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顧珏剛洗完澡,寬松的浴袍腰帶松松的系着,細細的水線順着弧度堅毅的脖頸滑下來,落在肌肉均勻的鎖骨處,逐漸隐入白色的浴袍邊緣,投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傍晚的餘晖透過半開的窗頁照進來,淡淡的暈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略深的輪廓将光影隔成了細碎的陰影,半明半暗間将那張冷肅清俊的面容襯托的越發像是上帝鬼斧神工的傑作。
陶紅菱是顧夫人最信任的親信之一,也是顧夫人身邊和顧珏打交道最多的人,可即使已經看了這麽多年,每次對上顧珏那張臉,她還是會有片刻的失神。
有着純粹的e國血統的顧夫人已經是萬裏挑一的美人,也不知道能迷的做派風流的顧夫人這麽多年依然念念不忘的顧父到底是長了個什麽樣子,甚至有意無意間挑的男人裏也總會有那麽一兩點相似的地方。顧夫人秉性多情,在選擇伴侶的時候卻只找黑發黑眸的華國人,據說也是因為當年對顧父用情至深,現在的風流成性其實也只是為了聊以寄托。
顧珏半靠在真皮沙發上,剛勁有力的雙腿姿态閑适的交叉,斂眸沉思,陶紅菱已經把該傳的話都傳的差不多了,也沒見顧珏有個什麽反應,她止住不停往顧珏身上滑的視線,把聲音放的柔和再柔。
“不知道顧先生什麽時候啓程?夫人很久沒見您了,也是想的厲害,過陣子正巧會到陽城祭拜…”
顧珏淡淡道:“你回去吧,就說我沒時間,等什麽時候抽出空了再去見她。”
陶紅菱語氣輕柔的勸道:“您這樣會傷了夫人的心的,夫人說了,什麽時候勸的您同意了,什麽時候再讓我回去,我也是為難。”
顧珏勾唇,“那就為難着吧,自己找地方安置,這裏是阿岑的住所,住不下太多人。”
饒是陶紅菱早習慣了顧珏的冷漠,面對這麽不給面子的驅逐臉色也僵了僵,頗有些尴尬的樣子。顧夫人最先把她放到顧珏的身邊,其實也有想讓她跟了顧珏的意思,顧夫人追求完美,連身邊的親信都個個是萬裏挑一的美人胚子,陶紅菱被顧夫人選中首肯放在了顧珏身邊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女人嫉妒的眼都紅了。
雖然因為地位懸殊,陶紅菱絕對沒可能當成顧太太,但和顧珏這樣的人,即使是一夜風流也足夠羨煞旁人了。
可惜顧珏的心腸就像是石頭做的一樣,陶紅菱使盡了渾身的解數,也沒等讓他多看她一眼,最後還是碰了一鼻子灰被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只是畢竟是顧夫人親自開過口派過去的,在外界不了解內情的人看來,陶紅菱早就已經算是顧珏的女人了,眼下顧夫人特意派了她過來請人,她要是再灰溜溜的自己找了住所呆着,那是十分打臉的一件事。
陶紅菱語氣裏就開始帶了些祈求的意味,“您也知道夫人的性子,就當讓我好交差,即使您這回不願意去,也讓我在您身邊服侍一段時間,不然回去我是要挨罰的。”
面對這麽個嬌滴滴的美人的哀求,顧珏卻沒有半點心軟的樣子,或者說即使他會對任何人心軟,對那女人派來的人也不會有半分好臉色。當下顧珏眼中已經帶了愠意,警告的看了陶紅菱一眼,“你看是你自己出去,還是讓我派人請你出去?”
陶紅菱臉一紅,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敲了敲,顧一的聲音低低的傳了過來,“顧先生,蘇小姐堅持要見您,您看是攔着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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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還冷着個臉的顧珏眉心一挑,不耐的面色陡然就收了回去,也不理還在原地站着的陶紅菱,長腿一展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讓她進來。”
陶紅菱一怔,跟着轉過身子朝着門口看去。
開了的門縫處先是露出了一個雪白的小腦袋,一只圓滾滾渾圓的小狗瞪着一雙機靈的大眼睛朝着房間裏瞅了瞅,接着肥嘟嘟的小身子艱難的擠了進來,濕潤的黑鼻子不住的嗅着。
然後房門才被一推,一個穿着純白襯衫,黑色長褲的女人邁步走了進來。那女人長了一副好容貌,一頭黑發辮成一條烏黑發亮的長辮子垂在腦後,素白的臉上脂粉未施,卻顯出了一種唇紅齒白的秾麗。
女人俊俏的黑眸在房間裏一掃,進門的步子頓了頓,遲疑道:“顧先生有客人?那我待會兒再來…”
“進來吧。”顧珏朝着陶紅菱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
除了自己,陶紅菱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能這樣堂而皇之的進到顧珏的房間裏,藏了敵意的視線立刻就落在蘇卿身上。
“這位是?”
蘇卿也若有所思的瞧着陶紅菱,一個容貌出衆的女人,一個只穿了浴袍的男人,這樣的場景十分容易讓人産生遐想。
蘇卿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顧珏大眼一掃就瞧出了她在想什麽,他也不解釋,只叫來了顧一吩咐道:“送她出去。”
至于陶紅菱的問話,顧珏壓根兒就沒有回答的打算。
陶紅菱臉色又難堪了幾分,咬了咬唇,露出抹難看的笑來,下意識的想在站在門口的女人面前表現出了顧珏的關系斐然,“也好,那我改天再來…”
顧珏刀刻般的濃眉一蹙,“沒有改天,出去!”
陶紅菱的眼睛裏就含了水霧,可到底不敢忤逆顧珏的吩咐,漲紅了臉掙了掙被顧一扯住的胳膊,狼狽的低着頭跑了出去,臨到門口前狠狠得剜了蘇卿一眼。
房門一關,房間裏陡然就安靜了下來,顧珏走到蘇卿面前,粗粒的手指一挑,勾起了蘇卿的下巴。
極具壓迫感的身高下,挺直了背脊的蘇卿瞬間被襯的沒了多少氣勢。
“怎麽穿了這麽一身?”顧珏問道:“準備出門?”
蘇卿竟然罕見的沒掙脫,淡粉色的唇瓣輕抿,睫毛顫了顫,“想帶着熊貓出去轉轉,要一起嗎?”
顧珏眼中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險些意味自己聽錯了,昨天還對自己抗拒的不得了的小女人,眼下這是在對他發出邀請。
顧珏一勾唇,問的十分直白,“找我有事。”
明明是問話,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蘇卿睫毛又顫了顫,半晌沒吭聲,正當顧珏以為她不會再說話時,蘇卿突然放軟了些聲音,一雙水潤潤的眸子不閃不躲的朝着他看了過來。
“你昨晚說的話還作數嗎?”嬌嬌俏俏的小女人神色帶了九分認真,黑的看不到邊際的眸子第一次沒了平日了的怯然閃躲,幹幹淨淨純純粹粹的直視着顧珏。
“讓我做你的女人的那些話。”
顧珏手指一緊,灰眸中終于閃過了驚愕。
***
廖子魚拿到造型古樸大氣的黑色家徽時,緊張的手都在抖,她小心翼翼的拿手掌托着,咽了咽口水死死的盯緊了它。
“我,我帶到身上就可以了嗎?”
祁靖白清隽的面上神色有些複雜,淡淡道:“系到腰上吧。”
廖子魚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她努力的想保持住鎮定,可嘴角興奮的笑容卻怎麽也抑制不住,滿臉都是難耐的開心。
帶好代表了鬼手身份的家徽,廖子魚低着頭不住的瞅着,嘴角的弧度咧的大大的,幸福道:“謝謝你靖白,我就知道這世上只有你是對我最好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了鬼手後人的名號,将來一定會千倍百倍的回報給祁家。”
說着廖子魚輕輕的抓住了祁靖白的衣角,紅着臉道:“當然,我也會永遠無怨無悔的回報給你。”
廖子魚閉着眼往前一湊,紅唇堪堪接近祁靖白薄唇的前一刻,祁靖白的臉卻是一側,那深情的一吻就落在了他的側臉。
“下車吧,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廖子魚的臉色有些受傷,但祁靖白的語氣依然溫和,這當口也不是議論兒女情長的時候,廖子魚只能把湧上來的兩份失落給壓下去,默默松開了手,整理了神色推開了車門。
廖子魚一下車,薛家門外一些還沒來得及進去的賓客的視線頓時就齊齊落了過來。
廖子魚像是沒察覺到衆人齊齊放在她腰間的視線,下巴微擡,忍住緊張,學着那人當初淡然的神色,舉動平和矜持的向着薛家大門走去。
祁靖白落後了一步,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翩翩貴公子的他一如既往的一身清貴,只是熟悉他的人如果在場,就能看出來祁靖白臉色溫和的神色較起往常涼了許多。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從大門到正廳的一路上,能遇到的人都看到了廖子魚腰間挂着的鬼手令牌。薛老邀請了不少歸隐許久的老字輩,其中有幾位是見過鬼手家徽的,原本沒怎麽相信的那幾位再看向廖子魚的時候眼神就鄭重了許多,神色間甚至帶了些做尊重和敬意。
廖子魚笑的落落大方的把手中的玉盒遞了上去,裏面放置着她精心準備許久的玉雕。
“子魚的拜師禮,還望能夠得了薛老的青眼。”
坐在主位上的薛老笑的春風得意,當年被鬼手家族的那老家夥壓制以後,他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這麽意氣風發過了,當下笑的格外痛快。
“子魚謙虛了,身為鬼手後人,你的雕工自然是上上品,當年你祖父就曾跟我誇口說過你是這幾代裏面天分最高的一個,當時你才那麽大點兒。”
薛老虛虛拿手舉了舉,比了個稚童的高度,“我當時還說他在故意吹噓,一個小孩子家的能看出個什麽高下,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竟然真的是個天縱奇才,能收了你做徒弟我也是寬慰不已。”
薛老這語焉不詳的模糊了時間概念的話一出口,廳堂裏的賓客頓時嘩然,低低的議論聲頓時在寬闊的大廳裏響了起來。薛老無意是認識鬼手後人的,這等于是當面直接作證證明了廖子魚的身份,再加上那腰間的令牌,今後是再也沒有人能懷疑她的身份了。
站在角落裏的盛烨眼神冷冷的盯着廖子魚,目光落在她腰間的令牌上,已經是足以活剮了人的淩厲了。
那是蘇卿的令牌,他認得。
正當盛烨腳步一擡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時,身前突然多了個胳膊,祁靖白擡手攔了攔他。
“我們談談。”祁靖白低聲道:“是關于…她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一些內情也有必要和你說清楚了。”
另一頭薛老已經當衆拿出了廖子魚做好的玉雕,所有人的視線立刻被那驚豔絕倫的雕工吸引了過去,薛老眼中閃過贊嘆,正要出口點評,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喧嘩聲。
四五個高鼻深目的壯漢的強橫的走進了正廳,幾個薛家下人在後面跟着,卻怎麽也攔不住這土匪似的一群人。
等清了路,後面跟着的一個女人才四平八穩的走了進來,白衣黑褲的女人站在門口快速的掃視了一眼,視線轉瞬間就落在了廖子魚的腰間。
蘇卿認出了挂在廖子魚腰間的物件果然是自己丢失多年的那塊令牌時,面上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她也不上前去,也不顧薛老不悅的訓斥,沒什麽表情的眸子轉了轉,很快就找到了和盛烨站到一處的祁靖白。
聽到動靜的祁靖白也正往蘇卿這邊看過來,眼神裏帶了些訝然。
“祁靖白…”蘇卿嘴角低低的叫了聲,因為聲音太小,連跟在她身邊的顧一都沒能聽清楚她說的什麽。
可也不用他聽清,下一刻蘇卿就朝着祁靖白所在的位置,徑直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