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信
江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挂斷電話的，在她的腦海中回蕩的只有父親那句“小怡，奶奶去了！”
“奶奶去了！”這四個字仿佛一個魔咒，震得江怡的腦海一片空白。有那麽一瞬，她感覺到一股針錐般的寒意從骨子裏透出，臉色蒼白，身體也随之抖得停不下來。
“學姐？江怡？”對坐的姚遠愣愣的看着剎那間仿若與世隔絕的江怡，那麽的遙遠，那麽的孤獨，仿佛被整個世界抛棄！
撿拾起滑落在地上的手機，聽着手機揚聲器中對面不放棄的“喂喂”之聲，姚遠果斷的摁下紅色的挂斷鍵。
“奶奶，不會的！”失語好一會後，江怡低聲喃喃，身體下意識地推開阻擋在自己前面的人，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引得食堂中出現片刻的騷動。
“對不起，借過，謝謝！”姚遠緊跟在江怡身後，不停的對被撞的人道歉，護着江怡從人群中穿過。
被忽如其來的消息打擊得理智盡失的江怡，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她不相信，一個星期前才跟自己通過話的奶奶，會這麽突然的離開，一定是父親在騙自己！
“小心！”姚遠手快得一把将江怡拉向自己，身體堪堪與急速行駛的公交擦身而過。
“趕着去投胎啊！”司機罵罵咧咧的急剎車，待姚遠将江怡從路中央帶離，才又罵罵咧咧的踩了一腳油門。
“痛。”伏在姚遠懷中的江怡終是在這一撞之後回過神來，淚水從眼中滾滾而下，片刻間就沾濕了姚遠的衣襟。
這樣的江怡，是姚遠從未見過的模樣。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無助！他默默地一手撫着江怡的肩膀，一手輕輕拍着江怡的背部，仿佛哄小孩入睡般。姚遠的動作異常的溫柔，搭在江怡肩上的手臂卻有些不自然的下垂。
“奶奶去世了！她不要我了！”痛哭了好一會，江怡才絮絮道來，有種被遺棄的無助。
“不會的，奶奶只是去另一個世界看着你。”姚遠柔聲安慰道。
“我是奶奶帶大的，小時候，爸爸媽媽要上班，就把我寄養在奶奶家。鄰居家的爺爺奶奶都說女孩是賠錢貨，只有奶奶說我是她的寶貝。別的男孩子欺負我，也是奶奶幫我欺負回來的。”并不需要姚遠的回應，江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緩緩回憶道，“我前些天才跟奶奶打電話，她說種了西瓜等我暑假回去吃，是我愛吃的無籽西瓜。她說沒施化肥，肯定很甜……”
“嗯。”姚遠輕輕應和，想起自己素未蒙面的奶奶，不知道是不是也會這般的寵愛自己。這一刻，他的心底生出了淡淡的遺憾。
傾訴的聲音漸漸低沉，時斷時續，終是悄然無聲。在喧鬧的校園內，在人來人往的道路旁，成了一處獨立物外的寂靜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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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遠看着疏密有致的黑亮發頂，感受從胸膛傳來的平緩呼吸，停下手中輕拍的動作。稍稍退開一段距離，剛才哭泣的人兒，果然已經哭累睡着了。只是那紅腫的眼皮，深蹙的雙眉，顯示出夢中人兒的極不安穩。
“嘶。”姚遠嘴角微呲，抱起江怡的動作微微一頓，終是平穩地将人放置在草坪的樹下。讓江怡的頭枕在自己腿上，姚遠怔怔地看着斑駁的樹影籠在江怡的臉上，那深色陰影下的臉龐有着濃濃的哀傷。
“學長，江怡的家是哪裏的？”想起江怡低聲喃喃回家，姚遠從江怡手機的通訊錄中翻出羅昭磊的電話號碼，按着手機字母鍵默默地一個字一個字輸入，直到将整條短信輸入完整。
姚遠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慶幸，幸好還知道有個與江怡比較熟悉的人。
“你是誰？”羅昭磊的短信很快就回了過來，質疑中有着深深的防備。
“姚遠，計算機學院的一年級學生。”沒有遲疑，姚遠簡單的自我介紹，看着短信順利被接收的提示。
“出什麽事了？”姚遠知道羅昭磊，羅昭磊同樣也知道姚遠。對于潛在的情敵，羅昭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打聽姚遠。知道這個學弟不僅學習成績優異，工作能力強，而且不近女色，尤其深得計算機學院的李教授器重。這樣的表現，在大一學生中，已經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出了點事，她想回家。”姚遠略略一提，并不細說。看江怡平時的表現，并不是個喜歡将自己的家庭情況挂在嘴邊的人。
“B市，具體地址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哪，我過來。”羅昭磊的回信很快，他知道若非情況緊急，江怡一定會自己處理私事。而現在，卻是姚遠出面詢問自己，恐怕江怡的狀況并不大好。
“圖書館側面的草坪。”姚遠的短信發過去不久，羅昭磊就急急地跑了過來。
看了眼形容憔悴的江怡，羅昭磊知道情況果然如自己所想，有些嚴重。
“她這樣，B市有點遠。”不自覺的放輕聲音，羅昭磊遲疑道，不大放心。
“我陪她回去。”姚遠的語氣中是滿滿的讓人無法質疑的堅定，“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那好吧！”看着毫無防備枕在姚遠腿上睡着了的江怡，注意到姚遠對江怡不再是對學姐的尊敬稱謂。羅昭磊心中黯然的同時，倒也沒有過多的探究，“我送你們去車站。”
打車去車站，買好去B市的車票，把江怡安置在座位上，姚遠和羅昭磊對彼此都有了不同的看法。
“我會幫她請好假的，筆記什麽的都不用擔心。”羅昭磊保證道，掏出褲兜裏的錢包，拿出僅剩的幾張百元大鈔遞給姚遠，“帶着吧！以備不時之需。”
“謝謝，回來還你。”姚遠也不忸怩，窮家富路，多帶些錢在身上終究要好些。心底暗暗佩服羅昭磊，無論他對江怡關系有過怎樣的心思，終是個值得尊敬的人。想到此，不禁解釋道，“我跟她，還不是男女朋友。”
“我知道。”羅昭磊心中微澀，“你很坦誠，照顧好她。”
“我只是覺得，喜歡是光明正大的事。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姚遠淡定道，“而且，我相信自己。”
