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康保一臉老實地回道。
“是啊,太子殿下有上天保佑,一定無事的。”楚昭業點點頭,贊同地說,又對康保說,“我父皇還有別的話嗎?”
“聖上沒其他的吩咐了。”
“我知道了,多謝康公公來走這一趟。”
“為主子辦差,是奴才的分內事,哪敢當殿下您一聲謝啊。”康保腰彎得更低了,“殿下,您要沒別的吩咐,奴才還得去四殿下府上走一遭。”
“好,不耽擱你辦差了。李貴,代我送送康公公。”楚昭業點了點頭,傳了李貴進來。
“奴才告退了。”康保連忙行了禮,退了出來。
李貴送康保出門,離了書房後,拿了一個荷包遞給康保,“康總管辛苦了。這些,是殿下賞的,給您底下這些人,買杯茶吃。”
康保接過荷包,拿在手裏捏了一下,對荷包的厚度很滿意。
他滿臉笑意地塞進袖袋中,“奴才多謝三殿下了,到底是三殿下體恤。聖上看到殿下如此關心太子殿下,一定很高興。”
李貴點頭附和着,落後半步,将康保送出了府。
他回到書房,将康保剛才的話告訴了楚昭業。
楚昭業一笑,“父皇這是警告我們兄弟幾個啊。”說着,他又拿起桌上的書。
“殿下,聖上難道懷疑太子殿下被刺,是殿下您……”李貴一驚,難道元帝懷疑自家主子派人刺殺了太子?
“我父皇不是懷疑我,是懷疑我們三個。”楚昭業說了一句,“你去一趟林府,告訴我舅舅,讓把皇覺寺那邊的人都撤回來吧。”
“是!奴才這就去。”李貴有些不明白。
太子殿下要去皇覺寺祭天時,他家主子就說太子不會到皇覺寺,可太子殿下行程定下時,又在皇覺寺排了人手。
楚昭業看李貴一臉遲疑地出去,知道他心裏的疑問,懶得解釋。
皇覺寺遠離京城,楚昭恒肯去冒險,顏家也不會肯的。只是,機會還是不能錯過的,安排些人手在那,萬一成了呢?
沒想到楚昭恒這次居然會重傷,顏家沒有派護衛嗎?
楚昭晖手底下的人,有這麽厲害?真能刺殺得了太子?
楚昭業搖了搖頭,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終于是看不進書了,“來人!”
“爺,李總管出去辦差去了,奴才李祥。”門外李祥聽到楚昭業叫人,在屋外應聲道。
楚昭業這書房,除了李貴,其他人未經允許,是不能随意進出的。
“哦,李祥?那你出去打聽打聽,太子殿下遇刺的經過,還有,跟着去伺候太子殿下的人,都回來了嗎?取點銀子,去宮門那邊找人問問。”楚昭業吩咐道。
“是!奴才這就去。”李祥連忙領命,退下了。
楚昭業看看天色,剛好是午膳時分,走出書房後,叫了人後院告訴劉琴,今日去她那用晚膳,自己帶着人去衙門辦差了。
他如今領着主持赈災的差事,扯皮的事可不少。
李祥出府後,先趕到了宮門那裏,聽說太子殿下還未回來,他站在宮門那猶豫半晌,終于還是掉頭,往石板巷走去。
石板巷,是京城中平民聚居之處。住在這裏的,都是些窮苦人家。
石板巷巷子盡頭,有一間幹淨的小院,那門頭和旁邊比起來,幹淨很多。
李祥敲了敲門。
“誰啊?”裏面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傳來,随後傳來了拉開門闩的聲音。
“阿嬸,是我,狗子。”李祥未進宮前,小命就是狗子。
“狗子,今兒怎麽來了?快,快進來!進屋,進屋去,嬸給你下碗面。”老婦頭發花白,身形佝偻着,常年的勞作辛苦,壓彎了她的腰。
看到李祥,她高興地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拉着李祥的手進了院子,就把他往屋裏推,自己想去廚房做飯。
這間院子很小,只有并排兩間房,左側一間小廚房。
不過院子裏拾掇地很幹淨,李祥看到,右邊的空地上,甚至還有一片地被一隴隴開好了坑,顯然,剛才阿嬸正在院子裏忙活。
“阿嬸,都說了你腰不能彎,怎麽還弄這些地呢?”
“就這麽一塊地,不累,我腰好着呢。那個封先生前兒又給我送藥,那藥好用着呢。封先生是好人啊,狗子,你怎麽認識的?”
李祥聽到封先生來過,臉上就是一愣,聽到老婦的問話,沒有回答。
他掏出一個布包,“阿嬸,這些錢你拿着花。我不進屋了,今兒事情忙,我還領着差事呢。”
“哦,好,辦差要盡心。”老婦聽說李祥還要辦差,不敢留他了。
李祥将錢送給老婦,又看了看米缸,還有大半缸米。
老婦絮絮叨叨說封先生剛給買的米雲雲,李祥也不再多留,讓老婦好好在家,就走了出去。
這老婦,就是小時收養他的人。後來有一次出門辦差,看到老婦在京城乞讨,才知道她喪夫喪子,被夫家趕了出來,他拿銀子租下這房子,将老婦安頓在這裏。
可是,他在宮裏,不能随意出門,又不敢托人轉送,總是不能及時送錢。
後來,跟着師傅李貴離宮,在三皇子府辦差,三皇子府規矩比宮裏還重,府裏伺候的奴才,除了自己師傅,其他人出門辦差都得是兩人一組的。
今日有機會一個人出來,他連忙過來送銀子。
老婦身子不好,他曾想托太醫看看,但是他一個伺候人的小太監,哪個太醫會離他呢?他也不敢告訴李貴,師傅曾說過,三皇子最喜歡的奴才是沒牽挂的奴才。
這話,他自然懂。
☆、177章 殷殷囑咐
李祥讓老婦收好銀錢,看老婦走路果然利落很多,知道封平必是拿了好藥。
他其實有些琢磨不透封平,他知道這人算是顏府和太子的人,找上自己,居然只逼自己做了件小事。
然後,他再沒對自己有何要求,甚至,連三皇子府內的情形,都沒問一句。
而且,還對阿嬸照顧有加,自己出門不便,他還時時來送米面,送藥材。
難道是為了将來讓自己幫他做大事?
他知道,自己雖然叫老婦“阿嬸”,心裏,卻是視她如母的,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不管阿嬸。要不是阿嬸,哪有自己一條命在,當年阿嬸自己家窮成那樣,還愣是接濟自己。
罷了罷了,自己不能不管阿嬸,将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婦看他來去匆匆,有些舍不得,可到底不能耽誤他辦差,只好将他送到門口,叮囑道,“狗子啊,這天還冷,要多穿點衣裳。阿嬸給你做了雙鞋,等過兩日再做兩件開春穿的衣裳,你記得過來拿啊。”
“阿嬸,你眼睛不好,不用趕着做,我衣裳鞋子都有呢。”李祥看老婦渾濁的雙眼,連忙囑咐。
老婦答應着,送他出了門。
門合上後,李祥留戀地看了幾眼,嘆了口氣,四下張望了一眼。石板巷這裏的住戶們,白天都出去找活幹,所以四門緊閉地多。偶而有幾個孩子奔跑嬉戲,跑過他身邊時,好奇地張望一眼。
他低頭,走出石板巷,走到了西大街上,沿着西大街往宮門口走去。
李祥只顧埋頭走路,沒有看到,對面的街口,李貴剛好從林府出來,看到他獨自從西大街往宮門那邊走去,臉上閃過狐疑之色。
李祥趕到宮門時,剛聽說太子殿下進了城門了,跟着太子殿下的人都還未回來。
他在宮門口外的牆角站了,守着。
宮門口是不準閑雜人等逗留的,守門的禦林軍知道,這人是三皇子府的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楚昭恒一行人,緊趕慢趕,此時才到了城門口。
城門內外的人,看到早上才離京的太子銮駕,又倉惶不安地回來了,都知道是出大事了。但是太子之事,就是朝廷之事,誰敢亂打聽?
孟秀和姜岳兩人在前開道,一邊大呼“讓開,讓開”,一邊縱馬疾馳。
在城門口,遇上了元帝派來的兩位太醫。
“頭兒!姜頭兒,姜侍衛長!”跟着兩位太醫回來的東宮侍衛,看到姜岳,大聲喊道。
姜岳轉頭,看到是自己派回來向元帝報信的。
“頭兒,聖上派了太醫院兩位看外傷的好手。”那東宮侍衛一指自己旁邊的馬車。
兩位太醫聽到東宮侍衛的話,連忙爬到馬車外,“姜侍衛長,太子殿下在哪裏?聖上讓我們趕來看看。”
顏寧和陳昂、蔣立淳幾人跟在楚昭恒馬車的旁邊,走到了近前。
蔣立淳聽到兩位太醫的話,看其他人都沒翻譯,連忙出來代楚昭恒謝恩,随後對兩位太醫說,“太子殿下的刀拔出來了,血也止住了。路上到底簡陋,麻煩兩位太醫到東宮後,再為殿下好好看診吧。”
元帝派出兩位太醫,既是關心,未嘗沒有懷疑的心思。
兩位太醫看到那輛馬車,知道是太子在裏面了,想要上車去把脈。
可是孫神醫在馬車裏,他們沒處落腳了。
“兩位,太子殿下現在還好,還是快點趕回去看診才好。”孫神醫對兩人說道。
兩位太醫張望了一眼,看楚昭恒臉色雖白,但傷口包紮處沒有血滲出,他們不知道孫神醫是誰,可此時太子殿下為重。他們自然不敢将太子耽擱在路上,連忙答應了,上了先頭兩位太醫坐的馬車。
那東宮侍衛騎馬走到姜岳身邊,“頭兒,聖上大為震怒,讓我去大理石找了游大人,讓游大人親自帶人查案。”
顏寧聽到這侍衛的話,心中一動,問姜岳,“姜侍衛長,剛才與刺客過招時,你們可有什麽發現?”
“說來慚愧,剛才挂心太子殿下,沒注意其他的。”姜岳在顏寧面前不敢托大,有問必答。他是個只管動手的粗人,打的時候哪會注意其他啊。
顏寧想想不放心,叫過孟秀,低聲囑咐了兩句,又大聲說,“孟秀,你回府去,禀報我父母親一聲,就說太子殿下安好。”
“是!”孟秀大聲遵命,撥轉馬頭,沖出隊伍離開了。
城門內外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姜岳等人管不了顏寧,也管不了孟秀的行蹤。他們只着急快些回到東宮。
陳昂忍不住催促道,“顏姑娘,太子殿下要緊,還是快走吧。”
衆人不再耽擱,繼續往宮門口而去。
進了京城城門,走到南街路口,一群人得在這分道了。
安國公夫人得往左行,回安國公府,楚昭恒這一行得直行回宮。
楚昭恒還昏迷着,安國公夫人和李錦娘又是女眷,顏寧讓其他人繼續走,自己走到安國公夫人和李錦娘所坐的馬車邊,為今日的援手道謝。
安國公夫人自然連聲謙辭。
李錦娘忍不住滿心的擔心,也不顧母親還坐在馬車裏,就從馬車裏掀起車簾,抓着顏寧的手,囑咐道,“寧兒,太子殿下若是好了,你……你讓人來告訴我一聲吧。”
安國公夫人連忙叫了女兒一聲,可李錦娘恍如慰未聞,她聲帶哽咽,只覺得滿心的擔心和感動。
楚昭恒會受傷,都是為了保護她。
當日那刀砍過來時,她情不自禁地想幫他,可看到明晃晃的刀,卻傻了,忘了怎麽閃躲,直到楚昭恒推開他。
當時,他推自己的力道有些重,有些急,但自己,還是滿心喜悅。
她想起了宮宴那晚,自己要摔倒時,他扶起自己,臉帶微笑,語含關心……
“寧兒,行不行?”李錦娘看顏寧不說話,又問道。
顏寧很想撇嘴,可聽到李錦娘焦急的問話,只好點點頭。她想起李錦娘還在車裏,未必看得到自己這動作,應道,“好的,李姐姐,我先送太子哥哥回宮去,你還是安心在家等我消息吧。”千萬千萬別來了,太子哥哥現在禁不起別的麻煩,她心裏說了一句。
☆、178章 報喜及時
顏寧心懸楚昭恒,送走李錦娘和安國公夫人後,匆匆趕到了東宮。
太醫們正在內室為楚昭恒查傷,孫神醫也守在內室。
顏寧趕到時,顏皇後正在室外焦急等候,雙眼腫脹,一身常服。顯然,她是聽到楚昭恒受傷後,就趕到了東宮。
惠萍在顏皇後身邊侍立,低聲勸慰,看到顏寧進來,有些吃驚,連忙跟顏皇後說,“皇後娘娘,表姑娘來了。”
“寧兒……”顏明心看到顏寧,又是一陣垂淚。
“姑母,您別擔心,太子哥哥必定沒事的。”顏寧走到顏皇後身邊,輕聲安慰道。
顏皇後也不管顏寧在這是不是合規矩了,她心中恐慌,都說楚昭恒性命無憂,但是,做母親的,哪會安心啊?她拉着顏寧的手,感覺心裏踏實了些。這種時候,有人陪着她就好。
顏寧也不便多說,只勸慰了顏皇後兩句,陪她等候着。
很快,幾個太醫出來,向顏皇後行禮後,禀告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的傷只要調養就好,晚間會有些發熱,應是無妨。”
“既如此,那你們……”
顏皇後想說讓太醫們留在東宮伺候,顏寧捏着她的手搖了搖,顏皇後看了顏寧一眼,說道,“那你們先回去吧。”
太醫們知道留在內室的老頭自稱是大夫,口氣自負地很,又是顏家的顏寧帶來的,當然知道顏皇後肯定更信任娘家人,樂得輕松。一個個行禮後,魚貫而出。
這時,東宮外有淨鞭的聲音,龍駕到了。
顏寧跟着衆人一起去東宮外接駕。
元帝讓大家平身,又問了太醫們怎麽說,聽說不妨事後,勸顏皇後道,“皇後也不要太擔心了,太醫們都說太子無礙,到底年輕,傷口養養就好了。”
“是,聖上說的是。”顏皇後應和了一句。
元帝看到顏寧也在,眼神看過來,“寧兒也在啊?聽說你帶了個神醫來給太子看傷?”
“是啊,皇姑父。這位神醫是我從南州回京的路上結識的。我本來以為他只精通治療寒疾,沒想到也懂外傷。”
“哦?帶回來這麽久了,也不早點請他為太子調理。”
“皇姑父,寧兒也想啊,可是孫神醫說寒病熱治,要治愈寒疾,得等天氣暖和了。寧兒本想到時給皇姑父和姑母送個驚喜的。”顏寧說完,還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顏皇後拉過她,“知道你有心,這已經是驚喜了。”
顏寧才又露了笑臉。
元帝看她這樣,也不再多說,和皇後兩人走到內室,去探望楚昭恒。
楚昭恒此時服藥後,還在昏迷中,孫神醫坐在邊上,看到帝後進來,就想磕頭山呼萬歲。
元帝擺手讓他不要吵到楚昭恒,又詢問了楚昭恒的外傷和如何調理寒疾之事,聽說調理半年即可治愈,欣慰地一笑,“你若治好了太子,朕重重有賞。”
“草民謝過聖上,一定盡力施治。”孫神醫一個頭磕下去,答應道。
元帝又走到外室,叫過姜岳、陳昂和蔣立淳,細細問了上午情形,又讓他們記得将這些事告知大理寺。
顏寧站在室外,聽着三人回話時,東宮外,三個皇子殿下陸續都來探望了,聽說帝後都在,又先過來給帝後請安。
顏皇後此時沒心情說話,也就說了一句平身。
“父皇,聽說太子殿下遇刺重傷了,我們是特來探望的。”楚昭晖說道。
“太子已經無恙了,你們別打擾他養傷。真有兄弟情分,就等他醒了後再來吧。”元帝直接趕人。
這時,康保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李貴。走到卧房外,李貴站在院中,康保走進房中,湊近元帝說道,“聖上,三殿下府上的李貴過來了,要急着見三殿下。”
楚昭業一聽,走到房門口,不耐煩地問了一句,“何事不能等我回府說?”
“殿下,是劉側妃,她有身孕了。剛才暈倒了,找大夫來一查,才發現是有身孕了。”李貴的聲音不輕不重,剛好夠這房內外的人都聽見。
元帝聽道劉琴有孕,叫了李貴進來,“大夫怎麽說的?”
“奴才回禀聖上,大夫說劉側妃懷孕一個多月了,還要好好養着,奴才不敢耽擱,只好來找殿下。”
“你先回去,等下朕指着太醫過去看看。”
“兒臣多謝父皇了。”楚昭業連忙跪下謝恩。
“平身吧。”元帝被楚昭恒受傷一事,只覺得心力憔悴。如今聽說劉琴有孕,這要是個兒子,那就是自己第一個皇孫啊,心裏有些高興,臉上也難得有了絲笑意。
但是又想到劉琴暈倒,又有些責怪,“你別守在這裏了,回府去看看。讓劉氏好好養胎,皇家的第一個皇孫,不可輕忽了。”
楚昭晖和楚昭钰聽到這,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自然都要恭喜楚昭業一番。
伺候的奴才們,以康保為首,都磕頭向元帝賀喜,又向楚昭業恭賀。顏寧也只好跟着恭喜。
一時之間,因了皇家第一個皇孫的喜事,屋裏屋外,從剛才的肅穆嚴肅中,又變成幾分喜氣洋洋了。
顏皇後只覺得有些寒心,有些氣憤,她的兒子還重傷躺在裏面。她重重吸了口氣,想張嘴說話。
顏寧一直站在她邊上,聽到顏皇後呼吸急促,知道姑母必定心裏氣憤,看她要說話,她搶在了顏皇後之前,忘形地抓住了顏皇後的胳膊,笑着說道,“姑母,您要當皇祖母了呢。”
顏皇後被她一抓,心神清醒了,只是臉色還是有些僵硬。
惠萍也笑着說,“恭喜聖上,恭喜皇後娘娘,恭喜三殿下。奴婢們也要沾光讨賞了。”
顏皇後被兩人打岔,臉色轉圜過來,點頭說道,“是啊,皇家要有喜事了,聖上,臣妾恭喜您了。”
她心中有怨,這話,難免帶上了一分譏諷。
元帝看到她雙眼紅腫,笑意勉強,終于,從喜得皇孫的驚喜中恢複了幾分。
顏寧又笑着說道,“皇姑父,您可得好好賞一下劉側妃,最近事情那麽多,她這喜,報得可真及時呢。”
☆、179章 烏木木牌
顏寧自小出入宮廷,可說是元帝和顏皇後看着長大的,在帝後面前說話,比起其他臣女來,就多了幾分随性,這樣插話,也沒人訓斥。
她這話,說得并沒錯。
但是,聽在人耳中,卻覺得意味深長。
楚昭晖笑着說,“三弟啊,你這孩子,将來肯定是個乖覺的,知道太子殿下重傷了,他就鬧動靜了。”
趕在太子殿下重傷時,特意讓人趕到東宮來報喜,這是劉琴不懂事?還是,這是三殿下在炫耀?在提醒大家?
選一國儲君,若皇子們都很優秀,那就看皇孫了。楚昭恒年紀最長,卻是別說有子,連個通房好像都沒有?
宮中皇子們到了一定歲數要安排教習嬷嬷和宮女,楚昭恒身子弱,皇後直接免了。
這要是在朝臣眼中,要是有人覺得太子殿下體弱無後,就失了人心了。
“是啊,三哥,這侄子聰明,将來肯定得人疼。”楚昭钰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劉氏到底是有福的,不過,可得好好安胎。不要像我母妃那樣。”
這話,卻是赤裸裸地詛咒了。
元帝看了楚昭钰一眼,淡淡說道,“”你們手上不是有差事嗎?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楚昭業聽到顏寧說恭喜時,看她意味深長的眼神,初為人父的自豪和喜悅,淡了。
現在,看元帝喜悅的神色減淡,顏皇後僵硬着臉說恭喜,他轉頭,對李貴訓斥道,“劉氏不知外面的事,你這奴才,也越來越不曉事了,還不滾回府去。”
李貴連忙磕頭說,“奴才犯蠢了,奴才知錯。”
“你快點回府去,告訴劉氏,回頭會有太醫給她診脈。”
“劉氏懷胎,要好好安胎。惠萍,去拿一柄玉如意來,就說是本宮賜給她安胎的。”顏皇後只是心情激憤,人并不傻,她撐出了笑意,又對元帝說,“聖上,臣妾想在太子這裏多留一會兒。三殿下有了這大喜事,不如,讓人去告訴林妃一聲吧?也讓她高興高興。”
林妃,自從年前被禁足後,連除夕宮宴,都未能出席。
顏皇後這話,是勸元帝解除她的禁足了。
只是,她這麽當着大家的面,明晃晃地說出來,又有楚昭钰的話擺在那,元帝就算有心,也不能立即答應了,“林妃還在禁足,這事,先不用打擾她了。”
楚昭業聽了,一絲神色波動都無,就好像帝後在說的人,不是他母妃一樣,待元帝說完後,他才躬身說,“父皇,兒臣先去辦差了。”
“恩,去吧。你母後既然說賜一柄玉如意,朕也賜她一柄,湊個成雙吧。”
“兒臣多謝父皇母後。”楚昭業跪下磕頭謝恩後,離開了東宮。
他一走,楚昭晖和楚昭钰自然不能留了,也告辭離去。
元帝打量了一眼,對顏皇後說,“你擔心太子,就多留一會兒吧,朕先回勤政閣去。”又轉頭對明福等人說道,“太子殿下醒了,立即來報朕。”
沒有元帝首肯,顏皇後就算貴為皇後,也是不能随意離開內宮,在外逗留的。哪怕,是她親生兒子的東宮。
有了元帝的口谕,顏皇後謝了恩後,坐在這,想等楚昭恒醒來。
顏寧聽孫神醫說過,楚昭恒今日必會發熱的,但是孫神醫既然敢說無妨,想來自有其手段。楚昭恒依昏迷,有些事,只好自己去辦了,跟顏皇後告辭。
為了免得顏皇後過于擔心,她悄聲說道,“姑母,孫神醫醫術很高明的,他說太子哥哥寒疾要根除,得靜養段日子。趁這段時日養傷,剛好能調理好。您也別太擔心,太子哥哥這一靜養,還得靠您主持局面呢。”
顏皇後知道這是寬慰的話,“姑母知道了,剛才,幸虧你提醒了姑母。”
“寧兒知道姑母過後能想到的,只是,姑母,那麽多人看着您呢。”
“姑母知道了,你離宮去吧。跟你父母親說一聲,恒兒沒事了。”顏皇後只當是顏明德挂念楚昭恒,又不便立即進宮,才讓顏寧過來。
顏寧也不多說,含糊答應着。
楚昭恒為免顏皇後擔心,很多事并未與他母後詳說。
顏寧離開皇宮,看到孟秀正在外面等自己。
她慢慢走過去,孟秀拉了馬過來,顏寧接過缰繩時,孟秀急着想說話,“這裏是宮門,回家再說吧。”
孟秀只好把嘴邊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兩人縱馬趕回府中,秦氏也聽說了太子遇刺的事,正焦急地等着消息。
聽顏寧說太子重傷,不過性命應是無憂,秦氏長出了一口氣,直呼老天保佑。
顏寧苦笑,心中翻着白眼,老天保佑個鬼!
“母親,我還有些事,先走啦。”
“好,你有事去你父親書房那邊說吧。你父親說了,以後那書房,你進出說話都方便。”秦氏覺得女兒老是叫孟良和孟秀到內院吩咐事情,有些不像話,跟顏明德報怨。
她本意是想說讓顏明德管管,女兒到底是閨閣女子,哪能熱衷摻和政事。
顏明德壓根沒明白夫人的意思,大手一揮,這好辦,以後顏寧找人說話,都到我書房好了,又不用出入內院,又不耽擱她說事。
秦氏還能說什麽呢?
顏寧聽了秦氏的話,轉了個彎,帶着孟秀來到顏明德的外書房。
“姑娘,屬下趕到那邊時,大理寺的人還沒到。我找了一下,在那裏找到了這個。”孟秀說着,掏出了一塊烏木牌,牌子上,有二皇子府的标記,“姑娘,那幾個刺客,是二皇子派來的?”
顏寧拿過木牌,也不回話,問道,“留守的幾個東宮侍衛有沒有看到這個?”
“沒有,他們搜了刺客什麽,那身上什麽都沒有。聽說有一個蒙面人本來只是重傷,沒死,結果他們的人撤退時,直接給了他一刀。”
孟秀覺得這些死士行事夠利索。
顏寧點點頭,死士可能真是三皇子派來的,但他哪有這麽傻,還讓死士身上帶這種東西?
“屬下回來時,碰到大理寺卿游天方了。”孟秀又說道。
☆、180章 苦肉計纰漏
游天方,是有名的游泥鳅,但是,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至少,前世裏,楚昭業即位,他還是穩穩地做着自己的大理寺卿。
“姑娘,我哥說自己辦事不利,想跟您請罪。”孟秀又說道。
“今日之事,純屬意外。孟良他們都回來了?回來路上還順利不?”
“都回來了,只是,差事沒辦好,我哥說太子殿下要是怪罪,他以死謝罪。”孟秀嘟囔着将孟良的話轉述出來。
他也覺得今日這事不怪他哥他們,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呢。
“太子現在還沒醒來,就算醒來,有什麽差錯,也該是我一力承擔才是。”封平匆匆趕到書房,聽到了孟秀這話,沉聲說道,“我考慮事情不周,才出這種纰漏。”
封平是真的內疚的,他初為太子幕僚,覺得要解太子如今困局,只有铤而走險。
顏寧也大為贊成,在派誰扮蒙面人的人選上又細細斟酌。
計策是楚昭恒和顏寧同意并完善的,封平是實際的操作者,而孟良,則是帶人埋伏。
如今出了纰漏,孟良固然有錯,他也有置主子于險境又考慮不周之錯。若不是今日進不去東宮,他都想去楚昭恒面前請罪。
顏寧搖搖頭,“封大哥,今日之事,你也不要太記着,若真覺得有愧,以後就對太子殿下将功補過好了。”
看封平還是一臉沮喪,“将軍都是百戰練成的,哪有一戰就士氣低落、潰不成軍的道理。封大哥,你有謀,但是韌性還得夠哦。我父親曾說,為将者,越是敗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
“是!多謝姑娘教誨。”封平抱拳長揖,倒讓顏寧不好意思了。
自從封平成了東宮幕僚後,他對顏寧和顏烈,堅持要稱姑娘和公子,對顏明德和秦氏稱老爺夫人,就怕哪日連累了顏家。
顏家人勸了幾次,也只好由他了。
“封大哥,你看這個。”顏寧将孟秀帶回的烏木木牌遞給封平,“二殿下不是傻子,這是有人生怕大家不知道兇手呢。”
“這是三殿下做的?”
“八九不離十。”
游天方找到了這烏木牌,元帝會想的無非是兩種,要麽相信是楚昭晖對太子下手,那自然要嚴懲楚昭晖。要麽懷疑是太子苦肉計嫁禍,那麽,太子就失了君心。
對楚昭業來說,楚昭恒和楚昭晖,倒下哪個都不錯。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楚昭恒這次,還真打算來一出苦肉計。只不過中間出了纰漏,這苦肉計玩大了。
“我去找李祥問問?”
“這種時候,先不要去找他。封大哥,我這就讓人把你送回東宮去,你就留在東宮別出來了。和東宮明福總管一起,将東宮內外看好。外面的事,你不要管了。”
東宮裏,事情也多,有封平一起看着,顏寧也好放心些。
“好。”封平領命,“姑娘放心,我一定護好太子殿下。再有纰漏,我也沒臉見姑娘了。”
“封大哥,你們大家都要好好的。”顏寧笑着囑咐一句。
楚昭恒重傷,她心中着急,但是她既然是大家的主心骨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顏寧叫了墨陽來,讓他帶着府中的侍衛,送封平去東宮。墨陽伺候顏烈,在宮門那進出多次,在禦林軍裏也混了個臉熟。
“姑娘,我哥他們三個可以回府了嗎?”孟秀看封平被送到東宮了,急着問。
“他們不要回府了,你去給孟良收拾一下東西,他們三個先回玉陽關去。”苦肉計一事事關重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先離開京城。
孟秀一聽孟良能去玉陽關了,雙眼都亮了。他們兄弟日夜想的,就是到玉陽關,上沙場建功啊。
顏寧看他一臉熱切地看着自己,嘴唇嗫嚅,知道他想說什麽,直接搖頭道,“孟秀,我還要你幫我在京城辦些事情。你放心,将來必定也讓你去沙場建功去。”
“屬下知道了。嘿嘿,姑娘,您越來越神了,屬下還沒說,您都知道屬下想說什麽了。”孟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憨厚一笑。
你聽到玉陽關後,那一臉放光的樣子,我要不知道才是蠢到家了。顏寧心裏說着,擺擺手,讓他快去幫孟良三人收拾東西了。
“虹霓,你去跟母親說,我打算讓孟良三人去玉陽關,給大哥大嫂送東西,問她有什麽東西要送不?要快,東西要請便些的。”顏寧又将在屋外守門的虹霓叫進來吩咐道。
虹霓聽說孟良要去玉陽關,有些舍不得,“姑娘,您等會要出門嗎?奴婢……奴婢能和您一起去嗎?”
顏寧看她那樣子,笑着說,“要不,我讓你一起去玉陽關?”
“姑娘!您真是,過年大了一歲,這嘴越發沒個準數了。”虹霓紅了臉,跺着腳埋怨了一句,“奴婢去夫人那裏傳話去了。”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
顏寧看着,笑得不行,一邊笑一邊走出書房門。
綠衣看她那樣子,真為虹霓難受,“姑娘,您這麽捉弄虹霓,幹什麽。”
“我沒捉弄她啊,她舍不得孟良,又不肯快點成親。那只好忍着這相思之苦了。”
“什麽相思不相思,姑娘,虹霓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