身上不斷流下來的水線泛着黑色。
怕月份小洗澡生病,小東西被帶回來後還沒碰過水,眼下被雨一淋,竟像是暈花了的妝一般,皮毛上的黑色全部褪起了下來。
蘇卿中了彩,買到了一條染色狗。
除了雨聲以外,齊齊盯住蘇卿的傅家下屬有一瞬間竟然全部失了言語,嚴陣以待的神情變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像是想笑,可又覺得時機不對,五官統統有些扭曲。
神色冷峻的盯着蘇卿的傅岑,半晌沒說出話來。
“起來。”
身材偉岸的傅岑居高臨下的看着蘇卿,修長的手掌朝着她伸了過去。
蘇卿卷而翹的睫毛遮住了氤氲的美眸,她有一瞬的猶豫,片刻後還是把冰涼的指尖放進了傅岑手掌中。
傅岑一個使力,蘇卿踉跄下驚呼一聲,下一刻身子驀地騰空,傅岑已經面無表情的把她打橫抱起。
傅岑身上的肌肉結實,被迫緊挨着他的蘇卿極不舒服,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讨價還價的時候,咬牙安靜的任他抱着朝樹林外走去。
蘇卿懷裏的小家夥吃力的從兩人中間擠了出來,蔫頭巴腦的小腦袋随着傅岑的步伐不住的一起一伏,它舔了舔濕潤的鼻尖,小心翼翼的再次拱進了蘇卿的懷裏,安靜的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魯清墨面色凝重的看了看時間,蘇卿洗漱完畢後就被傅少叫進了房間裏,兩人已經關進去一個多小時了,到現在都沒有出來的跡象。
熊貓已經被洗的幹幹淨淨,露出了一身被吹得毛發蓬松雪白皮毛,它舔舐着雪白的爪子,卧在門口等着主人出來。
魯清墨忍不住嘆了口氣,蘇卿養的東西也和她的人一樣,看上去無害孱弱,卻又總讓人難以捉摸。全部洗白了的熊貓依舊看不出來是個什麽品種,至少在魯清墨的認知範圍裏,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犬種。其實認真說起來這小東西的輪廓瞧上去和狼的幼崽略有幾分相似,但狼和狗雜交出來的犬種性格大多兇悍暴躁,個頭也沒有這麽小的。
魯清墨忍不住又看了眼小家夥蜷縮在背上的小漩,至少沒有那麽小的尾巴,如果那還能叫做尾巴的話。
房間裏的氣氛并沒有魯清墨想象中的那麽劍拔弩張,蘇卿坐在床邊,身上披着毛毯,手上端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小口的抿着。
傅岑一直在打電話。
她只隐約聽到他稱呼了一聲大哥,之後就避開她去了陽臺上,透過透明的玻璃門,隐約能看出來傅岑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時不時的轉眸神思莫名的瞧她一眼,蘇卿總有種感覺,傅岑的電話應該和她有着什麽關系。只是隔音效果太好,蘇卿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挂了電話後,看上去克制禁欲的傅岑竟抽了支煙,之後才一臉凝重的返身回房間,蘇卿忙收回打量的視線,抱着杯子老老實實的坐好。
這通電話看來讓傅岑的心情變得極差,他的臉色冷的駭人,可他坐在沙發上死死的盯了蘇卿半晌,竟然奇跡的沒有發火。
“為什麽要逃走。”
傅岑問道。
蘇卿低眉斂目道:“我是帶熊貓出去…”
傅岑冷笑出聲,“特意避開了所有的守衛出去遛狗嗎?想好了再回答,別給自己找麻煩,我有的是辦法從不聽話的人嘴裏撬出實話來。”
蘇卿握住杯子的手指緊了緊,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回答道:“我不想去學玉雕。”
傅岑等了半晌卻沒了下文,不禁蹙眉道:“沒了?”
蘇卿點點頭,面色坦蕩。
傅岑灰眸陰翳的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确定她沒有說假話,壓抑的怒火這才消了不少。
“只此一次。”傅岑冷淡道,臉色放緩了些。
這下倒換做蘇卿面露意外了,他竟然會這麽輕易的就放過她?這可不像是傅岑的作風。
傅岑半垂着眼,指節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讓你去跟着學玉雕,自然有我的用意,蘇家罪有應得的幾位都已經得了應有的懲處,你沒犯什麽錯,我倒不會真在你身上報複洩憤。”
蘇卿乖巧的半垂着頭,臉上感動又忐忑,心裏卻對這鬼扯的話一句都不信,換做任何一個人這麽說都比傅岑更能有說服力。
傅岑卻根本沒管蘇卿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兀自淡淡道:“魯清墨和魯清遠兩人一樣是從名不見經傳時被一步步提攜上來的,你聽話學好了手藝,自然也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将來未必不能坐到和他們對等的位置上去,今後也不用再受這許多的轄制。”
直覺敏銳的蘇卿心下劃過一絲異樣,她面色不變,擡眸狀似好奇的問道:“你是需要會手雕的人?可有那麽多手藝精湛的人可以任你差遣,為什麽會選我?”
傅岑斂住灰眸中的鋒芒,又想起了剛才那一通電話。
他已經暗地裏調查了很多年,可一直也沒能查出來顧珏到底找鬼手後人做什麽。傅岑怎麽會是個甘于被壓制的人,即使是權勢滔天的顧珏也不行,情緒從不外露的顧珏既然會數年如一日的對鬼手後人這麽關注,那其間就一定有傅岑不知道的關竅。
他從蘇卿在祁家小試牛刀時就改了主意,他最初留着她的打算雖然是…可眼下卻沒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選了,無論是身份還是手藝,只要處理得當,未嘗不能放在那人身邊為自己所用。
只是這些傅岑卻不會告訴蘇卿了,只是淡聲回答道:“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告訴你需要你做什麽。”
蘇卿試探着問,“那假如我說我的手藝其實并不需要再跟着任何人學呢?”
蘇卿心思鬥轉,如果是因為她前陣子存疑過的鬼手的事情的話,說不定事情還有一線轉機。
當然,前提得是她先摸清楚這些人處心積慮的要找到她做什麽,藏拙遠比鋒芒畢露要安全的多,對鬼手蘇家的人來說這一條尤甚。
哪知道蘇卿難得肯露了些口風出來,傅岑卻只是不鹹不淡的把她這話忽略了過去,“贏了祁家一局,不代表你就真的有可以與之媲美的實力了,現實點吧,有用的人一向能活得更為長久,你有選擇權,做決定吧。”
蘇卿表情柔和的看着傅岑,如果條件允許,她真想拿了手裏的咖啡糊他一臉!
傅岑的表述十分清楚,要麽聽話的去學玉雕,要麽就就當個沒用的人被他給處理了。
蘇卿牙有些癢,她真是瘋了才會閃念間生出和這混蛋合作的心思!活該他一輩子找不到鬼手傳人。
“當然樂意效勞。”
蘇卿溫聲道。
虎落平陽被犬欺用來形容蘇卿現在的處境再貼切不過了,連祁老爺子都不敢這麽對她頤指氣使,傅岑倒直接施恩般的要收她當得力手下了。
傅岑最好祈禱別哪一天落到了她手上。
鬼手家族的人,不是那麽好惹的,隐忍了這麽久,蘇卿的耐心也已經差不多瀕臨極限。
她其實也想看看,到底什麽人能有那麽大的能耐來教她雕刻的手藝,蘇卿垂眸,希望屆時傅岑不要後悔才好。
傅岑勾唇,“乖女孩。”
蘇卿低聲道:“我可以回房間了嗎,有些困了。”
“去吧。”傅岑道:“祁靖白遞了請柬過來,邀請晚上一起就餐,到時候你收拾齊整些一起過去,自己惹下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蘇卿抿唇,嬌柔素雅的臉上戾氣一閃即逝。
祁靖白…
很好。
蘇卿在心裏又給傅岑記上了一筆,她不急,總會一起清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