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辰禮

“六叔!六叔!”

陳壁剛将人領到書齋門口,宋佑嘉就忍不住熱忱招呼。

陳壁笑了笑,拱手退了出去。

“你怎麽來了?”陳修遠還在練習左手寫字,确認左手可以靈活使用。

宋佑嘉歡喜道,“來做伴讀呀!天子不是說了嗎,讓我來做殿下的伴讀,六叔要給殿下上課,我當然是來六叔這裏上課的呀!”

陳修遠不置可否。

宋佑嘉湊近,環顧四周,沒見到旁人,只有陳壁一人在書齋外候着,宋佑嘉悄聲道,“六叔,我之前演得像不像?”

他笑着輕嗯。

宋佑嘉也跟着笑起來,“六叔,可別小看我當時那個從沒出到認出你的表情神色,層次漸進,張弛有度,我練了好多次,每次都要嚴伯替我看着,小到一個眼神,大到一個詫異的神色,哪個都對着銅鏡不下幾十次。”

陳修遠笑着看他,“張大儒這麽快給你放學了?”

宋佑嘉輕咳兩聲,“我同老師說,我還要來六叔你這裏呀!天子點了我的名給東宮做伴讀,那我當然就要按時來學習,不能遲到,不能偷懶!诶,殿下呢?殿下還沒回東宮啊?不是過時辰了嗎?”

陳修遠落筆處也微微頓了頓,是有些久了。

她今日不用去政事堂旁聽秋調的事,就算例行去見天子,也應該回來了……

陳修遠喚了聲,“陳壁。”

陳壁入內,“太傅。”

“去問問看,殿下怎麽還沒回來?”他心中也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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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壁應是。

等陳壁離開,宋佑嘉又問起,“六叔,你的肩膀沒事吧?”

太傅在東宮遇刺一事,稍加打聽就清楚。

“沒事了,快好了。”陳修遠看向他,“佑嘉,這次多虧你了。”

宋佑嘉笑道,“說什麽謝呢!不過六叔,你來了,七叔在哪?”

“他最近都不會出現。”陳修遠淡聲。

宋佑嘉托腮看他,“六叔,你是以後都在西秦留下了嗎?你都做太傅了!”

他忽然問起,陳修遠愣住。

正好陳壁折回,“太傅,殿下來了。”

聽到殿下來了,宋佑嘉站直了,畢竟是東宮,在東宮面前還是要有禮數的;陳修遠也從俯身寫字到起身看她。

屏風後,是一襲青鸾色的襦裙身影,搭着梨花白的薄衫。

擡眸間,宋佑嘉愣住,眼中都是驚豔。

陳修遠卻一眼看出她眼中有事。

漣卿沒想到還有宋佑嘉在,目光稍微怔在他這處。

宋佑嘉趕緊拱手,“宋佑嘉見過殿下。”

他是宋佑嘉?

天子同她提過這個名字,他是兆寧宋家的子弟,母親是天子的閨蜜,這次入京求學,天子讓他來做她的伴讀,因為年紀相仿,好像,還有他的父親是岑遠的師兄這層關系在。

漣卿輕嗯一聲,宋佑嘉歡歡喜喜擡眸看她。

宋佑嘉的年紀原本也同漣卿差不多,漣卿應當比他還大上一歲,宋佑嘉的性子不至于讓人覺得別扭,但漣卿今日不想多說話。

“開始吧。”她淡然,而後上前,往案幾處去。

宋佑嘉看着她的背影,還目露驚豔,等她走開,宋佑嘉還輕聲朝陳修遠感嘆,“哇,六叔,你怎麽不告訴我,殿下生這麽好看的?”

話音剛落,頭上挨了一記重拳,疼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六叔~”

陳修遠冷聲,“沒大沒小。”

他趕緊捂嘴,東宮面前,這樣是逾越了。

六叔提醒得對。

陳修遠沒再看他。

宋佑嘉來了東宮,他就不是同漣卿兩人對坐了,書齋中的案幾只有一張,宋佑嘉與漣卿對坐,陳修遠在案幾一端,“今日講《古時記》。”

宋佑嘉驚訝,“啊,這種老學究的書!”

陳修遠看他。

漣卿也看他:“……”

陳修遠平靜問道,“馬上就是國子監論道了,來的都是什麽人?”

這句話是問宋佑嘉的,漣卿沒多嘴,宋佑嘉不以為然道,“國子監學生,大儒,還有……老學究。”

自己說完,自己都沒有了。

陳修遠沒有再多開口,餘光一直在漣卿處。

漣卿今日不對,到眼下還不對。

宮中遇到事情了,他心底澄澈。

“先抄一遍,第五章至第八章。”他說完,漣卿已經伸手去翻冊子,宋佑嘉哀嚎,“上來就抄書啊~”

陳修遠看他,“你也可以出去。”

宋佑嘉老實去翻冊子,又朝陳修遠笑道,“不是,六叔,是老師這處才讓我抄了書。”

他同陳修遠說話的功夫,漣卿已經開始認真謄抄,沒有吱聲。

宋佑嘉這處,還在一面抄書,一面尋話同陳修遠說。早前沒有對比,眼下才凸顯漣卿的安靜和專注,但宋佑嘉的嘴一刻都不能閑着。

陳修遠沒多制止他,是因為注意力都在漣卿這裏。

宋佑嘉吵成這幅模樣,她都在低頭抄書,是在宮中遇到了事情,還是棘手的事。

陳修遠心知肚明。

再等宋佑嘉開口,陳修遠看他,“你是用嘴抄的嗎?”

宋佑嘉悻悻閉嘴。

漣卿擡眸看他。

應當是,沒見過他這麽兇的時候……

他也看她。

深邃的目光沒有特意,但好像将她看穿。

漣卿低頭。

陳修遠沒有戳破。

……

等書冊摘抄完,陳修遠照本宣科得講了幾句,今日的功課就算講完了。

宋佑嘉目瞪口呆,“啊,就完了?”

他可是盼着同六叔學的,這明顯……

陳修遠輕聲,“嗯,就完了。”

漣卿也擡眸看他。

他輕聲道,“馬上就是國子監論道,殿下不需要自己論道,但要在國子監論道之後,同國子監官員,大儒,還有你口中那些老學究一道點評,《古時記》是古語,在這些大儒和老學究口中是珍寶,殿下要做的就是記得滾瓜爛熟,用的時候信手拈來就好。這幾日的授課都是這些,你也可以日後再來。”

漣卿會意了。

宋佑嘉忽然眯着眼笑起來,“六叔,你講什麽我都來。”

陳修遠看他一眼,“今日到這裏了,回去吧。”

宋佑嘉伸手撓頭,“可是六叔,我還想多呆一會兒啊,诶,六叔,我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漣卿此事才覺得被他吵得幾分頭疼。

岑遠應當也是。

然後,就聽岑遠喚了聲陳壁,陳壁入內,将人架了出去。

漣卿:“……”

等漣卿回過神來,也撐手起身,今日的功課确實結束得早。

“去哪?”他輕聲。

“不是結束了嗎?”漣卿看他。

“出什麽事了?”他淡聲。

漣卿愣住。

他平靜看她,“宮中出什麽事了?”

漣卿:“……”

見她沒出聲,陳修遠溫和道,“跟我來。”

漣卿随他上了二樓閣樓處。

早前,有一次替他換藥的時候,她來過書齋二樓這處,等到這裏,好似另一個環境,剛才遲疑沒開口,眼下在案幾前對坐,他溫聲道,“我在,我聽着,說吧,這裏沒旁人。”

漣卿低頭,“天子讓我提前一兩日去京郊鳴山書院,提前同國子監的學生在一處,安心準備論道的事,也多看看學生中的好苗子,哪些是能日後用得上的,在論道大會上多提點。”

“那是好事。”岑遠看她。

這些事,不至于她會如此。

漣卿看他,“天子讓信良君随行一道,說朝中有我與信良君二人不合的傳聞在,這一趟一道去鳴山書院,傳聞能不攻自破。天子能吃下一枚定心丸,朝中也能吃下一枚定心丸。”

“你擔心信良君?”

漣卿想起今日在宮中的事,都是不愉快的事,先是信良君這處。

岑遠面前,她如實道,“我今日在宮中見陛下之前,遇到信良君了。”

“他為難你了?”岑遠看她。

她輕嘆,“有些話說得很直白。”

“說給我聽。”岑遠低頭,避開她目光。

漣卿微頓,他擡眸看她,“不怕,我聽着。”

她心底好似在宮中就一直緊繃,沒有松下的弦才稍稍緩下,盡量平靜,但眸間還是帶了沒藏好的委屈,“他讓我把背地裏的心思收起來,狐貍尾巴也夾緊了,別拿什麽失憶做文章,當初挑選儲君的時候,我在所有人裏是最急功近利的一個,但要我在背地裏做任何事情,他一定不放過我……”

岑遠一直看着她眼睛,“還有嗎?”

她喉間輕咽,少許,才繼續道,“不管我聽不聽懂,但要我記着,他會一直看着我,如果真在背後動手腳,我一定讓你後悔做這個東宮。在他這裏,捏死我,同捏死一只螞蟻沒什麽區別……”

漣卿想起那枚捏碎的玉佩,臉色越發有些難看。

“殿下怎麽做的?”他眉頭攏緊,還是看她。

“我記得你說,敬而遠之。”

“他還做了旁的事情嗎?”他目光如炬。

漣卿原本不想說的,但在他面前,漣卿輕聲,“他捏碎了我的玉佩。”

岑遠微頓,一瞬間,漣卿好似看到了他眸間的怒意,是她從未見過的動怒模樣。

但很快,他又斂了眸間怒色,盡量心平氣和道,“信良君與東宮不合,朝中都知曉。如果這次在鳴山書院,信良君不生事,那信良君以下,朝中和軍中的任何人想在殿下這處生事,也都要在心中多掂量,信良君這麽張揚的人都不敢,誰敢輕易邁出這一步?”

漣卿微楞,“你是說……”

岑遠平靜道,“天子即便久病,她也是天子,即便眼下不在朝中,卻未必不知道生辰宴的事。我們昨日說過什麽,殿下臨政,最需要的是威信。生辰宴的時候,各方諸侯,封疆大吏都會入京,這裏面形形色色的人,哪一個都不容小觑,如果每個人都來試探殿下一次,殿下光是忙于這些人都應接不暇。但如果明知信良君與殿下不和,但在鳴山書院的這幾日,信良君都沒敢生事,你說旁人會再輕易冒險試探殿下嗎?”

漣卿仿佛會意。

岑遠繼續道,“國子監論道來的都是學生,國子監官員,大儒,還有宋佑嘉口中說的的那些老學究,這些人不乏自恃清高的,對朝中施政貶低的也大有人在。殿下在,這些針砭時政都會讓殿下難做;但信良君在,對殿下反而是好事,無論是信良君往那一坐,旁人不吱聲,還是針砭時政的時候,信良君的性子會忍不住駁斥,都會襯出殿下的對學子的尊重,這原本就是提高殿下在學子心中威望的方式。東宮的威望是一點點積攢的,殿下在學子有威望,朝中旁人也會刮目相看。”

聽他說完,漣卿心中才豁然開朗,又看向他,忍不住感嘆,“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他也看她,“我是站在天子的立場,殿下也嘗試站在天子的立場去想,很多事情能通透。只是信良君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殿下總要學會同雙刃劍相處,這也是天子的用意。天子應當叮囑過信良君,我也會同殿下一道去鳴山書院,信良君的事,殿下不必擔心。”

他自己說到要同她一道去,她心中一塊沉石仿佛落地。

好像有他在,她也沒那麽怕了。

“今日吓到了嗎?”他又問了聲。

她想了想,颔首,“嗯,早前也準備,但是他說話和捏碎玉佩的時候,還是很吓人。”

岑遠看她,溫聲篤定道,“就這一次。”

漣卿眸間錯愕。

岑遠繼續看她,“還有事,是嗎?”

信良君是會吓到她,但一個信良君,最多也是會惡言恐吓,捏碎玉佩吓唬她。她從方才起就一直神色恍惚,不是信良君的緣故。

她曾經說過信良君像獅子,獵豹,随時準備撕碎獵物,她是怕信良君這種人;但她還說過,她怕黑暗中伺機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看着她,她僵住,沒有應聲。

他猜到了十之八.九。

“說吧,我聽着,我說過殿下可以信賴我,任何事情。”他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

聽到他的話,她眸間微紅,與說起信良君時不同,聲音裏都帶了些許輕顫,“上君單獨見了我。”

岑遠眉頭皺緊,“在宮中?”

她輕嗯,“他假借天子的口谕,單獨同我說話。”

“說什麽了?”

“他說……”漣卿喉間再度咽了咽,不知道怎麽同他說那些話,也避開他目光。

岑遠低聲,“他說,他之前想錯了,前事不提,但告訴你儲君之位不好做,互取所需,他會壓着信良君,替你掃清道路,日後也會替你清除障礙要,告訴你皇位你唾手可得的,只要你去找他,是嗎?”

漣卿擡眸看他,“你……”

她是想說,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四目相視中,他輕聲,“答應他了嗎?”

她知曉他是特意的,她也沒移開目光,低聲道,“沒有,我有自己喜歡的人……”

他看她。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看着他道,“他很好……”

“哦。”他輕聲,“這麽好?”

她心砰砰跳着,臉色也微紅,“嗯。”

見她低頭,他唇畔微微勾勒,她耳後都跟着紅了起來,沒有再看她。

正好樓梯上“蹭蹭蹭”的腳步聲傳來,是陳壁,“殿下,太傅,何媽來。”

何媽?

漣卿看向他,她有印象,他說起過是他家中的老人,借魏相的名義同天子提起過,魏相很信賴他才會這樣。

“讓何媽來。”他吩咐一聲。

稍許,何媽的腳步聲傳來,漣卿轉眸看向一側階梯處,何媽正好順着階梯上了閣樓。

漣卿見她慈眉善目,模樣有些富态,眸間不似惠嬷嬷一樣嚴厲和不容置喙在,而是,第一眼看去,是親切的。

其實自惠嬷嬷之後,漣卿對宮中的這些嬷嬷大都諱莫如深,但何媽看起來不同。

何媽朝着她和岑遠拱手,“老奴見過殿下,太傅。”

漣卿看向岑遠,岑遠颔首。

漣卿才開口,“太傅同我說起過了,何媽,免禮吧。”

“謝殿下。”何媽擡頭。

漣卿又仔細看了看她,确實溫和親厚。

“何媽,上前來吧。”岑遠出聲。

何媽大方上前,沉穩,端莊,笑容可掬,是高門邸戶的管事媽媽才有的底蘊。

岑遠朝她道,“何媽是我家中的老人,照顧我母親,妹妹。”

漣卿第一次聽他說起母親和妹妹。

但如果是照顧過他母親和妹妹的管事媽媽,應當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漣卿颔首。

他繼續道,“何媽同我一樣,如果有事找不到我,找何媽就好。”

她點頭,但莫名覺得他耳朵紅了。

一側,何媽笑道,“老奴省得了。”

漣卿忽然覺得,何媽是不是知道什麽。

“今日太晚了,明日讓瓶子帶何媽熟悉下東宮吧。”岑遠說完,漣卿應好。

何媽看了看他們兩人,知道他們兩人還有話要說,“老奴給殿下和太傅做兩個菜吧,是太傅愛吃的菜,殿下也嘗嘗?”

岑遠愛吃的?

“好啊。”漣卿笑起來,好似早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多了些對旁的期待,也不知不覺啓顏。

何媽也笑道,“那殿下,太傅,稍候。”

何媽離開,岑遠也起身,“還要些時候,去湖心亭走走?”

“好。”她輕聲。

華燈初上,在湖心亭附近的水榭散步時,湖風驅散了夏日的燥意。

漫步在湖上的水榭長廊處,好似心都靜了下來,柯度幾人遠遠跟在身後。

湖上的水榭長廊剛好夠兩人的身位,可以并肩踱步,長廊一側,不時有錦鯉竄頭。

“這裏好多錦鯉。”

“你不常來?”他看她。

她點頭。

她其實來東宮的時間也不長,千水別苑這處也沒有細致看過,只是在夏日夜裏會來書齋這處看書,消暑,至于湖心亭這處的錦鯉,她真沒怎麽留意過,但入夜裏,宮燈光暈下的錦鯉湖畔還是讓人心情愉悅,也不由駐足多看幾眼。

“跟我來。”他引路,她快步跟上。

是長廊處的一個拐角盡頭,開了口子,有階梯往下,有一個很低的露臺。

岑遠先下了露臺,然伸手,“來。”

她其實不知道他去這處做什麽,但他伸手,她沒遲疑。

等下了露臺,才見這處露臺因為同水很近,所以圍了慢慢一池的錦鯉在,很壯觀。

“哇~”她不由展頤。

“陳壁。”他喚了聲。

陳壁會意上前,将手中的袋裏遞上,漣卿好奇看他,“什麽?”

他遞了一枚袋子給她,“魚食,在這裏喂魚,心情很好。”

漣卿歡喜接過,真的朝着池中灑了一把,大大小小的各色錦鯉頓時湧了上來,比早前還要壯觀些。

她從來不知道東宮內還有這樣一處地方。

她臉上笑意藏不住,他也莞爾。

看着她坐在露臺一側,笑着喂魚的模樣,他不由想起早前,那時還有漣恒在。

“阿卿,喂魚,快來啊!”漣恒朝她招手。

她在亭中看書,頭都沒擡,慢悠悠道,“不來,喂魚有什麽意思,你喂了它,叫它它會答應你嗎?”

漣恒喂魚的手僵住:“……”

他笑開。

她繼續道,“那我還不如喂大黃呢。”

言罷,她喚了大黃一聲,大黃“汪”的一聲,漣恒手一抖,魚食都掉到湖中,漣恒臉都綠了:“……”

想起早前的事,他眸間還有暖意。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見漣卿凝眸看了他許久。

他也看她,“喂完走吧,差不多了。”

漣卿也起身,階梯有些陡峭,他還是伸手牽她,然後,沒有放開。

漣卿:“……”

他也似忘了一般,還同她說着話,“什麽時候啓程去書院。”

她回過神來,“明日再去一側政事堂,旁聽秋調的事,後日就去。”

他輕聲,“嗯,那來得及。”

她看他,“來得及什麽?”

他應道,“肩膀這處的傷好。”

她眸間驚喜,“你的傷好了?”

他伸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噓,還也好繼續裝作不好。”

“為什麽?”她笑着看他。

“不要輕易把自己的虛實透露給旁人,除非你很信任他。”他輕聲。

漣卿唏噓,“那你告訴我?”

“我信任殿下。”他如實。

她微怔。

他牽她的手緊了緊,溫和道,“走了。”

長廊的檐燈映在他身上,好似攏上一層清晖,她臉紅了,心中似揣了一只小鹿,兔子,小狗,小貓,總之什麽都有,也什麽都好。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又怕他聽到。

到湖心亭的時候,菜果然已經端上了。

聽何媽說都是他喜歡的菜,她依次動了筷子,好好吃……

岑遠看着她,笑而不語。

都是她愛吃的菜,他讓何媽這麽說的,她在燕韓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喜歡吃的燕韓菜,何媽會做,她是許久沒吃過了。

這頓飯,漣卿吃得比往常都殷實。

……

等用完飯,漣卿以為還是他會像往常一樣,散步消食送她回寝殿處,但今日,是往書齋這處去的,“我有東西給殿下。”

雖然湖心亭從就可以看到書齋,但如果在水榭長廊這處繞行,也會走不短的時間,正好當散步消食了。

剛好眼下的氛圍,也适合在水榭長廊處慢慢踱步,但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只是清風晚照處,當時明月在。

不說話,也很好……

等回書齋的時候,漣卿看到那枚錦盒,不由笑開,“你說給我的東西?”

他也輕笑。

她當然認出這枚錦盒,同上次裝糖葫蘆的一樣。

她笑着打開,果真是糖葫蘆。

“是讓我拿回去吃的嗎?”她眸間有笑意。

“這裏也可以。”他輕聲。

她從善如流,從錦盒中拿起,輕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好似通過唇邊滲入四肢百骸,也滲入心底,暧昧看他,“這次不怕我蛀牙了?”

他看她,“阿卿,今日我生辰。”

漣卿意外,“真的?”

他上次就騙郭維說是他生辰。

他輕嗯。

漣卿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蘆,一面說着“生辰快樂”,一面歉意,“我沒準備生辰禮。”

“不用準備。”他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還沒反應過來,湖畔的清風拂來,屏風後,案幾上的清燈微微晃了晃,屏風上映出的天青色身影微微俯身,吻上她唇間。

她不由愣住,心跳聲都似漏了一拍。

“很甜,我收了。”

她擡眸看他,屏風前,‘沒想好’歪着腦袋,看着屏風後的身影再次阖眸,俯身吻上她唇間……

作者有話說:

沒想好: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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