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又一記重拳下去,魯清墨撐了撐身子,這次沒能立刻站起身來。
傅岑淡聲道:“繼續。”
魯清遠咬了咬牙,求情道:“傅少,我哥他…”
傅岑溫聲打斷了魯清遠的話,“我說,繼續。”
魯清遠閉了閉眼,剛搖晃着支起身子的魯清墨腹部就又挨了一記,魯清墨悶哼一聲,身子撞到牆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傅岑晚了一天回的晉城,魯清墨沒有按傅岑的吩咐讓人提前收拾出住所,他竟然擅自讓蘇卿住到了顧珏的隔壁。
“咳,傅少,我願意認罰,可是求您聽我一句。”
魯清墨悶咳出聲,青腫一片的臉已經被揍的沒了人形。
傅岑眼皮都沒擡,還是那句話,“繼續。”
魯清遠一拳又揮了過去。
魯清墨咬牙堅持着沒有痛呼出聲,抽着冷氣啞聲道:“蘇小姐放在顧先生身邊更有用,眼下只是試探,萬一蘇小姐真能讨了他歡心,可以當一個最好的棋子…”
傅岑站起身來,“這是你該插手的事嗎?”
魯清墨還想再解釋,眼角處突然一疼!粘稠的獻血順着顴骨就流了下來。
巴掌大的水晶煙灰缸就在這麽在他臉側的牆上撞成了碎片,只要再近上一寸,魯清墨左眼也就廢了。
魯清遠忍不住了,“傅少,魯清墨他糊塗了,您饒了他這回吧。”
傅岑冷冷道:“吊出去,沒我的吩咐誰也不準放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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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清墨苦笑,“我認罰,可傅少,您這麽生氣真的只是因為我沒按照您的吩咐擅自做主嗎?”
“魯清墨!”魯清遠氣結,生怕不知死活的魯清墨進一步激怒傅岑,“你能不能閉嘴!”
傅岑冷笑,“再加二十鞭子,清遠你親自動手。”
魯清墨被魯清遠硬生生拖走前還不死心,“如果真的成了呢?我認識的傅少絕對不會這麽優柔寡斷!”
“沒有這個如果。”傅岑冷聲道:“閉嘴!”
魯清墨咧了咧嘴,“可萬一呢?萬一蘇小姐真的能…”
傅岑臉色陰沉的喝道:“滾!”
傅岑雙拳握了又松,冷峻的臉上滿是陰霾,顧珏要蘇卿是為了試探他,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也不會有。
**
蘇卿在別墅群外的空地處閑逛,這一帶明裏暗裏不是傅岑的人就是顧珏的人,因此她出來也就沒人再跟着,任她帶着熊貓悠閑的四處溜達。
蘇卿在找材料。
按摩和梳理經絡已經進行的差不多,是時候開始下一步的指法練習了。
蘇卿練雕功的時候很費原材料,今時不同往時,沒有原材料供應又不想貿然露出馬腳的她只能自食其力,尋常的石頭木根雖然糙了些,但也更有利用對力道的控制進行訓練。
畢竟這些随處可見的石塊和木樁質地疏密分布不均,難度系數雖然大,但也意味着這些東西要比尋常的玉石根雕動起手來更磨技術。
上次在陽城特質的玉雕工具魯清墨帶了回來,蘇卿出門前藏了一把勉強稱得上趁手的雕刀,這會兒在四周打量了好半晌,确定沒有人在周圍守着,這才在一株根座虬結大樹下蹲下了身子。
蘇卿手腕一翻,一把刀刃雪白的小巧雕刀已經出現在了她柔嫩的掌心裏。
“熊貓,替我守一會兒,有人靠近了告訴我。”
蘇卿笑眯眯的揉揉熊貓肥嘟嘟的下巴,熊貓嬌弱的用小肉墊兒巴着蘇卿的手指,喉嚨裏舒服的嗚嗚叫着,團狀的小尾巴飛快的不停扭動。
蘇卿沉住氣,專心的盯住了眼前的一片樹根,她手裏的雕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轉瞬間化作了一片飛舞的白光,以幾乎肉眼難辨的速度飛快的在各個手指間翻轉。
正在邁着小短腿兒巡邏的熊貓瞪圓了眼睛瞅着自家主人,眼睛不夠用的轉來轉去,沒一會兒兩只黑漆漆的眼珠子就滑稽的對到了一起。
新鮮的木屑宛若一片紛紛揚揚的薄霧,輕飄飄的騰起,因為質地太過輕薄,致密的碎屑竟然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會兒在慢騰騰的落在了褐色的土地上。
随着碎屑紛飛,蘇卿手下醜陋虬結的木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顯現出了輪廓。
如果有精于木雕的工匠在這裏,就能驚駭的發覺蘇卿竟然在沒有磨具,不需要測量,甚至連表面的刻畫都沒有的情況下,生生在一塊還紮根在地的樹根上一寸寸雕琢出了一尊活靈活現的小狗!
剛雕到前腿處,蘇卿的手腕和指尖就開始感覺到了明顯的酸痛,原主的身子太弱,甚至沒辦法支撐完一尊對原來的蘇卿來說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木雕。
蘇卿又堅持着咬牙修出了一只前掌,手間的白刃速度明顯慢了不少,蘇卿的鬓角已經出現了汗漬,正當不甘心的蘇卿還想再一鼓作氣把另一只前掌也雕完時,手中的雕刀突然因為力竭而猛的一滑!蘇卿一驚,眼見雪白的刀刃就要割向蘇卿的手腕!
“嗷嗚!”
一聲弱弱的低吼,另一道白光飛似的竄了過來,堪堪在刀刃落在蘇卿手腕上的前一秒咬住了刀柄!
熊貓白乎乎的圓腦袋上沾了幾片枯葉,木質的刀柄被它銜在嘴裏,總愛扭個不停的小尾巴此刻直愣愣的挺着,如果能再舒展上半寸,就能看出來那尾巴正是在炸毛狀的豎了起來。
它吓壞了!
“姐姐,這裏有狗哎!”
正當蘇卿還在驚魂未定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興奮的小男孩的聲音,蘇卿擡眼一看,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
蘇卿眉心一皺,迅速的從熊貓嘴裏收回雕刀,同時身子一錯,原本活靈活現的半個木熊貓頃刻間已經化作了一堆斷裂的木塊。
熊貓圓溜溜的黑眼睛受驚似的一眯,濕漉漉的小鼻子聳了聳,像是對那被毀了的疼痛感同身受似的,兩只小肉墊搔了搔胡須,頗有幾分心有戚戚焉的模樣。
先前出聲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他看上去也就十歲左右,壯壯實實的肉墩子。
跟在小男孩後面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女人有一頭亮紅色的短發,容長臉,柳葉眉下是一雙有神的杏眼,這長相略有幾分眼熟,蘇卿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只不動聲色的朝着兩人看去。
隋玉大眼一掃就認出了蹲在地上的女人正是自己那位嬌寶貝似的表妹,她也就見過蘇卿沒幾次,這女人從小到大都被人當公主似的供着,多咳嗽兩聲都能驚動了整個蘇家。她們兩姐妹見面倒更像是她去朝貢一樣,隋玉以前最不愛去蘇家串門也是這個原因。
可現在情況可反了過來,曾經貴為首富千金的蘇卿如今正是最落魄的時候,他們隋家反倒逐漸興盛起來。
至少子嗣興旺不是?
隋玉居高臨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蘇卿,似笑非笑道:“呦,這是誰啊,真是稀客。我可聽說你回來有兩天了,怎麽也沒去見見兩位老人家?”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們隋家是蘇卿最後的娘家人,是她唯一的靠山,隋家兩位老人是不可能再主動湊過去探望蘇卿了,她個做外孫女兒的才是該殷勤備至的那個。
隋玉正等着蘇卿主動先開口認錯,哪想到蘇卿不但沒有一分不安的模樣,反倒眼神陌生的看向她道:“你是哪位?”
隋玉的臉色登時就黑了!她第一個念頭是蘇卿在拿喬,還擺着以前的那番公主做派在嘲諷她,可緊盯着蘇卿看了兩眼,隋玉就意識到蘇卿是真的不認識她。
這反倒讓隋玉更加惱火了!
同樣是只見了兩面,她第一眼就認出了蘇卿,結果蘇卿壓根兒就沒記住她是哪號人物?簡直平生的奇恥大辱!
她冷笑道:“妹妹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你表姐隋玉,這是咱們弟弟隋茂堯,蘇家出事前我們還來看過你呢,這怎麽就忘了?”
蘇卿一晃神,這才記起來這裏還有這麽一家子親人等着她應付呢,不知道原身和外祖父這邊關系如何的蘇卿當下并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微笑着點點頭,半垂着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隋玉冷哼一聲,臉上還是老大不高興,這人傻子似的,也不知道跟她道個歉,就這麽不吭聲了算怎麽回事?
“不邀請我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隋玉冷淡道。
蘇卿垂眸,“我住的地方你們進不去,等以後有機會了再邀請你們吧。”
隋玉面色變了變,對蘇卿這麽一副拿喬的做派冷嗤不已,看來她真當自己還是衆人追捧的公主了,還說什麽有機會了再見,又不是古代的深宮大院,他們怎麽就進不去她的住處了?
旁邊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熊貓看了好一會兒的隋茂堯有些按捺不住好奇,趁兩人不注意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掌想要揪住熊貓那奇怪又小巧的尾巴。
正專注的舔爪子的熊貓耳朵一抖,忙挪了挪屁股,朝着蘇卿的方向擠了擠。
“死狗!敢躲!”
隋茂堯大叫一聲,興奮的臉上直放紅光,一伸手就要把熊貓拉着後腿拎起來!
“嗷嗚~”
熊貓忙往蘇卿身邊縮,小身子可憐兮兮的抖着,求助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蘇卿一怔,忙伸出胳膊隔開了隋靖宇,“別,它膽小,小心吓到了它。”
隋靖宇不依,一把揮開蘇卿的胳膊,橫沖直撞的就往她懷裏撞!
“你滾開,我看上這只狗了,你快把它讓給我!”
正裝可憐的熊貓冷不丁的瞧見蘇卿吃痛的被撞開胳膊,那一雙嬌弱又水汪汪的眼睛登時就變了,它以和它的體型十分不相符的速度呲牙咧嘴的朝着隋茂堯徑直撲去!
“汪!”
兇狠的一聲犬吠後,熊貓尖利的牙齒已經死死的咬住了隋茂堯的袖子,隋茂堯吓了一跳,大叫一聲擡腿就朝着熊叫踹去!
“別。”蘇卿立刻去攔,“熊貓,回來!”
正暗搓搓找準了一片嫩肉張開了尖利的牙齒的熊貓嘴唇剛掀開露出了兩片兇惡的粉紅色牙龈,一聽到蘇卿的召喚,懸懸的吊在隋茂堯袖子上的小身子一扭,正巧避開了隋茂堯和隋玉齊齊踢過來的腳,‘刺啦’一聲脆響,嘴裏撕裂了隋茂堯一大截袖子的熊貓已經身子一翻,靈活的落地跑向了蘇卿!
蘇卿一把接住熊貓抱在懷裏,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間熊貓雪白的皮毛上沒有腳印也沒有傷痕,這才松了一口氣。
另一邊驚魂未定的隋玉和露出了大半個胳膊的隋茂堯心情就沒那麽愉快了。
“你竟然放狗咬我!我要告訴我媽媽,讓她打死你和你的死狗!”
隋茂堯怒氣沖沖的吼着,脖子硬邦邦的梗着,兩只壯實的手臂威脅的揮了揮,卻顧及到剛才被熊貓一番動作受到的驚吓而沒敢真的上前。
其實這會兒蘇卿已經有些惱了,她這人什麽毛病都沒,就只有一點,她護短護的厲害,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人先是氣勢洶洶的對她譴責一番,再是毫無預兆的就要搶她的狗,重生以來一直屬意藏拙的蘇卿臉色一寸寸冷了下來。
“我還有事,改天再專程去看望外公外婆,先走一步了。”蘇卿壓着火,護着抖個不停的熊貓站起身來。
隋茂堯大喝一聲,“不準走!先把狗給我留下!”
隋玉也皺眉道:“看把茂堯的胳膊咬成什麽樣了,你準備就這麽走了?”
蘇卿揉了揉熊貓瑟縮的小腦袋,她在傅岑那幫子現階段抵不過的人面前整日按捺壓抑就算了,這兩個人她還不放在眼裏,況且即使這兩人足夠威脅到她,依照蘇卿的性子,也仍舊是忍不了有人這麽欺負自己的人,當然,狗也不成。
蘇卿垂眸淡淡道:“你們也吓到了我的狗,而且還是你們先主動招惹的,我不追究就算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隋玉氣結,“它吓到茂堯了!怎麽,在你眼裏一只狗能比人還重要了?”
蘇卿竟真的點了點頭,淡淡道:“這小男孩是你的弟弟,你心疼,熊貓是我的狗,我自然也心疼,它是我的狗,所以在我眼裏它就比任何東西都要金貴些。”
隋茂堯吵鬧着要來搶。
蘇卿眸色陡然冷了一瞬,嘴角看似溫和的笑意卻透着令人徹骨的寒涼。
“讓開。”她說。
正吵鬧不休的隋茂堯梗住的脖子一涼,被蘇卿涼薄的吓人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瑟縮着退後了一步隋玉也是不由自主的讓開了路,可等蘇卿走過去後,反應過來的隋玉臉色驀地一漲,咬牙道:“你別忘了,你現在唯一的靠山也就只有我們一家了,少端着你那副大小姐的架子,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敢這麽跟我們說話,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蘇卿只做不覺,連腳步都沒緩上半分,兀自抱着熊貓朝着別墅群走去。
正準備回房間休息會兒的蘇卿,剛剛走到快接近主別墅前不遠的地方,正巧看到傅岑和顧珏正一前一後的往別墅裏進。
蘇卿這會兒心情不怎麽好,她可不确定再對上傅岑還能不能有耐性能壓得住脾氣,當下一轉身,在兩人看到自己前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要踏進正門的傅岑腳步一頓,灰眸轉瞬間朝着蘇卿消失的方向看去。
蘇卿走了沒兩步,就看到離自己不到十米的樹下吊了個人,精壯的上半身一絲不挂,上面還留着血跡斑斑的鞭痕,垂下的頭上發跡被汗漬潤濕,應該是疼的不輕。
這人看上去倒有幾分眼熟,蘇卿不是很确定的又走近了些,聽到動靜的魯清墨虛弱的擡頭,被吊了一天一夜的他此刻臉上的青紫紅腫更加明顯了,斑駁的血跡結成了痂塊板結在臉上,看上去狼狽不堪。
“你是…”蘇卿一下子沒太敢認,猶猶豫豫道:“你是魯清墨?”
魯清墨勉強笑了笑,聲音嘶啞難聽,“蘇小姐。”
蘇卿嬌柔的面上頓時顯現出了驚訝的神色,“天哪,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熊貓也瞪圓了眼睛瞅着這個被挂起來的男人,臉色的胡須一抖一抖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緒。
魯清墨苦笑,又怎麽能說自己是因為把她放在顧珏的身邊觸怒了傅少,這才受罰被挂了一天一夜。
“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蘇小姐請回吧。”魯清墨啞聲道:“如果吓到蘇小姐了,還請多擔待。”
蘇卿面上滿是同情和憂慮,咬唇擔憂的看着魯清墨,魯清墨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三分羞愧和兩分感動出來,畢竟他是故意算計了毫不知情的蘇卿在先,可她還這麽善良的擔心自己…魯清墨頓時慚愧的垂下了頭。
蘇卿眯着眼細致的把魯清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剛才還陰雲密布的心情轉瞬間變得大好!
活該啊,傅岑最忠實的一條走狗,看着平時擡着下巴看人的魯清墨被折騰成這個樣子,蘇卿現在愉悅的心情已經難以用任何言語來準确的描述了。
如果不是顧忌到魯清墨還在看着,心情大好的蘇卿甚至想輕聲的哼出歌來。
另一邊看着蘇卿就這麽大喇喇的離開後的隋玉卻越想越生氣,她囑咐了弟弟先回到住處,惱恨下隋玉腳步不停的朝着蘇卿所在的主別墅走去!
***
不過兩天的時間,原本布置簡約清爽的客房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整個大變樣,裏面的裝飾盡數換做了顧珏平日裏慣用的,房間的布局也改的面目全非。
魯清遠快速的大致掃了眼,除了空間小了很多,這裏簡直就是顧珏在e國城堡住處的縮小版。
傅岑打了個響指,瞬間回神的魯清遠上前一步遞過了一方木盒子,盒子一打開,裏面并排放着兩把鑰匙。
傅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我已經罰過他們了,大哥既然賞臉住到我這裏,自然不好讓你住在這樣逼仄的房間裏,這裏有旁邊一幢別墅的鑰匙,如果大哥不喜歡,我在市區置買的也有産業,全看你的喜好了。”
顧珏坐在臨窗的真皮沙發上,單手撐着額角,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膝蓋上厚厚的純英文書冊,“不用了,我們兄弟兩個也很多年沒聚過了,這裏就挺好。”
傅岑擡手示意魯清遠把鑰匙收起來,“那我讓人把主卧收拾出來,沒有讓大哥住客房,我卻在主卧的道理。”
顧珏擡了擡眼皮,手上的動作這才停了停,“阿岑不願意讓我住在這裏?不會是在擔心你那位小女朋友吧。”
傅岑淡聲道:“沒有,只是覺得不合規矩。”
顧珏勾唇輕笑,刀刻般略窄的下颔讓他笑容的弧度看起來性感而優雅。
“既然是你的女人,我就不會碰她,阿岑安心就好,房間不用換了,我很滿意。”
迎着顧珏笑起來仍舊顯得冰冷而寡淡的灰眸,傅岑面色不變道:“大哥多慮了,我自然不會對你有什麽懷疑,既然大哥喜歡這裏,那我就不多叨擾了,我還有事,大哥自便。”
顧珏不置可否的颔首,再次把視線放在了手中厚厚的褐皮書上。
傅岑一出門,臉色唰的就冷了下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在顧珏拒絕了他的提議後,他心裏閃念而過的竟然是森然的殺意。
***
蘇家的男人出了名的風流,處處留情,大老婆小老婆一堆,當家人蘇顯尤甚,他結了六次婚,蘇卿的母親原本只是蘇顯的下屬送上去讨好孝敬的一個小模特。
誰知道這不顯眼的小模特肚子裏卻蹦出了蘇家這一代唯一一個子嗣,蘇卿的母親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正單身的蘇顯索性把她娶進了門。隋家一大家子也跟着飛上枝頭變鳳凰,從個普通的工薪家庭一躍成了幾家大公司的股東,這些年裏可謂是風光無限。
蘇顯出事的時候隋家第一時間和蘇家撇清了關系,不但登報宣布和聲名狼藉的蘇家脫離一切關系,有小報的記者去采訪時,隋家人還主動站了出來大義滅親的帶頭聲讨蘇家這些年的種種惡行。
蘇家出事後牽連出了一大批的人,隋家愣是憑着高調的姿态成了唯一一家沒有受到任何波及的蘇家姻親。
于是隋家一大家子被魯清遠親自‘請’過來的時候,原本以為逃過一劫的隋家人當下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只以為自己的好日子到了頭,傅岑還是要斬草除根,他們一家子怕是要步了下場凄慘的蘇家後塵。
可戰戰兢兢的隋家人連遺書都提前準備好了,沒想到傅家人卻完全沒有表現出要為難他們的意思,負責駐守在這邊的魯清遠對他們的态度甚至稱得上是相當客氣。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有什麽需求了,只要和傅家人交代上一聲,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能通通得到滿足。
呆了這些日子,旁敲側擊的打探了好幾次,隋家幾位也差不多明白他們這是沾了蘇卿的光,原來那個病怏怏的小丫頭不知怎麽竟然入了傅岑的眼,這瞧上去竟然像是為了哄蘇卿高興,特意把她最後的親人接過來一起住的意思。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隋家人的腰板兒這下可算是硬了起來!
蘇卿可算是蘇家最好說話的一位了,性子嬌嬌柔柔的,大聲說上一句話都能把她驚上好半晌。如果傅岑真看上了蘇卿,那他們隋家可就是蘇卿的娘家,她最後能依靠信任的人了。
早已經習慣了拿捏蘇卿母親的隋家二老,對和往常一般無二的新身份适應的那是相當的快。
尤其是在正面遇到了傅岑一次,那傳說中的煞星不但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麽遷怒的舉動,竟然還态度不錯的和他們交談了幾句,問了不少蘇卿以前的情況,最後更是囑咐他們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就好。
隋家人就更安心了,所以隋玉走進蘇卿住的別墅大門時,壓根兒就沒半點害怕心虛的模樣。
傅家守在門口的人也認識隋玉,對視了兩眼,聽隋玉說是受蘇卿的邀請上樓做客,也沒攔她,直接給放了進去。
隋玉是在二樓才被攔了下來的。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擋在自己面前兩個身高近兩米的外國壯漢,雙腿忍不住的有些發軟。
“你們好,我,我來找蘇卿,我是她表姐隋玉,就住在不遠處東邊的別墅裏。”
隋玉的聲音有些發怯,原本底氣十足的她不禁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顧二操着一口生硬的漢語道:“蘇小姐出門了,而且二樓禁止閑雜人等入內。”
隋玉被這兩人盯的心裏發毛,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門,她不甘心的加了一句,“可是是蘇卿告訴我可以直接上來的,我就進她的房間等她就行,不會亂轉的。”
顧二面無表情的自上而下看着隋玉,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
隋玉讪讪的笑了笑,“那,那我改天再來…”
“誰在外面?”
正當隋玉已經準備拔腿跑回去時,一個悅耳性感的男聲冷不丁的傳了過來,下一刻隋玉一雙杏眼驀地瞪大,驚豔的呆在了原處。
從走廊的拐角處走過來的男人是隋玉長這麽大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他那麽高,可卻不像這兩個看守的黑衣人一樣顯得壯實兇惡,幽靜的走廊裏這人就像自帶了光環一般,俊美高大的他像是中世紀沐光而來的戰神。
他幾乎符合了一個女人能對男人産生的一切幻想,優雅,矜傲,通身的睥睨和威嚴,隋玉竟然就這麽在原地呆呆的看傻了。
聽顧二解釋過前因後果的顧珏刀削般的濃眉一挑,朝着隋玉打量了過來,和那女人是有兩分相似,不過瞧上去要健康不少。
顧珏問道:“蘇卿是你表妹?”
“啊?”沒想到顧珏竟然會主動找她搭話,隋玉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她緊張下不禁有些結巴,因為害羞臉色漲的通紅。
“對,對啊,我叫隋玉,是蘇卿的表姐。”
顧珏颔首,對着門神似擋住路的顧二和顧三道:“放過去吧,蘇卿的人不用攔。”
隋玉暈暈乎乎的跟在顧珏的身邊走了過去,她心跳的擂鼓一般,癡迷的盯着身邊身形偉岸俊美的男人。
顧珏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瞧向面色通紅的隋玉,“你走錯房間了,蘇卿住在隔壁。”
回過神來的隋玉尴尬的讓開路,見顧珏準備回房間,她鼓足了勇氣羞澀道:“還,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顧珏泛着幽光的灰眸微斂,下一刻,在隋玉滿懷期待和羞赧的注視中,眼前的門砰地一聲合上了。
他沒搭理她…
隋玉失魂落魄的在顧珏的門外站了好半晌,最後才一臉神思恍惚的轉身去了蘇卿的房間。
蘇卿帶着蹦蹦跳跳的熊貓回房間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她的房門竟然是半掩着的,裏面隐隐綽綽的傳來幾不可聞的翻動的聲響,蘇卿一愣。
有人在翻她的東西。
隋玉以前就知道自己這個表妹幾乎是在金窩裏泡出來的,來看過蘇卿那兩次,隋玉對她的東西眼饞的不得了,可每次都有蘇家人在旁邊守着,她一直也沒敢那麽沒成色的出口讨要過。
她沒想到的是,蘇家都已經倒臺了,蘇卿房裏的東西反倒比蘇家鼎盛時期備的還要奢華周全。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屋頂上放的可不是水晶燈,而是十多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隋玉驚嘆的打量着衣櫃裏那一排排質地輕薄又漂亮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用手摸着那衣料,入手的觸覺讓她愛不釋手。
蘇卿推門進來的時候,隋玉正站在穿衣鏡前拿着一件純黑色的露肩長裙往自己身上比劃。
“你怎麽在這裏?”
熊貓也不蹦跶了,烏溜溜的大眼睛裏帶了敵意盯着這個闖進自己和主人地盤兒的不速之客,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聲,肉墊子裏藏起來的尖爪也伸了出來。
被當場撞見拿了人家的東西在試穿,隋玉心裏驀地有些尴尬,她迅速的轉過身來,頗有些不自在的回道:“我來看看你啊,倒是你,怎麽那麽久才回來?”
蘇卿的視線又落在了隋玉手上戴着的一串橄榄石手鏈,那是她在陽城閑暇時候練雕工時做出來的,為了和傅岑送過來的首飾區分出來,她把自己做的東西都放在了下層抽屜的小匣子裏。
見蘇卿盯着她的手腕看,隋玉掩飾的遮了遮,正有些心虛,轉眼間她又看到了對着她不住悶吼的熊貓。
這才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的隋玉當下又有了幾分底氣。
“我這周要參加學校的聯誼會,你也知道,被蘇家牽連以後隋家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我今天是想來問你借兩件衣服首飾,你有這麽多呢,不會小氣到連我這點兒請求都不肯答應吧?”
隋玉慢悠悠道:“當然,我也不是白借,作為交換,只要你讓我任意挑,我就不告訴爺爺奶奶你放狗咬了茂堯的事,怎麽樣?”
蘇卿把門打開,臉色有些冷。
“出去。”她直接道。
隋玉臉色一僵,“我是你姐姐,你就這麽對待自己的…”
“出去。”蘇卿淡淡的打斷了隋玉的話,“不然我就叫人了,我的房間不歡迎手腳不幹淨的人進來。”
“你說誰手腳不幹淨呢!”
隋玉臉色一青,心下又是羞又是惱,她壓低了聲音漲紅了臉道:“你可別忘了,隋家是你僅剩的親人了,以後你出了什麽事,除了我們可沒人再能幫你,你到底還在我面前傲氣什麽?要讓爺爺奶奶知道你的狗傷到了茂堯,他們可絕對饒不了你!”
蘇卿冷冷的看着她,并沒有要做出讓步的意思。
隋玉咬牙暗恨,她也是要臉面的,自然呆不下去,她邊臉色難看的往外面走,邊氣呼呼的說着,“誰稀罕你的破東西,得意什麽!”
堪堪走到門口的時候蘇卿卻腳步一錯,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卿淡淡道:“把裙子還有手上的東西放回去。”
隋玉冷笑,手上死死的攥住黑裙,帶着橄榄石手鏈的右手也背到了身後,“我要是不呢?”
“嗷嗚!”
熊貓突然嬌嫩的大吼一聲,身子一竄!尖利的白牙已經朝着隋玉背後的手腕咬了過去,隋玉一驚,慌忙的避開,狼狽下怒氣沖沖的她一腳就朝着這該死的狗踹了過去!
熊貓靈活的小身子輕松的避開了隋玉的腳,雪白的小屁股卻因為太過肥碩而被蹭上了小半片兒髒兮兮的腳印。
隋玉不解恨,“咬了我弟弟,你這瘋狗還想咬我?”
當下又是又狠又快的一腳對着剛收勢站穩的熊貓踩了過去,正當那高跟鞋的尖端懸懸的要踩上熊貓的圓腦袋時,隋玉的支住身體的另一只腿彎突然一麻,接着就是一陣劇痛!
蘇卿收回對着隋玉踢過去的腳,手腕一翻,雪白的刀刃已經躍到了她的掌心!
蘇卿看了眼熊貓被蹭髒的皮毛,一向溫溫軟軟的水眸陡然泛起了冷光,一股令人心底發毛的不寒而栗陡然間從體态孱弱無害的蘇卿身上迸發出來!
蘇卿指尖的刀刃懸懸的抵住隋玉的下眼皮,再往前送上半分就是隋玉那只漂亮的眼珠子,她勾了勾唇角,明明是在笑着,那眸中毫不掩飾的冷然卻讓隋玉恐懼的僵住了身子。
蘇卿聲音依舊溫和無比,“你再碰它一下試試?”
隋玉咽了咽口水,後背唰的冒出了一層白毛汗!
“你敢…”
話剛出口,隋玉的眼皮已經有了明顯的刺痛,當下吓的她再也不敢頂嘴回去。
“聽話,把東西放下來。”蘇卿溫聲道,
此刻的她哪還有一點平日裏的嬌柔怯懦,清清淡淡的模樣,卻天生帶了股子攝人心魄的凝然,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隋玉抖着手把手腕上的手鏈褪了下來,連着手裏的華美黑裙一并朝着蘇卿遞了過去。
“行,行了吧?”
蘇卿伸出纖白細嫩的手指,指尖堪堪勾住隋玉的下巴,輕輕一擡,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的隋玉生怕眼睑上的刀尖傷到自己,臉色慘白的順着她的力道擡起了下巴。
“我只說一次,聽好了。”蘇卿輕聲道:“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別讓我再看到你,下次再招惹過來,就不只是拿刀頂着你那麽簡單了。”
隋玉被吓的眼淚晃悠悠的在眼眶裏打轉,又懸懸的不敢落下來。
蘇卿皺眉,“聽到了嗎?”
隋玉忙哽咽道:“聽,聽到了。”
蘇卿這才移開了雕刀,收起裙子和手鏈,“滾吧。”
沒了生命危險,隋玉的身子一下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似的,瞬間就軟了下來,她扶住牆,咬咬牙想再說些什麽挽回些氣勢,可對着蘇卿那張笑吟吟的臉,不知道為什麽愣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敢說。
驚魂未定的隋玉剛臉色慘白的回了自家住的別墅,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去告蘇卿的狀,緊跟着後面就進來了幾個傅家下人。
魯清遠落後了一步走了進來,大眼一掃就看到了眼眶泛紅委委屈屈的坐在客廳裏的隋玉。
“你剛才去見蘇小姐了?”
魯清遠問道。
隋玉委屈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看到救星似的嗚咽道:“我去看望她而已,她,她竟然拿刀子要殺了我,還放狗咬我,上午的時候那小畜生就差點把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