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擡着出府

昌陽侯夫人也不是個好惹的,當年楚老夫人就是看中了昌陽侯夫人的性子,直爽率真,即使出身低了些,也義無反顧的聘為長媳。

這麽多年昌陽侯夫人也沒有讓楚老夫人失望,不僅治家有道,夫妻恩愛,就連教養的嫡子嫡女都是各種翹楚。

孟太妃瞧不上昌陽侯夫人,态度一直是高傲的,甚至壓根沒拿昌陽侯府當回事。

孟太妃冷哼,“侄媳婦是不是管的也太寬了些,楚氏被休就是說到天邊,郡王府也占理,孩子既然做錯了,那麽該罰就得罰,侄媳婦管家多年不會連個道理都不懂吧。”

昌陽侯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睨了眼孟太妃,“太妃教訓的是,一碼歸一碼,想當初我家小姑子在家也是千嬌萬寵長大,自從嫁進郡王府一刻也不敢松懈。”

“前個兒我還跟母親說,郡王爺總算是想開了,把那個易姨娘送走了,妹妹終于熬出頭了,當初這樁婚事可是太後所賜,貿然被休,即便昌陽侯府不比郡王府尊貴,我也要告禦狀,叫皇上評評理,孩子犯了錯,太後罰也罰了,太妃是不滿太後麽?”

藐視太後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孟太妃臉色微變,看了眼昌陽侯夫人,氣的胸口此起彼伏,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難看。

“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老身絕無藐視太後的意思,你不要亂說。”

“那我家小姑子到底犯了什麽錯?不如說來聽聽,還有,什麽時候郡王府的家法也可以随意輪到了郡王妃身上?”

昌陽侯夫人一點也不懼孟太妃,嘴角噙着微笑,略含淡淡的厲色。

“這麽多丫鬟婆子都看着呢,楚氏當衆忤逆老身,犯了七出,休她難道不應該?”

孟太妃底氣足,就不孝這一條,足夠休了楚氏,偏偏昌陽侯夫人就是個難纏的,一句比一句犀利,這要是換了楚氏,孟太妃遲早被氣死。

昌陽侯夫人又問,“那敢問太妃,因何而起?”

“難不成在昌陽侯夫人這裏,頂撞就可以理直氣壯?”孟太妃反問,“老身沒責怪楚家家教不嚴,是看在這麽多年親家一場的份上,這孩子膽大妄為全是因為楚氏寵慣的結果,連累郡王府受人指點,昌陽侯若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孟太妃瞥了眼臉色難看的楚老夫人,猶如三伏天喝下一碗冰鎮汁,透徹心涼的舒爽。

原因無他,楚老夫人和戚太後關系交好。

“郡王府自問沒有虧待過她們,”孟太妃微微沉吟,“這樣吧,你我兩家各退一步,潋滟你們帶走,至于千顼,他是郡王府繼承人,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就是告到皇上太後那裏,老身也奉陪!”

昌陽侯夫人看了眼楚老夫人,楚老夫人為閉着眼,緩緩睜開,轉而看向楚氏。

“你怎麽說?”

楚氏點點頭,“母親,女兒願意。”

孟潋滟震驚了,母親被休全都是因為自己,若非自己,母親根本不用這麽低身下氣,被孟太妃捏住了。

楚老夫人颌首,看了眼昌陽侯夫人,昌陽侯夫人會意,“既然小姑沒有意見,也可,那就請郡王爺手寫一封斷絕書吧,日後孟潋滟不再是孟家女,婚嫁自由,不再插手,日後也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連郡王看了孟太妃,孟太妃猶豫了下然後點點頭,孟潋滟不比從前,只會給孟家帶來無窮無盡的恥辱,送給楚家又何妨。

連郡王只好親筆寫下一封斷絕書,交給了昌陽侯夫人,昌陽侯夫人接過一看,滿意的點點頭。

“對了,既然小姑被休,那小姑的嫁妝,我們也要如數拿回,郡王府家大業大,不會霸占着一個媳婦的嫁妝吧,來都來了,索性今兒就一次性解決吧。”

不等孟太妃開口,連郡王直接就答應了,楚氏的嫁妝自然歸楚氏,他還不至于貪墨一個婦人的嫁妝。

“這是自然,楚氏的嫁妝連郡王府會如數歸還。”

“好!既然郡王爺這麽痛快,楚家也不會給郡王府添麻煩。”昌陽侯夫人從懷裏掏出當初楚氏出嫁的陪嫁單組,足足幾十頁,長長一篇。

孟太妃忽然眼皮子重重一跳,覺得哪裏不對勁,可也說不上來,楚家這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今兒來的巧了,人手正好足夠。”昌陽侯夫人笑了笑,“就勞煩府上派個人帶路吧。”

連郡王怔了下,才發現自己上了昌陽侯夫人的激将法,連郡王府不得盛寵,連郡王又是個不理會庶物,家裏一切都是楚氏在打理,連郡王府的底子沒人比孟太妃更清楚了。

孟太妃惱了眼連郡王,中了昌陽侯夫人的詭計,不得不站出來,“提起嫁妝,可千顼怎麽說也是楚氏的兒子,連郡王府的長子,老身不是不退,只是要等千顼回來,這裏面可是有他的小半呢,這個主老身做不了。”

孟太妃想來想去只好找個借口先拖住昌陽侯夫人,這些年楚氏沒少貼補,有不少奇珍異寶都被連郡王送給了打理上下級,一時半會根本湊不出來。

昌陽侯夫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孟太妃這麽說,勾了勾唇,“這也簡單,這嫁妝怎麽分配全憑小姑子怎麽分配,兩個孩子一分為二,小姑子的那一份先拿走,做個登記,等世子回來,楚家自然會将另外一份單子交給他,絕不有失公允,至于這另一半就交給郡王府代為保管。”

昌陽侯夫人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也要拿走一半,餘下的等孟千顼回來再說。

孟太妃噎住了,她都已經說的這麽明顯了,昌陽侯夫人依舊咄咄逼人,半寸不退,卻是找不出一個字反駁她的理由來。

楚家人就這麽靜靜等着,孟太妃臉色憋的通紅,也沒有人上前幫她一句,連郡王倒是想開口,對上昌陽侯陰測測的眼神,到嘴的話立馬咽了下去。

“太妃,若是覺得不妥,咱們也可以請京都府尹過來做個見證。”昌陽侯夫人淡淡的又補充了一句。

楚氏忽然覺得狠狠松了口氣,這麽多年來的郁氣一下子消散不少,也怪不得大嫂活得這麽滋潤,為了那些莫須有的名分一而再的退讓,最後竟将自己退無可退。

楚氏眼眶濕潤,這麽多年了,只要她開口,楚家義無反顧,楚氏的心裏像是有一股暖流劃過。

楚老夫人一直沒說話,甚至不用她開口,一個昌陽侯夫人足矣。

孟太妃狠狠咬着牙,要是請來京都府尹,那連郡王府的面子可就真丢的幹幹淨淨。

左右衡量,孟太妃只好咬牙答應,不就是一半嗎。

“好,來人啊,帶過去。”孟太妃松口。

“雲媽媽,你跟着去,仔細別磕了碰了,我可記着小姑的嫁妝裏還有不少的珍品。”

昌陽侯夫人回頭對着雲媽媽囑咐,孟太妃又是一氣,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瞪了眼昌陽侯夫人,簡直就是刁婦!

昌陽侯夫人壓根就不放心孟太妃,派了心腹嬷嬷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點齊了嫁妝,整整五十個箱子,裏面裝的都滿滿當當,孟太妃看了特別心疼,打頭陣的就是太後賜的鳳冠,以及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閃着光澤。

這顆夜明珠孟太妃惦記了好久,明裏暗裏的提醒好幾次,楚氏每次裝傻充愣就是不肯給,現在要被楚家收回去,孟太妃沒看見就算了,在她面前晃過,別提多心疼了。

“這夜明珠……”孟太妃忍不住開口了。

“這是太後賜給兩人新婚賀禮,自然要還給太後。”昌陽侯夫人軟綿綿的一句話直接堵住了孟太妃的嘴。

孟太妃臉色讪讪,緊閉着眼一咬牙轉身背過去,這五十箱是強湊出來的,裏面珍寶無數,楚老夫人就一個女兒,嫁妝備的足足的,孟太妃現在忽然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就應該将楚氏貶為妾,這樣一來,嫁妝就不用還了,孟太妃越想越生氣。

“夫人,點齊了,有三件雕品未在,餘下的一副林恩賜的畫,還有一串羊脂玉的佛珠……”雲媽媽話落,昌陽侯夫人本能的瞟了眼孟太妃手裏攥着的佛珠,似笑非笑。

轉頭低斥,“別胡說,那些說不準都是小姑子拿出來孝敬婆母的,怎麽可能會是太妃強取豪奪呢。”

孟太妃張張嘴,臉色一紅,羞憤道,“來呀,餘下的都給老身折成現銀,郡王府丢不起那人!”

昌陽侯府瞥了眼雲媽媽,雲媽媽張嘴就道,“折成現銀一共是一萬三千五百五十七兩。”

這次不等昌陽侯夫人開口,孟太妃立即道,“管家呢?去取!”

昌陽侯夫人抿唇笑了笑,對孟太妃這種人就是不能退讓,否則孟太妃會将你吃的死死的。

就是你全部都給了她,她也未必覺得你好。

管家忙不疊的遞上銀票,昌陽侯夫人瞥了眼雲媽媽,雲媽媽直接就看接了,連推辭的話都沒有。

孟太妃憋着氣,不吐不快,哼道,“府上的教養真是叫老身大開眼界,這樣的兒媳婦,換作是老身,直接打死了事。”

楚老夫人對上孟太妃憤怒的眼光,笑了笑,“楚家的教養好與不好,孟太妃不理解咱們京都貴女風範,也能理解。書香世家的姑娘們比起小門小戶養出的姑娘,總歸是有些差距的。”

一句小門小戶徹底點燃了孟太妃的怒火,她出生不高,比起楚老夫人的名門之後,根本不值得一提,楚老夫人一句話就把孟太妃踩的死死的,說楚家教教不好,連郡王寵妾滅妻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半斤八兩誰也不要提誰。

“你!”孟太妃捂着胸口,臉色巨變,這輩子她最痛恨的就是別人提起她的出生,當衆被楚老夫人揭短,孟太妃沒忍住将手裏的佛珠扔了過去。

“母親小心!”昌陽侯夫人手急眼快,将楚老夫人拉到一旁。

“啪!啪!”珠子掉在地上,散落一地,楚老夫人臉色微變了變,孟太妃卻覺得解氣。

楚老夫人站穩後,望着地上的佛珠愣了半刻,“佛祖保佑,佛祖莫怪,弟子并非有意驚擾佛祖,是有人心意不誠,心口不一,佛祖莫怪。”

楚老夫人雙手合十,嘴裏念叨好幾句,孟太妃臉色也變了。

“呀,這不是那串羊脂玉的佛珠嗎?母親,兒媳記得這串珠子是在大昭寺經歷的九九八十一天,還是主持師傅親自開光的,這真是造孽啊。”

昌陽侯夫人故作驚訝,孟太妃氣的臉都白了,有些後悔的看着地上的佛珠,那一串珠子她握了好幾十年,觸手溫潤細膩,每一刻上都雕刻着佛像,被昌陽侯夫人這麽一說,孟太妃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孟太妃忽然捂着胸口晃了晃,連郡王趕緊扶着孟太妃,“母親,您怎麽樣?管家,快請太醫。”

昌陽侯夫人走至楚老夫人面前,溫聲道,“母親,都差不多了,天色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楚老夫人藐視的瞥了眼孟太妃,裝都不會裝,佛祖若是知道就應該劈死這樣的人。很快收回目光落在了楚氏身上,點點頭,“咱們回去吧。”

“等一等。”楚氏忽然叫住了楚老夫人,楚老夫人停住腳步,有些疑惑。

楚氏虛弱的擡起手,目光堅定,從頭上将一支鳳釵以及象征着郡王妃的頭飾全部拔了下來,揮落在地。

連郡王愣了下,那支鳳釵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

昌陽侯夫人親自扶着楚氏,見她這麽慘,唏噓不已,這麽多年了也不容易。

“委屈妹妹了。”

楚氏搖搖頭,“大嫂,能回楚家,我已經很滿足了,怎麽再能連累楚家呢。”

昌陽侯夫人忽然不說話了,楚府的未出閣的姑娘還有不少,換做之前,把孟潋滟接回去,她絕對沒有二話,可現在,昌陽侯夫人也是一位母親,不得不替家裏的孩子考慮,畢竟人言可畏。

門外有兩副擔架,孟潋滟愣了下,楚氏率先躺了上去,微微閉着眸,孟潋滟也反應過來,躺了上去。

兩人身上血跡斑駁,尤其是楚氏,渾身幾乎就沒有一塊完整的好地方。

“走!”楚老夫人顫顫巍巍的喊了句。

剛出府外,一路擡着嫁妝,還有兩人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不少人議論紛紛,好奇八卦的一路跟着瞧。

“那個不是連郡王妃嗎?怎麽被打成這副模樣?還有,那個是孟大小姐?萃華樓那位?”

“這是楚家人,還擡着嫁妝,莫非被郡王府休了?”

“孟大小姐做出這麽傷風敗得的事,連郡王府肯定容不下她,連郡王妃也跟着受了懲罰,不過,郡王府下手可真狠啊,不知道還氣沒氣呢。”

正在大家議論的猜疑的時候,忽然有人道。

“你們不知道吧,連郡王妃是自請下堂,愧疚自己沒管好女兒,瞧見孟大小姐脖子上的淚痕沒有,孟大小姐上吊被丫鬟救了下來,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楚家家教一向嚴厲,尤其楚老爺子,幾年前楚三爺犯了錯,楚老爺子可是将楚三爺差點活活打死!”

“你們瞧,風花雪月的地方,可有楚家小輩去過?依我瞧,連郡王妃從小教育良好,孟大小姐自然不會差到哪去,說不定真的是被冤枉的。”

“啧啧,這麽說也有理,孟家大小姐看上去也不像那麽放蕩的人,往日裏矜持高貴的很,許真是被易豐算計了。”

“我可聽說了,刑部衙門一審問,易豐什麽都招了,假扮成小厮溜進了孟小姐的閨房,自導自演這麽一出戲,易家牽扯到謀反,一家子就等着皇上發落,估計也是被逼急了。”

“是啊,是啊,易老夫人鬧了一早上府衙了,吵着鬧着要進去,嘴裏淨說些不幹不淨的話,侮辱孟家。”

“你們想想,要真是孟大小姐算計的,孟大小姐憑着身份就可以嫁給易豐,幹嘛多此一舉,抹脖子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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