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祁靖白會一輩子對蘇卿好,百依百順,卿卿的要求祁靖白如果反抗一句,就任憑卿卿處置。我會永遠護着我的女人,愛她,寵愛她,永遠都不會背叛她,有人欺負她了,不擇手段我也會提她收拾了出手的人,我會讓她永遠幸福,她要的,我都會給。”
“所以答應我好嗎?讓我照顧你一輩子,我舍不得看你有一天會離開了我。”
那天落日的餘晖灑在他的側臉,神色溫暖的男人鄭重的誓言像是這世上最貴重禮物,猝不及防在那嚴防死守的心防裏敲碎了一個缺口。
“卿卿別急,令牌丢了鬼手後人的身份依然是你的,誰都搶不走,這世上還有哪個人可以越過了我的卿卿,擔起鬼手家族的重擔嗎?”
“那是父親的遺物。”她記得那時候大病初愈的自己是那麽說的,“那是父親留給我最後的東西,我不能沒了它。”
“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有了令牌我還怕你哪天生氣下離開了我,哄不回來我的卿卿了可怎麽辦。”
深情關切的男人不住的想着法子逗她開心,學廚藝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加倍的寵愛縱容,像是唯恐她臉上再有半分的難過。
“我會傾盡所有去幫你找同樣質地的材料,只要你想,我一定會找到法子讓你再做出同樣質地的鬼手令牌出來,別難過了,傻女人。”
他心疼的把她抱在懷裏,小心翼翼的像是懷裏的人是他一輩子最珍視的珍寶。
“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動了鬼手令牌,我會親手解決了他。”神情疲憊的她輕聲道,卻忘記擡頭看看頭頂男人的臉色。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蘇卿自恃善于揣度人心,千防萬防,卻從來沒有防備過身邊最親近的人。
還是蠢,道行不夠,怪不得別人。
為什麽會認為能被祁老爺子最看重的祁家接班人,從小悉心栽培教養的男人會心思簡單。他最擅長耐心織網,一寸寸将獵物引誘到蜜糖前,再用最為狠戾的手段親手喂上砒霜。
蘇卿見識過無數次,可你有見過有人能耐心的用了十二年的漫長時光,去織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麽,用最甜蜜的謊言,最缱绻的情話,最觸動人心的誓言耐心的打動,然後再在這漫長的時光裏,親手寸寸将一切運籌帷幄的處理好,在最後的關頭給予人致命的一擊。
一步踏去,前情盡散。
如果她沒死呢?她離了祁家,手中有着鬼手令牌的他,會怎麽對付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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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步,恨意也褪。
如果她沒有重生呢?占盡了便宜,織盡了密網,前有計策,後有退路,那這鬼手的身份終于有一天易主歸了別人。
再上前一步,粉唇輕勾。
如果她繼續想着退一步,再退一步,按照既定的計劃脫離了這所有的漩渦,只想着的安然的度過下半生,再不和任何人撕扯這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那麽會和她預想中的,過上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嗎?
然而已經無路可退,她蘇卿仍舊是要背好鬼手後人的包袱,無論前面面對的将會是什麽,無論這身份終究會給她帶來多少坎坷磨難,她的靈魂裏烙印的都是‘鬼手’兩個字,她終究還是沒有資格再軟弱。
最後上前一步,那個曾經住進過她心裏,并且占據了亘久時光的男人已經近在咫尺,他就這麽安靜的看着她,面色溫潤,氣勢清隽。
“蘇小姐?”
祁靖白禮貌而征詢的喚道。
“啪!”
下一秒,所有人都失了言語。
“她是鬼手後人嗎?”
蘇卿收回手,平靜的問,像是聽不到周圍此起彼伏的抽冷氣聲,被狠狠的一巴掌打偏過去的祁靖白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有些愣怔。
顧一一群人則是通通震驚的看着眼前像是變了一個人的蘇卿,怎麽也沒料到一直性格唯諾嬌軟的她會突然出手打人。
“啪!”
又是一巴掌甩過去,祁靖白有心想躲,可那看似柔弱的一雙手像是連他側身的路線都提前預知了一般,從一個詭異的角度狠狠得甩了上來。
“廖子魚是鬼手後人嗎,祁靖白?”
蘇卿的語氣依舊淡淡,臉上不愠不怒,神情冷漠。
大廳裏已經掉針可聞,祁靖白臉色難看起來,臉上的溫潤終于消失殆盡,只是礙于衆人還在看着,不好當衆失了慣有的姿态,祁靖白保持着儀态,忍着火沉聲道:“蘇小姐似乎有些過了吧!”
蘇卿沒再動手,反倒退後了一步,最後問了一遍,“告訴我,廖子魚真的是鬼手後人嗎?”
祁靖白因為怒氣唇色略有些泛白,“這問題蘇小姐似乎問錯了人,而且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站在薛老旁邊的廖子魚驚的半張着嘴,臉色焦灼的她明顯想要立刻沖過來,可又不好在證明她鬼手後人身份的當下貿然參與到這種質疑她的争端裏,當下又是急又是怒的看着這邊,眼神裏的兇光像是恨不得撕吃了蘇卿。
得了祁靖白答案的蘇卿又笑了笑,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前手指一轉,一道白光一閃,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摸出了一把鋒利的雕刀,周圍人立刻驚呼起來,連離得最近的顧一都大驚失色!
顧一他們是接了顧先生的命令陪了蘇卿出來,但出門前顧先生也只交代了聽從蘇卿的吩咐好好護着她,約莫連顧先生都以為蘇卿只是想出出上一次來薛家時受到的郁氣,可沒人告訴過他們蘇卿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可正當蘇卿身邊的人唯恐她真的想不開當衆傷了祁靖白,試圖伸手去攔時,也不知道蘇卿那麽細細的手指哪裏來的那樣快的速度和驚人的力道,白光一閃!雕刀已經飛了出去!
“蘇小姐!”
顧一驚呼出聲!
可那白光卻并沒有像他們以為的沖着祁靖白的方向飛去,主位前一聲尖叫,廖子魚大驚失色下被吓的臉都白了!
一把鋒利的雕刀離她的眼角只有小半個拇指的距離,尖銳的刀刃還在微微顫着,刀尖就插在她耳側的檀香木博古架上。
顧一心下膽寒,這樣快的動作哪裏像正常人能施展出來的,如果蘇卿有心動手,連離的那麽近的他都沒有十成的把握會躲過去。
這真是他認識的那個蘇卿嗎?
蘇卿甚至連眼都沒轉,即使手上動作時,眼神依然盯住祁靖白的一雙深眸。
“鬼手六藝,十八類別,二十仿造,九十九重秘藥制法,不知道廖小姐能不能演示一遍。”蘇卿語氣刻板而平淡,“鬼手令牌每一屆後人出師後都要重鑄刻下自己的印記,廖小姐又能不能指出鍛造的法子?”
祁靖白像是被誰給當頭棒喝,原本還帶着幾分怒氣的臉色一下子就僵了!
盛烨尤甚,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身子劇震!
祁靖白是和蘇卿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男人,即使所有人能說不了解鬼手蘇家的內情,蘇卿最為親近的祁靖白都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盛烨是和蘇卿一起在蘇洛生手下學過幾年的人,曾經一度差點被過繼給鬼手蘇家的他比誰都了解鬼手傳承的秩序。
正廳裏鴉雀無聲,看看傻在當場的廖子魚,再看看面色平靜的蘇卿,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你…”
祁靖白嗓子幹啞的厲害,他有心想說些什麽,可血色盡褪的薄唇動了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左刻龍須,右雕鸾尾,中镌玄龜沁紋,正面鷹立如睡,虎行似病,背面呢?又纂刻了什麽,傳到下一代又該怎樣重鑄,還請廖小姐賜教。”
蘇卿終于轉過了頭,“不,也并不需要這些,廖小姐只需要說出這一代鬼手傳人的印記就行,就刻在令牌上,需不需要拿下來瞧上兩眼?”
廖子魚頭都懵了,她是下車前才拿了令牌,上面雕刻的古怪紋路根本就看不出是個什麽套路,她哪裏會知道什麽印記不印記?即使當下解下來當衆查看一番,她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可她的确是隐約記得那人當年說過鬼手後人每一代都有印記代稱的事情,但代稱是什麽那人從來沒有露出過一個字,只說只有鬼手後人才能知道這些事情。
那麽站在祁靖白面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說出來這一番只有鬼手後人才知道的關竅的?
蘇卿一步步朝着廖子魚走了過去,期間有薛家人要來攔,都被顧一幾人下意識的擋到了一邊。蘇卿越是走近,也不知道為什麽,廖子魚越是害怕,可她就站在主位邊貼近牆的位置,即使想退都退無可退。
幾乎是瞬息間,蘇卿已經站到了廖子魚的面前,她的視線往廖子魚腰間一落,廖子魚立刻警惕的握住了令牌,“你,你要幹嘛?”
“你沒有資格帶它。”蘇卿溫聲道:“取下來。”
“你這女人是瘋了嗎?”廖子魚臉色漲紅,“胡言亂語了一堆,就來要我的令牌,你當自己是誰!”
祁靖白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就這麽失神的呆在了當場,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連着盛烨也是受驚過度的模樣,驚疑不定的視線一直落在蘇卿的臉上。
薛老黧黑的面上帶着愠怒,“傅家不要欺人太甚!在我收徒的眼下大鬧,不過就是…”
薛老話還沒說完,蘇卿極快的一伸手,誰也看不清她是怎麽動作的,下一刻廖子魚已經慘叫一聲,手腕處被蘇卿死死的抓住,瞬息間那挂在廖子魚腰間的令牌就落到了蘇卿的手裏。
蘇卿這才轉過眼看向薛老。
“被不被人放在眼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薛老當年敗在鬼手手下時,可是親口許諾過有生之年再不出山,既然違背了誓言,應當是以為鬼手後人全部離世,已經沒有人能再證明監督了。眼下更是直接替了冒牌貨證明身份…可你憑什麽認為自己有資格出口證明?”
薛老一臉被雷劈了似的表情,惱羞成怒道:“混賬!你胡言亂語些什麽!誰說我…”
蘇卿反手一甩,廖子魚一個踉跄,手腕劇痛的她滿頭冷汗下連擋都沒能擋,整個人就被甩到了博古架下,臉撞到木架上的同時上面的紅山玉雕劈頭蓋臉的就砸了過來!
“砰!”
“啊!”
廖子魚又是一聲尖叫,被砸中了額頭的她捂着頭悶聲痛呼,血跡順着指尖就流了下來。
正廳裏的氣氛緊繃到一觸即發,薛家人已經滿是怒火中燒。
“我當初說過沒有人有資格當我的師傅,自然不能是妄言,今天下了戰帖。”蘇卿垂眸道:“我蘇卿挑戰薛詳和廖子魚,但凡有一藝落了下乘,從此自斷雙手,負荊認輸。如果你們輸了,只需要給我老老實實的滾回家裏呆着,這輩子再不許碰玉雕一寸,再跪下給我好生生的道個歉,承認自己的無恥下作…”
大廳裏嗡的一聲炸了!
顧一焦灼的低喊,那冷汗唰的就下來了,看着蘇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個瘋子,顧先生如果知道蘇小姐做下這樣的許諾會殺了他們的!
“蘇小姐!您別…”
蘇卿輕聲道:“敢應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