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短短幾年,玄月教在昆吾琉钰的帶領下,聲名大震,成了獨霸江湖的一大魔教,昆吾琉钰更是成了江湖中人,聞名色變的大魔頭。

天下所謂的名門正派,幾乎都或順或亡,一個昆吾琉钰,攪得整個江湖血雨腥風,但昆吾琉钰想要的,遠不止一個江湖,她想要的是整個南疆,一個屬于昆吾一族的天下。

昆吾一族世代為奴,族內每一個新出生的嬰孩,一出生便注定,此生只能被人踩在腳下,命如草芥。

昆吾琉钰剛出世便被認定是‘天煞孤星,命帶災星’,昏庸的南皇,聽信了國師所說,‘這個出生在昆吾一族的嬰孩,将會動搖東皇的統治,颠覆南疆的河山’,東皇下令,滅昆吾一族,絕不留一個活口。

昆吾琉钰當時尚在襁褓,只是日後聽兄長說,滅族當日,哀嚎四起,火光與血光交錯,族人一個個被亂刀砍死,被亂箭射死,被大火燒死,死狀猙獰恐怖。

昆吾琉钰得以偷生,全靠兄長昆吾流雲趁亂,抱着她偷跑出來,兄妹二人,風餐露宿,相依為命。

昆吾流雲當時也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卻養活了一個還要吃奶的嬰孩,其中的萬般艱辛,昆吾琉钰此生銘記。

天命是何?孤獨,災劫,有兄長陪伴,幼時的昆吾琉钰不甚明白,直至她七歲時,兄長為救她,掉落懸崖,她才覺,原來自己真的就是那會給身邊人,帶來災難的天煞孤星。

這些年,昆吾琉钰一直憋着股氣,她要證明給這天下人看,天命由我。

加入玄月教,一步步籌謀,算計,即使負盡天下人,她也要為昆吾一族讨個公道。

與兄長的重遇,更是讓昆吾琉钰覺得,天命可改。

這些年,昆吾流雲投靠了義王南宮籌,跟着義王為反抗南皇的□□,四處征戰。

和兄長重逢時,昆吾琉钰的開心快樂,是從未有過的,兄妹二人舉杯暢飲,相談甚歡。

昆吾一族滅族之仇,兄妹二人從未忘過,他們走的路雖不同,但心中所想卻如出一轍,都要讓這南疆冠以昆吾之姓。

昆吾琉钰深知,兄長跟着義王,聲名俱佳,百姓愛戴,只要推翻暴君的統治,登上帝位,名正言順。

皇權的背後,無不是血腥和陰謀,昆吾琉钰決定做推波助瀾之人,反正她早已走上了一條邪魔之路,奸邪殺戮之事就由她來做,而他的兄長昆吾流雲,将會一身清白的站在皇城之巅,為昆吾一族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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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玄月教殺了許多官場朝廷的人,在衆多義軍中,頗有一種以邪起義的風範,但

昆吾琉钰不分善惡,只要擋路便殺的行事風格,讓衆人提起就咬牙切齒。

走遍天下,殺遍江湖,昆吾琉钰一身三清神功,令所有人聞風喪膽,只是第九重的功法,就有如此大威力,昆吾琉钰很想知道,第十重的三清神功,會是如何的威力無窮,但奈何多次嘗試,她也沖破不了九重與十重功法之間的阻礙。

曾經她以為,是因為身邊有太多的女人,使她無法專心,但即便趕走了所有的女人,她也還是一而再,再二三的失敗,她理不清,明不了,究竟是何擋在這其中。

昆吾琉钰曾遍尋高人解疑,一隐士告訴她,因為她不懂愛,所以她連斷情舍愛的第一步都未做到,怎能練成神功。

愛是什麽?愛這個字,對昆吾琉钰來說,可以如大海般寬廣,她愛整個天下、整個江山,也可以如針尖般狹隘,她只愛她自己。

在昆吾琉钰看來,她明明已經将那個愛的人抛開,已經沒有可斷可舍的情和愛了,這隐士一定是胡亂蒙騙她,手起刀落就取了隐士的性命,她平生最恨別人騙她。

昆吾琉钰越來越瘋魔,竟然殺了義王南宮籌,一個衆望所歸,即将成為新帝的仁義王爺,她這一行徑,被萬夫所指,萬民憤恨,全南疆的人都恨不得,親手殺了她洩憤。

南宮籌膝下無後,身為南宮籌義子,又是得力幹将的昆吾流雲,理所當然的登上帝位。

昆吾流雲和義王同樣的仁善,同樣的愛民如子,在百姓的歡呼擁戴中,昆吾流雲成為了南疆的新帝。

新帝即位,大赦天下,普天同慶,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直至有人提出質疑,義王之死,太過蹊跷,昆吾琉钰殺了義王,昆吾流雲稱帝,這其中是否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細思之下,質疑聲越來越大,聲讨昆吾琉钰的呼聲,大有轉變為聲讨新帝的架勢。

眼看民心惶惶,初定的局勢即要再次陷入動蕩,新帝終于下旨,由朝廷出面,召集人馬,讨伐大魔頭昆吾琉钰,為義王報仇,新帝更是更命南宮流雲,以表誠孝。

衆多江湖人士,從南疆各地聚集在一起,浩浩蕩蕩的啓程,朝着玄月教而去。

玄月教內,昆吾琉钰着一身,紅色絲綢打底,金絲繡圖鑲邊的華服,頭上插着流光溢彩的紫金珠釵,嘴角噙着輕蔑的笑意,不急不緩的撥弄着身前的古琴。

各大江湖門派和朝廷兵馬,裏三層外三層地将玄月教,圍了個水洩不通,衆人不遠千裏而來,只為找昆吾琉钰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打鬥聲越來越近,昆吾琉钰撥弄琴弦的手不停,不徐不疾,婉轉空靈的琴音,似在給這場盛大的殺戮盛宴伴奏。

玄月教衆皆被屠殺殆盡,衆人圍在昆吾琉钰的屋外,七嘴八舌的争論着,究竟該由哪門哪派,還是哪隊軍士,率先進入屋內。

聽着屋外争論,誰和自己的仇怨最大,昆吾琉钰嘴角的笑意變為譏諷,加快撥弄琴弦,琴音瞬時變得急促,似在催促屋外的人快做決斷。

“我進去,我要為我爹爹報仇”

随着聲音落下,一女子走進屋內,昆吾琉钰擡眼向女子看去,有膽有識,窈窕出挑,楚依依都長成大姑娘了。

“昆吾琉钰,還我爹爹命來”

楚依依說着,提劍便朝昆吾琉钰刺來,昆吾琉钰翻轉琴身,将古琴送飛出去,擋住楚依依的劍鋒,然只聽“嘩”一聲,古琴被削成兩截。

昆吾琉钰心疼的看了眼地上斷成兩截的古琴,‘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楚依依的功夫大進了,昆吾琉钰欣賞的看向楚依依,擡手扔出幾枚銀針。

“依依,小心”

一着淺紫衣衫的女子出現,用長劍打飛銀針,護在楚依依身側,滿臉的關切。

白瞳,武學世家白家的大小姐,昆吾琉钰看着眼前兩人眼中,互為對方擔憂的神情,心想,真是楚家有女初長成,楚依依不僅長大了,還有了心上人。

眼前兩人明顯不是自己的對手,昆吾琉钰不想浪費時間,起身躍出屋外。

“大魔頭出來了”,有人大喊一聲,衆人慌亂的後退幾步。

昆吾琉钰面向衆人,身後是萬丈懸崖,她雙眉微挑,嘴角上揚,眼神裏盡是傲人肅殺的寒光。

在場的人,極少見過昆吾琉钰的真身,現下初見,全都恍了心神,想不到這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原是這般絕美的女子。

“你們這群烏合之衆,一起上吧”,看着眼前一群人呆愣的模樣,昆吾琉钰不屑的說。

“殺了這大魔頭,為義王報仇”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衆人回過神來,群情激憤的一湧而上。

喊殺聲震天,血光與銀光交錯,一個又一個的人,倒在了昆吾琉钰的手下,她長發披散開來,放肆的笑着,殺到麻木,殺到瘋魔,她要殺到她倒下為止。

南都皇宮裏,新帝聽着密探回報的消息,握緊雙拳,雙眼通紅,仿佛看到昆吾琉钰,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模樣,那是他想用命來守護的妹妹,可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千人圍攻。

昆吾流雲不想用自己的妹妹來換天下,可他拗不過昆吾琉钰,自小,這個妹妹就比他有膽識,有決斷,只是這天道不公,一步一步逼迫着他的妹妹走上邪魔之路。

在天下人眼裏,昆吾琉钰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但在昆吾流雲心中,她只是他至親至愛的妹妹,此刻,他恨不得殺盡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天下人,但為了昆吾一族,他只能忍,他和昆吾琉钰,為了昆吾一族的江山,放棄了太多,他辜負不起。

當在讨伐聖旨上,蓋上玉玺時,昆吾流雲就渾身發冷,現下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悲痛至極的新帝,伸手砸向案桌,吓得密探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打了多久,昆吾琉钰終于倒下了,就在倒下的瞬間,她看到那個紅衣女子,騎一匹快馬,正向自己奔來。

猛然間,昆吾琉钰明白了,當初那個隐士沒有騙她,原來她真的從未放下過自己的愛,那個人一直藏在她心底,藏得那麽深,讓她自己都無法察覺。

三清神功的第十重,她此生都不可能練成,能在閉眼前見到深愛之人,已是上天厚待她昆吾琉钰了。

“拿命來”,一人大喊着,長刀砍向地上的昆吾琉钰。

只聽‘咣’一聲,幾枚銀針打飛長刀,穆秋浔來到昆吾琉钰身前,眼中淚光點點,低頭凄迷的笑看着昆吾琉钰。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穆秋浔記得,她離開的時候,昆吾琉钰明明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卻滿臉倦意,一身頹靡,昆吾琉钰不該是這樣的。

四目相對,往事如瞬,她們分開的時光,仿佛只是片刻而已,穆秋浔向昆吾琉钰伸出手。

看着身前傲雪寒梅般的紅衣倩影,昆吾琉钰突然不想就這麽倒下去了,她有了期許,她想和穆秋浔重新開始,抓住穆秋浔的手站了起來。

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兩個紅衣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她們默契的互相配合,互相照應,一點點殺出血路。

昆吾琉钰正心想,以後她們可以去到一個,誰也不認識她們的地方,長廂厮守,白頭偕老,突然間,穆秋浔卻跪倒在地。

昆吾琉钰心內所有的設想,全都轟然落幕,只覺如刀絞般的心痛猛烈襲來,這種感覺,已經遙遠得讓她忘了自己也會心痛。

往日的一切盡在眼前,穆秋浔的深情,穆秋浔的執着,穆秋浔絕不負己的誓言,所有遮在昆吾琉钰心上的東西,全都在這一刻退散,她只想要她,她只想要穆秋浔永遠和她在一起。

“穆秋浔”

跪倒在地的穆秋浔,被人一掌打飛,眼看穆秋浔即将掉落懸崖,昆吾琉钰飛撲上去,抱住穆秋浔,一起往懸崖下落去。

淚水劃過昆吾琉钰的臉頰,流到穆秋浔的臉上,穆秋浔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淚這麽疼,這麽燙。

昆吾琉钰緊緊的抱着穆秋浔,踏實安心的閉上雙眼,既然她們不能同生,那便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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