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薛雅晴知道祁靖白晚上要出去應酬,久別重逢的她對祁靖白癡纏的厲害,又是撒嬌又是小意讨好,竟也說動了一向說一不二的祁靖白帶她一起出門。

要知道祁靖白現在名義上的未婚妻還是廖子魚,祁靖白又是個愛惜羽毛的人,能讓他在這種時候松口破例允許了薛雅晴當女伴,這在往日可是一件比登天還要難的事情。

至少那人還在的時候薛雅晴就從來沒有得逞過一次。

久逢甘霖又意氣風發的薛大小姐今天可是卯足了勁兒打扮,拇指大的碧玺串珠項鏈似垂非垂的鋪在潔白豐滿的胸脯上,耳朵上是同系列的碧玺鑲銀邊镂空耳墜,一身純黑色的絲絨無袖短裙将那雙潔白修長的玉腿完美的展露出來,再配了恰到好處的性感妝容,一路走來薛雅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驚豔的注目禮。

可早習慣了男人們追捧目光的薛大小姐卻在進包廂後碰了壁。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間,坐在主位上高大冷峻的男人眼中一閃即逝的情緒似乎是…嫌惡?

薛雅晴不信邪的勾了勾唇,妩媚多情的眼角帶笑,風情萬種的遞出了柔白細嫩的手掌,“這位就是傅總吧?久仰大名,我是薛雅晴,靖白的朋友。”

傅岑灰眸冷淡,颔了颔首,竟像是全然沒有看到薛雅晴還懸在半空中的手掌一樣,徑直對着祁靖白道:“上次在祁家冒犯了,該是我請客才對,反倒讓你先開了口。”

薛雅晴臉上柔媚的笑一僵。

祁靖白順勢替她拉開了椅背,不動聲色的扶住了她的腰身,安撫的拍了拍。

“正常的交流切磋而已,算不上什麽冒犯,老爺子還怕傅總介懷,特意讓我代他老人家給你問聲好,希望兩家的合作不要因為這些小插曲受了影響。”

傅岑舉了舉手中的高腳杯,“自然不會。”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抿了酒算作盡釋前嫌,活像是給祁家聲譽造成了巨大損失的始作俑者跟傅岑無關,商人慣會逢場作戲,這兩位臉上的笑一個賽一個的雲淡風輕。

薛雅晴也已經調整好了面部表情,只當剛才尴尬的小插曲沒發生過一般。

正當氣氛開始趨于緩和時,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魯清墨手臂上搭着件女士披肩,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對着傅岑道:“蘇小姐到了。”

下一刻同樣一身純黑色裙裝的女人已經走了進來,她臉上脂粉未施,連頭發都懶得梳起來,潑墨似的長發柔柔的垂在背後,身上一件首飾都沒帶,卻映襯的嬌嫩的肌膚勝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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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纖弱到像是從仕女畫中悠悠然走下來的女人,美到讓人下意識的想要去屏住呼吸,唯恐氣息略重就會驚走了她。

進門的瞬間女人腳步頓了頓,輕軟水潤猶似一泓清泉的眸子驀地落在了坐在一起的祁靖白和薛雅晴身上。

傅岑見蘇卿進門後二話不說,先盯住了祁靖白看個不停,臉色幾不可見的沉了沉。

“蘇卿?”

蘇卿這才收回了視線,乖覺的坐到了傅岑的身邊,只是誰也沒有看到,面容恬靜的蘇卿,那放在身側的雙手已經因為使力而微微泛白。

薛雅晴從蘇卿進門伊始就升起了身為女人本能性的忌憚和比較心理,更何況這女人還有個讓她記恨了這麽多年的名字,薛雅晴裝作不經意的看了眼祁靖白,祁靖白的視線果然已經落在了這女人身上。

薛雅晴妩媚的眸子就陰了陰,她垂眸輕抿了口紅酒,再擡眸,又是滿臉嬌美的輕笑。

“這位就是傳說中蘇顯的女兒吧?”

薛雅晴邊說邊別有意味的觑着傅岑笑道:“傅總好手段,豔福不淺呢。”

這打趣似的話裏含意就意味深長了些,傅家和蘇家的恩怨整個華國上下沒幾個不知道的,蘇家倒臺那麽大的事情即使在國外的薛雅晴都有所耳聞,傅岑把蘇家搞的家破人亡,身為蘇顯女兒的蘇卿還能這麽若無其事的陪在傅岑身邊,薛雅晴這話裏的惡意和挑撥就比較明顯了。

只是薛雅晴長相豔麗,說話間又習慣性的帶了幾分嬌嗔的語氣,即使是帶了三分惡意的話,也聽的人尾椎骨都酥酥麻麻的,反倒讓人生不起多少怒氣出來。

至少沒幾個男人會能對這樣的薛雅晴發的起脾氣來。

蘇卿的腸胃弱,別說酒水了,稍涼些的果汁都能讓她的胃疼上大半晌,傅岑提前讓人熱了酸奶送過來,正抱着酸奶小口的吮着的蘇卿聞言擡了擡小巧白皙的臉頰,一雙婆娑着碎銀子般的黑眸眯了眯,也而不見惱,只是微有些不解的看向傅岑。

“不是說只是尋常的吃飯嗎,為什麽還叫了陪酒的女人?”

這天生軟糯的聲音的聲音一出,餐桌上頓時靜了靜,傅岑意外的挑眉看向蘇卿,祁靖白卻驀地怔了怔,俊朗的眸子死死的盯住了蘇卿!

這話太過耳熟,猶記得當年第一次見了薛雅晴的那人也是這麽漫不經心的嘲諷了句,只是那人的态度可就沒那麽客氣了,她對不喜歡的人的厭惡從不肯稍作掩飾,活得肆意又灑脫。

至于被當做了陪酒女郎的薛雅晴臉唰的就冷了下來。

“你說誰呢?”

蘇卿像是被臉色難看的薛雅晴吓到了,縮了縮身子,不解的看向傅岑。

傅岑心下玩味,面上卻不顯,“不許失禮,這是…”

介紹到一半他傅岑卻頓了頓,明顯忘了薛雅晴是哪號人物,征詢的目光瞧向祁靖白。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不在焉起來的祁靖白抿抿唇,淡淡的解釋道:“薛氏集團的千金,薛雅晴。”

“對。”傅岑慵懶的勾唇,卻明顯懶得再複述薛雅晴的名號,“你這是什麽眼力,小心惹了人家生氣,還不快道歉。”

說着斥責的話語,那神色語态間卻全然沒個譴責的模樣,倒像是在逗弄只嬌養的寵物一般。

蘇卿垂眸低聲道:“啊,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卻是又咬住了酸奶的吸管,怎麽都不肯再張口說什麽道歉的話。

薛雅晴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從沒有被人這麽怠慢過的她妩媚的俏臉已經冷了下來,描畫精致的雙眸像是要噴出火來。

傅岑摸了摸蘇卿勾起的小腦袋,順滑的手感摸上去很舒服,這女人乖巧的久了,他竟不知道她還有這麽蔫兒壞的一面,竟也是有幾分可憐可愛。

“蘇卿年紀小,還不太懂事,有怠慢的地方了,還請薛小姐多擔待。”說完傅岑頓了頓,擡眸瞧向氣的說不出話來的薛雅晴,“當然,如果薛小姐實在難以介懷,倒不如我代她敬你一杯,權當賠罪了。”

嘴上說着賠罪,傅岑的神色可沒什麽覺得抱歉的樣子,況且他又是祁老爺子都敬為上賓的身份,薛雅晴再任性也擔不起傅岑親自端酒賠罪,心中發堵的她只能硬扯出了一抹笑來,言不由衷道:“一句玩笑話罷了,我又怎麽會生氣呢。”

可那淩厲的餘光卻還是冷冷的放在了蘇卿身上,瑕疵必報的薛雅晴這是已經把蘇卿給記上了。

當初那人耍過薛雅晴無數次,有祁靖白護着她對那人無可奈何,最後只能黯然的遠走他鄉,眼前這女人可不過是個靠着皮囊巴上傅岑的落魄貨色,也敢這麽當面挑釁,未免太有恃無恐了些!

蘇卿鹽味淡,上菜前傅岑就吩咐了人做的清淡些,他不是個會慣着誰的人,可蘇卿在他身邊這一段時間裏,一向乖覺的她在飲食上挑剔的小毛病還是被傅岑給無意識的記在了心裏,這時候吩咐起來無比的自然。

蘇卿也像是早習以為常,安安分分的坐着,一聲不吭。

祁靖白再看向她時就又多了幾分出神,那人也是…

握了握拳,祁靖白俊秀清隽的面上變得有些神思不矚,席間竟有好幾次無意識的瞟向了小口吃飯的蘇卿。

反常的祁靖白讓薛雅晴臉上的笑越來越挂不住,傅岑原本還算溫和的面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逐漸冷了下來。

席間也唯有蘇卿一個人兀自吃的專心,倒不是她反應遲鈍或者故意裝傻,祁靖白百依百順的嬌寵了她十二年,被傅岑綁在身邊這幾個月裏,雖然傅岑大事上對她威脅的時候居多,但在這些小事上卻大多順着她的意思。

有些人天生就有這種本事,你順着她寵着她才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苛責起她才像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一般,心裏不自覺的就會生出些自責的心思。性格寡淡如傅岑也沒能免俗,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受這看似無害的女人的影響太多。

也許是八字不合,蘇卿從第一眼見到薛雅晴起就本能性的不喜歡這個女人,換了副身體,這不待見的心思也沒能改變。

但更讓她厭惡的還是坐在薛雅晴身邊的祁靖白。

借口透氣出了包廂的蘇卿在洗手間裏用涼水洗了洗臉,支着流理臺的她面色凝然的看着鏡子裏還略有幾分陌生的女人。

這就是她當初全心信任預計着托付一生的男人。

先是廖子魚,現在才短短幾天時間,連曾經被她逼得遠走異國的薛雅晴也被他重新攬入掌心,當初只知道一心鑽研的她,到底還有多少人的面目沒有看清,又有多少龌龊肮髒掩蓋在那看似平靜祥和的假面下。

閉了閉眼,蘇卿壓住滿目的厭煩,随手抽出紙巾離了洗手間。

結果一推開門,蘇卿就看到了倚在對面的牆上,明顯在垂眸等人的祁靖白。

擡眸專注的看過來的祁靖白還是蘇卿最為熟悉的模樣,面容清雅俊美,看向你時仿佛他的整個世界裏就只剩下了你一個人,再沒其他人能再入了他的眼裏。

時間恰如一道巨大的鴻溝,悠然流逝的歲月和記憶就這麽倏然間成了隽永凝澀的存在。

蘇卿都快忘了,曾經的他們到底是多麽親密兩個人,祁靖白就像一個忠厚可靠的守護神,無論她什麽時候回頭,他都在她身後溫柔的看着她。

天之驕子的他曾經為了博她一笑,親自去學了一身好廚藝,為的不過是她能吃上他親手布置的飯菜。

蘇卿天生方向感差,但凡要出門他都要遣了所有跟随的人,無論多忙都會抽出空來親自陪着她出去。

“別人跟着我不放心。”那時候的他這麽說着,眼中的溫柔專注能溺死任何一個女人,“要是你丢了我可怎麽辦,要是沒了你在身邊,可是要要了我的命。”

那樣深情迷人的情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平白多了幾分認真出來。

可她死了,死在他懷裏,他不照樣活得好好的,這世界上誰都不會沒了誰就活不下去。

蘇卿垂眸,轉身就走。

祁靖白卻驀地擋住了她的去路,他身上清冽的青草香味一如往常,幹淨澄澈,當初愛極了這味道的蘇卿此刻卻只覺得一陣陣的犯惡心。

“讓開。”

蘇卿低聲道。

祁靖白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中閃過些怔然和迷惑。

“你到底是誰?”祁靖白的聲音宛若喃喃自語,這世界上也許再沒有比他們兩個更加熟悉彼此的人了,他的聲音有些艱澀,“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蘇卿輕笑着擡起頭,黑水晶似的眸子被卷翹的睫毛遮掩的氤氲一片。

“我們是死敵啊。”她軟聲輕笑,“不死不休的那種,怎麽,祁少竟然已經忘記了麽?”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這句話的祁靖白心髒難以抑制的猛然抽痛了一瞬!他臉色泛白的看着蘇卿,下意識的想要拉住欲走的她,“等一下…”

“蘇卿。”

兩人正糾纏着,蘇卿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灰眸輕眯的傅岑就站在兩人不遠處,低沉磁性的聲音像是浸了冰水,聽的人通體生涼。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呢。”

慢一步趕過來的薛雅晴妩媚的眼睛已經是兇狠一片,眼中的怨憤再也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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