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雖然不是馬上皇帝,但手腕鐵血卻不輸父輩。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立一個懦弱的只知道聽話的皇子做儲君。

“人被顏寧帶走了,現在也許封平已經見過太子了。”楚昭業悶聲說道。

“顏寧?她一個姑娘家,怎麽會收留封平?殿下沒有問她要人嗎?”林文裕自然知道顏寧對自己外甥癡迷和種種荒唐之舉,那也就是顏明德能容忍,自己女兒若敢如此不成體統,在外丢自己臉,他早就打斷她腿了。往常來說,楚昭業要是開口了,顏寧斷沒有拒絕的理啊。

“她一定要帶人走,不肯放。她說王贻讨厭的人,她就要收留。我還未再勸說,太子殿下來了。”

“原來是女孩子家鬥氣啊。”林文裕放心了,“那殿下不要急,過幾日帶些禮物去,再去接人好了。人在顏家就好辦。我讓柔兒去挑些顏寧會喜歡的東西,回頭殿下帶過去。”

“不,舅舅!雖然顏寧是這麽說的,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內情不是如此!顏寧好像變了個人,我擔心封平會變成太子的人。”

“太子殿下的身子,我問過太醫了,他的寒疾已經深入髒腑,加上……就算封平落入他手中,殿下也不用多慮,太子活不了多久了,聖上顯然也對太子爺不抱希望。不然太子就該入住東宮了,而不是還在內宮養着。”林文裕胸有成竹的說道,“倒是顏寧是個變數,可惜年紀太小了,不然殿下明年離宮開府時,就定下她做三皇子妃,顏家就是我們一大助力。”

“舅舅,我總覺得不安心。”

“我們派人打聽過了,顏家一切如常。”

“太子的身子若是好了呢?”

“殿下,你不要自亂陣腳。再說,若要太子病上加病,也不需我們動手啊。當務之急,殿下還得把顏家結交過來。”

“舅舅,或者我先與顏寧定親呢?”

自己以前的态度,時親時疏。尤其是她病了這段時間,除了派人送過一次禮物外,再無表示,讓她有點不安心然後生氣了?若定親了,她就應該放心了吧。

以前一想到要娶顏寧,他就覺得煩心。可是想到昨日她自信的落筆作畫,想到楚昭晖那句“美人”的贊語,想到她對太子笑語盈盈,對自己不假辭色,他忽然想快點把人定下來。

從小到大,只有這個顏寧,傻乎乎的眼裏心裏只看到自己,不管場合不顧身份,任何時候看到自己,就如飛蛾撲火一樣向自己走來。

她的性格太濃烈,自己有點不喜,但是這火不再照着自己,卻忽然有點寂寞了。

“殿下也不用急,我們先靜待幾日。封平若真的握着封家的財富,那他肯定是要拿這換些東西的,比如為封家正名之類?聖上至今不曾讓人見過他,或許就是看幾位皇子誰能有心呢?顏家只能庇護他一時,但是他所求的事,顏家幫不了。等他失望了,殿下再出面,或許更能事半功倍呢。”

林文裕不愧是帝王新晉寵臣,他倒是把元帝的心思把握準了。前世,楚昭業收了封平後,的确讓元帝大為高興。

“殿下也不用急着去找顏寧。顏家一向标榜忠君中立,等太子死了,他們沒了選擇。到時聖心所向之人,就是他們效忠之人了。娶到顏寧,只不過是為了以後更聽話些。”

林文裕難得看到楚昭業這樣煩躁。這個外甥,是天生的帝王,小小年紀冷靜自持,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麽。但到底年紀還小啊,今日這受挫,讓他急躁了?

“殿下要是不放心,也可以通過娘娘,從顏皇後那邊入手,将顏寧給定下來。”

☆、20章 振作

這邊兩人在計議着,那邊楚昭恒進了顏府,也在問顏寧為何執意要收留封平。

“太子哥哥,我也說不清楚。但是三皇子要找他,說明他肯定有用。你就把封平收留了吧?”顏寧總不能說因為前世楚昭業對封平的看重吧?

現在她已經确定,楚昭業找上封平,不是因為他有才能,而是因為他藏着的東西。這東西,她不想逼封平交出來,等楚昭恒讓他臣服後,讓他自願拿出更好。

“我收留他有何用?若他真是人才,留在我身邊,不是浪費了他的才華?”站在顏府書房的花園中,春日暖陽,楚昭恒身上卻透出秋日的蕭索,“寧兒,你知道嗎?前幾天我逼問了太醫,他說我寒疾已經深入髒腑,如今,不過是熬時日罷了。”

是因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才會頻頻離宮嗎?

不能親眼看看天下的山河秀美,只好多看看京城街頭了。

前世,顏寧與楚昭恒雖然親近,可一顆心都在楚昭業身上,一雙眼睛也只看得到楚昭業。印象裏,這是另一個哥哥,對自己呵護關心着。

對自己的這個太子表哥,她親近,卻沒像今天這樣仔細的看過他。

“太子哥哥,你身子一定會好的,你不要這樣想。”顏寧急聲說道。

“噓!你得保密哦,這事我母後和舅舅他們肯定不知道。”楚昭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寧兒,其實我很想像你們一樣,哪怕策馬揚鞭一次。可是,我不能。自從知道時日無多後,我天天在想若我死了,母後該怎麽辦。皇家沒多少親情,幾個皇弟各有母妃,我不能指望他們。你若是嫁給三弟……”

“我不會嫁給他的!”顏寧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急的抓住他的手說,“你信我!太子哥哥,我聽人說南方有神醫,你信我!我再過些時日就去南方,幫你把那神醫帶回來,他一定能看好你的寒疾!你一定要活着!”

楚昭恒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沒問那什麽神醫的事,若真有這樣的人,皇家會不知道嗎?

不過顏寧這雙手可真不像個姑娘家的手,太有力了,把自己的手骨都捏痛了!手上還有常年練武的薄繭,太粗了!可是很暖和。

“太子哥哥,你不放心姑姑,就更應該活着!除了你,誰還會關心姑姑呢?我以前做錯了,眼睛瞎了,以為三殿下……可我現在醒悟了,真的!我在改了,你看到沒?我會幫你的!你一定要活着,你要是死了,姑姑怎麽辦?顏家怎麽辦?”

楚昭恒要是死了,顏家又會淪落到前世的境地嗎?顏寧只覺得那種恐慌,無法言說。

自己要她幫什麽?這丫頭,不闖禍就好了,還幫自己?

難道自己在親人眼裏,是個易碎的瓷娃娃,所以連個十二歲的丫頭,都說着幫自己?

“你看你,還說長大了,我只是說說而已,又不是一心求死,能活着多好啊。你怎麽還哭了呢。”楚昭恒看到顏寧急的眼淚都留下來,連忙哄道,“我活着,一定活着,好不好?”

“太子哥哥,前不久我發燒時,做了一個夢。夢裏你死了,姑姑也被人逼死了,後來父親、母親、大哥、二哥……全沒了,就我一個人活着,後來被人拖到荒山抛屍了。”

前世太荒謬,鮮花着錦的顏家,忠君報國的顏家,最後沒有死在沙場上,死在了朝廷政事傾軋中,死在了人心難測裏。

這些話她一直鎖在心裏,今天看到楚昭恒說出這麽喪氣的話,忍不住說了出來。

只要楚昭恒活着,只要他順利登基,那麽夢裏的那些事就不會發生!

重生一世,若顏家最後還是只能選一個皇子扶持,那不是笑話嗎?

太子哥哥一定要有鬥志,從小聽父母說太子聰慧絕倫,他只要身子好了,還怕楚昭業觊觎帝位嗎?

她說是夢,可那沉痛卻是顯露臉上,好像真的經歷過一遍一樣。

楚昭恒也想過千百遍自己死後的情景,“寧兒,那只是夢而已。”他忍不住安慰道。

“太子哥哥,你要是當皇帝了,是不是也覺得顏家尾大不掉?”

她眼巴巴的看着等着回答,楚昭恒忍不住咳了一聲,這孩子,說話真是一點不防人啊!但對她的信任,又覺得很受用。

“寧兒,對皇帝來說,兵權總是喜歡握在自己手裏的。顏家歷代忠心耿耿,為國守土,但是兵權太盛會遭忌,就算顏家忠心,卻不能防止有心人中傷啊。不過現在,舅舅唯一能做的卻只能是握緊兵權,一旦交出來,也許顏家會有滅頂之災。”楚昭恒抛開自己的太子身份,很實事求是的說道。

顏寧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前世,自己交出了顏家的兵符,顏家,就此萬劫不複了。

“寧兒,這些話舅舅應該有數的,你以後對別人也不能說。”楚昭恒囑咐道。

“恩,我知道的。”顏寧點點頭,“那那個封平,太子哥哥,你要不要見見?”

“暫時先不用見了。他若真有用,現在我也沒什麽可讓他安心之處。你留他養傷,等他傷好後若決意求去,你也不要強留。”封平既然能艱難求生八年,就是個心性堅定之人,對這種人,強留無用。

“在醫館裏,他已經答應我留下,幫我們十年哦。”顏寧想起自己的承諾來,“我答應,将來若有機會,他可以為封家正名。”

封家是以貪墨之名被查,後來更是被定為欺君,子孫三代不得入仕。封平若想重振家聲,必須得打翻子孫三代不得入仕的處罰才行。

“将來若真有機會,也不無可能。”

“太子哥哥答應他啦?”顏寧很高興的問道。

我答應有什麽用?楚昭恒本想說自己還不知活幾天呢,可看顏寧喜笑顏開的樣子,這個妹妹啊,也是不适合嫁入皇家,宮中有幾人跟她一樣喜怒外露的。

其實母後也少了宮中人的圓滑,想到她說夢到母後被人逼死,心中一痛,自己一定要撐久一點,至少,要撐到一個有利的時機。

“太子哥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能一心求死。”

“是,我一定會振作的。”

至少要先将一些對母後對顏家不利的因素排除掉。

往日自己不曾有作為,一心等死,可他好歹是個男人,活着一日,就該是親人的依靠才是。

他想着,使勁握了握顏寧的手。

☆、21章 內鬼,後盾

楚昭恒等了半日顏明德還未回來,招福和招壽看吃藥時間快到了,急的抓耳撓腮。他只好向秦氏問安後,先回到宮中去。

顏寧送走太子,就去正院與秦氏相伴。

顏明德回來了,看到顏寧,高興的說:“寧兒,聽說前日在長公主府,你可是出風頭啦。”

“父親才知道啊,女兒可露了一手哦,我給太子哥哥畫了幅畫,大家都說很像呢。”顏寧得意的炫耀道,就算有了前世的記憶,可看到父母親,她一下就回到了小女兒的心态。

顏明德一聽,女兒居然先幫太子畫了一幅很好的畫,不高興了,“你都沒給為父畫過,居然先給太子去畫像了。”

“父親,女兒得了彩頭你還不高興啊?這下沒人笑你女兒只懂舞槍弄棒了哦。”

“我的女兒,自然是最好的。那些嬌滴滴的走路都喘的有什麽用!”顏明德正說的起勁,秦氏聽不下去了,就是這種話,讓自己的女兒不愛紅妝愛武裝,一天到晚舞刀弄劍看兵書,她咳咳地咳嗽了幾聲。

“咳咳,當然啦,女孩子家,懂點繡花啦,畫畫啦,也不錯,看你娘,她繡花就繡的很好。”顏明德加上了但書,送了口氣。

秦氏走到了他身後,“老爺過獎了,妾身的女紅,實在算不得什麽。”

顏寧看着母親略帶羞澀的謙虛着,父親一臉嚴肅豪不臉紅的谄媚,實在汗顏。

“父親,剛剛您還說嬌滴滴的女子不好。”顏烈走院門外走進來,父親那大嗓門,他站房外就聽到了,插嘴揭穿道。

“那些女兒是不好啊,你看你母親,就不是那種走路都喘氣的人,還有你妹妹,這才是我顏家人嘛。”

顏烈無話可說了,母親秦氏雖然不懂武,但是的确不是那種見血就暈、見蟲尖叫的女子,當年玉陽關危急時,她還曾站上城樓守城呢。

秦氏自然知道女兒在長公主府中的表現,這種好事,回府的婆子立馬就報進內院讨賞了。顏寧這幾日跑進跑出,自己忙着訓斥她,倒是忘了這一茬。

“寧兒,你什麽時候有這絕技啦?怎麽都不先幫我畫一張?”顏烈和顏明德不愧是父子,聽到這事的反應都一樣。

“父親,母親,我……”顏寧本想說點高興的,再說自己打算幫封平的事,話在嘴邊,眼角餘光瞟到一個人走進來,話變成了:“我今日把封平帶回來了,三皇子很着急哦,他一心要帶走封平,可我偏不給。”

她這話說的聲音不輕,說完就看到那人腳步放緩了。

顏寧略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她話題換的太快,顏明德多年來都是在玉陽關待的多,壓根不知道封平是誰。

秦氏聽說楚昭業找封平,也是意外,“這封平聽說小時很聰慧,如今哪還聽得到他什麽傳言啊。三皇子怎麽想到要找他?”

“聽說是王家建言的呢,我本來是想氣氣王贻才去救人的,可沒想到三皇子也在找他。”顏寧回道。

外院的管事顏忠走進來,“老爺,李先生他們在外面等您呢。”

“哦哦,對,讓他們等久了。”顏明德轉頭對顏寧說,“寧兒,等晚上我再好好聽你說。對了,要什麽東西回頭告訴阿忠去買。”

“姑娘前日大顯身手,小的剛剛也聽外院幾個人說的熱鬧,回頭姑娘有空,可得給小的看一眼畫的畫,好讓小的在外面可以說嘴啊。”

顏忠是父親小時的小厮,如今又是最親信的管事之一,顏家的三個小輩,都叫他一聲忠叔,在府裏也算是很有體面的人,跟顏煦、顏烈和顏寧還能玩笑幾句。

“回頭我幫忠叔你也畫一張好了。”顏寧笑着說道。

“那敢情好,小的可先謝謝姑娘了。”顏忠說着,看顏明德已經走出院門了,連忙行禮告退,跟上前去。

顏烈興高采烈的說着今日幾個朋友說顏寧如何畫技出衆,比自己得了誇獎還高興。

晚上,吃完晚膳,顏寧看屋裏沒什麽下人了,說起今日之事。

“父親,母親,昨日回來時,我聽說那封平攔王家的馬車,後來被王家的人打傷了。我帶着孟良他們去看,真的傷的很重,就把他送醫館去了。”

“救人也是好事,那王家也是,好歹當年還有過婚約呢。如今不結親了,怎麽好打人。”秦氏也知道封王兩家的事。

“你救人倒沒什麽,可是那封平身份尴尬,不要牽扯太多為好。對了,聽說他在城隍廟一帶行乞,你怎麽會碰上?”顏明德已經知道封平是誰。

“父親,母親,我救封平一個是因為覺得他也可憐,再一個卻是因為三皇子要找他。女兒不是幫三皇子救人,而是想幫太子哥哥呢。”

顏寧不想騙父母,但是這封平如今只是個乞丐,自己總不能說:因為前世他被楚昭業重用,所以才救他吧。

下午扯的謊,只好繼續用着。

“幫你太子哥哥?”這話秦氏先不太信。太子是親表哥,女兒這幾年對太子自然關心的。可對楚昭業,那是一片癡心,跟鬼迷心竅一樣,若說幫楚昭業救人倒不意外。

“母親,我說的是真的。女兒只是忽然明白了,太子哥哥才是自家人。三皇子明面上不争,但是父親當初不是說哪有皇子不想成龍的理,那三皇子也是皇子。他想做的肯定是對他有利的,女兒搶先把人藏了,不就等于幫太子哥哥了?”

這一篇話,倒是讓顏家夫婦意外了。顏寧居然會想到防着三皇子?

“寧兒,你對三皇子……”顏寧擺出的對非楚昭業的癡迷,讓秦氏憂心又無奈,她一向不看好,可說過罵過甚至都罰過,女兒死不悔改,今日轉性了?

“母親,以前是女兒癡傻了。”顏寧找了個理由,“要不是無意中聽到三皇子讓林家幫他籠絡朝臣,女兒還真以為他只是他想做個賢王呢。”

“讓林家幫他籠絡朝臣?”顏明德一向信奉忠君,覺得這做法有些大逆不道。

“父親,您為了避嫌,與太子哥哥有關的事,都避開了。可是,您就算是出于公心,別人也不會信的。”若信了,為什麽顏家會被忌憚?誰相信父親沒有幫過太子呢?

“寧兒,這和你救封平是兩回事啊。”顏明德被女兒繞的有點暈。

“一回事啊。三皇子野心勃勃,那他找封平肯定是有好處。女兒把封平藏起來,對三皇子不利的事,肯定就對太子哥哥有利。”

父親太過忠直,她不能說封平手中有皇帝要的東西。

她私下想過,封平手中能有的東西,一種可能是當年封家貪墨時相關官員的罪證,若是罪證的話剛好可以拿給楚昭恒收攏這幫人。

還有一種可能是財富,聽說查抄封家後,邊關的軍費都充裕了三年,可大家私下都說封家的財富不止那些。若封平手中真的是財富的話,那更要給楚昭恒留着。

顏明德和秦氏狐疑地對視一眼,這話是有道理,可是有野心的何止三皇子啊。不過顏明德明白了一點:“寧兒,那你是要為父幫忙,把封平收留下來?”

“是啊,不過父親,封平的事你別插手了,萬一聖上知道了不高興,你就裝不知道嘛。女兒說這些,是想您幫幫太子哥哥,不要老是忠君中立啊。”

“皇後娘娘是為父的親妹妹,太子殿下是親外甥,我哪會真不幫,只是要幫也無從下手啊。”

“那父親也要把這心思告訴姑姑和太子哥哥嘛。”

“好,知道了。”

“那女兒先告退啦。對了,父親,這幾日女兒有事,能不能借我幾個斥候啊?顏明德回來時,帶了幾個軍中的斥候。

“胡鬧,你要斥候幹什麽?”

“父親,父親,求您了,就借幾天,女兒又不會做壞事,就幾天啊。”

顏明德被女兒一撒嬌,很沒原則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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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長了些,接下來應該讓女主做點實事了O(∩_∩)O

☆、22章 光忠心沒用

第二日一早,顏皇後就命人來傳秦氏帶顏寧進宮。

楚昭恒說顏寧想要進宮請安,她自己也着實挂念這孩子,自從生病之後還未見過,所以一早就命內侍來傳了。

秦氏帶着顏寧坐馬車來到皇宮,遞牌子進了內宮門後,早有皇後宮中的女官在那等着了。

“夫人和姑娘來啦,娘娘一早就念叨着,差奴婢來這裏等着呢。”

“勞惠姑姑久等了。”秦氏看到是皇後身邊的親信女官惠萍,這人還是娘娘從顏家帶進宮的呢,自然分外親切。

由內宮門到皇後娘娘的鳳禧宮,距離不短。惠姑姑帶着秦氏和顏寧穿過禦花園的前園,也好省些路途。

三人走到時,宮門外有人早早報了進去。

皇後顏明心已經走出殿門。

“皇後娘娘……”

秦氏想行禮問安,已經被顏皇後一把扶住了,“嫂嫂不要多禮,快進去坐。”

顏明心還未出嫁時,就與秦氏這嫂嫂感情甚篤,後來秦氏去了邊關,她在深宮,每年都要人不遠千裏送東西到玉陽關。

秦氏帶着孩子居于京城後,顏皇後三不五時召見,楚昭恒身子不好,她心中的惶恐和心疼,也只能和這個嫂嫂說了。

“姑母,還有我呢。”顏寧在邊上嬌俏的叫了一聲。

“寧兒,快讓姑母看看,病了幾天都瘦了一圈了。”顏皇後摟過顏寧,仔細打量後,心疼的說道。她沒有女兒,元帝雖然有幾個公主,但不是她所出,自然也沒什麽感情。這個侄女彌補了她沒女兒的遺憾。

顏寧被顏皇後摟在懷裏,嘻嘻笑着,跟着她們走進偏殿中。這裏比正殿小,屋內靠窗放了一個大塌幾,顏皇後讓着秦氏上塌坐了,她自己摟着讓顏寧坐自己身邊。

顏寧聞着顏皇後身上檀香味,知道一早姑母肯定又到佛堂拜佛念經了。

自己這個姑姑貴為皇後,卻是一生坎坷,她的幸運和不幸,都在顏家。

她是顏家嫡女,嫁入皇家後先是太子妃再是皇後,元帝對她敬重有加。只要顏家還是顏家,她就地位無憂,生下太子後地位更是穩固。

可惜前半生太過順遂,不知防人,才會讓楚昭恒被人暗害,救回一命,卻還是落下了病根。

前生楚昭恒死後,她痛不欲生,幾近避世。到顏家被人誣告,她向元帝據理力争以死明志,她的死換來了顏家人多活了幾年,卻沒能改變顏家覆滅的命運。

姑母性格端莊,卻沒有什麽政治敏銳度,也沒有玲珑心思。長于顏家這樣簡單的家庭中,就算有幾分心思,可哪會是深宮中無事也害人的蛇蠍美人的對手呢,自己不也是如此?

楚昭恒病好後,她一心撲在兒子身上,元帝提議讓柳貴妃協理宮務她也就放手了,只知為兒子延醫問藥、日夜祝禱神靈。

寂寂深宮,婦人争鬥,帝王哪有多少心思顧及?

對元帝來說,可能更希望兒子們互相争鬥逐鹿,這樣他才能選出一個合格的帝王,前世,楚昭業就是這麽脫穎而出的。

可是對顏皇後來說呢?她以為帝王心理總有自己一角,她不知道,在宮裏,女人要自保,必須得把權利握在手中才行。

顏寧想找個契機,提醒一下姑母,收回權力!

可看着正和秦氏說着楚昭恒近日的好轉,一臉欣慰的姑母,不知如何開口。

她打量了一下殿中伺候的宮人和太監。這些人,也是熟人了,忠心可靠,可惜,忠心有餘,機變不足。

“娘娘,太子殿下聽說顏夫人帶着顏姑娘進宮來了,想找顏姑娘呢。”門外進來一個太監,笑着禀報道。

“這孩子,知道舅母來了,也不過來。”

“娘娘,太子殿下要過來請安,是奴才們攔住了,馬上要進藥時間了。”那個太監笑着解釋道,“奴才們都說舅夫人不是外人,殿下進了藥再過來,也是一樣。”

“這倒也是。”顏皇後的覺得有理,點了點頭。

“姑母,母親,我先去看看太子哥哥。”顏寧跳下塌,就想往外沖。

“你這孩子,跟你說姑娘家要端莊,怎麽能跳……前幾日不是好好的,今日怎麽……”秦氏急的訓斥道。

“母親,姑母又不是外人,我何必裝樣子嘛。我走啦,一會回來。”顏寧吐吐舌頭,奔了出去。

顏皇後笑着拍拍嫂子的手,安慰她,兩人又唠起家常來。

那個太監連忙告退,出門給顏寧引路,這條路顏寧其實很熟,以前每次進宮時她都會跑去看楚昭恒,有時會讓楚昭恒掩護着到禦花園或者哪裏,找楚昭業,或者偷偷的看楚昭業一眼也好。

真不知道自己十歲到十二歲這兩年,怎麽就會這麽迷戀呢?

走離偏殿,沿着花廊向右拐去,楚昭恒住在鳳禧宮東邊的華沐苑苑。這條花廊比較長,走出一段後,就沒什麽人了。

顏寧走出一段後,停了下來,轉身看着面前這個太監,年約二十多歲,明福,如今在華沐苑管書房。

前世,自己做了皇後後,他是自己宮中的太監總管,就算自己沒掌管宮務之權,他愣是能收服宮人,确保自己這個皇後消息靈通。

自己被廢後,他與綠衣一樣對自己不離不棄,他處事聰明靈活,幫自己打聽宮外顏家的消息。

後來林妃許諾他只要背離自己,就許他個總管當當,他卻是給自己磕了三個頭後,痛斥林妃對廢後動用私刑,然後服毒死在林妃宮中,死在楚昭業面前,若沒有他的這番行事,自己哪還能等到那杯禦賜美酒啊。

“顏姑娘——”明福猶豫的喊道,這顏姑娘忽然停下不走,眼神既熱烈又沉痛的看着自己,讓他有點毛骨悚然啊。

顏寧回過神來,“明公公,你怎麽會在鳳禧宮啊?”

怎麽忽然對自己的來歷感興趣了?“奴才當初剛剛進宮,不懂規矩,沖撞了貴人。剛好遇到皇後娘娘禮佛回宮,看奴才可憐,就讓奴才在鳳禧宮伺候了。”

其實當初他是撞破了一個美人向一個太監買藥,要不是皇後娘娘,自己就要被殺人滅口了。

“我姑母這宮裏沒什麽外人,清苦了些吧。”顏寧知道,太監和宮人們,尤其是像明福這樣的管事,若能多接觸外命婦或宮中的貴人,那賞賜可不會少。

“娘娘和太子殿下對奴才們都很好,在鳳禧宮裏,只要奴才們不犯錯,不會無故受罰,能跟着寬厚的主子,是奴才們天大的福氣。”

☆、23章 建議

“明公公,你想不想做個總管?”

“姑娘叫奴才明福就好,奴才不敢有妄想啊。”明福很奇怪,這顏姑娘奇怪,就算她是皇後的親侄女,宮中人事哪輪得到她來置喙?“況且無功不受祿,奴才蒙皇後娘娘活命之恩,寸功未立,哪敢妄想其他的。”

“明公公,你認識景翠宮的人嗎?”

“姑娘,奴才是鳳禧宮的奴才。”明福一聽景翠宮就頭痛,三皇子楚昭業的母妃林妃所住的地方,顏家姑娘對楚昭業的迷戀,宮中人皆知。

“我讓你做的事,對皇後娘娘、對太子殿下都有利。你也知道宮中生存不易,我想托你多留意留意景翠宮、栩寧殿的動靜。宮中人事繁雜,我姑母和太子哥哥總有留意不到的地方。”

碧芳殿是二皇子生母柳貴妃的住處,如今的宮務由柳貴妃管着。

“姑娘,為什麽要跟奴才說這些話?”皇後娘娘身邊,是惠萍姑姑和尚福總管統總管着,太子殿下身邊有招福和招壽,自己只是華沐苑書房的管事,算不上多有臉的奴才。

鳳禧宮風平浪靜,就算自己有一腔忠心一份心思,也沒自己的用武之地啊。

“看到公公,覺得親切,覺得是可托付的人。”顏寧認真的說道。

這顏姑娘以前是太不小心,今天是不是太小心了?娘娘和太子都好好的,皇後雖然不管宮務,但是還是後宮第一人,沒有不長眼的敢來得罪鳳禧宮啊。

明福嘴上客套了兩句,心裏嘀咕着。

顏寧自然知道這麽忽然說這些話,太冒失了,所以她又笑着說道,“其實也是上次太子哥哥跟我說起過你。”

“那是太子殿下太看得起奴才了。”明福客氣着,心裏卻嘀咕,自己應該還沒能入太子的眼吧。

顏寧心裏盤算着,來到華沐苑,楚昭恒正坐在書房窗下,透過窗口看到少女聘婷而來,“寧兒,怎麽來的這麽慢?”楚昭恒一口氣喝掉手裏的藥汁,含笑招呼。

“太子哥哥,你怎麽還坐屋子裏啊?”顏寧蹦跳着走進房裏,聞到藥味,嫌棄的皺皺鼻子。

她在靠門口的一個太師椅上坐了,晃着腳,清了一下嗓子,裝着老成的聲音問:“敢問太子,近日有無用功讀書啊?”

“禀先生,不敢懈怠。”楚昭恒也嬉笑着回道。

“嗯,孺子可教。有賞——”說着掏出一個荷包扔了過去。

楚昭恒打開一看,居然是兩個泥哨,一個造型古樸,刻着蓮花等祥紋,一個造型花哨,看樣子是麒麟。他拿起一個哨子一吹,聲音清亮,傳出老遠,“哪裏來的?”

“我在街上買的。這可不是光給你玩的哦,你讓招福他們熟悉這哨音,萬一遇到什麽事,吹這個喚人,不是比靠嗓門有用?而且這樣子我覺得也挺好看的。你看這個,賣家說這蓮花八寶祥紋,保平安的。”

在前世,楚昭恒寒疾加哮喘發作,倒在地上,透不過氣,身邊又沒人伺候着,不能及時救治,才死的。

“謝謝寧兒。”楚昭恒握緊了泥哨。

顏寧靠近了書桌的位置,輕聲說:“太子哥哥,那個明福,可以重用哦。”

“你怎麽知道?”她來宮裏的次數不少,可跟自己這裏的奴才們都沒什麽接觸啊。

“我覺得他很機靈啊,以後有什麽對外的事,可以讓他去。”

“好,那我提拔他做我這的總管。”楚昭恒認真的說,這個表妹,最近做事說話,看着全無章法,但是卻不像無的放矢的樣子。反正自己這華沐苑遲早要個總管,她既然說明福好,那就讓明福當也無所謂。

“太子哥哥,你怎麽可以這麽随意?這些都是你近身之人,怎麽可以不小心?”他答應的爽快,顏寧卻不依了,“你答應要振作的。”

“我知道,你放心,明福會到華沐苑,本身就肯定是可靠的。”楚昭業鄭重的說道,“我答應過要振作,自然會努力的。只是凡事謀定而後動,如今前朝後宮一片平靜,我若貿然出頭,可不是什麽好事。”

“太子哥哥,聽說聖上要讓幾個成年皇子離宮開府了。你是太子,又是大皇子,也應該離宮啊。太子應該住到東宮去。”

東宮?楚昭恒心中一動。

住進東宮,他這個儲君,就不再是空具名號。

東宮,有東宮屬官,有專屬侍衛隊。這是他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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