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走到，聽到那邊有人慘叫，好像是其他宮裏的人要出去，那守門的禦林軍，關了內宮門，說誰都不能出去，還……還把人殺了。奴婢害怕……就……就跑回來了。”

這宮女年紀不大，吓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什麽？那些禦林軍，瘋了嗎？”

“姑母，您先稍安勿躁。”顏寧走到那宮人身邊，“那些禦林軍，是怎麽說的？你再好好想想。”

小宮女有些顫抖着，想了半晌，“奴婢就聽到他們叫宮門不許進出，敢闖者，格殺勿論。”

顏皇後此時靜了下來，和顏寧對視了一眼，“知道了，你先下去，內宮門那裏的事，可能是聖上有旨，你不許亂說。”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不敢亂說。”那小宮女慌忙點頭，可是站了幾次都站不起來，最後，還是惠萍姑姑拉了她一把，她才站起來，白着臉，退下去了。

“寧兒，你覺得……”

“姑母，我覺得這事有蹊跷，先讓人注意鳳禧宮內外，再叫人去栩寧殿那裏，求見聖上吧。”

“好。”顏皇後叫過惠萍，先吩咐鳳禧宮不許随意進入，又讓人去栩寧殿那裏，找元帝。

顏寧遞牌子的時候，元帝正從勤政閣出來，沿着禦花園，信步而走。

這時，一個栩寧殿的宮人，沖到了他的面前，“聖上，貴妃娘娘生了重病，求見聖上一面。”

“生病了？生病了，不去找太醫，來找朕？朕是太醫嗎？”元帝冷冷地問道。

這兩日，康保查下來，安祿的來歷越來越可疑。想到柳貴妃身邊，帶着這種心腹，元帝心裏就有股怒氣。

那宮人跪在地上磕着頭，大着膽子勸道，“聖上，貴妃娘娘昨日就高燒說胡話了。今日醒過來後，就想求見聖上，貴妃娘娘說……說她自知犯了大錯，求聖上賜見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這四個字，讓元帝停下欲走的腳步。

☆、205章 憶往昔

“貴妃娘娘說自己觸犯龍顏，犯了大錯，求聖上念在二皇子一無所知的份上，饒了二皇子。”

饒了二皇子？

元帝不解地皺緊眉頭，他讓人直接賜死了武進，這麽明顯地為楚昭晖脫罪的事，柳貴妃還提饒了二皇子？

“聖上，貴妃娘娘真的病得很重，求您去見她一面吧。”那個宮人見元帝臉上的冷意有些緩解，又大着膽子請求道，“娘娘說，想見聖上最後一面。”

康保看元帝有些猶豫了，想提醒聖上，他今日還要去皇後娘娘的鳳禧宮。

“康保，你去鳳禧宮，跟皇後娘娘說一聲，就說朕稍晚些過去陪她用晚膳。”元帝不等康保提醒，自己想到了，吩咐道。

最後一面？這是要挾嗎？

元帝心裏有些厭煩，他倒是要去栩寧殿，聽聽柳貴妃有什麽話要說。

“是，奴才遵旨。”康保不敢再多嘴，皇帝要去哪裏，他這奴才也管不了啊。

他叫過了一個小太監，吩咐他去鳳禧宮傳了元帝的口谕，自己跟着元帝，到栩寧殿。

元帝跟着栩寧殿的宮人來到栩寧殿。

六宮中，栩寧殿的景致不錯，占地也大，巍峨宮門，彰顯了貴妃娘娘的氣勢。

往日人來人往的栩寧殿，今日看着格外冷清。

柳貴妃的寝宮內外，只有六七個人伺候着，此時天色不早了，栩寧殿裏，竟然還未掌燈。

元帝心中閃過一抹恻隐，吩咐康保道，“你去傳太醫來。”

宮中的妃嫔們，争寵手段層出不窮，有病不找太醫就是一種。元帝不信就這麽兩天裏，柳貴妃真的就病入膏肓了，所以，他覺得，這是柳貴妃的争寵而已。

果然，元帝走進柳貴妃的寝宮。寝宮外的小廳裏，放着一桌酒菜。

這些菜式，并不名貴，但是，都是元帝愛吃的。

珠簾響動，柳貴妃從內室緩緩走了出來，身上，穿的卻不是華貴繁複的貴妃服飾，而是一身當年皇子府側妃的打扮。

卸下臉上的妝容後，柳貴妃，眼角有了皺紋，顯出了一絲老态。

“你為何這樣打扮？”元帝有些驚訝。

“聖上，臣妾做了貴妃，享受着尊榮，可最常想起的，還是當年在潛邸時，與聖上相守的時候。”柳貴妃一臉回憶。

那時候，元帝還不是太子，柳貴妃——柳芳菲，是元帝的第一個側妃，也是最早進府的。

少年成婚，兩人，自然也有過柔情蜜意。

聽柳貴妃說起潛邸，元帝也不由露出了幾絲追憶。

不過，他想到的，不是當時兩人相守的旖旎，而是與大皇子争奪時的兇險，還有一次次不得不做的屈服，以及後來，終于入住東宮的榮光。

柳貴妃仔細看了元帝一眼，感慨地說道，“聖上這裏也有皺紋了。”

元帝微微往邊上一側，避開了她塗滿蔻丹的手，“朕已經年過四十了。”看柳貴妃半日未說叫自己來的目的，“你找朕來，就是為了說說當年潛邸的事？朕老了，你也不年輕了，當年的事，還多說什麽？”

聽到元帝的話，柳貴妃臉上的追憶之色收了起來，再看元帝時，已經是平日裏的模樣了。

“當初，太後娘娘答應臣妾的父親，不會忘記柳家的。”柳貴妃倒了兩杯酒，悠悠地說道。

“所以朕讓你做了一品貴妃，還讓你總管了宮務。”元帝聽到柳貴妃提起這事，冷冷地提醒道。

“是啊，一品貴妃，總管宮務，”柳貴妃似諷似笑地說了一句，“聖上，何不坐下來，吃些酒菜？這些，都是臣妾準備的。”

元帝看了桌上的酒菜一眼，又看了柳貴妃一眼，想起當年柳芳菲剛入府時的情形，慢慢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是桂花陳釀？”

“是啊，這還是當年臣妾剛懷胎時的桂花酒。那時候，聖上還說，臣妾的孩子，是聖上的長子，到時滿月酒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

柳貴妃說起的孩子，元帝忍不住沉聲說道，“那個孩子，既然無緣來世，你何不忘了他？你現在，有了晖兒。”

“晖兒？聖上不是都讓大理寺把武進抓了嗎？殺了我一個兒子，是不是連這個，也不想放過了？”說起楚昭晖，柳貴妃臉色猙獰起來。

“朕怎麽會殺晖兒？你別忘了，他是朕的兒子。”

“聖上的兒子？呵呵，聖上最不缺的不就是兒子了？您看，您現在還有幾個兒子呢。可臣妾呢？當年你為了迎娶顏明心，為了讓顏明心生下你的嫡長子，好籠絡住顏家，逼我喝下打胎藥……”

柳貴妃想起當年，大聲說着，神情激憤地站了起來。言辭間，連“臣妾”的自稱都不說了。

她站起的動作太猛烈，甚至搖落了幾縷額發，狠狠地瞪着坐在面前的元帝，“現在，你還要殺了我的晖兒，你怎麽忍心？”

元帝想說“朕什麽時候要殺晖兒了”，可是，張了嘴，忽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他大吃一驚，雙手想撐在面前的桌面上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了。

柳貴妃還在大聲說着元帝的無情。

二十多年前，柳芳菲有孕了。可是她有孕後不久，元帝向顏家求娶顏家嫡女顏明心。若是柳芳菲生下長子，顏家難免心中有嫌隙。

所以，元帝要柳芳菲不要聲張，悄悄打胎了。

顏明心進門後，開始幾年未能懷上，元帝也給府中側妃和妾室們用藥，不許有人在正妃之前生下孩子。直到楚昭恒出生後，柳芳菲又懷上孩子，生下了楚昭晖。

元帝聽着柳貴妃懷恨之語，想要說柳貴妃誤會了，他已經将武進賜死了，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他想要發出聲響，叫人進來，卻又動不了。

全身麻木無力，胸口感覺一陣陣發悶，他暗恨自己大意。幾十年下來，他壓根沒想過，有一天，柳貴妃會沖自己下毒。

“聖上，不要掙紮了。臣妾跟着你一起走。”柳貴妃拿出荷包中的一張诏書，“聖上可以下旨，太子身子孱弱不堪繼位，太子之位傳給二皇子楚昭晖。”

元帝看着，又驚又怒。

☆、206章 铤而走險

柳貴妃毫不理會元帝的神情，高興地說着，她铤而走險，孤注一擲，終于，自己兒子終于可以登基了。

“聖上，你當年不是說過，只要晖兒有才能，将來，你就傳位給晖兒嗎？現在，傳位吧。您聽，外面正在有人進來呢。”

元帝凝神，果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喧嘩聲。

柳貴妃自己動手，摸出了元帝身上的私印，打算在那诏書上蓋印。

“柳芳菲，你竟敢弑君！”

寝宮的大門，被大力推開了。

門外的地上，橫七豎八倒着幾個宮人太監，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顏皇後正帶着一群人，站在寝宮門口。

柳貴妃一看門外一行人，吃了一驚，伸手拿起桌上的燭臺，就想向門口邊的帷幔扔去。

她原本計劃是拿到诏書後，殺了元帝。顏皇後居然這麽快就闖過來了？

顏寧站在顏皇後身後，看到柳貴妃的動作，叫了一聲“姑母小心”，她來不及越過顏皇後沖進室內，只好先直接拔下一支簪子，當成暗器，甩了出去。

顏寧手下不留情，簪子向柳貴妃的喉嚨飛去。

柳貴妃只覺得脖子上一痛，要扔燭臺的手軟了下來，燭臺啪地一下掉在桌上，剛好掉在柳貴妃攤在桌上的那張假诏書上。

上好的绫錦織物，遇火即刻燃了起來。

燭臺随後又滾落下去，居然順着桌沿，滾到了元帝身上。

“快，滅火！不要傷了聖上！”顏皇後連忙下令。

柳貴妃大睜着眼睛，嘴裏咯咯作響，卻再說不出一句話。随後，她腳下一軟，身子往後倒去。她只覺得有些死不瞑目，為何又是顏明心這個賤人，壞了自己的好事？

宮外，傳來喧嘩聲。

去請太醫的康保，終于趕回來了。

他慌慌張張地沖進栩寧殿，看到地上倒着的屍體，他也顧不得規矩了，一路跑一路大叫：“聖上，不好了！靖王帶人攻打宮門，內宮門被打開了！聖上……”

康保沖到寝宮門口，看到一身龍袍被燒出一個大洞的元帝，被顏皇後帶來的太監背在背上，“聖上，您怎麽了？怎麽了？”

他的身後，跟着太醫正。

顏皇後一看到太醫正，直接下令道，“柳芳菲弑君，魏太醫，你快來給聖上看看。”她走到元帝身邊，看到元帝睜着雙眼，顯然還有意識。

康保看到倒在地上的柳貴妃，再看元帝毫無動靜的樣子，腳下就是一軟，“皇後娘娘，怎麽辦？他們，他們攻進來了。”

“你快去調京城禁軍和禦林軍來啊。”

“娘娘，沖進來的人裏，就有禦林軍。奴才，奴才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康總管，你哥哥說靖王帶人攻打宮門？”顏寧想起康保進門時叫的話。

“是，是靖王。他帶着京郊東營的人，有大內侍衛親眼看到他們的，還有二殿下，也跟着靖王一起。”

楚昭晖竟然彙同靖王兵變？

顏寧想起禦林軍副統領，是靖王的人，非常之時，她也顧不上逾矩了，“姑母，我們快帶聖上到勤政閣吧。那裏地勢高，易守難攻，将宮中大內侍衛和暗衛們都調到那裏，應該可以抵擋一時。”

靖王手中的京郊東營，按編應該有兩萬多人，禦林軍副統領手底下，少說也有兩千多人。

顏皇後轉向魏太醫問道，“魏太醫，聖上怎麽樣？”

魏太醫匆匆為元帝把了脈，“這毒，很難解。臣需要些時間才能調配解藥，可以先用金針排毒。拖得越久，對聖上的身子越不利。”

元帝此時，神志已經有些不清了。

顏皇後不敢耽擱，聽從顏寧的，“快，找副步攆來，擡着聖上，到勤政閣去。”

康保帶着兩個太監，找了一副步攆，将元帝擡上步攆，顏皇後跟在步攆邊上，一群人向勤政閣跑去。

宮中此時，混亂不堪，到處有亂跑的宮人太監，有人看到顏皇後，跑了過來。

“姑母，讓所有人守在自己的宮室裏，若有人胡亂走動，一律殺無赦。”顏寧又向顏皇後建言。

此時外有叛臣，宮內若是亂成一團，帝後兩人萬一被困住了，叛軍就更容易沖殺了。

元帝昏迷着，顏皇後就是主事之人，連忙将這話吩咐了下去。

一個低等嫔妃大叫“娘娘，外面有人要殺人，您不能不顧臣妾們的死活啊，臣妾要守着聖上，”嘴裏說着，腳下向帝後這邊奔過來。

大內侍衛們聽了康保傳令，肖剛帶着一群人趕到栩寧殿外。

可是，這到底是聖上的女人，他們怎麽辦？不由看向了顏皇後。

顏寧直接拿過一個大內侍衛手中的弓箭，向那美人淩空一箭，射在那美人的頭髻上。

那美人被這一箭吓得傻了一會，才發出“啊”的一聲尖叫。

“再有不聽皇後娘娘鳳谕的，一律殺無赦！再不回宮室，一律殺無赦！”顏寧站在後面，大聲喝叫。

肖剛知道眼前情況，不容他在多想，顏寧話音落地，他也跟着叫道“都回宮室去，違抗鳳谕，殺無赦！”

十幾個大內侍衛跟着喝叫，還有宮人想要靠近，肖剛直接走上幾步，手起刀落，刺了個透心涼。

顏寧叫了一聲“小心”，将一個妄圖靠近的太監當下射殺，那太監倒地後，大家才看到，他的手上，居然有一把匕首。

大內侍衛們再不敢怠慢，任何走近的，直接下手，殺了十幾個人後，其餘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宮人太監們，才驚醒過來，向各自宮室跑回去。

肖剛走回步攆邊上，“皇後娘娘，快跟屬下走。”

有了這十幾個大內侍衛護送，大家總算安心了些。顏皇後也顧不上儀态了，跟在步攆後，步履匆匆。

幸好，此時，叛軍應該還未完全沖破宮門，這一路上，除了有幾個意圖不軌的太監宮人外，并未遇到叛軍，一路總算有驚無險。

顏寧看肖剛行事果斷，也不再多說，很快，就到了勤政閣。

勤政閣的高臺下，接到傳令的大內侍衛和暗衛們，都聚攏到這裏。

“肖大人，快讓人将所有弓箭，都帶過來。”顏寧又提醒了一句。

☆、207章 回府報信

肖剛聽到顏寧的話，知道這是必須之法。

宮門已經落匙，元帝還在昏迷中，沒有聖上的調兵虎符，根本無法調動京城內外的守軍們。

就算有人發現宮中有人兵變，也不敢貿然出兵。

畢竟，擅自調兵進入皇城，視同謀反。萬一救駕不成，反而擔上了謀反的罪名，豈不是冤死？

肖剛看了看，分散在宮中各處的侍衛們，都接到信號，向勤政閣這邊趕過來。

大內侍衛一共五千多人，怎麽抵擋得了靖王所帶的東營人馬？

顏寧所說的弓箭，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了。

肖剛不由慶幸，幸好大楚帝皇為了顯示一覽衆山小的威儀，将勤政閣建在宮中土山上。大內侍衛們只要守住臺階，就能護住帝後安危。

有了弓箭，居高臨下，就不用先近身對敵了。

此時，叛軍還不知元帝在何處，先向內宮中栩寧殿沖去。

顏寧站在勤政閣的高臺上，看着一長串的火龍，往栩寧殿方向而去。她轉頭，看到身邊站着的大內侍衛們，有些已經面如土色。

“肖大人，只要熬過一個時辰，等我皇姑父醒了，就能調城內守軍了。”顏寧大聲地對肖剛說道，“趁叛軍未過來，得用些緩兵之計。康總管，宮中有沒有火油？”

康保走出門外來看情形，聽到顏寧問話，連忙點頭，“有的，內務司那邊有的。”

“肖大人，大家從內宮往勤政閣的路上，可以用火油設幾道屏障。”

大內侍衛們一聽只要守一個時辰，不由精神一振，又聽到顏寧的緩兵之計，都暗暗佩服。

肖剛往年聽過顏家軍威名，對顏明德和顏煦是很佩服的，對顏烈和顏寧，卻覺得只是仗着父兄名頭嚣張而已。如今聽到顏寧不慌不忙地說話，不由暗自慚愧，虎父無犬女，自己往日真是看走眼了。

“是，末将明白了。你們幾個，跟我來。”

肖剛倒是身先士卒，點了二十幾個人，就向內刑司跑去，“大家聽從顏姑娘號令！”一邊跑下高臺，他一邊又抛下一句話。

顏寧看着皇城外，可惜，宮牆高聳，夜幕森森，她只能看到勤政閣臺階下的情形，看不到宮外。

宮外，虹霓等在皇城處的角落裏，直到宮門落匙時候，自家姑娘還沒出來。

她有些心急時，忽然看到幾隊禦林軍由宮牆兩邊奔跑着圍過來，“換班了，換班了！”當頭的一個禦林軍叫道。

“今日怎麽這般早？”正在宮牆外站崗的一個小頭領問道。

“統領下令，今日提早換班。快點，你們都回營地去。”

“統領下過這令？”那個小頭領奇怪地問道。

“是啊，你看，這是手令。”跑過來的禦林軍舉起了手中的東西，那小頭領伸頭去看時，那禦林軍卻直接拔刀，刺入了這小頭領的胸膛。

他一動手，其他幾人也拔刀，将守在宮牆處的幾個禦林軍們砍殺在地。

虹霓和顏府的馬夫正在角落裏，看到這一幕，卻是瞪大了雙眼。虹霓将手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發出叫聲。

趁着那隊禦林軍将屍體拖走，找地方藏起來時，虹霓悄聲對馬夫說道，“這事不對，姑娘被關在宮裏了。我們得快些趕回府中，等下你從左邊跑，我從右邊跑。不論發生何事，一定要想法回府送信。”

馬夫也知道事情緊急，答應了一聲。

虹霓嫌裙子礙事，也顧不上儀容了，将裙擺給撕了，綁在腳上，又拿出了顏寧藏在車上的匕首。

待一切妥當後，她與馬夫相視點頭，各自矮下身子，沿着牆根跑起來。

“那裏有人！什麽人？站住！”

虹霓跑出一段路後，聽人叫道。

“那裏也有人，是個女的，快！”

很快，又有一隊人來搜尋時，看到了虹霓的身影，向她這邊追過來。

虹霓轉頭看了一眼，那些人竟然不是禦林軍的服飾，看那衣飾，好些是守軍？

她顧不得掩藏身形了，索性不管不顧，左右閃躲着，拼命狂奔。

那隊人看她跑的方向，拿起弓箭，嗖嗖幾聲，射了過來。

虹霓只覺得有箭矢擦着自己耳邊飛過，沿着宮牆外的這條禦街往前奔出半裏地，就有一條十字大街，她只要跑到街上，此時，街上應該還有行人。

躲開了第一輪箭矢，很快，後面的追兵又射出了第二輪。

虹霓只覺得肩膀一痛，知道肯定是中了一箭了。此時，也顧不上疼痛包紮了，忍痛跑上了十字大街，“救命啊，有劫匪啊！”

那隊人看虹霓帶箭傷沖到十字大街，還叫了出來，猶豫地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追出來了。幾人正猶豫時，聽到皇城那邊，傳來集合的信號。

“走！回去！”領頭的那人不想節外生枝，掉頭往皇城方向跑回。

虹霓叫了幾聲，十字大街上居然沒什麽人。她不敢大意，往一條巷子中跑了進去。

巷子陰暗中，竟然藏了一個人，一雙手向她攻來。

那人沒想到虹霓肩頭還插着一支長箭，向虹霓攻去的手，直接拍到了虹霓肩頭的箭矢。

虹霓“啊”的一聲慘呼，身子往前一撲。

那人看虹霓倒地，走上兩步，就想拍下一掌，将她拍死。

虹霓卻是忍痛轉身，手中抓着的匕首往上揮去，刺中了那人的腹部。一擊即中後，虹霓也顧不上害怕了，生怕沒殺死，站起來，拔出匕首後又是連着刺了好多下。

等到那人倒地時，虹霓才松了口氣，這才看清，那人竟然是二皇子府裏人的打扮。

箭矢被那人一拍，松了口氣後，那痛感，讓虹霓覺得有些昏沉。

她使勁咬了自己舌頭一下，激發的痛感，讓她保持了清醒。

她腳步有些踉跄，還是最快速度，往顏府方向跑去。

姑娘還在宮裏，自己得回家去報信！

她撐住一口氣，一路腳步不停，終于，看到顏府大門在望，她沖到大門前，扣動了門環，“開門！快開門！”

顏府的門房打開大門，面前居然沒人。

☆、208章 母妃保重

門房走出一步，跨出門檻，奇怪地想要張望，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快，讓我見老爺！”

那門房吓了一跳，低頭，才看到虹霓倒在門檻前，連忙一疊聲地叫着來人。

虹霓被擡到屋內時，腦子已經有些昏沉了。

顏明德大步走進來，看到她這樣，一邊吩咐叫大夫，一邊讓人給虹霓灌了一晚參湯。

虹霓喝了幾口，感覺神志清醒了些，低聲虛弱的說道，“老爺，姑娘進宮了。皇城，禦林軍殺人，奴婢回來……回來路上，有，有二皇子府的人……”她喃喃說了幾句，到後面只見嘴唇抖動，聲音卻聽不到了。

顏明德聽到她說皇城禦林軍殺人，又提到二皇子府，想起顏寧讓綠衣來告訴自己的話。

顏寧陷在宮裏，這可怎麽辦？

“來人，去看看，三皇子府，有什麽動靜！回來……”

顏明德的吩咐還未說完，門外，沖進來一個家将，“将軍，有京郊東營的人進了皇城，還有東宮，京郊東營的人去打東宮了。”

攻打東宮？

“二公子去東宮了嗎？”

“二公子下午帶着人，跟着封先生去東宮了。”

幸好顏烈已經帶人過去了，應該可以抵擋一時。

京郊東營，是靖王造反了？

想到虹霓提到二皇子，顏明德知道楚昭晖看來也托不了幹系。

顏明德盤算了一下，京郊東營，兩萬多兵馬，就算只有一半人跟着靖王造反，那也不是東宮那幾百禦林軍和大內侍衛能守住的。

只是，自己沒有調動京城內外守軍的虎符，顏家家将家丁合起來，也才幾百號人。

關鍵是，自己不知道宮中情形如何，元帝情形如何。

若是帶人去東宮解救楚昭恒，那元帝醒了後，自己救太子不救天子，就是一樁大罪。

若是沖進皇宮，若是東營的兵馬已經将宮門拿下了，那自己這點人，未必能沖得進去。就算沖進去，也不知道元帝在哪裏啊。

他走了幾步，想了一下，“來人，去家中花園的高閣上看着，看看宮中哪裏人聲火光最盛。”他相信，元帝所在的地方，肯定是叛軍攻打之處，必定火光通天。

到時，自己就能知道元帝是藏身在宮中何處了。

“老爺，三皇子府裏，三皇子進宮去了，将家中的侍衛都帶出去了。”

楚昭業此時，的确是正在宮中，身邊，帶着所有的侍衛們。

柳貴妃母子，一直都夠蠢。他知道，當楚昭晖覺得無路可走時，會铤而走險，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彙同靖王造反。

靖王，按宗室輩分來說，是父皇最小的堂弟，有些才能，又一向老實。

所以，元帝登基後，為了顯示兄友弟恭，讓靖王管了京郊東營。

沒想到，現在，楚昭晖竟然說動靖王，一起兵變逼宮了。

這真的是失算了。

楚昭晖這次的打算，連趙易權都不知道。

楚昭業站在禦花園，聽着內宮各處，不時響起的慘叫，應該是叛軍在找元帝時，殺了一些人。

往日裏天未入夜就燈火輝煌的宮廷內院，此時，是一片漆黑。只有叛軍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天空。

“聖上在勤政閣！”一個叛軍大聲叫道，“快，我們去勤政閣。”

随着他的叫聲，各處的燈火，都向勤政閣湧去。

楚昭業咬着牙，他也知道，沒有元帝的虎符，沒有人該擅自帶兵來救駕。

剛才帶人摸進宮來時，他聽到有叛軍正在攻打東宮，不知道楚昭恒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他希望靖王帶的這些人，能有用點，殺掉楚昭恒。

“爺，這些叛軍……人數太多了，我們，我們該怎麽辦？”李貴跑回他身邊，氣喘籲籲地說道。

“皇城外有什麽動靜？”

“沒看到動靜啊，到處都是叛軍，這些叛軍，都是從內宮門那進來的。禦林軍的副統領，打開了內宮門。”

楚昭業對這早有預料，倒不如何吃驚，可是叛軍若不壓住，這一夜時間，憑着那大內侍衛那點人，再加上他府中這些人，跟京郊東營比起來，還是壓根就不夠看。

再不夠看，還是得去護駕。

“爺，娘娘派人找到您了。”李貴的聲音又響起來，他身後，跟着的正是林妃宮中的心腹宮人。

“三殿下，林妃娘娘躲在宮裏，讓您快帶人去。”

“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讓我母妃保重。你們兩個，跟着她回去，護住我母妃。”楚昭業毫不猶豫地指了兩個有些拳腳的內侍，讓他們跟着這宮人去，自己咬咬牙，“走，我們去勤政閣。”

那宮人聽到他這話，張了張嘴，還想說話。楚昭業已經從一條小徑繞了出去，他得趕在叛軍之前，到達勤政閣。

被楚昭業點名的兩個太監，催促這宮人，“快走吧，不要讓娘娘久等。”

那宮人無法，只好帶路，帶着這兩人回去。

楚昭業摸到勤政閣外的路上，碰上了扛着火油回來的肖剛一行人。

肖剛一看到楚昭業等人，不敢絲毫放松，直接提刀而立，“三殿下，您怎麽會在宮裏？”

二皇子造反，要是這三皇子也帶人來造反，那今夜，他們這些人是真活不下去了。

“我在宮外，聽人說靖王逼宮，特來救駕。我父皇現在如何了？”楚昭業焦急地問道。

肖剛聽說來救駕的，松了口氣，但是對于元帝情形，他也不敢透露，“下官只接到命令說護住勤政閣，聖上的情形，下官不清楚啊。”

“那到勤政閣去再說。”楚昭業知道肖剛沒說實話，只是，暫時也無心與他周旋了。

肖剛聽楚昭業要去勤政閣，猶豫了一息，對自己身邊的一個大內侍衛使了個眼色。

那侍衛看到頭兒這眼色，退後兩步，悄悄地先往前竄。顯然，是要問一下勤政閣中顏皇後和顏寧的意思了。

楚昭業看到這個情形，只做不知，跟着他們疾走。

走了片刻後，那大內侍衛返回，對着肖剛點了點頭。

肖剛知道上面的人同意了，自然不再拖延。

他帶着人走到勤政閣外，讓人将浸滿火油的幾條繩索澆到地上，又在附近倒上火油。

☆、209章 一視同仁

“肖統領好計謀啊，這緩兵之計，可抵擋一時。”楚昭業笑着誇獎了一句。

肖剛不想貪顏寧的功勞，看了三皇子一眼，甕聲說道，“殿下誇獎了，這計謀不是下官想的，是顏姑娘指點的。”

這三皇子倒是好膽量，眼看周圍叛軍火把逼近，甚至能聽到呼喝聲，他還是面不改色。

“顏姑娘？是顏府的顏寧嗎？”

“是。”肖剛應了一個字，再不多言，附近的火把多了起來。他打了幾個手勢，讓人準備好火箭，低聲說道，“殿下，您快去勤政閣那邊吧。”

楚昭業沒想到顏寧這麽晚居然還在宮裏，聽說這火攻計謀是顏寧所出的，有些意外。

“殿下，勤政閣到了，叛軍若是圍住這裏……”李貴眼看勤政閣越來越近，低聲提醒道。

“我們去守住勤政閣。”楚昭業回了一句，走了幾步，叫過一個侍衛，“你去顏府，就說顏皇後、顏姑娘和太子殿下被叛軍所困，希望顏将軍帶人救駕。”

皇城內外，占地極大。

從叛軍的情形來看，他們分了一部分兵力去圍困東宮，其餘人要守住宮牆，還要攻下勤政閣，這樣一來，人數倒是分散了。

要是能說動顏明德帶着府中家将來解圍，那拖延時間等援兵，就更有把握了一些。

親妹妹，親外甥，最重要的是，他親生女兒也被困住了，以顏家人重情的性子，顏明德應該很快就會帶人沖進來。

李貴看楚昭業已經決定，不敢再多嘴，只跟在自家殿下身後，迅速走上勤政閣臺階。

勤政閣的高臺屋檐下，顏寧正站在那裏，叫人搬了些桌椅出來當箭垛。

有大內侍衛看到楚昭業這幾十個人跑上高臺，都看着顏寧，等她下令。

顏寧點頭，示意大內侍衛們放行。

楚昭業跑上高臺，就看到勤政閣的大門關着，康保守在大門外，“康總管，我父皇怎麽樣？”說着，作勢就要推門。

康保走上兩步攔住了，“三殿下，太醫正正在幫聖上醫治，皇後娘娘下令閑雜人等不許打擾，守在外面。”

“三殿下好孝心，來得好快啊。”顏寧不等楚昭業再開口，直接說了一句，“殿下難道是守在宮門口，一看叛軍攻進來，就趕進宮來了？”

“寧兒還有閑心玩笑啊，我在府裏聽到宮裏傳來喊殺聲，就帶人來看看了。沒想到你也在宮裏。”楚昭業不慌不忙的解釋道。

“殿下來了這裏，林妃娘娘那可安排妥當啊？”顏寧諷刺地問了一句。

看楚昭業來的方向，應該是從內宮那裏穿過來的。他若是去過林妃那裏，路上就免不了遇上叛軍。

她站在這高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