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蛇記

據說當年呀,他也是個風流倜傥的花仙,在人間的時候養了個兒子。對,你沒聽錯也沒看錯,就是養了個兒子。

別人下凡都養個徒弟或者養個女人寵物什麽的,紅棠卻樂于養一個兒子。

南枝真想舉起杯子幹了,服氣他。

關鍵是兒子長大後發現紅棠面容未改,甚至比自己還年輕,于是,兒子就開始研究他。

後來,他身上的血可入藥解毒甚至延長壽命,他養的好兒子就這樣把秘密傳出去,世上之人本就貪婪,人人都想長命百歲,無病無痛。于是,天下人皆要殺掉紅棠作藥。

紅棠被兒子騙着喝下了雄黃,法力全失,又被幾十個術士追殺。

受了重傷的紅棠已經是一半枝體,一半肉身。

人們見着半樹半人的妖怪都會心生恐懼,會想着自衛,所到的村莊卻被村

民用烈火燒殺,焚灰之痛,永生難忘。

最後,他身體一半化作了灰,一半則掉進了懸崖下,倒插在岩縫中。如果那天沒有下一場大雨,他的另一半也會被燒成灰飛。

在絕壁之中求生了幾十年,終于遇上了過路的飛仙。

清聊知道他身上的仙力,便将他挖了出來,帶回了梨州城,這一養就是兩百年。

紅棠被凡人傷害過,曾經那份信任早就不在,因為背叛和出賣,他對凡人才有很大的偏見。

南枝也是凡胎,所以,他才會那麽刻薄。

聽完紅棠的故事,南枝微微一笑:“人也是分好人和壞人的。”

紅棠正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着南枝。

南枝受不得別人的質疑,特別是人品這個事情,她非常認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絕對好人。”

紅棠嗤笑,目光一飄,不再看南枝,而是望着他的真身海棠樹,道:“好人會爬到那麽漂亮的樹上捅鳥窩,好人會折那麽漂亮的樹枝,好人會拿石頭殺螞蟻?”

南枝咂嘴,就知道這個小心眼的樹妖要與她翻舊賬,過份了。

“那不是小時候的事嗎?”南枝一只手捧着臉,秀眉一挑:“莫非大仙要跟小孩子置氣?”

“小孩子?呵。”紅棠一聲冷笑。他緊緊地盯着南枝桀骜的眼神:“那本大仙以後叫你小屁孩?”

南枝咬牙切齒,自己好歹也是二十歲的人了,這被人叫着小屁孩子得有多吓人。

“你才是小屁孩。”南枝氣得直接站了起來,她小手指着紅棠,警告道:“不許叫我小屁孩,否剛,我晚上去你樹下尿尿!”

噗!

清聊一口茶真的噴出來了,向來優雅從容的他都憋不住。

咳咳,徒弟,你這樣不是占便宜,你吃虧呀!

紅棠也臉色大驚,不敢想象南枝狠招如此之狠!

“你要是敢來我樹下尿,我弄死你當肥料!”紅棠也不示弱,站起來拼一拼誰比誰更狠。

“你敢弄死我,我兩位師父絕對不會放過你!”南枝一只腳踩在了桌子上,沒有紅棠那麽高的個子,真是說話吵架沒底氣。

清聊從容地站了起來,道:“把這裏收拾一下,跟我出門一趟。”

這兩人要是不由他出面阻止,怕是會吵到明日早晨。

南枝那麽聰明,知道師父在給自己找臺階下,連忙甩臉子給紅棠:“讓開,別礙着我做事。”

紅棠拉不下臉,但又不能再繼續跟南枝争吵,萬一這臭丫頭真的吵不過自己跑到樹下尿尿或者便便,他又不能真的弄死她當肥料,畢竟她是救命恩人的徒弟,而且臭丫頭還有兩位師父,真心得罪不起。

正所謂惹不起,只好躲起。

“本大仙不與你這種小屁孩計較!”

“你再說一遍!”南枝非常不滿紅棠那聲小屁孩。

紅棠知道惹到了南枝的逆鱗,知趣地離開,也沒再往槍口上撞。

南枝根本打不過紅棠,當時不過狐假虎威罷了,既然紅棠知趣滾蛋,她也沒理由追上去找他幹架,反正幹不贏,何苦呢?

多麽識時務的姑娘呀!

清聊又換了一身白袍,袍子極為素淨,袍子上的星點繡花也是銀線所織,遠處根本看不出來袍子上有花朵,只有近看才知道,繡花圖案非常精致,而且華麗低調。

南枝跟在清聊的身後,只聞見那淡淡的香氣,和問齋師父身上那種草露之氣不同,好像更多是香室裏的檀香,但又極淡雅,混合着其他植物的清香,特別好聞,就跟他的氣質差不多,很是溫和。

“紅棠,要一起嗎?”清聊師父淺笑着邀請道。

紅棠看了一眼南枝,神情冷冷地:“凡人太複雜,不去。”

紅棠永遠忘不了自己是被人類追殺的事,就算化成了人形也不想出去看一看人類,只甘心在這小小的院中靜靜修煉。

“那我給你帶些酒來。”清聊淺淺道。

“嗯。”

南枝看看這兩人,師父是不是對誰都這麽溫柔這麽體貼,對她也就罷了,可對紅棠也這樣,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可是她又不敢說,說出來肯定會被師父教訓。

出了靡音館,南枝就跟着清聊穿過巷子,來到主道上,兩旁漸漸熱鬧起來,人來人往,越往前便人越多。

因為梨州的盛家産銅,這整個梨州都很富裕的樣子,在街上很少看到粗衣破布的百姓,就算穿不上綢緞,也穿得上極好的棉麻衣,幹幹淨淨,而且沒有補釘。

可見這梨州城真被小師弟帶富了。

南枝平時很喜歡逛街,跟問齋師父一起的時候,會有個約定的時間,就是一柱或是兩柱香的時間,每次都不怎麽盡興。

看到貨郎們賣的奇怪物品,南枝都忍不住手癢癢去摸兩下。

“師父,我們去哪兒?”南枝逛了這麽久,總覺得師父帶着她是有目的,不像是單純的出來溜街。

“我聽說這梨州城來了一位帝朝的貴人,他手裏有根冰絲銀極細,可作琴弦用,今日帶你來,便是取它走。”清聊淡淡地回答,臉上任何時候都是春風得意的笑意。

南枝了解清聊師父的脾氣,說是來取,還不如用搶來得貼切。

別看他溫文爾雅其實就是個強盜。

南枝這心頭美滋滋的,師父為了她又要當強盜了,好感動。

這位帝朝來的貴人身份确實顯貴,他住在城中第一大客棧,而且是第一等上房。

清聊若想去拜訪一個人,只需要給一朵杏花作為信物就可。

樓下把守的守衛都穿着便裝,一個個面容嚴肅,南枝仔細打量,不難看出,這是訓練有素的侍衛。

清聊從衣袖裏拿出細細的一朵杏花遞到侍衛手中,侍衛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家主子有交待過,若遇上長得好看的青年公子送花拜見,必須通報。

于是,那侍衛捧着一朵小杏花,飛快地上樓,進了天子間。

沒過一會兒,那侍衛跑下來,請南枝二人上去。

清聊走在前面,南枝像個乖女兒似地跟在後面。

侍衛将門推開,只見室內一片堂皇,茶幾前坐着兩個男人,年紀都不大,二十三四的樣子,其中一人身着華服,土黃色的衣袍,另一人身着青袍,頭上束着金冠,看起來都挺顯貴的,而且,二人長得有些像,倒有點像親兄弟。

“清聊先生。”青袍男子拱手,招呼了一聲。

清聊淡雅地笑着,也拱着手回了一禮。

旁邊的黃色華服男子呆呆地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一樣,南枝多看了幾眼,總覺得奇怪。

“這是我的徒弟南枝。”清聊淡淡介紹道。

因為從進門那刻起,青袍男子就注意到南枝,打過招呼之後就一直盯着南枝。

“哦,二位請坐。”青袍男子似笑非笑地應着,示意二人坐下來。

清聊師父坐了下來,南枝也尋個地坐下來,不想踩着清聊的一只衣袖,整個人向前一滑,狠狠地撞了一下茶幾,結果茶幾撞在了黃色華服的男子身上。

嗵。

一顆圓圓的珠子掉了下來,南枝爬起來時,手掌将那珠子按了一下。

“啊!”

南枝尖叫一聲,連忙退到清聊的身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那珠子軟軟的,濕濕的,還有血。

對,是眼珠。

只見青袍男子從容地撿起桌上的眼珠子,再從容地塞進黃衣男子的眼眶中,這個動作簡直就是恐怖片現場。

清聊也很淡定,看着青袍男子塞眼珠還能從容地喝了手裏的一杯茶,然後再将杯子放到桌上。

青袍男子将眼珠塞回去之後,又笑笑地說:“讓先生見笑了。”

南枝真想說,你好變态。

清聊多看了兩眼黃衣男子,心中有數後,道:“聽聞帝朝如今有四位皇子,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是三皇子。”

“沒錯,正是我這位連眼珠子都管不住的三弟。”青袍男子的手指在黃衣男子的肩膀上反複地擦拭。

這種行為,根本毫不尊重他人。

只是,這個被稱作人的人,可能已經死了。

“如此說來,你便是二皇子君堯。”清聊打量着青袍男子,看上去确有一些不凡,能不能一統諸侯還得看後續如何逆轉。

“清聊先生果然好眼力。師父他老人家說清聊先生善修天下名琴,最缺的便是冰絲銀,看來,是被他說中了,我這消息才放出去兩天,先生就找上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