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罰抄書
松鼠魚正好上菜的時候,卓逸送定遠侯離開後來了雅間中。
“哥~”卓妍開口喚他。
“嗯。”卓逸還是慣來的清冷。
“沒事吧?”漣卿看他。
他也看了漣卿一眼,淡聲道,“沒事。”
漣卿不說話了,這時候的卓逸已經恢複早前的冰山模樣,但方才在定遠侯面前時卻不一樣。
定遠侯不是善茬,如果不是卓逸,方才那麽多人看着,只怕有些難收場。
漣卿收起思緒,一側,卓妍拼命在給卓逸夾菜,“哥,你多吃一點。”
“可以了,我自己來。”卓逸人清冷,吃飯的時候也清冷。
“還是你在的時候好,剛才定遠侯好兇!”卓妍方才也有些吓倒。
“別亂說話。”卓逸輕聲。
卓妍當即不說了。
漣卿也沒出聲。
“殿下,松鼠魚。”卓妍看向漣卿,“你早前最愛吃的。”
卓妍給她夾菜。
她嘗了一口,眸間忽然清亮了,“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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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妍啓顏,“你看,我就說你愛吃吧,多吃些。”
漣卿也似來了胃口,一面同卓妍說笑着,一面夾了松鼠魚吃,早前定遠侯那一幕的不愉快也仿佛在說笑聲中,漸漸放在腦後。
兩人說話的時候,卓逸看了看漣卿,沒再出聲。
……
原本這頓飯就用得晚,用完飯已經是申時過後。
夏日炎炎,便去了蓮香樓的頂層閣樓處乘涼。
蓮香樓的頂層閣樓可以俯瞰大半個京中,閣樓中有假山流水,輕紗幔帳,可以遮擋陽光,是處納涼的好地方。
這個時辰,最好便是觀景,飲茶。
早前在東宮的時候,沒多少時間說話,眼下一面飲茶,一面賞景,卓妍問起漣卿鳴山書院國子監論道的具體情形來。從別人口中聽說的,多半添油加醋的多,但漣卿口中就紀實了許多。
卓妍托腮聽着,卓逸就在不遠處憑欄遠眺,其實都能聽清。
卓妍不時笑道,“別人不知道,我和哥哥當然知道,你看的書就能抵得上旁人家中的藏書閣了。那個時候漣叔叔總說,只要我們家卿卿喜歡,半個淮陽郡王府都可以改成藏書閣……”
爹?
聽到此處,漣卿臉上笑意微斂。
卓逸轉身,輕聲道,“阿妍。”
卓妍忽然反應過來,說錯話了,不應當提起漣叔叔的事。
漣卿莞爾,“沒事,告訴我也挺好,我有模糊的印象,但記不得太多了,他們,是怎麽樣的人?”
卓逸眸間微滞。
卓妍看她眼中憧憬,身子稍稍前傾,湊近了些,溫聲道,“漣叔叔人特別好,是遠近聞名的老好人淮陽郡王,終日臉上都是笑意,成天樂呵呵的,每次見到我和哥哥都很親厚,也不讓我們走。”
漣卿跟着笑起來。
卓妍繼續,“漣叔叔懼內,他怕陶姨,陶姨說往東,漣叔叔就一定不往西,他們兩人在一處好般配。還有漣宋哥哥,漣恒哥哥。漣宋哥哥溫和儒雅,何處都像大哥哥一樣,漣恒哥哥就是到處闖禍,你早前總說,他去白芷書院念書的幾年,是府中最清淨的時候。”
漣卿早前想起過漣恒的稍許印象,卓妍這麽說,她真能想象得出來,但她不知道為什麽能想起二哥,但爹娘和大哥的印象卻不像二哥那樣……
卓妍的話将漣卿的思緒帶回,“反正,就是淮陽郡王府不像旁的人家,也令人羨慕。”
卓妍說完這句便噤聲了,卓逸也開口,“走吧,時辰不知熬了。”
卓妍也看向漣卿,似是出神,又似是在回憶中,有些失落。
漣卿其實還想聽,但卓妍口中那句令人羨慕,眼下份外刺痛。
“走吧。”她也輕聲。
來的時候是乘馬車來的,回去的時候,快至黃昏,沒那麽熱了,正好一處散步。
漣卿同卓妍走在一處,卓逸在一側,眸色微沉,腦海中都是早前的浮光掠影。
——爹!娘!
他扶起她,“漣卿,走!”
“哥?”卓妍的聲音将他思緒打斷,卓逸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麽?”卓妍詫異看他。
卓逸很少如此,眼下也淡聲道,“沒什麽,怎麽了?”
卓妍笑道,“到東宮了。”
卓逸才反應過來,黃昏前後,也行至東宮了。
“阿妍,走了。”卓逸淡聲。
卓妍看向漣卿,“殿下,後日生辰宴見。”
漣卿颔首,“後日見。”
卓逸也看向她,“後日見。”
只是剛轉身,還未上馬車,迎面就有馬車駛來,緩緩停在東宮門口。
漣卿看到馬車上的陳淼,她熟悉的是陳壁,但見過陳淼同岑遠一處,只是不熟悉。陳淼在,她知曉是岑遠回來了,他昨日說的今晚回,也當真是晚上,一絲不茍,滴水不漏。
正好陳淼停下馬車,撩起簾栊,岑遠踩着腳蹬下了馬車。
今日穿得是淺紫色衣衫,不像平日裏慣有的天青色錦袍,顯得整個人年輕俊逸,翩若谪仙。
漣卿眨了眨眼,卓妍也跟着眨了眨眼,悄聲問道,“哇,這誰呀?”
正好岑遠擡眸看到她,她一時忘了應聲。
岑遠上前,卓逸拱手,“太傅。”
太,太傅?
卓妍睜大了眼睛看向身側的漣卿,卓逸同岑遠兩人正在寒暄,卓妍忍不住悄聲道,“不是說,年紀有些大,老學究一個,還喜歡一言不合罰人抄書嗎?”
盡管卓妍已經很小聲了,但就在跟前,卓逸和岑遠多少都能聽到些。
漣卿頭疼得拽了拽她衣袖,示意她小聲些,別說了;而岑遠和卓逸也好似沒聽見一般,寒暄完,卓逸看向卓妍,“走吧。”
卓妍朝岑遠福了福身,“岑太傅。”
岑遠溫和颔首。
臨上馬車,卓妍還回頭看了漣卿一眼,眼中都是驚喜和笑意,漣卿頭疼。
待得馬車走遠,漣卿心中還輕嘆着。
“回去吧。”岑遠輕聲,漣卿應好。
兩人一道回了東宮,漣卿也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聽見,但瞧他的模樣好像沒什麽反應,許是,沒聽見吧……
“你今日去哪裏了?”她尋了話說。
“見一個人。”
嗯,這種回答等于不回答的做法,就是岑遠的風格了。
“京中的朋友?”她看他。
“算是吧。”他淡聲,臨到岔路口,他停下腳步,“去書齋?”
“好。”漣卿一聲。
去往書齋的路上,漣卿問起,“陳壁呢?”
“我讓他做事去了,這兩日應當都不在。”岑遠說完,正好行至書齋。
“陳淼。”岑遠喚了聲。
陳淼踩着小碎步入內,笑盈盈道,“殿下,太傅~”
岑遠看着他就有幾分頭疼,這四個人裏,沒一個是正常的。
果然,陳淼上前,“殿下殿下,我是陳淼,三個水那個淼!夏天的時候有我在一旁,就不怕熱了。”
原本年紀也不大,同宋佑嘉差不多,但在岑遠看來,吵鬧程度兩人差不多。
漣卿笑了笑。
岑遠看向他,陳淼頓了頓,然後趕緊低頭,将手中的錦盒放下,就退了出去。
漣卿伸手打開錦盒,又是糖葫蘆。
她笑着看他,他是只要外出,都會記得給她帶東西……
她中午吃了不少松鼠魚,又吃得有些晚,所以晚飯沒用了,正好看到糖葫蘆饞了,嘗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她是很喜歡。
“甜嗎?”他問。
“嗯。”她剛應聲,又想起上次他問過同樣一句,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羽睫輕輕眨了眨,臉色微微泛紅,他正好寬了外袍,在一側挂好折回。
見她出神,他正好俯身,吻上她唇間。
她愣住。
他很快松開唇間,“這裏沒旁人,你先同我說說,什麽叫年紀有些大了,老學究一個,一言不合就喜歡罰人抄書?”
漣卿手抖了抖,他真聽見了。
漣卿一臉尴尬,“不是,就是,之前,那個……”
話音未落,她腳下忽然淩空,她剛想出聲,又想起這裏是書齋,雖然沒有人進來,但苑外有人在。
“岑遠……”她不敢高聲。
他徑直抱她上了二樓閣樓,“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在殿下心裏,我是這樣?”
“不是……”她想解釋,但又怕越描越黑。思緒遲疑間,背後已經陷入柔軟床榻中,她不由攥緊他衣襟。
他倒沒什麽怒意,“是我太正經了?”
“不是。”她覺得已經越描越黑了。
他忽然笑了笑。
她忽然看到他笑,莫名更緊張了些,還未反應過來,頓覺腰間羅帶一松,下一刻,手腕被他按在一處。
“岑,岑遠?”她慌張。
他俯身吻上她唇畔。
**
夜深了,寝殿伺候的瓶子已經困得打了幾次盹兒了,東宮還在抄書。
檐燈的光暈映在她臉上,映出一幅精致的容顏。
太傅坐在一側,手中握着書卷,眸色比夜色清冷。
東宮也沒說話。
瓶子想,估計這幾日鳴山書院國子監論道将功課耽誤了,馬上又有生辰宴,所以太傅才在這裏守着殿下抄書。
京中這幾日都在說殿下在鳴山書院的事,太傅肯定想殿下再用功些,就更能讓朝臣刮目相看了。
瓶子又偷偷打了個呵欠,然後見太傅跟前的茶盞空了,趕緊去添水。
瓶子離開,漣卿偷偷轉眸看了岑遠一眼。
岑遠好似無事一般,就在她身側翻書。
她知曉他是故意的。
他還真罰她抄書,她理虧,還不好說什麽……
她頭一次知曉他睚眦必報。
想起剛才在書齋二樓,她還面紅心跳,手腕上還有沒有褪去的紅印……
“認真。”他手中翻過一頁書冊,輕聲提醒,聲音裏不着旁物。
他是清風朗月,她是小人戚戚,但剛才分明是他……
正好何媽上前,“太晚了,太傅,殿下當歇下了。”
漣卿餘光看他。
他放下書冊,溫和道,“聽何媽的。”
何媽笑了笑。
漣卿懊惱,怎麽好人都是他在做?
等沐浴出來,苑中下起了雨。
一場夜雨,殿外的蟲鳴聲掩在潮濕的空氣裏,她躺在床榻上,想起在書齋的時候,他指尖的溫度,她臉上浮起兩抹紅暈,眸間墜入夜色中。
作者有話說:
驚不驚喜,早不早?
岑.假正經太傅.遠,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